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工才臉一沉,“可不敢瞎說!要是當(dāng)官的被襲擊了,那還了得?”取出鉛筆頭,準(zhǔn)備記錄,“多哥,剛才你去哪了?”
“我不是一直在這坐著嗎?”石多哥說。
“一溜煙怎么說,剛才在云妹兒家門口看見你了。”
“一溜煙就是大爛嘴!你問他?是我嗎?”石多哥道。
石有書忽然聞到站在身邊的云妹兒香,似乎悟到什么,心里一陣別扭。
林工才接著問:“誰證明你一直在這呢?”
小喜剛要說話,云妹兒搶先道:“我們一早就來這了,讀書,沒離開過。”
石有書驚訝地看著她說瞎話。
穆識子意識到了什么,接過話:“他們正在學(xué)習(xí)新課文,這不,被你打斷了?!?/p>
小喜瞄了一眼穆識子,驚訝于父親說謊。
林工才為難地說:“對不住,穆先生,我也是沒辦法。”
穆先生正色道:“出了這種事,你打算怎么樣?”
林工才收起鉛筆頭,合上本子:“彈弓子和槍不同,誰不能做一個呢?娃們用得多了。要我說呢,誰有那玩意兒,還是趁早扔了吧,免得招事。哦,差點忘了,兵部又有新告示了,在演習(xí)期間,所有人不許出城,有急事出城的,哨兵要徹底搜身。剛才一溜煙說,他看見哨兵連馬車底下都搜個遍,還有,城外也都布設(shè)了崗哨?!?/p>
“搜什么?”穆識子問。
“古董、武器、信件之類的吧?先生繼續(xù)教書,我還要去別人家看看?!绷止げ牌鹕黼x開。
穆識子目送走林工才,目光落在石多哥身上。
小喜關(guān)上院門,轉(zhuǎn)身回來小聲地問:“你們猜,會是誰干的?”
穆識子道:“剛才林警察不是說了嗎?有彈弓的娃們要小心。”他看著石多哥,從屁股下面拿出信:“這信,送不出去了?”
“是呀,如果出城都要檢搜查,怎么把它帶出去?”石有書問。
“好辦!放在鞋墊下、縫在衣服里,裝在糧食里、怎么帶不出去?”石多哥說。
“帶出去好說,誰去送?半道還有土匪長矛會,不安全,除非直接送到西安,再寄走?!笔袝粗伦R子。
“萬金回來了,他過些天要去西安?!痹泼脙赫f。
“萬金?他從英國回來了?”石有書問。
“他現(xiàn)在叫喬治萬,替洋人做事,官兵不敢找他麻煩。我爹說,這年頭,多大膽的人都有,但有誰敢惹洋人嗎?”云妹兒的語氣里顯得有了底氣。
穆識子皺了皺眉頭,沒吭聲。
“喬治萬?什么怪名?”小喜說。
“喬治是他的姓,哦,不對,喬治是他的名,唉,也不對,我也不知他是怎么起的,反正他是英國人的軍火商?!痹泼脙捍稹?/p>
“軍火?”石有書不懂了,低頭嘟囔著,“喬治萬,軍火商?英國人,萬金?”
“我知道,云姐和萬金定的是娃娃親,對不對?”小喜笑道。
云妹兒有些難為情地低下頭:“嗯。”
院門嘩啦一下被推開,一溜煙風(fēng)風(fēng)火火跑進(jìn)來。
“一溜煙!你怎么不敲門?”小喜不高興地說。
一溜煙一眼看到桌上的糖塊,抓起一塊扔進(jìn)嘴,吧唧著說:“告訴你們一件稀罕事!你們猜?我看見誰了?”
大伙不吱聲。
一溜煙一字一字崩出來:“費--大--腳!”
“嗯?”石多哥白了他一眼,“爛嘴!”
小喜、云妹兒和石有書撲哧笑了。
一溜煙又抓起一塊糖塞進(jìn)嘴:“我爛嘴?告訴你們,費大腳,死人!官兵從垣下的洞里挖出來的!”
屋里嘩然,幾個人不約而同地看著石多哥。
穆識子問:“一溜煙,費大腳是怎么死的?”
“天知道,從洞里挖出來都……”一溜煙把糖塊使勁咽下去,“肚子上有傷口,但馮營長說是給人悶死的,算是活埋吧?!币涣餆熢谧郎纤褜ひ环?,沒再發(fā)現(xiàn)什么可吃的,抓起穆識子的半杯茶水咕咚咚喝下去。
云妹兒、小喜害怕地捂住嘴。
“后來呢?”石有書問。
“后來?又扔回去埋了?!?/p>
“誰干的?不破案?”穆識子問。
“費大腳?算個屁。無頭案,怎么破?我走了!”一溜煙出門前回頭補(bǔ)充道,“不太平,都小心!”
屋里的人看著石多哥,目光里含有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