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高巖成了楚健的專業(yè)司機(jī)。自從那晚上吃飯唱歌之后，泰達(dá)的CTO顧伯年幾乎成了楚健的拜把子兄弟。今天相約去打高爾夫，明天請(qǐng)去參觀公司，再一天舉行簽約儀式。雙方確定兩個(gè)月后，泰達(dá)開始向楚健的LED大屏幕顯示器提供高清圖像控制晶片。楚老板邀請(qǐng)顧伯年屆時(shí)赴京參加啟用典禮。

一晃又是五天過去了。高巖都不敢打開電腦，擔(dān)心他那幾十只股票恐怕早已潰不成軍了。他心里一直納悶兒，他欠了他們什么？自從許琴搬來后，他簡(jiǎn)直沒有一天消停過。他暗忖，也許是他曾對(duì)許琴動(dòng)過什么念頭，上蒼在冥冥之中懲罰他吧？以后還是保持距離，潔身自好為妙。

簽約那天回家路上，楚健說：“高老師，這些日子，沒少麻煩你。明兒個(gè)起，我在家陪兒子，你趕緊忙自己的事兒吧。”

高巖寒暄了幾句，立馬開溜。

不料第二天一早，楚健又來電話了：“還得勞動(dòng)你，高老師。房子買好了，還得買輛車呀。你道兒熟，帶我們跑一趟吧？”

高巖問他：“想買什么車？”

楚健說：“在北京，我開一大奔，在美國(guó)，就開輛美國(guó)車吧，卡迪拉克，大林肯，都成?！?/p>

高巖從網(wǎng)上下載了有關(guān)資料，了解一些參考價(jià)。雖然楚健有的是錢，但他仍不愿被車商任意宰割。

不料，他們一家上了車后，許琴堅(jiān)決要買寶馬。

楚健說：“你在北京開了五年寶馬，還沒夠?。俊痹S琴說：“開慣了，我喜歡。美國(guó)車又笨又大，開不好開，停不好停?！背∵@回倒挺隨和，大大方方地說：“那就買兩輛吧。反正，我得開一輛派頭夠大的車?！?/p>

“先買哪輛？”高巖問，“倆車行不在一個(gè)地方?！?/p>

后座上的許琴搖搖楚健的肩膀，撒嬌地說：“先買寶馬，??！”楚健笑嘻嘻地說：“好，今天聽你的。買完了寶馬，再開著它去買林肯?！?/p>

高巖從不記得，在他這輛車?yán)铮麄円患矣懻撨^這種問題。周末一家人上了車，討論的問題通常是先飲茶還是先買菜。比較奢侈的問題，也不過是先看歌劇還是先逛街。何年何月，我們也他媽的討論一回先買寶馬還是先買林肯呢！

在寶馬車行，許琴一眼看中一輛火紅色的硬頂開篷Z8?！霸诒本┪揖鸵I這款，可總是等不來定貨。今天，我一定得買這輛?！彼龐珊┑嘏?dòng)著身體，玉臂鉤住楚健的脖子，嘴唇貼在男人的耳畔，柔聲細(xì)氣地求著：“答應(yīng)我，別說不，行嗎？”

高巖不禁臉熱心跳?？磥硖煜屡硕贾滥腥说能浝唛L(zhǎng)在什么地方吧。

楚健拍拍許琴的臉蛋兒，眼睛笑成一條縫：“好，今天全聽你的，小寶貝兒?！彼麚P(yáng)起手臂，像在餐館點(diǎn)菜似的用中文高喊道：“服務(wù)員，開票兒！”

路考那天上午，高巖先開車帶許琴全家去機(jī)場(chǎng)，送楚健回北京。

機(jī)場(chǎng)到了。很快就在頭等艙柜臺(tái)辦完了手續(xù)。在安檢口告別的時(shí)候，楚健抱著小寶久久地親吻著，撫摸著，嘴里不停地嘮叨著：“寶兒，爹的寶貝兒，爹真舍不得你呀。給爹好好兒的?。　?/p>

高巖注視著他，第一次在他那線條粗糲的臉上，看出了一絲親情的溫柔和愛意。放下小寶，他又走到許琴跟前，既未親吻，也未擁抱，只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給我好好兒帶著小寶。你記住，那是我的命根子。真出個(gè)好歹，我活不成了，你也別活了?！?/p>

這話讓高巖聽得毛骨悚然，尤其是在告別之際，顯得多不得體。許琴默然佇立，不言不語，仿佛沒有任何反應(yīng)。高巖猜想，這種話，她必是已經(jīng)聽過多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