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后面的鬼子開槍了，蕭雅“啊”地叫了一聲，腿上中彈，摔倒在地上。手里的瓷豬“當(dāng)啷”一聲摔得粉碎。

鬼子怪叫著沖向蕭雅。蕭雅面色慘白，突然舉起槍對準(zhǔn)自己的額頭，大喊：“阿土，小雅再也不能和你在一起了！你要保重！”說完，扣動了扳機。

一聲清脆的槍聲，蕭雅倒在了血泊中。

周衛(wèi)國聲嘶力竭地喊道：“不！”他發(fā)瘋了一般就要沖上去。方勝利和徐虎拼命按住他，可是已經(jīng)晚了，周衛(wèi)國肩上中了一槍。他顧不上痛，努力甩開兩人：“小雅……”

已經(jīng)有鬼子跑過來了。方勝利和徐虎拼死摁住他。強行拖著受傷的周衛(wèi)國，迅速離開。

大批鬼子在后面窮追不舍，三人只好拼命往前逃。

從城里，一直逃到城郊；從白天，一直逃到晚上。

三人跑著來到一個小山包前。周衛(wèi)國頹然說：“你們走吧，別管我了！”

方勝利看著他：“團長，我知道你心里難受，弟兄們都死了，嫂子也不在了，我都知道，我心里也難受！可是團長，只要咱倆還活下去，咱們的團就還在！咱們就還能找機會和鬼子干！”

周衛(wèi)國輕聲地說：“你別說了，咱們的團沒了，弟兄們都不在了，蕭雅也不在了，我這個樣子想走也走不了了，你們走吧！帶著我你們走不出去的！”

“不行！團長！你得活下去！只有活著，才能給弟兄們報仇，給嫂子報仇！”

周衛(wèi)國痛苦地?fù)u了搖頭。

鬼子手電筒的光越來越近，方勝利抹抹眼淚，扶著周衛(wèi)國：“衛(wèi)國，鬼子來了，趕快走！”

鬼子終于發(fā)現(xiàn)了他們，沖了過來。

徐虎掏槍便打。鬼子也開始射擊。

方勝利急了：“我擋一陣子，徐虎，你和團長快走！”

周衛(wèi)國拽住他：“不行，要走一起走！”

“一起走走得掉嗎？”方勝利對徐虎說，“我留下，你和團長先走！”

徐虎大吼：“不！我掩護！你們快走！”

方勝利大聲說：“徐虎你聽著，這是命令！”

“營長！”徐虎眼圈紅了。

“你給我聽好了，我把團長交給你了，拜托了！”說完，方勝利拿槍就沖了上去！

徐虎一咬牙，背起周衛(wèi)國便跑！

方勝利將鬼子引到了山包上。他邊打邊跑，鬼子接連中槍。突然“咔嗒”一聲，沒子彈了。

鬼子的機槍響了，方勝利腿部中彈，一下子跪了下來。

鬼子們沖了上來。方勝利看著越來越近的鬼子，一屁股坐在山包頂上，慢慢掏出一根煙，劃著了一根火柴，點著了一根煙。

鬼子們圍了上來，只見方勝利坐著，鎮(zhèn)定地抽著煙。

鬼子們被方勝利的鎮(zhèn)定嚇住了，一時之間也沒有上來。方勝利靜靜地抽完了煙，拄著槍緩緩站了起來。

“小鬼子們，來吧！”

鬼子們沖了上來，方勝利拖著一條瘸腿，左右拼殺，鬼子接連倒下。

終于，方勝利寡不敵眾，幾把鬼子軍刀同時插在了方勝利的胸口上。

方勝利圓睜雙眼，已經(jīng)死去。

鬼子們松開手，方勝利往前一栽，幾把刺刀撐在地上，就這樣撐著他的身子站立著，如雕塑一般。

天漸漸亮了，徐虎背著周衛(wèi)國甩掉了鬼子的追蹤，來到一片樹林里。他把周衛(wèi)國放下，靠在一棵樹上，輕輕搖著：“團長！團長！你沒事吧？”

周衛(wèi)國努力睜開眼睛，勉強笑了笑：“我沒事兒！”

“團長，你再堅持堅持，前面應(yīng)該還有村子，咱們再想想辦法！”

“我沒事兒！”說完，周衛(wèi)國兩眼一閉，又暈了過去。

徐虎一把扶住周衛(wèi)國：“團長！團長！你怎么了？你別嚇唬我啊！”他伸手摸了摸周衛(wèi)國的頭，很燙，“團長，你就在這等著，我去給你找點水！你千萬別動，就在這等我！”他脫下自己的衣服給周衛(wèi)國蓋好，然后起身急匆匆向前跑去。

徐虎漫無目的地飛跑，突然，前面不遠(yuǎn)處朦朦朧朧似乎有一座農(nóng)舍。徐虎臉上一喜，快步奔了過去。走到近前，只見這座農(nóng)舍孤零零的，沒有動靜。

徐虎壯著膽子上去敲了敲門：“老鄉(xiāng)，老鄉(xiāng)？”

沒有人回答，徐虎推了推門，門沒有鎖，他走了進去。

徐虎進得門來，左右一看，沒有人。他快步走到水缸邊，拿起一個瓢舀起缸里的水咕咚咕咚地一飲而盡。

喝完水，他看見了旁邊的灶臺，打開鍋蓋，鍋內(nèi)還有半鍋已經(jīng)燒煳了的米飯。徐虎顧不了太多，抓起一把煳米飯塞進嘴里，飯狼吞虎咽地吃著。

吃著吃著，突然，他停住了。他覺得周圍有點不對勁兒，慢慢地轉(zhuǎn)過身體，朝屋里望去，剎那間，一下愣住了！只見屋里地上，一家?guī)卓谌说氖w已經(jīng)倒在血泊之中，早已斷氣多時。男主人和幾個孩子死在地上，女主人光著下身倒在炕上，眼睛還驚恐地睜著！

徐虎愣住了！他睜大眼睛愣愣地看著這一家人的尸體，一邊看一邊還下意識地把手里的煳米飯不斷地塞進嘴里吃著。

又吃了幾口，他脫下外衣，把鍋里的剩米飯包到衣服內(nèi)，再抱起那一壇子水，向門口走去。徐虎走到門口突然又停下來，他想了想，然后又回頭走到屋里的尸體旁，慢慢地放下壇子和吃的，跪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