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tty是我在悉尼讀書時認識的好朋友。她比我大4歲,出國前在一家國企做會計,她出國的目的很明確:忘記失戀的傷痛、拿一個學位,然后迅速回國。
在國外只待了兩年,她就回到了北京。憑著她的資歷和經(jīng)驗,再加上良好的留學背景,她很快找到一家外資公司,成了那里的財務經(jīng)理,然后又貸款買了房子,很顯然,她想在事業(yè)上大施一番拳腳了。而與此同時,她也順理成章地成為了傳統(tǒng)意義上的"白骨精":白領(lǐng)、骨干、精英,再加一條:單身。
Betty在一家交友網(wǎng)站注冊成了會員,那天她把一個個男人的照片通過網(wǎng)絡給我傳了過來,我煞有其事地看著,幫她審核,并提出相關(guān)建議。我的原則很簡單,首先往網(wǎng)上貼朦朧明星照的男人不能要,這樣的人在我的解釋中不是自戀就是娘娘腔,其次比Betty小的男人不能要,這不是對"姐弟戀"的成見,女大男小的事情在自由戀愛中比比皆是,但要涉及到了憑條件取人的相親,那還是找成熟點的男人比較好。
過了很久,我們從七八個候選對象中找到了K。他只在網(wǎng)上貼了一張很模糊的證件照,模糊得連五官都看不清,但輪廓還算清晰,說明這個男人最少不是嚇死人的青蛙。在審核他的資歷時,我發(fā)現(xiàn)他和我們一樣,都有留洋背景,他是在新西蘭讀的物理學博士,Betty在澳大利亞讀的工商管理碩士,算起來,也是鄰居了。就憑這一點,我慫恿Betty和K約定時間,并且見面。
見面后的當天晚上,我又在網(wǎng)上碰見了Betty,她非常決然地跟我說"沒戲"。理由是這個男人太木訥了。從頭到尾,面對Betty的侃侃而談,只是非常勤奮地頻頻點頭。"你說,這樣的男人在一起過日子能有什么激情?"Betty激動地在網(wǎng)上發(fā)表自己的言論。其實我認為,做學問的男人木訥一點沒什么不好,至少說明他日后在外沾花惹草的概率小。但畢竟去相親的不是我,只好默認了Betty的選擇。
在接下來的半年里,Betty又經(jīng)歷了無數(shù)次由父母、同學、互聯(lián)網(wǎng)安排的各種各樣的相親活動,有時候是她看不上人家,有時候是人家看不上她,有時候是倆人剛見面20分鐘,雙方的手機同時響起,男女二人隨后說出了驚人一致的理由:對不起,我還有點急事,下次再見。于是,倆人share賬單,匆匆告別,自然沒有了下次。
到了圣誕節(jié),Betty跟我說她所在的公司和臨近公司共同舉行了一個相親派對,讓辦公室里所有的單身男女參加。至于她們臨近公司的財力、物力和實力,業(yè)內(nèi)人士早有耳聞,給那里干活的人都不是吃素的,從中釣上來的,必是金龜婿無疑。派對開始前,Betty還在MSN上掛著,我不停地給她加油打氣,讓她勇于面對那些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才子們。她做了幾個深呼吸之后就在網(wǎng)上消失了,沒想到不過1個小時,又驚慌地重新上線。
"Maggie,不好了,太……可怕了。""怎么了?碰到青蛙了嗎?""什么青蛙,記得我半年前在網(wǎng)上認識的K嗎?他剛剛從大學教研室跳了槽,來到那家公司,相親派對上……居然有他的身影!"……世界那么小,有時候真是很無奈。
"而且,他還管我要電話號碼呢,說希望和我常聯(lián)系。我當然拒絕了他,好馬不吃回頭草,更何況,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呆頭呆腦的,唉,有了他在那兒,我如何再待下去?匆匆吃了兩塊三文治就出來了。"我剛想說,如果這個男人肯鼓足勇氣管你要電話號碼,并愿意常常保持聯(lián)系,最少說明他在思想上前進了一大步??梢幌氲紹etty一副沮喪落魄的樣子,我又把嘴邊的話咽到了肚子里。
幾個月前,我回了國,才發(fā)現(xiàn)身邊還有那么多沒有打發(fā)出去的優(yōu)質(zhì)男女。那天在以前的老師家吃飯,聊天時他隨口說起了自己的朋友以前帶過的一個研究生,小伙子南方人,長得還行,業(yè)務能力也強,至今未婚。我立刻想起了Betty,火速給她打電話,跟她敲好相親的日子。沒想到Betty硬要拉著我前往,她說:"我相親次數(shù)太多,受傷次數(shù)也太多,介紹人不在身邊,我怯場。"因為她的這一句話,我只好舍命陪君子。前去吃飯的那天北京36度,我還是選了一件灰撲撲的上衣和大學時的牛仔褲,寧可捂一身痱子,也要拼命襯托Betty白裙飄飄的淑女形象。
到了飯店門口,還沒落座,就看見Betty驚愕地把嘴張成了O型,她手指顫抖地指著那個坐在窗邊的小伙子,不時地問我:"不會是他吧?"我一眼就看見小伙子桌上放的《北京青年報》----我們事先約好的接頭暗號,斬釘截鐵地說:"是的,就是他。"Betty立刻把我拉到一邊,語無倫次:"那個、那個……那個新西蘭留學回來的物理學博士,那個和臨近公司搞單身派對時的……男人,還有什么你們老師的同學以前帶的碩士生,都都都……怎么都是一個人?"我也驚呆了。世界如此之小,把我們壓擠得這樣尷尬。"怎么辦?如果你現(xiàn)在要走,那還來得及,我就過去跟他說你突然……對,突然肚子疼,來不了了。"沒想到Betty沉思了幾秒鐘,嘆氣道:"唉,Maggie,也許這就是緣啊。"那一頓飯我們吃得主客皆歡,其實K根本沒有Betty說的那樣木訥,而Betty也遠沒有我想象的那樣挑剔。因為走時,他們非常愉快地交換了電話號碼,之后順理成章地吃飯、約會、看電影。最后一次見到Betty是上個月,她比以前長胖了一點,皮膚變得好了許多,中指上還多了一個樸素漂亮的訂婚戒指,和K戀愛的確是有好處的,就像相親讓男女雙方發(fā)現(xiàn)了各自的潛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