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溜煙在酒館正吞吃著一碗面，見到十四姑頓時來了勁：“呀，十四姑來打酒？有啥喜事？”

十四姑熟悉他那騷勁，斜了他一眼說：“我要是有喜事一準請你喝個痛快！”

“那得看是啥喜事！”一溜煙端著大碗湊過來，緊貼著她說，“唉，最近鎮(zhèn)里總出事，你可得留神當心，這買酒的事包在我身上，我腿快，誤不了老蔫喝酒。”

十四姑白了他一眼，把身子背過去。

一溜煙繞到她面前，壓低嗓子說：“你別不聽我的，靖鎮(zhèn)沒我不知道的，剛剛那老機又被兵抓到兵部去了呢?！?/p>

“呀，老機被捕啦？”老馬叔湊過來問。

十四姑問：“抓他干啥？”

“干嗎，那一定和古董有關唄！這家伙準是犯事了，不然不抓他。”

十四姑的心咯噔一下，抓起酒壺就走。

一溜煙追出去喊：“哎！怎么說走就走，我還沒說完呢。”

十四姑跑回家，破門而入叫道：“爹，爹？”

“咋了？”石老蔫在廚房刮著最后一瓢面湯。

“老機被抓了，在兵部呢！一溜煙剛說的。”她喘著氣說。

石老蔫一口湯差點嗆昏過去，擰了半天脖子，終于發(fā)出聲：“壞了！快！快走！”

石多哥和石有書扔下碗，回屋拿東西。

石老蔫吩咐道：“分頭走，不然目標大，有書和十四姑先走，多哥其次，我最后，咱們磚窯見?！?/p>

院子里剎那間一片忙亂。十四姑說：“一起走吧？”

石多哥說：“你們走，我殿后?！?/p>

石老蔫低聲道：“誰都別爭！快，啥都不帶了！”抄起一個麻口袋：“有書，把這個拿上。”

石有書問：“要它干嗎？”

石老蔫說：“別問那么多，一會用得上?！?/p>

石有書沖進屋說：“我得帶上我的書……”

“呆子，都啥時候了，不走沒機會了，快！”石老蔫將他一把拉出來。

十四姑順手拿起發(fā)簪，一邊盤頭發(fā)一邊朝外走，石有書跟上去。

“多哥，去拿上你的書包！”石老蔫沖石多哥喊著跑進屋子。一陣翻箱倒柜的聲音。

石多哥拎著書包跑出屋，見石老蔫端著黑布包走過來，將其塞進書包里：“把它揣上，要小心，千萬不能再丟了！”

“爹？”

“別廢話了，快裝起來！”

石多哥沖進廚房抓起幾塊干餅塞進包，又抄起一塊往嘴里塞。

石老蔫追過來，急了罵：“兔崽子啥時候了你還吃！”

石多哥以為要吃巴掌，閃身躲。石老蔫用手抹去他嘴角的渣滓，罕見溫柔地說：“該你走了，快，出門別慌張。”

石多哥問：“您呢？”

“數(shù)一百下我就走?！?/p>

石多哥出了門，開始數(shù)數(shù)：“一、二、三、四、五、六……”

石老蔫在院子里數(shù)著數(shù)：“七、八、九、十……”他抄起破菜刀揣進懷里。

石多哥朝磚窯的方向走著，嘴里數(shù)著數(shù)：“十一、十二、十三、十四……”

石老蔫站在院子中央，數(shù)著數(shù)：“十五、十六……”他環(huán)顧著家里的房子、棗樹、石材、工具，淚水在眼里打著轉(zhuǎn)：“十七、十八、十九，沒轍，必須走……”

石多哥越走越快：“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他突然停下來，撒腿朝穆識子家跑去。

“我們?nèi)乙映鋈?，您快寫信，交給我，我能送出去?！笔喔鐚δ伦R子說。

“不，我不寫了?！?/p>

“快呀先生，沒機會了！”

“不，多哥，我真不寫了，你快走吧！能逃出去，信由你和有書寫，內(nèi)容你倆全知道，趕緊走吧！”

“就是，多哥你快走！”小喜急著說。

“先生……”石多哥不舍地看了一眼穆識子和小喜，撒腿跑了。

石老蔫最后看了一眼自家院子，一咬牙，拉開門。

一支槍口正對著他。

趙二毛子身后站著三個端槍的兵。

“石老蔫，司令叫你去一趟！”

石老蔫慌了，說：“我就去、就去，你們前腳走，我這就追上去?！?/p>

“現(xiàn)在就走，司令急得很。”

“那我換身衣服，你看我這身太臟……”

趙二毛子一把拉住他：“用不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