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院子里，石老蔫在刻石碑，石多哥在澆水打磨。

“多哥，把那塊石碑上的字打下去?！笔夏柚钢粔K舊碑。

石多哥將方石翻過來，抹去上面的土，露出四個(gè)字，輕聲念：“動(dòng)我者死？爹，這是塊啥碑呀？哪來的？”

“去年鄰村的人送來的，有年頭了。你把上面的字磨掉，還能使?！?/p>

“這上面的字咋講？”石多哥問。

“該是早年間鎮(zhèn)墓用的?！笔夏璐?。

“鎮(zhèn)墓？”

“就是嚇唬賊人！你還愣著干啥？快！”

石多哥把水潑在舊碑上，字跡清晰起來。

石有書拿著書本要出門，門被人一頭撞開。趙二毛子扛著一個(gè)面袋氣喘吁吁走進(jìn)來：“石多哥，這是司令送你家的白面，喲，累死我了！”

石多哥問：“這是咋回事？”

石有書哼了一聲轉(zhuǎn)身就走。

趙二毛子把面袋往廚房門口一撂，又從懷里掏出一個(gè)紙包，往石多哥手里一塞：“還有一斤糖塊！”

“?。俊笔喔缂{悶。

趙二毛子用手指在紙包上戳了一個(gè)洞，揪出幾塊糖揣進(jìn)自己兜里，又掐出一塊朝嘴里一扔，白了石多哥和石老蔫一眼出門走了。

“多哥……多哥你？”石老蔫蒙了。

“多哥，你干啥了？”十四姑倚在門口，憤憤然。

“我沒干啥呀？”

石老蔫扔下工具，指著布袋子問：“這白面是白來的？還有糖？難怪我聽一溜煙說，游司令就對(duì)你客氣，你干了啥壞事？”沖過來就要打。

石多哥邊躲邊辯解：“那都是一溜煙爛嘴！游司令想讓我參軍，我沒答應(yīng)?！?/p>

十四姑擋住石老蔫，對(duì)石多哥說：“爹是怕你學(xué)壞哩！”

“我學(xué)啥壞了？你們都當(dāng)我是傻子？嫂子，怕啥，拿白面烙餅！”

“吃人家東西理虧哩！”十四姑說。

“送回去！”石老蔫喝道。

“干嗎送回去？”石多哥放小聲，“你們知道官兵是干啥的嗎？這白面是不是從靖鎮(zhèn)糧倉里搶的？”

石老蔫和十四姑使勁點(diǎn)頭。

“對(duì)呀！那咱不吃白不吃，吃！”

十四姑看著石老蔫：“吃？”

“為啥不吃！”石多哥梗著脖子。

石老蔫搓著手。

“咋吃？”十四姑問。

“咋吃不行??？”石多哥擺著手指頭，“饃、鍋盔、干面皮、哨子面、憨水面、幚幚面、褲帶面，要不咱就包餃子！左鄰右舍一起吃，再給小喜、云妹兒端上兩大碗，哦，云妹兒不稀罕就算了?！?/p>

石老蔫一巴掌揮過來：“混賬，過年娶媳婦兒哩？”

石多哥走出家門，發(fā)現(xiàn)路人向他投來奇怪的目光。他感到納悶，沖一個(gè)抱孩子的娘們打招呼，遞上一塊糖。那娘們抱著孩子趕緊跑回家。

“嘿嘿？當(dāng)我是鬼呢？！”他喊道。

巷子里傳來鑼聲，一溜煙吆喝著：“唱大戲、看大戲，今天晚上有大戲嘍……秦腔大班子來咱靖鎮(zhèn)唱大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