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教授被掃進歷史的垃圾堆。1936年,毛澤東提起與國民黨合作曾遭受重大損失時,嚴厲指責了陳獨秀,可他卻沒有責備斯大林,斯大林才是更大的罪人。
毛澤東對兩位共產(chǎn)國際代表的評價也相當尖刻。“鮑羅廷站在陳獨秀右邊一點點。”事實確也如此,鮑羅廷信任國民黨的時間更長。對1925年起就扮演著一定角色的印度人羅易,毛澤東的態(tài)度也不溫和:“他站在陳獨秀和鮑羅廷兩人的左邊一點點,可是他只是站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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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羅易的回憶值得相信的話,他和鮑羅廷都發(fā)現(xiàn)毛澤東是一位不可思議的人物:“我在漢口第一次見到毛澤東。當時午夜剛過,我們正在政治局熱烈地討論問題。鮑羅廷也在,坐在我身邊。一個高個子走了進來,步伐沉著且顯得高傲。他臉龐黝黑而寬闊,高高的額頭上長長的直發(fā)向后梳卷。‘毛澤東?!U羅廷悄聲對我說。他沒有注意我,也沒有注意權重的鮑羅廷。我們兩個外國人對視了一眼,鮑羅廷又悄聲地對我說:‘這個人很難對付,是個典型的中國人?!盧oy in New Republic,9/3/51。
在作回顧時,毛澤東說國民黨“是一架空房子等著人去住”,而共產(chǎn)黨人“像新姑娘上花轎一樣勉強挪到此空房子去了,但始終無當此空房子主人的決心”。
毛澤東轉向了左邊,像后陳獨秀時代的所有其他中國共產(chǎn)黨人一樣,他轉向了槍桿子。與大多數(shù)人不同的是,他最后完全拋棄了國民黨,“國民黨的旗子真不能打了”[49]。他在為秋收起義作準備時,從長沙寫給共產(chǎn)黨總部的信中有這么一句話。[50]
在土地問題上他仍持激進的觀點。
起義暴動起而復滅,就像放很多爆竹一樣。毛澤東并不比其他的人做得更好,這不僅是因為毛澤東的新的左派觀點還沒有形成一個整體(他沉迷于國民黨太久,再說農(nóng)民軍也不可能一夜之間創(chuàng)造出奇跡),同時還因為瞿秋白的左派觀點也搖擺不定。
瞿秋白想要從城市開始,毛澤東則仍然堅信中國革命的重心在農(nóng)村;瞿秋白認為群眾暴動的浪潮會給左派增強實力,毛澤東則在謀劃通過有組織的行動用槍桿子奪取政權。當時他與瞿秋白若即若離。
骰子擲出去了。毛澤東發(fā)動了他的秋收起義。一天夜里,他在長沙郊區(qū)召開會議進行部署。他設計出自己的新旗———這使黨中央大為惱火———旗子上是斧子、鐮刀和五星。他通過遍布湖南的所有的老關系,舉行起義企圖最后攻下長沙。
按照毛澤東的要求,由何長工等人設計制作的中國工農(nóng)革命軍第一面軍旗。紅底象征革命,星星代表中國共產(chǎn)黨,鐮刀斧頭代表工農(nóng)群眾,表明這支軍隊是由中國共產(chǎn)黨獨立領導的。
毛澤東占領了江西邊境上的東門市,取得了幾次小規(guī)模的勝利,但很快連連失敗。事情變得一團糟。毛澤東的部隊是烏合之眾,有的人后來甚至相互火并。經(jīng)過夏天的鎮(zhèn)壓,革命的群眾基礎被削弱了。(5月以來,湖南共產(chǎn)黨兩萬多名黨員有四分之三遇難。)再看到他以前建立的工會、學校及遇到除死亡和逃走的以外的很少幾個人,毛澤東像是做了一場噩夢。
在1925年至1926年間,群眾運動處于高潮時共產(chǎn)黨非常謹慎。到1927年年中,當群眾激情漸減時共產(chǎn)黨卻迸出激進的火花。對20世紀中國的社會主義革命來說,第一步就是一個悲劇。
共產(chǎn)黨總部的混亂仍未止息。毛澤東在他的整個起義過程中一直在與黨中央辯論。中央認為毛澤東太熱衷于軍隊,不相信群眾。當事情變得糟糕時,他的部隊又被指責為“自找麻煩”。
毛澤東在答復中指責中央“忽視軍事而又希望群眾性的武裝起義的矛盾政策”,這導致配合不密切,使起義缺乏湖南以外的支援。
最后,不是長沙被攻下,而是毛澤東被抓。
在去衡陽[51]招募礦工參加他的部隊時,毛澤東被地主的武裝民團抓獲。民團奉命把毛澤東押到總部去處死。快接近院子時,毛澤東沉著機智地想好脫身之策。他先是把從別人那里借來的錢用來企圖賄賂押送的士兵以便脫身,但這一計策明顯的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