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法臭?!笔喔绱?。
馮營長憤然道:“老子打出的子彈比你吃的瓜子多。”
石多哥點(diǎn)頭:“這我信?!?/p>
“傻小子,等著吧,有你不信的時(shí)候。你在這干什么?”馮營長繞到他身后看著石碑。
“你問我?我是戴家沒拜堂的女婿呀。”石多哥說。
馮營長愕然,回頭看戴老肥。戴老肥直發(fā)蒙,呆若木雞。
馮營長逼近石多哥,瞧著云妹兒問:“你?和她?”
“對,一點(diǎn)也沒錯(cuò)?!笔喔缪鲱^答。
馮營長沖他笑了笑,轉(zhuǎn)身離去,沒再說一句話。士兵跟出去,用人合上門。云妹兒撲哧笑起來,石多哥跟著樂。戴老肥急了:“石多哥……你剛才胡說啥?”
云妹兒說:“多哥做得對,就得氣走那個(gè)營長,該!”
戴老肥一跺腳:“唉!小姑奶奶啊,那馮營長是好惹的?是好惹的呀?”一把揪住石多哥的耳朵:“石多哥!你小子給我闖禍了!”
云妹兒拉開父親說:“爹,這怨不得多哥,他是為我好?!?/p>
戴老肥氣不過:“為你好?”
云妹兒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中的小花碗:“可不是?”
石有書跑到城外的垣上,鼻涕眼淚一塊流。他久久地望著遠(yuǎn)方蜿蜒的路,漸漸平靜下來。他有委屈,從不對誰說,遠(yuǎn)方的那條路是唯一的傾訴對象。十六歲的他還從未離開過靖鎮(zhèn),不曾在那條路上行走過。今天他覺得那條路很親切,因?yàn)樗鼛椭约和瓿闪艘粋€(gè)決心。他擦干淚水,走回城里,耷拉著腦袋路過郎中老魚家。
“石家老三?”老魚在門口挑著草藥,叫住他,“多哥的病好了?”
石有書根本不想答理他,自顧自朝前走。
老魚跟過去,小聲叫住他:“唉,老三,問你個(gè)事。我聽別人說,你爹有一把銅刀子,古代的,是真事?”
石有書停下:“誰說的?”
“聽說的,傳得邪乎?!?/p>
“沒有的事!喝醉了酒,什么都敢說,什么都敢想,什么責(zé)任都不負(fù)。哎,對了,我怎么聽多哥說他在費(fèi)大腳的磚窯見過您?”石有書盯著他問。
“這可是瞎說!我從沒去過費(fèi)大腳那兒?!?/p>
“是嗎。”石有書冷冷地說。
“老三,聽說多哥跟兵部的關(guān)系不一般呀,那游司令……”
“不清楚,可能吧,多哥愣頭青,什么事都敢干。您忙,我走了。”石有書拐了彎。
老魚呆呆地琢磨著石多哥和游克文的關(guān)系,突然倒吸涼氣:“我的媽呀!”趕緊往家跑。
十四姑在廚房忙呼著,見石有書靠著廚房門發(fā)著呆?!坝袝??你咋了?像丟了魂兒?”她剝著大蔥問。
石有書靜默了好一陣,終于吐口:“嫂子,爹沒跟你商量過什么事吧?”
“什么事?”
院門一響,石多哥回來放下工具,走進(jìn)廚房,舀起一瓢水喝,看著石有書,舔舔嘴唇:“唉!嘖嘖,還是冰糖水好喝哩?!?/p>
石有書問:“什么冰糖水?”
石多哥湊近石有書:“云妹兒給我泡的,冰糖泡的水,呀,甜,真甜!”
石有書臉一沉,剛要追問,見父親回來了,便把話咽下去。
石老蔫小心地瞄了一眼石有書:“哦,都在呀。多哥,戴老肥家的碑拓完了?”
“沒,明天還要去。”
“這點(diǎn)屁活你干幾天?”
十四姑探出頭:“爹,吃飯吧。有書,幫著撈面!”
石有書走進(jìn)廚房,心不在焉地?fù)泼鏃l,開水燙在手上,碗落下,摔成八塊。
十四姑抓起他的手:“呀?燙著你了?你該墊塊布呀,燙壞了咋辦?”
“撒手你。”石有書神經(jīng)質(zhì)地抽出手,下意識地說。
十四姑不高興了:“呀?碰不得了?嗯?讀書人的手金貴是不是?”
石有書出了廚房,就當(dāng)沒看見父親,鉆進(jìn)自己屋,合上門。石老蔫看看他,再瞟瞟廚房,從墻上拽下一個(gè)辣椒塞進(jìn)嘴里,頓時(shí)冒出一頭汗。
石多哥感到氣氛不對頭,跨進(jìn)屋,見石有書趴在床上不吭氣?!叭纾磕阍趺戳??”他問石有書。
石有書抬起頭,眼里含著淚。
“三哥?”石多哥覺得奇怪。
“把門關(guān)上?!笔袝?。
石多哥看了一眼外面,關(guān)上門,坐在床頭安慰他說:“要不,明天你去云妹兒家?”
“不是那么回事?!笔袝四ㄑ劬?,“多哥,我要離開這個(gè)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