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性格之白沙碼頭 5(4)
　　
　　拉小提琴的人，臉上有點(diǎn)東西的。
　　
　　什么東西？
　　
　　說不出，但是看得出。
　　
　　噫，有這么玄？
　　
　　不是玄，是人老了，看得多了。
　　
　　那，你老人家能不能看得出，我現(xiàn)在最想干什么？
　　
　　你最想的是發(fā)財嘛。
　　
　　八師兄吃了一驚。但他不想馬上認(rèn)帳：這個嗎，哈哈，我也會猜的呀，哪個不想發(fā)財呢？
　　
　　不一樣啊，有意是一回事，起心又是一回事。
　　
　　啊，老人家你是說我起了心了？好吧，就算是吧，那你是怎么看出來的呢？
　　
　　很簡單啊，你來到這種本不該你這種人來的地方嘛。
　　
　　八師兄沉默了。他感到了這說法里的厲害。來到本不該來的地方！但他還是不愿立刻服輸：人旅行到了一個地方，就不能隨便走走，譬如說看看風(fēng)土人情什么的？
　　
　　老頭搖了搖頭。這是他第一次搖頭。小兄弟你不象隨便走走的人啊。
　　
　　八師兄大吃一驚。這個都能看得出來？
　　
　　當(dāng)然。老頭瞇著眼，嘴一癟，笑起來。
　　
　　從哪里呢？八師兄遲疑的問。
　　
　　就是你的眼睛嘛。
　　
　　眼睛怎么？
　　
　　眼神嘛。
　　
　　眼神怎么？愿聞其詳。八師兄不知怎么感到象走進(jìn)了武俠小說。
　　
　　眼神既然是神，怎么可能詳？
　　
　　八師兄無法接話了，不知如何是好。老頭卻兀自說了下去：魯迅先生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這話說的不準(zhǔn)確。應(yīng)該說眼神是心靈的窗戶，對不對？一看兄弟你的眼神，就明白你的德性。
　　
　　什么德性？
　　
　　你隨便做個什么，都是有目的的。
　　
　　八師兄又笑起來。哪個人做事沒有目的呢?
　　
　　還是不一樣啊 ，譬如我來喝酒，是想舒服一下，這個當(dāng)然也是目的，但是我這種目的，不是你那種目的，是不是呀？
　　
　　八師兄一時沒有吭聲。他連不吭聲都是有目的的——他突然意識到了，不由自主的笑起來。他想這是個什么人呢？這家伙似乎料事如神，但又并不象大街上那種算命先生，說些玄里巴機(jī)的話。這人說的話一句是一句，認(rèn)認(rèn)真真的，象個教授。真的，人家是認(rèn)認(rèn)真真在同你討論問題的。
　　
　　八師兄決定，索性直接討教。反正這里是十萬八千里的外鄉(xiāng)。他清了清喉嚨，恭恭敬敬的問道：老師傅有沒有能讓我發(fā)財?shù)霓k法？
　　
　　老頭問：你問的是發(fā)順財呢，還是發(fā)橫財？
　　
　　什么是順財？
　　
　　就是用常規(guī)之道生財嘛，比如做生意，開礦山，辦工廠。
　　
　　八師兄想了想，在內(nèi)心搖了搖頭。自己連做小生意的本錢都沒有，更別說其他了。再說，又慢。發(fā)了財人都老了（重要的是公主老了），有什么意思？他問，那么發(fā)橫財呢？
　　
　　老頭說：發(fā)橫財?shù)霓k法，普天之下，人盡皆知，毫無秘密可言啊，任何人都知道的，哪里還需要打聽呢？
　　
　　無外乎一偷二搶三詐騙四賭博嘛，八師兄想，這些方法他媽的老子已經(jīng)想過三千次了。我沒有那個膽子。八師兄慚愧的笑著說。
　　
　　賭博不需要什么膽子，老頭認(rèn)真的說，就看你賭什么。
　　
　　八師兄陡然來了勁。那么請問老師傅，賭什么不需要膽子？
　　
　　比如在我們云南，賭玉石就不需要膽子。
　　
　　賭玉石？八師兄從來沒有聽說過。甚至連玉石同賭博有什么關(guān)系也不知道。
　　
　　老頭就很耐心地講給他：你知不知道，玉，都是藏在石頭里的？
　　
　　八師兄并不知道，但他想起了中學(xué)學(xué)過的和氏璧的故事：那個叫卞和的人，知道一塊石頭里有絕好的美玉，要將它獻(xiàn)給楚王，楚王卻不相信，反將卞和的雙腿砍去了。啊，原來玉石玉石，玉都是藏在石頭里的??！八師兄開始默默的不停的點(diǎn)頭。
　　
　　看這塊石頭里有多少玉，成色如何，價值多少錢，就是賭玉。當(dāng)?shù)亟匈€石。
　　
　　八師兄以他首席小提琴的悟性，立刻就明白了。但他還是問了下去：能不能剖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