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理會她的問題。“三件我可以核對的真實事情。你向我承諾過?!?/p>
她生氣地咬緊了嘴唇,但她同意了。
“你可以周一走。三天。不能再多了。莫里斯會送你去車站?!?/p>
我正整理謄寫瑪瑞麗和嬰兒車的故事時,有人來敲我的門。還沒到吃飯的時候,所以我有點驚訝;朱迪思之前從未打斷過我的工作。
“你到客廳來一下行嗎?”她問,“克里夫頓醫(yī)生來了。他想要跟你說幾句話?!?/p>
醫(yī)生抵達時我就看到過他,我走進客廳,他站了起來。我不太擅長與人握手,他似乎也沒打算向我伸手,這讓我很高興,但這也讓我們不知道該如何開場。
“我聽說你是溫特小姐的傳記作者吧?”
“我還不確定?!?/p>
“不確定?”
“如果她對我說的是實話,那么我就是她的傳記作者。否則,我就只是一個聽寫員?!?/p>
“嗯?!彼nD了一下,“這點要緊嗎?”
“對誰而言?”
“對你來說?!?/p>
我不知道,但我覺得他的問題很無禮,于是我便沒有回答。
“我想您是溫特小姐的醫(yī)生吧?”
“是的?!?/p>
“您為什么要求見我?”
“其實是溫特小姐要我見你的。她希望我能確保你充分認(rèn)識到她的健康狀況?!?/p>
“我明白了。”
他以毋庸置疑的專業(yè)口吻展開解釋。簡而言之,他跟我說了正在殺死溫特小姐的疾病名稱、她的癥狀、她的痛苦程度以及一天中總共有幾個小時藥物可以緩解她的病痛。他還提到了折磨溫特小姐的其他許多疾病,這些病本身也足以讓她喪命,只是他說的第一種病最為致命罷了。他也竭盡所能說明了該病可能的加劇過程,以及為了給之后的治療留有余地需要控制藥物的劑量,用他的話來說,就是等溫特小姐實在需要時,才能用足劑量。
“她還剩多少時間?”他解釋完后,我問道。
“我沒辦法回答你。換其他任何人,應(yīng)該早就死了。溫特小姐很頑強。而且由于你待在這里——”他停下來,這個停頓制造出一種氣氛,讓人仿佛在不經(jīng)意間就站到了破壞某種信任的邊緣。
“由于我待在這里……?”
他看著我,似乎想要知道什么,接著他做出了決定?!坝捎谀愦谶@里,她似乎稍微好一點了。她說這是講故事所具有的麻醉特質(zhì)?!?/p>
我不確定該如何對待這番話。不等我梳理好自己的思緒,醫(yī)生繼續(xù)說道:“我聽說你要離開——”
“這就是她要你跟我談話的原因嗎?”
“她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時間是極其重要的?!?/p>
我們的談話結(jié)束了,我走時他為我拉開門;當(dāng)我走過他時,他再次對我說話,聲音出人意料的輕:“第十三個故事……?我不認(rèn)為……”
他的臉在其他時候都沒什么表情的,但此時我卻在他的臉上看到了一種稍縱即逝的作為讀者的焦躁。
“對此她什么也沒說過,”我說,“即使她說過,我也無權(quán)告訴您?!?/p>
他的眼神冷靜下來,一絲顫動劃過他的嘴角和鼻翼。
“日安,李小姐?!?/p>
“日安,醫(yī)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