吃辣椒，上哈佛(2)

    “理財嘛，”孟千仞口沫橫飛地對周強(qiáng)說：“我們中國人就是有一套，就是比他們美國人強(qiáng)?，F(xiàn)在，那間自助餐店每月給我分紅差不多五千元，加上我雜貨店的收入，我的工資，我送兩個孩子上哈佛沒有問題。我看過一項報道，說美國一年賺十萬元以上的家庭，只占人口總數(shù)的百分之六。我家現(xiàn)在是那百分之六的家庭之一，也算是打入美國主流社會了。來來來，上樓到我兒子的書房去看看，好吧？”說著就領(lǐng)先上樓去了。

    這個時候，趙玉敏正留心到，孟三遷的這間書房里，只掛了三五張她小時候的照片，十來歲以后的照片，一張也沒有。趙玉敏剛才進(jìn)門時見到的孟三遷，已長得粗粗壯壯，比同齡少女要胖好多，臉色倒是茁壯健康，只是不像中國女孩那樣細(xì)嫩晶瑩。趙玉敏看著一張孟三遷約莫七八歲時的照片，仔細(xì)端詳她清秀苗條水靈靈的可愛樣子，心下頗吃驚，怎么這女孩子長大了竟是個胖姑娘。這時孟千仞的妻子朱書琴悄沒聲地走過來，站在趙玉敏身旁嘆口氣說：“都是吃了那些喂了激素的雞肉牛肉的結(jié)果，越長越胖。你看我和她爸爸都不胖，她小時候那么苗條，現(xiàn)在長成這個樣子，肯定是和那些美國食物有關(guān)。我們不知道想了多少辦法，都沒有使她瘦下來。我們這個女兒，什么都行，什么都超過別人，就是因為身材差一點(diǎn)，中學(xué)時進(jìn)不了學(xué)校的橄欖球拉拉隊，不知道哭了多少場。”

    趙玉敏聽她這樣說出話來，不由得吃了一驚，這個女主人竟是如此敏感如此坦率，一時不知如何接她的話，到底是奉承她女兒哈佛畢業(yè)了不起好呢，還是安慰她當(dāng)年沒被選上拉拉隊隊員也沒啥。趙玉敏不是那種很能打圓場的人，只得尷尷尬尬隨便敷衍了幾句，就說要去追孟千仞、周強(qiáng)，一起上樓去看孟遷遷的書房，匆匆離開了。

    兒子孟遷遷的書房，和女兒孟三遷的大同小異，也是滿墻的獎狀，只是多了些孟遷遷自己的照片，有打棒球的，也有踢足球的。孟千仞還是不住嘴地說，或是自我吹噓，或是誘導(dǎo)周強(qiáng)夫婦吹捧他和他的孩子。周強(qiáng)見他這么愛聽恭維話，心里好笑，就把那幾句“你們真是會教育孩子”“你的孩子真了不起，有天才”的客套話，翻來覆去講了無數(shù)遍。孟千仞百聽不厭，很受用的樣子。趙玉敏有了樓下那場尷尬，不免警惕起來，不想再惹女主人起疑心，小心翼翼地不多看不多說。幸好其他客人陸續(xù)到來，孟千仞、朱書琴忙著一一招呼，趙玉敏趕緊拉了周強(qiáng)走到后院，看那一樹繁花，輕松透了一口氣。

    來的客人多是華人，有地產(chǎn)商、牙醫(yī)、律師、會計師，有的夫婦同來，有的單身而來，也有一兩對夫婦帶著孩子一起來。見了面，都連聲恭維孟千仞夫婦教子有方，稱贊孟家兒女聰明絕頂，上常春藤名校為華人爭光。孟千仞夫婦笑逐顏開，喜氣洋洋，那孟千仞個子雖矮，此時處于眾人奉承的中心，挺著胸膛，揚(yáng)眉吐氣，頗有小雄雞傲立鶴群之概。有兩對華人夫婦跟在孟千仞后面，點(diǎn)頭哈腰的，刨根問底請教孟千仞怎樣教育孩子才有好成績上名校。孟千仞笑得很開心，中氣十足地說：“我也沒有什么秘訣，就是兩條：一，下苦功。二，吃辣椒?！?/p>

    來客中也有幾位白人，其中一位是孟千仞學(xué)院里生物系的臨時教師，俄羅斯新移民拉各斯，他長得白白胖胖高高大大，說英語帶有極濃重的俄國口音。孟千仞吆喝他幫忙干活，叫他從地下室的冰箱里把啤酒、冷飲往后院陽臺上搬。拉各斯二話不說滿臉堆笑地去搬運(yùn)啤酒冷飲，有華人客人看了，以為孟千仞請了個白人幫工到家里來干活，越發(fā)佩服他。

    孟千仞看了看手表，嘀咕道：“這個亞當(dāng)，說得好好的，四點(diǎn)鐘來，怎么快到五點(diǎn)了還不來?！闭f著他便去打電話，催人家快來，打完電話，孟千仞對眾客人說：“今天有這么多朋友來賞光，我實在高興。我今天要給大家做一道我的拿手好菜，辣子雞丁。辣椒營養(yǎng)很豐富，對腦子好，可以經(jīng)常吃，吃了使人思維敏銳，反應(yīng)靈活。我從小到大一輩子都喜歡吃辣椒，我老婆也能吃辣，我們的兩個孩子從小就培養(yǎng)他們吃辣，現(xiàn)在也很喜歡吃辣。我推薦大家吃辣，好處說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