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林濤繁也不怎么和王步凡說話，王步凡說什么他只是點點頭，就像一個啞巴，讓王步凡覺得別人給他取的“啞巴”綽號非常貼切。

車子駛進天野市區(qū)，王步凡看見路兩邊有些人在冒雪整理石榴帶，各條道路上都有人在修整路面或擴充街道，市政建設(shè)全面開花。難怪百姓說天野領(lǐng)導(dǎo)換屆，街道也跟著換屆。這次市區(qū)道路改造是市委副書記雷佑胤和副市長文史遠的主意?！笆窆こ獭眲t是侯壽山提出來的，得到了省委副書記呼延雷的肯定。省長牛耕野還帶人到天野市參觀考察過，事后給天野市批了一筆款子，具體方案由文史遠組織實施，而原政法委書記和侯壽山從中也是得了好處的。據(jù)說林濤繁提出過異議，沒有起到阻止作用。喬織虹上任后文史遠仍然如此這般地闡明了市政建設(shè)的重大意義和“石榴工程”的必要性，喬織虹覺得有道理就沒有阻攔他，還覺得他的想法極具超前意識，又把石榴花確定為天野市的市花，稱天野市為石榴城。

天野市民對擴路扒房子很有意見，就編了順口溜懷念舊領(lǐng)導(dǎo)，諷刺新領(lǐng)導(dǎo)：

李書記要致富，

三天兩頭動干部；

邊書記要致富，

重視煙草和蒼術(shù)；

井市長要致富，

號召鋁電邁大步；

文市長要致富，

到處修路扒房子；

侯部長要致富，

石榴扮靚天野市。

喬書記沒見識，

聽任小人瞎擺布。

……

由此看來，天野市民對市政建設(shè)和“石榴工程”并不感興趣，并把擴路扒房子和“石榴工程”的賬記在了喬織虹的頭上。

葉羨陽開車駛近天野市委那個用大理石砌成的大門樓，左邊是“中國共產(chǎn)黨天野市委員會”的牌子，右邊是“天野市人大常務(wù)委員會”的牌子，兩塊牌子赫然醒目，給人一種肅然的感覺。老地委在西院，現(xiàn)在是人大常委會的辦公場所，新市委在東院，這里面就是天野市的政治中心，天野市的政治精英們就云集在這所大院子里。

市委大院里除了花帶花壇之外，地面全部用彩色地板磚鋪墊，看上去顯得樸素大方。據(jù)說李直還是市委書記時，想用大理石或花崗巖把市委大院全部鋪砌一下，他屬于那種愛奢華、愛搞“形象工程”的領(lǐng)導(dǎo)，而當時的市長邊關(guān)屬于樸素務(wù)實型的干部，主張勤儉節(jié)約，因此兩個人的意見沒有達成一致。最后李直讓了步，把市委大院改用地板磚鋪墊，而在市委招待所改建成天道賓館這件事上邊關(guān)讓了步，李直貸款一個億，建了兩幢九層的客房樓，建了一幢貴賓樓，把天道賓館建成了花園式的一流賓館?，F(xiàn)在“天道賓館”四個字就是李直親自題寫的，雖然他經(jīng)常臨摹于右任的字，可自己寫出來的字卻歪三扭四，但“李直”兩個字往下邊一落，天野的官員們誰也不敢說字寫得不好。而天野的老百姓提起天道賓館總要把它說成“大過”賓館，因為李直把“天”字的第一筆寫得又小又輕，把“道”字寫得又很草，看上去像個“過”字，于是天道賓館就被天野的干部和市民戲稱為大過賓館了。

走進市委大院，讓人感受到的是莊嚴肅穆。院子里零零星星有人出入，就像到圣殿里去朝圣，有人去，有人回。大院子有幾個特點：一是停車特別多。有市直局委的，有各縣區(qū)的。葉羨陽把車停穩(wěn)，王步凡沒有馬上下車，林濤繁已經(jīng)睡著了。此時此刻是王步凡走上新崗位的開始，他想穩(wěn)定一下自己的情緒，盡量保持一種平衡的心態(tài)，既不能顯得浮躁，也不能老氣橫秋。這時市委秘書長墨海從辦公大樓里鉆出來，笑容可掬地向車子這邊小跑過來。墨海從樓里鉆出來的時間幾乎與王步凡的車子停穩(wěn)是一個時間，看來他早就候在那里了。王步凡見墨海向車子跑來，趕緊推了一下林濤繁，兩個人下車。王步凡與墨海很親切地握手問好，林濤繁先上樓了。在墨海秘書長的謙讓中，王步凡走在前面，向市委辦公大樓里走去，墨海很殷勤地把王步凡身上新沾上的幾片雪花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