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民區(qū)位于市南郊,旁邊有一條被整治之后環(huán)境幽靜的小河,河灘是緩緩的坡,遍布了長及膝蓋的茂盛野草。
聽說夏天的時候草叢里蚊子特別兇猛。好在天氣轉(zhuǎn)冷的緣故,昆蟲大部分都已經(jīng)開始銷聲匿跡了。
七月沒頭沒腦地沿著河走了一個來回也沒發(fā)現(xiàn)左澈的蹤影,正疑惑自己是不是被放鴿子,就看見左澈朝自己的方向跑過來。
從這邊看去,左澈先是一個小點,然后慢慢變大,七月覺得這個過程挺有趣,于是沒作聲,一直望著逆著夕陽光跑來的左澈。劇烈運動之后,兔子氣喘吁吁地蹲在七月面前,開始撇著嘴巴抱怨。
第一句話就是:“該殺千刀的班主任!”
左澈把牙齒磨得喀喀作響,做了一個用手擰住誰脖子的動作:“就我們班最要命,其他班級都提前自由活動了,我們班那老古板非要等到規(guī)定時間。”
“讓我覺得奇怪的是你居然會遵守那個規(guī)定?!逼咴虏唤o面子地拿余光瞟他。
左澈夸張地嘆了一口氣,似乎連看不見的兔子耳朵都一起耷拉下來,可憐兮兮地蹲在馬路牙子上,抬頭望七月的眼神猶如一只受委屈的小動物。
這么純真的眼神……要不是七月早看過此兔子的真面目,肯定就被這家伙的表象給騙到了。
“我哪有你那么自由?!弊蟪哼€是嘆氣,隨手挖起一根小木枝朝草地上戳來戳去,似乎在發(fā)泄不滿,“要不是被人交代得好好看著我,你覺得我會跟那個更年期提前發(fā)作十幾年的班主任到現(xiàn)在?”
“你從來都很自由,非常的自由。”
“我覺得你應該對一個病人的過去寬容一些?!闭f自己生病看起來卻異常元氣的左澈撇嘴。
他又“你啊你啊你,嘖嘖嘖嘖”了一會兒,忽然像只小狗那樣甩甩頭,重新站起來:“不是說好去放花火的么?!?/p>
“這要問你?!?/p>
“哦哦?!蹦猩容^異常地反應遲鈍了幾秒,又緘默了半晌,才繼續(xù)說道,“我還以為你等不了早走了?!?/p>
“我又不是沒信用的人,說等你一起當然會等?!逼咴?lián)P手朝兔子肩膀拍過去,“認識你多久了?從不知道你還有這么思前想后猶豫的時候?!?/p>
左澈又陷入沉默,只呆呆側(cè)了臉,看著放在自己肩膀上七月的手。
用的是在七月看起來很不明確的,卻又情感因素十分強烈的眼神,讓她不禁懷疑自己的行為是否不妥當,開始想要不要把手收回來。
可是還沒等七月繼續(xù)那個收回來的動作,手就被拉住了。本以為左澈會把自己的手扒下來扔開,但等了半天左澈還是緊緊地握住那只手。
很用力地握住,讓七月覺得奇怪,手也痛。
“喂……”抗議。
“不是要參觀貧民區(qū)么?”男生轉(zhuǎn)過頭來忽然說,露出一副很興致勃勃的神情,“我認識那家賣花火的就在貧民區(qū)的最里面,順道帶你去參觀一下……”他頓了頓,“不是屬于校外活動的,是真正的貧民區(qū)。”
七月只覺得被左澈拉住一路都在跑。
平時對左澈手的印象無非就是形狀很好看,像漫畫里畫的那樣,十指修長,指尖的地方微微是尖的,指關節(jié)并不突出,連同皮膚也被保養(yǎng)得光滑細致,一看就知道是雙平時不做事的手。
只是,她并沒想到,這雙手蘊涵著那么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