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的墻壁是深紅褐色的,天花板很高,一面墻上有一個磚砌的壁爐,長長的木桌上點著舊式的綠色燈,一排一排的書籍綿延到看不見的遠處。露西信步走過入口通道,她的靴子踩在厚厚的波斯毯上幾乎悄無聲息。
有人正在學習,但沒有一個是露西能叫得上名字的,甚至連那些朋克女孩在埋首書本時看上去都沒那么兇惡了。露西慢慢走近房間正中央的借還書臺。臺子上到處散落著紙張和書籍,那種熟悉的凌亂讓她想起父母的屋子。那些書堆得實在太高,露西根本沒有看見坐在書堆后面的管理員。她正在以淘金般的熱情翻查著一摞文件。露西靠近時,她猛地抬起了頭“你好啊?!蹦莻€女人對露西笑了,確實是笑了。她的頭發(fā)不是灰色而是銀色,在圖書館柔和的燈光下閃耀著光輝。她的面龐已經(jīng)有些衰老卻充滿朝氣。她的皮膚蒼白,幾乎是泛著白光,眼睛漆黑明亮,鼻子又小又尖。她一邊和露西說話一邊擼起了白色的開什米爾毛衫的袖子,露出兩只手腕上一圈一圈的珍珠手鐲?!拔夷軒湍阏尹c兒什么嗎?”她歡快地輕聲問道。
露西頓覺輕松,她看了一眼桌子上這個女人的名牌:索菲亞. 布里斯。她希望她真的是來圖書館查閱書籍的。這個女人是她今天見到的第一位管理人員,她也真的想要向她尋求一些幫助??上皇堑竭@里來閑逛的,但這時她想起了羅蘭德斯對她說過的話。
“我是新來的,”她解釋道,“我叫露仙達·普萊斯,您能告訴我怎么去東廳嗎?”
那女人沖著露西微笑了一下,似乎在說“你看起來像個讀書的人”,露西這輩子遇到的圖書館理員都這樣。“朝那邊走。”她指著屋子另一邊一排巨大的窗戶說道,
“我是索菲亞老師,如果我的花名冊沒錯的話,你應該在周二和周四上我的宗教課。我的課可非常精彩哦!”她眨了眨眼睛,“還有啊,你如果需要什么其他東西的話,我就在這兒。見到你很高興,露西。”
露西笑了笑表示感謝,并高興地和索菲亞老師道別,然后起身向窗戶那邊走去。當她告別圖書管理員之后,露西才隱約覺得納悶,不明白那位女士為什么會用如此親昵的方式稱呼她。
走過學習區(qū)和高聳優(yōu)雅的書架時,露西忽然有種異樣的感覺,那些黑暗駭人的東西正從她頭頂掠過。她慌忙抬起頭來。
不,不要在這個地方出現(xiàn)!求你了。把這一片凈土留給我吧!
那些陰影依然在她上空逡巡。露西從來都不確定它們消失在何處,或者它們多久才會離去。
她不明白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有些不同以往。她嚇壞了,沒錯,但是她卻沒有感到寒意。她甚至覺得臉頰有些微微泛紅。圖書館里是挺暖和的,但也沒有暖和到令她臉頰發(fā)燙的程度。就在這時,丹尼爾的身影映入了露絲眼簾。
他正面對著窗戶,背朝著露西,靠在一個寫著白色的“特別收藏”字樣的臺子上。他還是穿著那件有些磨損的皮衣,袖子擼到了手肘上,金發(fā)在燈下閃著迷人的光澤。微駝著肩膀,露西不禁再次涌起那種想被他擁入懷中的沖動。露西晃了晃腦袋,想要擺脫這種念頭,她踮起腳尖想要看得更清楚些。雖然從她所站的位置看得不太真切,但他似乎是在畫著什么。
露西靜靜地看著丹尼爾作畫時身體細微的動作,她感覺內(nèi)心仿佛被點燃了,像是剛剛咽下了滾燙的東西一樣。她不明白這是為什么。毫無緣由,她卻有一種瘋狂的預感……丹尼爾正在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