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禮拜的第五天到了。這個禮拜的第六天接著也到了。禮拜六走過莫爾達萬卡的大街小巷。莫嘉已經上崗,我已經睡到自己床上??评麃喸凇肮泵β?。他已裝滿一輛中型運貨馬車,他的目標是再裝滿一輛。就在這時,胡同里響起了人聲和包鐵皮的車轱轆的轔轔聲:莫嘉·戈洛夫科夫斯基一把抱住電話線木桿,問:“把木桿放倒嗎?”科利亞回答說:“還不是時候?!?這根木桿需要時是可以放倒的。)
一輛大車一步步進入胡同,向店鋪而來??评麃喢靼拙靵砹耍男乃榱?,因為他舍不得撂下已經到手的肥肉。
“莫嘉,”他說,“我一開槍,你就把電話線木桿放倒。”
“那自然,”莫嘉回答。
科利亞回到店內,他的所有幫手跟他一起進去。他們貼墻而站,掏出了手槍。十只眼睛和五把手槍緊緊地對準店門,不再顧及那根鋸斷了的電話線木桿。年輕人已急不可待。
“警察,滾,”一個耐不住性子的年輕人低聲說,“滾,不然掐死你們……”
“住口,”別尼亞·克里克從擱板上跳下來,喝道,“混蛋,你在哪里看到警察?是國王來了?!?/p>
只消再遲一會兒,便會鬧出大亂子。說時遲,那時快,別尼亞一拳將科利亞打翻在地,奪過了他的手槍。從擱板上像落雨一樣,跳下一個個人來。在一片黑暗中,什么也分辨不清。
“瞧呀,”科利亞這時叫了起來,“別尼亞要干掉我,這太有趣了……”
國王有生以來頭一回被人家當成警官。這可是天大的笑話。強徒們全都放聲大笑。他們點燃了各自的火把,笑破了肚皮,他們在地板上打著滾,笑得都喘不過氣來了。
獨國王一人沒有笑。
“這下敖德薩到處都會講,”他用一種講道理的口氣說,“敖德薩到處都會講:國王不仗義,連道中朋友弄到的貨也要吞滅?!?/p>
“誰敢這么說,他只能說一回,”科利亞回答他道,“第二回,任誰都說不了啦?!?/p>
“科利亞,”國王以鄭重其事的口吻輕聲地說下去,“科利亞,你信得過我嗎?”
強徒們立即停止嬉笑。他們每個人手里都亮著火把,可笑聲已爬出了“公正”合作社。
“國王,要我信得過你什么?”
“科利亞,你信得過我跟這里的事沒有關系嗎?”
說罷,這位平靜下來的國王用手捂住眼睛哭了。這人的自尊心達到了容不下一?;覊m的地步。所有強徒沒有一個沒看到他們的國王由于自尊心受到玷污而哭泣。
后來他們兩人相對而言。別尼亞站立著,科利亞站立著。他們握手問好,互致歉意,互相接吻,他們每個人都握著道友的手,握得那么用力,像是要把對方的手扯下來似的。拂曉已開始眨巴它矇的眼睛,莫嘉已去警察段換崗,兩輛運貨馬車已滿載著一度曾稱作“公正”合作社的財物揚長而去,而國王和科利亞仍在傷心,仍在相互鞠躬致歉,仍在用手摟住對方的脖子,像醉鬼那樣溫情脈脈地親嘴。
在這天早晨,霉運在找誰?霉運在找我楚杰奇基斯。它找到了我。
“科利亞,”國王終于開口問了,“是誰叫你到‘公正’來的?”
“楚杰奇基斯。你呢,別尼亞,是誰叫你來的?”
“我也是楚杰奇基斯叫來的?!?/p>
“別尼亞,”這時科利亞驚呼道,“難道我們還容他活著?”
“當然不容,”別尼亞掉過頭來對一旁的獨眼龍格拉奇說,那人吃吃地笑了,因為他跟我一起站在賬臺內,“格拉奇,你去定一口覆有錦緞的棺材,我會去找楚杰奇基斯。你呢,科利亞,既然已經動手,就得干到底,我以我的名義和我夫人的名義衷心邀請你明天早上來舍間和我一家人共進早餐。”
早晨五點,也許不是五點,是四點,也可能四點還不到,國王走進我的臥室,一把揪住我的背,將我拖下床,放倒在地,用一只腳踩在我鼻子上。我妻子聽到一片吆喝之聲,便跳下床來,問別尼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