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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記憶的裂痕

清明上河圖 作者:小匹夫


  早晨,長沙市育英小學門口熙熙攘攘,送孩子上學的家長們把學校門口擠得水泄不通。冷小燕將女兒從自行車后座上抱下來,然后在女兒臉上親了親,說道:"小蘭乖啊,要聽老師話!"女兒說道:"知道了,媽媽!"說罷便跑進了校門。

  冷小燕臉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習慣性地看了看四周鬧哄哄的人群,一個戴著墨鏡的年輕男子,似乎正在看著她。冷小燕微微地皺了皺眉頭,心里琢磨著:"難道是熟人?"但是她腦海里根本就沒有關(guān)于這個人的記憶,她再看看那人,發(fā)現(xiàn)那人已經(jīng)走了。

  冷小燕沒有在意,因為生活中經(jīng)常遇到這樣的情形,你突然發(fā)現(xiàn)有人在看你,正當你回憶著在哪兒見過此人時,人家早已扭過頭去,不再理你了。

  冷小燕騎著自行車,沿著一條老路往家走,她一路上想著怎么給老公做一桌好菜,怎么給女兒縫制一件新衣服。大約十幾分鐘后,她突然停止了想象,因為身后響起了摩托車引擎的聲音。在長沙,摩托車很多,一輛摩托車的引擎聲,不至于引起冷小燕的狐疑,但奇怪的是,這輛摩托車的引擎聲音很低,速度很慢,似乎一直在跟蹤她。冷小燕回頭看看,正是那個在學校門口出現(xiàn)的陌生人,戴著頭盔和一副墨鏡,整個人顯得深不可測。他騎著一輛黑色的摩托車,摩托車的前擋風板上,畫著一個奇怪的圖案,像是一個怪物,一個張牙舞爪的怪物。

  冷小燕狐疑地看了看他,陌生人一直目視前方,根本不避開她的眼神。

  也許只是路人吧。

  冷小燕這樣想著,繼續(xù)向前駛?cè)ァ?/p>

  摩托車依然不離不棄地跟著她。冷小燕開始感到緊張,她環(huán)顧四周,周圍竟然沒有一個人。她趕緊拼命地踩著腳蹬子,飛速地向前沖去。

  摩托車引擎的聲音略微變大了,緊緊地咬住了冷小燕。

  冷小燕的心幾乎跳到嗓子眼里了,她遇到打劫的了!前方五百米就是一個廣場,每天早晨那里都有很多人在晨練,她必須盡快趕到那里去求救!

  這樣想著,冷小燕把渾身的力氣都用到了雙腳上,自行車就像長了翅膀一樣飛了出去。

  摩托車的聲音依然隱隱約約地在后面跟著。

  終于,冷小燕來到了廣場,她騎著自行車朝人最多的地方?jīng)_去。

  一群老年人正在打太極拳,她急忙剎車,大喊道:"救命?。?quot;老人們緊張地看著她。

  冷小燕繼續(xù)呼叫道:"打劫啦,打劫啦!"一個老人扶住了冷小燕,問道:"打劫的?哪里?。?quot;冷小燕右手往后一指:"后面……""沒人??!"老人看了看說道。其他老人也都圍攏來,詢問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冷小燕說:"我被人跟蹤了,一個騎摩托的。"老人們四處張望了一番:"這里哪有騎摩托的?。?quot;說罷搖著頭散開了。

  先前的老人和藹地說道:"沒事了,也許是太緊張了,這幾年,長沙的治安是不好,但是也不至于光天化日地搶劫,咱這里不是廣州和深圳。"冷小燕木然地點點頭,難道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她騎上自行車,繼續(xù)往家走,心情一直很差,甚至身后有點風吹草動,她都要緊張地聽一聽,是不是摩托車的聲音。

  終于到家了,冷小燕才放松地出了口氣。

  冷小燕家住一樓,把自行車在門口停好,開門的時候發(fā)現(xiàn)竟然沒有鎖門。也許是早晨走得太匆忙吧!她趕緊走到屋里看看,還好,沒有一片狼藉!她暗自慶幸,幸虧沒招賊!

  到廚房倒了杯水喝了,想想剛才路上的虛驚,冷小燕不禁笑了笑!

  她不經(jīng)意地朝窗戶外看看,頓時大驚失色,剛剛平復的心情又猛地緊張起來,手中的玻璃杯一下子掉到地上摔得粉碎。玻璃碎片在地上濺落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里回響,在空蕩蕩的心里回蕩。

  她的血液一下子凝固了!

  她的心臟在瞬間被一股恐懼的力量揪緊了。

  屋外墻角處,停了一輛摩托車。

  擋風玻璃上,畫著一個奇怪的圖案,就像一個怪物,似乎隨時要吞噬一切。

  她的大腦急速飛轉(zhuǎn),她是如何催促女兒起床的,如何看著女兒把兩個雞蛋一杯豆?jié){喝了,如何幫女兒拿著書包走出家門。當時她左手拿著包,女兒要牽著她的右手,她說:"等等,媽媽還要鎖門呢!"是的!

  門是鎖上的!

  難道,那個陌生人進來過?

  或者,更可怕的是,他還在屋里!

  想到這里,冷小燕急匆匆地跑向客廳的電話機旁,拿起聽筒,撥打了110,可是電話聽筒里,一點聲音都沒有。一扯電話,這才發(fā)現(xiàn),電話線已經(jīng)被拔掉了!

  一個陰沉沉的聲音突然從背后響起:"你是打算報警嗎?"冷小燕猛地轉(zhuǎn)過身,只見剛才一直跟蹤她的陌生人赫然站在眼前,手里拿著一本相冊,嘴角露出輕蔑的微笑。

  冷小燕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道:"你……你……是……誰?"陌生人大大咧咧地坐到沙發(fā)上,蹺起了二郎腿,一邊翻看著相冊,一邊說道:"我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抬起頭,目光從相冊移到了冷小燕身上,"你是誰?"雖然他戴著一副深色墨鏡,但是冷小燕還是能感受到從墨鏡后面透出來的一股股寒意。

  "你……到……到底是誰?"陌生人看了看冷小燕,臉上顯出一種詭異的似乎帶著惋惜的表情,說道:"坐,別緊張!"冷小燕像是中了魔咒,乖乖地坐下了,慌亂地看著面前的陌生人。

  陌生人又翻了幾頁相冊,那是冷小燕和老公結(jié)婚時拍的婚紗照。"你老公很帥?。?quot;"你不要動我們的東西!"冷小燕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這么大的勇氣,這讓她自己都很吃驚!

  陌生人又惋惜地看了看她說道:"婚紗照就像愛情罐頭,當快門一響,愛情就被永遠地保存在這薄薄的相冊里了,再也見不到陽光。你愛你老公嗎?"陌生人問道。

  "我愛,我當然愛!你到底是誰,你來干什么?"冷小燕歇斯底里地問道。

  "可憐的人類啊,總以為自己掌握了所有的真理,總以為自己能把握自己的感情,可到頭來全是幻夢一場。""你到底是誰?"冷小燕大叫道,她左右看看,茶幾上擱著一把水果刀,她一把抓過來,擋在胸前,厲聲呵斥道,"你趕快滾出去!""裘瑛,你該醒醒了!"陌生人嘆口氣,說道。

  "你認錯人了!"手中的水果刀已經(jīng)開始發(fā)抖了。

  "你放下刀吧,我不會傷害你的,我來,只是要你幫一個忙!""幫你什么忙?"冷小燕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了。

  "證明一個好人的清白!""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你不覺得裘瑛這個名字很熟悉嗎?我剛才說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你的手開始顫抖了,你不覺得奇怪嗎?""你到底想干什么?""打開自己的心靈吧!你已經(jīng)被束縛了十三年了。"陌生人又看了看手中的相冊,長長地嘆口氣說道。

  "你不要裝神弄鬼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冷小燕舉著水果刀問道。

  陌生人掏出一張卡片,上面只寫了一個電話號碼,遞到冷小燕面前,手臂直接伸到了冷小燕手中水果刀的下方。

  "你怎么知道我不會砍你?""因為你的手臂已經(jīng)顫抖了,你的心靈馬上將獲得解放,"陌生人意味深長地說道,"十三年前,你有個名字,叫裘瑛,還有個疼你愛你的老公,叫田林祥。""我不姓裘,我老公也不姓田!"陌生人沒有理會她,自顧自地說道:"等你想起來了,就打這個電話找我,你老公需要你去救他!"冷小燕聽到陌生人一番奇談怪論,心中莫名狐疑,這個陌生人不會是從哪個精神病院跑出來的吧?可是,裘瑛這個名字確實很熟悉,但是又很陌生,似乎屬于一個很遙遠的記憶……

  裘瑛,裘瑛,裘瑛……

  她不斷地默念著這個名字,突然頭痛欲裂,一些記憶的碎片一個一個的,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里冒出來,沖擊著她毫無準備的大腦。她感到天旋地轉(zhuǎn),心跳加快,終于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

  鳳凰市中級人民法院院長項忠誠走出白市長的家門時,心情開朗多了,多日來籠罩在心頭的陰霾煙消云散。這幾天,他疲于奔命,一方面要頂住社會輿論的質(zhì)疑,一方面又要時不時地接受一下調(diào)查組的審問,幾天下來,幾乎心力交瘁。在非常時刻,總有謠言滿天飛,有的說他已經(jīng)被雙規(guī)了,有的說他被開除公職和黨籍了,還有的甚至說他已經(jīng)畏罪自殺了……所有的謠言傳到他耳朵里,更增加了他的煩躁和不安。他知道,在這緊急時刻,唯一能救他的就是市長了,只要他金口一開,什么問題解決不了?

  坐上車,點火,啟動,項忠誠開著愛車優(yōu)哉游哉地往家趕。他很得意自己的兵行險招。今天他決定冒險一試,準備了厚厚的信封,來到了白市長家里。官場上,官大一級壓死人,雖然自己比白市長還大一歲,但是還必須點頭哈腰像個孫子。在市長家只坐了十分鐘,他就起身告辭了,他知道在領(lǐng)導家里,不能坐時間太長,因為隨時都會有人來拜訪,彼此碰面,雙方尷尬,連市長臉上也都不好看。當他起身告辭的時候,白市長說道:"小項啊,不要有心理負擔,工作還是要好好做的。"市長講話總是言簡意賅,而且只可意會,不可言傳,項忠誠自然知道自己的事情搞定了,不需要再擔心了,忙說道:"謝謝市長關(guān)心??!"白市長呵呵笑道:"我家犬子今后還要跟你多多學習??!""哪里哪里,"項忠誠的臉上露出謙卑的笑容,"白公子身上那股闖勁,夠我學習一輩子的了。"--項忠誠得意地回憶著剛才的一幕,車后突然傳來一陣轟轟的引擎聲,看看倒車鏡,車后面尾隨著一輛摩托車。

  天已經(jīng)黑了,只能看到摩托車和騎手的輪廓。

  在一個紅燈前,項忠誠停下車。摩托車停在了他的左邊,這是一輛黑色的摩托車,車前擋風玻璃上貼著一個奇怪的圖案,線條粗獷有力,似乎張揚著一種野性!騎手戴著安全頭盔,衣領(lǐng)高高地聳起,幾乎把整個腦袋遮住。

  綠燈亮了,項忠誠松了剎車向前行駛,而摩托車一直不離不棄地尾隨著。

  難道被人跟蹤了?可是平白無故的,跟蹤我干什么?

  正狐疑著,摩托騎手一踩油門,沖到項忠誠前面去了。

  就是嘛!誰敢來跟蹤我??!

  項忠誠住的小區(qū),被稱為鳳凰市的貴族住宅區(qū),這從停車場里鱗次櫛比的豪華名車可以看出來,項忠誠的奧迪在這里都算是小兒科。不是項忠誠沒錢,而是要避嫌,作為鳳凰市中級人民法院院長,天天開著賓立、法拉利滿大街跑像什么?要當官,就必須放棄一定程度的享受。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不當官,就不是放棄享受的問題了,而是根本沒有資格去談論享受。這樣想著,他把車開進了專用車位,走下車,鎖好車門。正準備離去,他突然發(fā)現(xiàn),汽車左后門上貼了一個木頭雕刻的小玩意,形狀像一個刀鞘,做工略顯粗糙,而且只刻了幾根線條。這個小玩意是用強力膠水貼上的。他把木頭揭下來,準備隨手扔掉,可是突然看到木頭上也雕刻著一個張牙舞爪的怪物,跟那輛摩托車上的圖案有點相像。項忠誠的心涼了半截,不知道為什么,他似乎聞到了死亡的味道。他拿著那個小木頭,緊張地四處張望了一下,周圍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響,能聽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聲。

  看了半天,沒有任何異樣。

  項忠誠笑了笑,也許是自己疑心生暗鬼吧!

  不!

  他馬上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我又沒做錯什么!證據(jù)確鑿,換成別人也會這么判的!我有什么暗鬼?我光明磊落!就讓那些小人得意地笑吧!你們得意不了幾天了。我項忠誠馬上就會走出陰霾,出現(xiàn)在你們這群宵小面前!

  這樣想著,項忠誠膽子也壯了,他又看了看那個奇怪的小木頭,隨手扔到了地上。

  小木頭還在地上彈跳,遠處不知道哪個角落里驀然傳來引擎的轟鳴聲,一束強光從遠處打過來。隨著引擎聲音的臨近,強光越來越亮,照得項忠誠睜不開眼睛!他用手遮著光,疑竇叢生地看著摩托騎手。摩托車停了下來,車頭的強光還在照射著,騎手跨在摩托上,一只腳支著地,沉默地看著項忠誠。

  項忠誠感到忍無可忍,這個人竟如此無禮、傲慢地站在自己面前!他向前走一步,剛準備開口質(zhì)問,騎手卻先發(fā)話了:"項院長,那是送給你的禮物。"對方竟然認識自己,這讓項忠誠非常驚訝:"你想干什么?""我讓你把它撿起來。""你是誰?""我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你把它撿起來!"項忠誠怒不可遏,從來沒有人膽敢這樣跟他說話,即便這幾天他正處于人生的最低谷,也沒有人敢如此放肆:"不知死活的東西,你等著!"說罷,他掏出手機,迅速地撥打了一個電話號碼,對著話筒說道,"老顏啊……"話剛出口,只聽"砰"一聲,手機被打飛了,虎口隱隱發(fā)麻。

  騎手拿著一把手槍,黑洞洞的槍口冒出縷縷青煙。

  項忠誠這下嚇傻了,目瞪口呆地看著騎手,囁囁嚅嚅地說道:"你到底想干什么?"騎手不屑一顧地用手槍指指地上的那塊令人厭惡的木頭。

  項忠誠心想,老顏肯定已經(jīng)聽到槍聲了,只要再拖延十分鐘,警察就會趕來。他緩緩地走向那塊木頭,把它撿起來,然后問道:"你到底是誰?""背后有字,念!"騎手的話不容半點含糊。

  項忠誠看看地庫的入口,現(xiàn)在老顏應該正在調(diào)兵遣將。木頭背后刻著十個篆體大字:"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短短十個字,寫得卻是劍拔弩張、鐵畫銀鉤,凜然透出一股殺氣。

  吳秀慧風姿綽約、一搖三擺地走進了鳳凰市最大的酒吧V吧。酒吧里鬧哄哄的,音樂震天響,舞池里的紅男綠女如狂魔亂舞。她擠過人群,找到了一個吧臺,坐在那里的男人溫柔地笑著站了起來,看了看她問道:"喝點什么?""嗯,"吳秀慧托著腮幫子想了一下說道,"就來一杯Walls Blue吧!"Walls Blue是一種雞尾酒,用青檸果汁、橙味利口酒和金酒混合起來,勾兌成一種味道怪怪的飲料,這幾年在鳳凰市的酒吧里賣得特別火。

  一會兒的工夫,Walls Blue端上來了,吳秀慧斟了小半杯,輕輕搖了搖,然后淺淺地嘗了一口。她描了淡藍色的眼影,涂了紫色的口紅,據(jù)說在酒吧黑壓壓的燈光下,紫色口紅能讓男士們酒杯都端不穩(wěn)。一滴Walls Blue入口,吳秀慧便無限嫵媚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嬌滴滴地說道:"正天,我跟你說的事情,你就幫幫我吧。"男人姓白,名正天,在鳳凰市也算得上是貴族子弟。按說他該是那種呼風喚雨、無所不能的人物,但他偏偏不愿意去求他老爸幫忙。吳秀慧是他剛剛認識的女朋友,在一個政府部門做文秘工作,認識白正天之后覺得攀上了高枝,一直吵著要當個科長,讓老爺子打個招呼疏通疏通。白正天也試過,可是面對父親卻難以啟齒,他覺得開后門、走捷徑,特別不光彩、不地道,于是話到嘴邊又生生地咽了回去。如今吳秀慧舊事重提,他心中既愧疚又感到厭煩,呷了一口啤酒,看了看舞池里迷亂的人群,說道:"我不想求我家老頭子,我跟他合不來。""合不來也要合!你難道不能為了我求他一次嗎?我們單位比我小的都當科長了,就因為人家男朋友是局長的兒子,我憑什么不能當?"白正天瞇著眼睛,看著面前這個濃妝艷抹的女人,他突然有點迷茫。當初是怎么跟這個女人好上的?好像是在一次朋友聚會時認識的吧?然后吳秀慧頻頻向自己拋出了繡球……

  吳秀慧見白正天不說話,又撒起嬌來:"求你了,幫我這個忙吧!""秀慧,你知道嗎?我開不了口,我覺得做這種事情特別不光彩,丟人!"吳秀慧玩弄著酒杯,慍怒地說道:"丟人?丟人?哼!屁大點的事都不幫,還當什么男朋友?"聽著一個"屁"字從吳秀慧紫色性感的嘴唇里迸濺出來,白正天笑了,問道:"你當初為什么要跟我好?"吳秀慧端起酒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說道:"咱們分手吧!"說罷,轉(zhuǎn)身就走。

  白正天怔怔地看著吳秀慧離去的背影,無奈地笑了一下,又叫了兩瓶啤酒,默默地喝著。其實他早覺得跟吳秀慧不合適,這個女人太功利太實際,她也許只是看中了他是市長的兒子。話雖如此,白正天依然有點落寞,有點無奈,也有點痛苦。分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分手后生活中突然出現(xiàn)的空白。這種空白有時候讓人窒息,讓人手足無措。

  喝完酒后,他懶洋洋地走出酒吧。

  一輛黑色摩托車從他身邊飛馳電掣般躥了過去。他皺著眉頭,瞇著眼睛,看了看摩托車遠去的影子,繼續(xù)向前走去。

  夜已經(jīng)深了,起風了,有點涼。

  他走到停車場正準備上車,小巷子里卻突然傳出一聲女子的呼救聲,他一下子來了精神,迅速沖了過去。兩個身影朝他飛奔過來。

  遠處一個女子大聲叫道:"搶劫啦!"說時遲那時快,白正天一側(cè)身,伸出了右腳,將一個歹徒絆倒在地,摔了個狗啃泥。另一個歹徒見狀,揮著匕首向白正天胸口刺來。白正天向右一閃,順勢抓住了歹徒的手腕,然后一擰,匕首落地,歹徒疼得哇哇大叫。白正天伸出右腳朝歹徒肚子上踹去,一腳將他踹翻在地,歹徒痛苦地在地上直打滾。第一個歹徒爬起來就跑,白正天撿起地上的匕首,凌空擲去,正中歹徒的小腿,歹徒撲通一聲又摔倒了。他把兩個敗類拖到一起,用腳拼命地踢他們,邊踢邊罵道:"搶劫,讓你們搶劫,讓你們搶劫!搶劫很過癮是吧?啊?說啊!"那一刻,他把失戀的痛苦全部發(fā)泄到了兩個歹徒身上。

  兩個歹徒不斷告饒:"求你了,別踢了,我們再也不敢了。" 白正天踢累了,準備打電話招呼人手把兩個歹徒押回去,手機卻驟然響了起來。

  是顏志宏局長打來的。

  "小白,在哪兒?""V吧門口,剛制服了……""項忠誠在小區(qū)地庫被殺了,你趕快過去!""誰?"白正天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項忠誠,鳳凰市中級人民法院院長!"放下電話,白正天看了看地上的歹徒,又每人踢了一腳,罵道:"算你們走運,滾吧!"白正天打發(fā)走兩個小混混,立即駕車趕到現(xiàn)場。地庫已經(jīng)封鎖了,十幾輛警車停在門口。一個中年婦女號啕大哭,兩個女警察正在安慰她,白正天知道那個女人是項忠誠的老婆。

  他分開圍觀的人群,急匆匆走進了地庫。

  幾個警察正在現(xiàn)場尋找線索,地上、車上,每個角落都不放過。

  車旁躺著一具尸體。

  子彈是從前額穿過去的,后腦勺被炸了很大一個洞,周圍鮮血滿地,混合著白色的腦漿。

  看到白正天急匆匆趕來,顏志宏局長招呼道:"小白,快,你來看看。"白正天臉色嚴峻地看看地上的尸體:"誰報的案?""我!"顏志宏說道,"剛才項院長給我打電話,剛叫了聲'老顏啊',就聽到一聲槍響,之后就再也聽不到聲音了。"白正天聽罷,蹲到尸體前面,拿著一把鑷子仔細檢查起來。他把項忠誠的每個口袋都翻了一遍,翻出了一個錢包,里面裝著三千塊錢,還有各種銀行卡、貴賓卡、高爾夫球俱樂部會員證……什么都沒少,這就排除了劫財?shù)目赡堋?/p>

  一個警察叫道:"他右手有東西!"白正天尋聲看去,那個警察正掰開項忠誠握得緊緊的手,拿出了一塊小木頭,上面畫著奇怪的圖案,白正天接過來,仔細翻看。這塊小木頭就像一個刀柄的形狀,刻著一些奇怪的線條,背后寫著十個字:"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他反反復復地看了幾遍,不明所以,便遞給顏志宏過目。顏局長看了一眼,疑惑地說道:"這是什么鬼東西啊?"白正天叫來女警韓雪,將小木頭交給她:"你去把這個讓項太太看看,是不是她家的?"韓雪拿著小木頭去了,一會兒回來,搖著頭說:"不是她家的,項太太說她從來沒見過這東西。"白正天又拿過小木頭翻看著。

  顏志宏猶豫著說道:"也許是什么朋友送給他的吧!""我總覺得很奇怪,"白正天說道,"這刀柄透著一股邪氣。""哦,邪氣?"顏志宏饒有興味地問道。

  "只是一種感覺,"白正天回答道,"這些線條粗獷有力,組成的圖案仿佛蘊含著極大的憤怒。""我看不像是憤怒,哈哈哈,"顏志宏將白正天拉到一邊,壓低聲音說道,"小白啊,破案不是寫小說,你說里面藏著憤怒,可能還有人從里面看出了愛情呢?要記住啊,以后破案,要從現(xiàn)場出發(fā),從證據(jù)入手,來不得半點先入為主的想象。"聽了顏局長的批評教導,白正天不太服氣,但他忍住了,只是點著頭說道:"是,是,今后一定改正。""沒有沒有,"顏志宏笑道,"談不上改正,以后只要注意點就行了。"白正天最受不了的就是顏局長對自己的這種是非不分、曖昧不明的態(tài)度,一方面想批評自己,一方面又不敢批評,就因為他有個當市長的老爸。

  顏志宏又問道:"怎么樣,這個案子想不想接?""沒問題,我來!"白正天一口應承下來。

  "好!有你出馬我就放心了。"白正天笑了笑,不再言語。這幾年雖然他已經(jīng)破過幾個案子,但都是一些雞零狗碎的事,顏局長把這么大的案子交給自己,絕不是看中了他的破案本領(lǐng),而是看中了他的身份。死的是中級人民法院院長,這是一個驚天大案,如果不及時破案的話,顏志宏這個局長的位子可能就坐不穩(wěn)了。而現(xiàn)在把案子交給白正天來辦,則無疑是找了一個靠山!萬一案子破不了,如果要處分的話,不但要處分顏志宏,還要處分白正天,而處分白正天,就是向市長示威了。誰有這個膽子?

  顏志宏問道:"小白,你說項忠誠的死,與他十三年前判的冤假錯案有沒有關(guān)系?"白正天皺著眉頭想了想:"有可能。"十三年前,一個叫田林祥的男人殺死了自己的妻子,并把尸體拋到村旁的水庫里??墒乔皫滋?,他的妻子裘瑛突然又出現(xiàn)了!于是,田林祥被證明是冤枉的。據(jù)媒體報道,他的妻子裘瑛可能是患有分離性漫游癥,患有這種精神疾病的人,不僅會忘記過去所有的事情,而且還會突然、意想不到地漫游到離家很遠的地方。有的人可能只會走到下一個村莊,下一個城市,用一個假名字住進一家旅店,然后睡一覺,早晨起床什么都想起來了;還有的人會走得更遠,甚至編造一個詳細的過去,過上一種全新的生活達幾個月甚至幾年之久。最后這種人往往在碰到喚起以前生活經(jīng)歷的事物之后,突然醒過來。

  這個冤案震驚了全國,成了媒體炒作的熱點。

  當初判定田林祥有罪的審判長,正是現(xiàn)在的法院院長項忠誠。

  項忠誠和辦過這個案子的所有人員都在接受調(diào)查。

  項忠誠突然死了,會不會與田林祥有關(guān)呢?

  一個無罪的人被錯關(guān)了13年,做出任何瘋狂的事情,都不是不可能的。

  田林祥家住郊區(qū),此時已經(jīng)睡了,不過睡得并不踏實。十三年的牢獄之災,可以徹底改變一個人,他變得神經(jīng)兮兮的,稍微有點吵鬧的聲音,都會從睡夢中驚醒。他是愿意被驚醒的,因為一旦睡著,他總是噩夢纏身,十三年牢獄生活的各種影像在腦海里不斷翻滾,每夜他都睡不安寧。

  當他又一次驚醒的時候,突然聽到了狗叫聲,先是自家的狗嗷嗷地叫了幾聲,然后全村的狗都叫了起來,之后,便傳來急驟的敲門聲!田林祥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起來,緊張地透過窗玻璃看著黑咕隆咚的夜色。

  老父親蹣跚著腳步將院門打開了。

  一男一女兩個警察向父親說了幾句話就走進了屋。

  那兩個警察正是白正天和韓雪。在來之前,顏志宏特別交代,田林祥現(xiàn)在是媒體關(guān)注的熱點人物,凡事要小心翼翼按部就班,尤其是不能再搞出一個冤獄來。所以,兩人來到田家,盡量賠著小心。

  屋子的正中央設(shè)了一個靈堂,掛滿了白色的招魂幡,夜風吹來,招魂幡在空中飄蕩,透露出一絲詭異的氣氛。

  "那是我老伴。"田父說道。

  白正天歉意地說:"對不起,打擾了。""沒事,"田父低著頭走進了里屋,"都死了十二年了。"韓雪疑惑地看看白正天,死了十二年,還在家里擺設(shè)靈堂,這是聞所未聞的事。

  只聽田父在屋里叫道:"找你的。"一個人高馬大的中年漢子走了出來,眼睛里充滿了畏懼,疑惑地望著兩個警察,小心翼翼地問道:"什么事?""不好意思,這么晚打擾你。已經(jīng)睡了?""是啊。""今天晚上有沒有出去過?""沒有,給我媽守靈。""令堂是怎么去世的?"田林祥說道:"當年我被抓進去,我媽四處張貼尋人啟事,不停上訪,后來就被你們抓了,在看守所里關(guān)了九個半月,出來時已經(jīng)耳聾眼瞎,不能行走。"說著說著,田林祥哽咽了,他硬生生地將眼淚憋回去,繼續(xù)說道,"三個月后,她就去世了。我一直不知道我媽走了,直到前幾天出獄的時候,我才知道。這都是你們干的好事!"田林祥的聲音很低,但是眼神里充滿了仇恨。

  韓雪急了:"哎,你怎么說話的?抓你的人又不是我們!""哼哼,都是一丘之貉!"田林祥的語氣漸漸硬朗起來。

  "哎,你--"韓雪急得臉色通紅。

  "別說了,"白正天打斷了韓雪,向田林祥充滿歉意地說道,"雖然不是我倆抓你的,但你的冤案,的確與我們警察脫不了干系。其實,來之前,我們是很猶豫的,甚至不敢面對你,因為我們警方欠你的實在太多了。"聽著白正天如此誠懇的道歉,田林祥的情緒緩和了一些:"那你們突然找我有什么事?""鳳凰市中級人民法院院長項忠誠死了,被人殺了。""項忠誠?""是,就是那個判你有罪的審判長。"田林祥陷入了思索當中,然后狂笑起來:"哈哈哈哈,真是老天有眼啊!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哈哈哈……"他突然止住了笑聲,略帶猙獰地說道,"你們懷疑我嗎?哈哈,我是想殺他,而且還想剮了他。不但是他,還有那個警察,那個刑訊逼供的警察,都要殺掉,殺掉,一個不留!"韓雪說道:"田先生,你不要激動。""田先生?哈哈,我好不習慣,你還是叫我441122吧,這是我在獄中的名字,他們都是這么叫我的。十三年了,我是一個沒有名字的人,現(xiàn)在,你們突然又叫我田先生了?""你的想法是不對的,那些給你造成傷害的人,自有黨紀國法制裁他們,現(xiàn)在他們每個人都在接受調(diào)查……""調(diào)查之后呢?難道每個人都會關(guān)十三年嗎?"田林祥打斷了韓雪,"十三年,我人生中最寶貴的十三年!這十三年里,我母親去世了;這十三年里,我女兒連書都讀不成,她本來應該是個大學生,現(xiàn)在只能做苦力。黨紀國法?哼哼,黨紀國法!"白正天說道:"田先生,對不起,雖然我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警察,但我還是要代表鳳凰市的整個警察隊伍,向你道歉。我可以給您母親上炷香嗎?"田林祥看看白正天,沒有說話。

  見田林祥沒有反對,白正天走到牌位前,取過三炷香,點燃,恭恭敬敬地插進香爐里,眼神一瞟,牌位旁的一個小木頭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是一個刀柄狀的木頭。

  上面刻著神秘的符號。背面用篆書刻著十個字:

  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

  白正天疑惑地看看田林祥,難道他在說謊?

  他拿著木頭刀柄,走到田林祥跟前問道:"這是什么東西?"田林祥白了一眼回答道:"一個朋友送的。""朋友?什么朋友?" "一個不知姓名的朋友。""不知姓名?"白正天銳利的目光直直地盯著田林祥,他希望能從田林祥的眼睛里讀出點什么。

  韓雪說道:"你要配合我們辦案。""這與你們辦案沒什么關(guān)系。""有,"白正天說道,"項忠誠被殺現(xiàn)場也有這么一塊木頭刀柄!"田林祥看著白正天,眼神中充滿了疑惑。

  "我想請你把這塊木頭刀柄的來歷跟我們說一下。""那是我入獄一年以后,有一天突然有個人來探監(jiān),獄警說是我哥哥,可是見面之后發(fā)現(xiàn)根本不是。他說他們知道我是冤枉的,但是沒有證據(jù),唯一的證據(jù)就是我失蹤的妻子裘瑛。他說讓我耐心等待,一定會找到裘瑛,還我清白的。于是我就一直等,開始的時候,我還有信心,到后來我徹底放棄了希望??墒菦]想到,前幾天裘瑛突然出現(xiàn)了。我出獄后,很多媒體記者來采訪我,有一次,幾十家媒體的記者把我圍得水泄不通,后來我就在口袋里發(fā)現(xiàn)了這塊木頭。"韓雪問道:"你怎么知道這塊木頭就是十年前那個探監(jiān)的人給你的呢?""因為那人探監(jiān)時,跟我說過一句話:'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我一看到木頭上的刻字,就知道是我的恩人把我救出來的。""那人是誰?""我不認識。""你還記得他長什么樣子嗎?""不記得了,這么多年了。""你們素昧平生,他卻這么幫你?""所以我更應該感謝他,但是現(xiàn)在還不知道他是誰。我想,他為了我肯定奔波了十二年,一直在找裘瑛,最近才找到她的。"一直沉默不語的白正天突然問道:"十二年前,那個神秘人跟你說的話,你能一字不差地記住?""能,他的話給了我希望,我每天都在重復著他說的話。""他說他們知道你是冤枉的?""是!""你有沒有問他們是做什么的?""問了,他不肯說。只說他們是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的人。"白正天倒抽了一口冷氣!

  他們?

  難道殺害項忠誠的,不止一個人?

  什么人能為田林祥這樣一個小人物,奔波十二年?

  這需要什么樣的信念?

  白正天回到家后,一頭倒在床上,他實在太累了,不但身體累,心也累。忙的時候,心里的痛苦暫時忘記了,一旦閑下來,吳秀慧的影子便冒了出來。他有點懊惱,為什么要生在市長家里,當市長的公子?也許正是由于這個身份,他一直找不到真正愛自己的女孩子吧!像吳秀慧,看中的是市長的公子,而不是他白正天。他一夜沒睡好,總是處于一種淺度睡眠的狀態(tài),似乎做了很多夢,但是沒有一個能記得清楚。早晨,他被一陣急驟的手機鈴聲吵醒,一個激靈從床上滾起來。

  電話是顏志宏局長打來的。

  接完電話之后,白正天感到了一陣寒意。

  范文兵死了,是自殺!

  范文兵是一個派出所的所長。

  所長自殺本來就讓人疑慮重重,何況范文兵還是十三年前造成田林祥冤案的第一責任人。他跟項忠誠一樣,這幾天一直在接受調(diào)查,難道僅僅是因為頂不住壓力而選擇了死亡?如果沒有項忠誠的被殺,白正天肯定會這么想。但現(xiàn)在,他直覺地認為范文兵的自殺絕沒那么簡單。

  十三年前,裘瑛精神病發(fā)離家出走之后,裘瑛的家人報了警,說田林祥殺了他們女兒。當時還是一名小警察的范文兵一馬當先,把田林祥抓捕歸案。最初田林祥抵死不認,范文兵帶領(lǐng)幾個警察對他進行毒打、體罰、提示。為了避免酷刑的折磨,田林祥編造了殺妻的全過程,但是田林祥畢竟沒有殺人,所以他的口供與案情有很多不相符合的地方,于是范文兵繼續(xù)對他進行毒打。田林祥先后做出了四份口供,直到最后與案情相符了,這才不再打他。

  想著這個冤案的種種疑點,白正天驅(qū)車來到了派出所。派出所門口已經(jīng)被圍得水泄不通了,院子里傳來呼天搶地的哭聲,一個披頭散發(fā)的中年婦女坐在地上號啕大哭,那是范文兵的妻子。一個女警察正在做詢問筆錄。

  "范所長昨天晚上為什么沒有回家?"中年婦女抽抽搭搭地說道:"這幾天,他壓力特別大,煙也抽得特別多。我一直擔心他出事,現(xiàn)在果然出事了。昨天晚上,他說他悶得慌,要到所里看看,誰知道,他就這么去了呢?"白正天聽著,隨手拉過來一個派出所的警察,問道:"昨天晚上誰值班?""小楊,他在那邊呢。"小楊也在接受詢問:"昨天范所長來的時候,你在哪兒?""我在值班室,當時范所長神情非常沮喪。你知道,這幾天,他心情一直不好。他說讓我回家,他來盯著,于是我就走了。""那時候是幾點?""十點半,我特地看了一下表。"白正天走進屋,一群警察正圍著范文兵的尸體檢查。

  子彈是從右邊太陽穴射進去的,手槍還握在范文兵的手里。

  白正天戴上橡皮手套,取下范文兵的手槍,打開彈倉,里面只少了一顆子彈。

  他把槍放到證物袋里,問道:"情況怎么樣?"一個警察說道:"屋里沒有打斗痕跡,基本上可以斷定是自殺。""自殺?絕不可能是自殺!"白正天想道,"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的!"他仔細打量著范文兵的尸體,突然發(fā)現(xiàn)他的褲子口袋里鼓鼓囊囊的,似乎藏著什么東西。他一步躥過去,蹲下身,從范文兵口袋里拿出一把木頭刀柄。

  刀柄上刻著神秘的圖案。

  背面同樣有十個字:"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白正天問道:"死亡時間能確定嗎?"法醫(yī)點點頭,很確定地說道:"應該是在十一點半左右。"白正天心里盤算了一下,從市區(qū)到這里大約要一個小時的車程,項忠誠被殺是在十點半,也就是說,兇手很可能是同一個人。他殺了項忠誠之后,又到這里殺了范文兵,之后偽造一個自殺的現(xiàn)場,企圖干擾警方的視線??扇绻媸沁@樣,為什么又要丟下這塊木頭刀柄呢?這不是擺明了宣揚說范文兵不是自殺嗎?太自相矛盾了!

  白正天百思不得其解,將木頭刀柄放進證物袋里,又在辦公室里轉(zhuǎn)了幾圈,希望找到一點線索,結(jié)果一無所獲。就在這時候,手機響了起來,是顏局長打來的,白正天匯報了他的發(fā)現(xiàn),并斷定這不是自殺,而是他殺。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過了半晌,顏志宏說道:"通知與田林祥冤案有關(guān)的所有人員,最近都要小心點兒。"白正天剛剛掛掉電話,韓雪又打了進來。昨天晚上離開田林祥家后,白正天交代韓雪上網(wǎng)查查木頭刀柄上的圖案到底是什么意思。此時,韓雪的語氣里充滿了興奮,興奮里又夾雜著一絲疑慮。

  "白警官,我查了一晚上,可是一直沒查到。但是,我查到有個教授是神秘符號方面的專家,網(wǎng)上有很多他的文章。""哦?"白正天來了精神,"他在哪兒?""他就在鳳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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