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那其余的不是太可憐了嗎？”我瞪大雙眼，憐憫地將花盆護在身后。

　　“這樣是便于那株最結(jié)實的吸收養(yǎng)分迅速成長，否則花朵全部擠在你的小花盆里，誰都活不了?！?/p>

　　“那我去換個大一點的花盆不行嗎？干嗎非要弄死它們？”

　　“你怎么不干脆種到野地里去當野花養(yǎng)啊。”杜凈一沒好氣地白我一眼。

　　我跳起來揪杜凈一的臉，這家伙，越來越?jīng)]大沒小了。

　　我們都下意識地回避和紀言有關(guān)的話題，好像只要我們不說他就可以當他不存在。只有當我每天夜里被噩夢驚醒時才真正明白，紀言其實一直都存在著。

　　我的心里。

　　他一直牢牢地待在那里。從未離開。

　　6．

　　再帶小乖去學校散步時意外遇到以前的熟人，女生穿著職業(yè)白領(lǐng)的精練服裝，頭發(fā)燙成柔軟的大波浪，化很濃的職業(yè)妝，右手挽著一個男人的胳膊。

　　齊姿稍稍有些尷尬地望著我，不自在地咳嗽一聲，“好久不見啊沐涼?！庇洲D(zhuǎn)身看向身旁的男人，“這是我以前的朋友，我們聊一下你先過去忙吧，待會記得打我電話?！?/p>

　　我低頭踢著腳下的石子，一顆又一顆，小乖興致勃勃地沖上去撕咬，發(fā)現(xiàn)咬不動后就立即喪失興趣跑回來，懶懶地蹭著我的小腿。

　　“沐涼你，還好嗎？”齊姿不自在地雙手交叉握拳。

　　“我很好?！蔽颐鏌o表情地說著，如同在排演一出與我無關(guān)的可笑戲劇，“你呢？現(xiàn)在為什么要回來？”

　　“我只是……”女生吞了口唾沫，語音艱澀，“陪我男朋友過來辦事，我沒想到會遇見你?！蚕雭砜纯?，這里和一年前有什么不一樣?！?/p>

　　“是嗎?！?/p>

　　忽地就喪失了言語，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半晌，我才遲疑地開口。

　　“你現(xiàn)在，幸福嗎？”

　　“……大概吧?！饼R姿愣了愣，回過神來幽然嘆了口氣，“不管幸福不幸福，這日子總是要過的吧?！?/p>

　　“你不要說得跟紀言已經(jīng)死掉一樣！”我突然激動地跳起來，指著齊姿憤怒地大喊，“他還沒有死！他只是昏迷了而已！總有一天會醒過來的！”

　　蒼白的讓我自己都無法相信的理由。

　　若不是那天紀言和齊姿吵架，心情郁悶，導致他半夜酒后在華陽路上飚車，也不會在對面車燈亮起時來不及打方向盤，強行剎車時腦袋撞上前窗玻璃，現(xiàn)在躺在醫(yī)院里生生當植物人。

　　而齊姿卻沒有等到紀言醒過來，畢竟奇跡這種東西，正是因為它的稀少才被稱作奇跡。她還有著大把的青春年華，不能在一人身上耗到死。

　　唯獨只有我，這個從未在紀言生命中以主角身份上演的妹妹配角，固執(zhí)地相信紀言總有一天會醒過來，還會回學校上課，甚至還為此拋棄學業(yè)跑到紀言所在的學校對街開了一家書店，借以打發(fā)這漫長的等待時光。

　　可是為什么，紀言，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卻只換來有關(guān)你的半生回憶。

　　我們是否永遠也不能在一起。你于我，是否注定只是紀念。

　　我蹲在地上淚水滿臉，小乖不安地伸出粉舌舔去我的淚水，我抱住小乖毛絨絨的身體，借以尋求溫暖。

　　身后忽然響起一聲悶哼，我轉(zhuǎn)過頭，望見杜凈一寂寞而悲傷的面孔。

　　他說，你還是忘不了紀言嗎？

　　我低頭望著我裙擺上的蕾絲花邊，涼風輕輕地吹過來，蕩開一圈圈的漣漪。

　　夏天快要過去了吧。

　　7．

　　杜凈一走了。

　　我在柜臺抽屜里看到他的辭職信，端正的豆腐塊字體，整齊又好看。我問另一個同來打工的女生，她一臉茫然地看著我，我不認識他呀。

　　我打電話給紀言的爸爸，被告知杜凈一考上的大學根本不在我所在的城市。

　　那個傻瓜，他竟然放棄學業(yè)跑來找我，卻騙我說是對街大學的學生，暑假過來打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