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澈又聞到了那種甜膩的香味。
混沌的黑暗里,似乎有誰的說話聲、腳步聲,還有關門的聲音。左澈被這股甜膩的香味悶得胸口痛,仿佛是那種香味激起了全身的感官,然后帶動著所有神經一起痛起來。
左澈在痛感中勉強地撐開眼。
可能是頭依然暈的緣故,視線還很模糊。眼前都是一片在漆黑里晃動的影子,只有一束別于黑暗的白煙扭曲地向上蒸騰著,異常醒目。
左澈張了張嘴,喉嚨里干得連呻吟都無法順利發(fā)出,影子晃得人頭更暈了。
嘩的一聲,有冰涼的液體潑在臉上,是水。
左澈貪婪地舔著從臉上流下來的水,神志終于清醒。
第一個映入眼簾的卻還是影子。
厚重的窗簾被拉得紋絲不漏,空間里充斥著濃烈的黑。不遠處有一盞金屬質的焚香臺,熏香燃起的星火是空間內唯一的光源。
這是自己熟悉到做夢都想忘記的地方。
果然……還是回到這里來了。
面前的人影又晃了一下,緊接著,一聲空氣震動的聲音,尖銳的疼痛從皮膚內部到表面綻裂開來。
左澈忍住痛,逼自己發(fā)出聲音。
“對不起……”
顯然對方沒有要原諒自己的意思,又一聲響,這次直接是臉上。
臉在發(fā)燙,滾燙的液體滑進嘴里,鐵銹般的味道。
“對不起……”左澈咬住牙低聲重復。
回答他的是第三聲響。
左澈一遍一遍機械地重復著對不起三個字,直到渾身都痛到麻木。對方才像是終于要罷休般,猛地掰開他的嘴,塞進一顆東西,合上他的下巴讓他不得不吞下。之后又扔給他一個小盒子。
吃力地抓住小盒子,左澈顫巍巍地搖了一下,勉強地聽到對方說里面大概有三個顆粒狀的物體。
“這是后面兩個月的量,過段時間還有事情要你做。藥再斷下去你就別想活了?!?/p>
左澈默默地把盒子收好,朝黑暗遠處那雙眼睛望過去。
那雙眼睛彎起來:“左澈,你一直是個乖孩子,不是么。所以……”
眼睛的主人,說話間的語氣是多么的慈祥。
“不要再去試圖接近那個叫七月的孩子,你要知道,你根本就沒資格跟他們站在一起。想想你做過的那些事……尋常人的幸福,你是沒有權利去奢望的。你只要牢牢記住這一點就好了?!?/p>
說話的內容是多么的殘酷,讓人發(fā)指。
凜冽卻又黏膩的香氣讓左澈在黑暗中合上眼,他怕,如果不這么做,大概會真的被刺到止不住地流下眼淚。
接到七月的電話是三天后,左澈從床上坐起來,用冰涼的手腳去拉窗簾。
明亮的光線照入。
左澈的房間空空的,只有一張床和一張寫字臺,寫字臺上放著一臺屏幕仍在閃爍的筆記本電腦。
七月那邊聽起來很吵,大概是在下課時間打的電話,作為背景的雜音里還有“快去把球場占下來晚了就沒有了”“今天中午果然還是不吃飯減肥好”的雜音,七月的聲音聽起來很興奮,呼吸撲撲的,讓左澈不由地笑起來。
“今天心情不錯嘛?!?/p>
七月嘿嘿了一聲:“那當然,你猜猜是什么原因?”
“我猜絕對不會是有關五月的事?!弊蟪赫f著用肩膀和一邊臉夾住手機,擰開一瓶礦泉水,咕咕地喝了幾大口。可以感覺到清涼的水順著食道流進胃里,一路激起細綿綿延伸的痛。
那邊七月很不滿地咂了一下嘴:“什么嘛,你是故意的吧,明明就是跟五月的事情有關的?!?/p>
“嗯?”
“我是說找到進一步線索了啊!之前還在發(fā)愁呢,沒想到今天上午一來琥珀就給我?guī)Я艘粋€消息來,這下子總算有眉目了……”
七月還沒念念叨叨地說完,就被左澈打斷:“喂,你可不可以跟我打電話的時候不要第一件事就提那家伙,我才剛起床唉,你這不是讓我一整天都跟著倒霉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