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阿媽騎手的頭巴俄秋珠騎馬走過來,用馬鞭指著它奚落道:“你就是這樣給上阿媽草原爭氣的嗎?難道上阿媽草原的肉不肥、水不甜,你吃了喝了不長力氣就長毛嗎?或者上阿媽草原的人對你不好,你想用自己的失敗丟他們的臉?我們還有領(lǐng)地狗,我們還要打下去,藏巴拉索羅一定是我們的,我一定要用它把梅朵拉姆換回來,你要是不死你就看著吧?!?/p>
上阿媽獒王帕巴仁青仰頭聽著這一番比任何利牙的撕咬都厲害的奚落,就像受到了平生最嚴(yán)重的打擊,張大了嘴,流著血水,似乎想申辯什么,但最終什么聲音也沒有發(fā)出來,眼睛閃射出兩股失落之極的光焰,委屈地流著淚,驀地一閉,轟然倒在了地上。
而在西結(jié)古領(lǐng)地狗群這邊,岡日森格也倒了下去。它的傷并不重,只是皮肉傷。但它心中有巨大的悲傷,就像大棒的揮舞,從粘稠的精血里擊打出了傷感和回望,讓它感到自己還是老了,真的老了,年輕的時光一去不復(fù)返,那種斗志旺盛、百折不撓,仿佛永遠都打不死、拖不垮的精神,只能變成苦苦的記憶、戀戀懷舊的情緒了。
因為它用渾身傷痕換來的仇恨也只能維持一瞬,對上阿媽獒王那驚天一撲之后,心中仇恨和斗志的聚結(jié)就散了。
岡日森格把整個身子貼在地上,閉上了眼睛,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管了。
上阿媽騎手的頭巴俄秋珠遠遠地望著岡日森格,立刻意識到這樣的暫停對自己是不利的,一旦岡日森格恢復(fù)過來,上阿媽領(lǐng)地狗群里,就更不會有誰能夠抗衡了。巴俄秋珠吆喝起來,代替上阿媽獒王指揮著領(lǐng)地狗群。
“你,上,就是你,給我上。”一只被巴俄秋珠用馬鞭指著的大個頭金獒愣怔著沒有動。它不是不想上場,而是不忍離開上阿媽獒王帕巴仁青。流血過多又被主人用奚落猛烈擊打的上阿媽獒王就要昏過去了,大個頭金獒正在舔著它的傷口呼喚它,這樣的呼喚是必不可少的安慰,一只在鮮血中沐浴而來的藏獒如果連這一點安慰都得不到,它的精神和肉體就會迅速垮掉,不昏的也得昏,不死的也得死。
“上啊?!卑投砬镏橛帽奚页榇蛑髠€頭金獒。大個頭金獒望了望滿臉怒容的主人,再一次舔了舔獒王的傷口,跑向了打斗場中央,昂起頭,朝著西結(jié)古獒王岡日森格吼叫。岡日森格明白了,休戰(zhàn)是不可能的,自己必須鍥而不舍地戰(zhàn)斗。它慢騰騰地站起來,身子一晃,嘩地倒下去,更加癱軟地貼住了地面。
一陣馬蹄的疾響由遠及近,一個急急巴巴的聲音從空中傳來:“岡日森格,你怎么了,岡日森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