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一)蒙、漢、色目統(tǒng)治集團的權利爭奪

中國通史 作者:范文瀾 撰


  (一)蒙、漢、色目統(tǒng)治集團的權利爭奪 一、阿合馬執(zhí)政 忽必烈依靠漢人軍閥和儒生的支持,取得帝位。李璮亂后,殺王文統(tǒng),逐漸轉(zhuǎn)向依靠阿合馬為首的色目商人集團,為皇室和國家搜括財富。阿合馬先后在尚書省和中書省執(zhí)政,專權“征利”,與漢人地主、官僚們發(fā)生嚴重的利益沖突。元朝封建王朝內(nèi)部逐漸形成漢人與色目官僚集團的激烈爭斗。

  征利搜括自窩闊臺以來,由奧都刺合蠻等色目人所實行的征斂,與漢人傳統(tǒng)的封建剝削方法多有不同,因而朝廷官員中的漢人與色目人不斷地出現(xiàn)爭議。阿合馬主持財政,更加殘酷地多方敲剝。

  撲買——即包稅。通計某一地區(qū)應得稅錢數(shù)額,由承包者征辦輸官。宋、金時期,在礦冶河泊等局部地區(qū),曾有過類似的辦法。阿合馬推行的撲買法,主要是來自西域。窩闊臺時,奧都刺合蠻任用色目商人,在各地實行撲買。確定數(shù)額后,朝廷不再過問征稅的方式;承包者得以任意向民間勒索。阿合馬推廣此法,任用色目及漢人官員,隨意增加稅額。安兩王府相官趙炳向阿合馬建言,陜西課程歲額一萬九千錠,如盡心措辦,可得四萬錠。阿合馬命趙炳辦理,增到四萬五千錠。阿合馬還認為未實,要再檢核。撲買法的推行,不斷加強對人民的敲剝,原來收稅漁利的官吏也因此受到了損害。

  理算——又稱“拘刷”、“打勘”。原義是檢查和清理官司錢財?shù)钠垭[和通欠。阿合馬以此為名,對各級官吏進行額外的誅求,最后受害的,還是人民。鄭所南《心史》揭露說:“打勘”其實是“騙財之術”。州縣上下司務,每年打勘一二次,賄賂歸于官長,州縣官吏甚以為苦。他還說:官吏苛取民財,卻又被長官脅取。好象鸕鶿得魚滿頷,即被人抖??;鸕鶿再去取魚,人又來抖取。南宋亡后,阿合馬派官員理算江淮建立行省以來一切錢谷。江淮行省平章阿里伯,右丞燕帖木兒因而被處死。理算又成為阿合馬排斥異己的手段。

  壟斷專利——阿合馬繼續(xù)發(fā)展官賣制度,壟斷鐵、銀等礦冶業(yè),由官府括民鑄造農(nóng)器,易粟輸官。農(nóng)器粗劣而價昂。胡祇遹《農(nóng)器嘆》詩云:“年來貨賣拘入官,苦窳偷浮價倍增。”民間不愿買用,便強行抑配。一二七五年,元兵南下。姚樞與徒單公履等上言,北鹽及藥材,可使百姓從便貨賣。阿合馬上奏說:“臣等以為此事若小民為之,恐紊亂不一。”他建議在南京、衛(wèi)輝等路籍括藥材;蔡州發(fā)鹽十二萬斤,禁止私相貿(mào)易。又禁私造銅器,所有公私冶鐵鼓鑄統(tǒng)由官府專賣。

   中統(tǒng)交鈔濫發(fā)鈔幣——窩闊臺至蒙哥時期,繼承金朝的鈔法,曾陸續(xù)印造鈔幣。忽必烈即位后,一二六一年(中統(tǒng)二年)頒行交鈔,以絲為本。交鈔二兩合銀一兩,(銀五十兩為一錠)。同年十月,又發(fā)行中統(tǒng)元寶鈔,分為十等,以錢為準,錢一貫(一千文)同交鈔一兩。元朝滅宋后,用中統(tǒng)鈔倒換南宋的交子和會子,統(tǒng)一了幣制。中統(tǒng)鈔的發(fā)行額,一二七三年以前,每年不過十萬錠。滅宋后當然要有所增加.但阿合馬以濫發(fā)鈔幣作為搜括財富的手段。一二七六年以來,每年印發(fā)數(shù),自數(shù)十萬至一百九十萬。中統(tǒng)鈔貶值五倍以上。鈔幣的濫發(fā)造成“物重鈔輕,公私俱弊”,嚴重破壞了經(jīng)濟的發(fā)展。

  阿合馬采取多種措施,搜括財富,又一再增加各種稅額,加重剝削。阿合馬原領諸路都轉(zhuǎn)運司,任意取稅。翰林學士王磐指責說:“現(xiàn)在害民的官吏,轉(zhuǎn)運司最甚,以至‘稅人白骨’(喪葬稅),應當罷去。”一二七五年,元兵南侵,國用不足,阿合馬又請重立都轉(zhuǎn)運司和諸路轉(zhuǎn)運司,督收稅課,量增舊額。

   至元寶鈔印板植黨專權李璮亂后,阿合馬領中書左右部兼諸路都轉(zhuǎn)運使,總管財政。一二六六年,設立制國用使司,阿合馬為使,一二七○年,立尚書省,阿合馬任為平章政事。尚書省用人,本應由吏部擬定資品,咨中書省奏聞。阿合馬專權植黨,濫用私人,既不經(jīng)部擬,也不咨中書。阿合馬受到指責,向忽必烈請告說:“事無大小皆委之臣。所用之人,臣宜自擇?!卑⒑像R得到忽必烈的支持,在各地濫設官所,廣泛培植私黨。一二七一年,尚書省并入中書,阿合馬任中書平章政事,列于相位,進而掌握了政權。

  阿合馬子忽辛,曾被忽必烈認為是“不知事”的“賈胡”。一二七二年,阿合馬任他為大都路總管兼大興府尹,一二七九年,任中書右丞,又任為江淮行省平章政事。阿合馬的另一個兒子抹速忽充任杭州達魯花赤,在江南地區(qū)恣意搜括。阿合馬有子四十余人,多居要職。子侄或為行省參政,或為禮部尚書、將作院達魯花赤、領會同館。他們雖然一度遭到彈劾被罷黜,但不久又都復職,忽辛等仍然位居顯要。阿合馬廣收賄賂,甚至一些人獻上妻女,即可得官。

  阿合馬憑借權勢,在各地強占民田,攫為己有,又挾權經(jīng)商,獲取四方大利,在家中設置“總庫”,號曰“和市”。阿合馬、忽辛父子依仗權勢,奪人妻女作妾。阿合馬擁有妻妾至四百余人。一二七五年右相安童北戍,一二七七年左相忽都察兒去職,阿合馬以平章而專相位,任情生殺,更為專橫。

  色目與漢人官僚的爭斗自阿合馬領中書左右部,專理財政時起,趨向“漢法”的蒙古貴族和一些漢人官僚、儒生便同阿合馬集團不斷地相互斗爭。

  一二六二年,阿合馬領左右部,總管財用事,請將有關政事直接奏報皇帝,不經(jīng)中書。張文謙竭力反對,說“中書不預,無是理也”。一二六四年,總管財賦的阿合馬黨羽相互攻擊,中書省不敢過問。中書平章政事廉希憲窮治其事,杖阿合馬,撤銷領中書左右部,并入中書。但阿合馬反而被超拜為中書平章政事,列位宰執(zhí)。一二六六年,忽必烈又設置了總理財政的制國用使司。阿合馬以乎章政事兼領使職,他對漢儒官員以及傾向于漢法的蒙古貴族多方排斥。丞相缐真和史天澤屢次與阿合馬辯論,都被他擊敗。安童(木華黎四世孫)以勛舊子弟任中書右丞相,忽必烈令許衡作他的輔導,安童奏請令儒臣姚樞入省議事,因此阿合馬也對安童不滿。一二六八年,阿合馬奏請以安童為三公,解除他在中書省的實權。事下諸儒臣議論,商挺說,“安童是國家柱石,若為三公,是崇以虛名,而奪去實權,甚不可?!卑⒑像R的陰謀沒有得逞。但他領尚書省,奏事不經(jīng)中書。安童向忽必烈說:原定有大政令,從臣等議定,然后上奏,今尚書省一切以聞,似違前奏。忽必烈說:“阿合馬豈是因為朕頗信用,而敢如此專擅么?不與卿議,非是?!钡⒑像R擢用私人,仍不咨中書。安童乃固請:“自今唯重刑及遷上路總管,始屬之臣;余事并付阿合馬?!痹S衡在朝,多次與阿合馬爭辯。一二七三年,阿合馬欲命其子忽辛為同簽樞密院事。許衡獨持異議說:“國家事權,兵民財三者而已?,F(xiàn)在其父管民與財,子又領兵,不可。”忽必烈說:“你擔心他會造反么?”許衡說:“他雖不反,此反道也?!卑⒑像R由此大恨許衡,多方傾陷,甚至連許衡所主持的大學也因諸生廩餼不繼,迫使許衡解職還鄉(xiāng)。

  阿合馬得到忽必烈的信用,屢毀漢法,反阿合馬的漢人力量,則得到太子真金的支持。太子真金一二六二年封燕王,守中書令。一二七三年立為皇太子,仍兼中書令判樞密院事。一二七九年忽必烈接納董文忠等的建策,詔令皇太子參決朝政,朝廷政事先啟奏太子,然后再奏報皇帝。真金為燕玉時,由劉秉忠弟子王恂伴讀。王恂為真金講解儒學的三綱五常和為學之道,許衡講論經(jīng)史,待制李謙等也在真金左右備咨訪。真金對阿合馬極為厭惡,曾以弓毆傷阿合馬面部,并在忽必烈面前折辱阿合馬。阿合馬對真金也十分懼怕。反阿合馬的漢人儒生、官僚事實上逐漸形成了一個擁戴真金、安童的集團。

  反阿合馬集團與阿合馬的斗爭在不斷激化。一二七四年,安童以阿合馬擅財賦權,蠢國害民,官屬所用非人,奏請別加選擇;文奏報阿合馬營作宮殿,因緣為奸,奏請詰問。忽必烈命予查究。阿合馬集團遭到一次打擊。阿合馬拘民間鐵,官鑄農(nóng)器,高價抑配;又在東平、大名設立行戶部印造鈔幣。大司農(nóng)卿張文謙向忽必烈奏報,極力請予罷廢。一二七五年,安童北戍,阿合馬獨專相權,又極力排斥漢臣。阿合馬恐右丞廉希憲出相,奏請命廉希憲出朝,行省江陵。一二七六年,張文謙遷授御史中丞。阿合馬恐怕憲臺對他彈劾,奏請罷廢諸道按察司,以此來動搖張文謙。張文謙奏請恢復,但終于被迫辭職,改領太史院。一二七八年,湖南行省左丞崔斌(安童薦用的漢人)入朝,極言阿合馬奸蠹,并說江南官冗,“阿合馬溺于私愛,一門子弟,并為要官”。忽必烈命御史大夫相威、樞密副使孝羅按問,罷黜阿合馬親黨,崔斌遷授江淮行省左丞,又廢除阿合馬黨的弊政,條具奏聞。不久之后,阿合馬即搜羅崔斌的細事,誣陷罪名,把崔斌處死。太子真金聽說此事,立即追使制止,但已不及。宿衛(wèi)士洛陽人秦長卿上書揭露阿合馬為政擅生殺,說“觀其禁絕異議,杜塞忠言,其情似秦趙高;私蓄逾公家資,覬覦非望,其事似漢董卓?!闭垰⒑像R。阿合馬便任秦長卿為興和宣德同知鐵冶事,然后借故誣構,把他逮捕下獄。阿合馬又把不滿于他的亦麻都丁和劉仲澤入獄,派人告兵部尚書張雄飛說:“如能殺此三人,就讓你做參政?!睆埿埏w回答說:“殺無罪以求大官,我是不會干的。”阿合馬怒,排擠張雄飛出朝,為澧州安撫使。秦長卿、劉仲澤等都被害死在獄中。阿合馬一再殺害漢官,回漢之爭越來越尖銳了。

   二、王著殺阿合馬 阿合馬執(zhí)政二十余年間,不斷激化的回漢之爭,終于釀成王著殺阿合馬的重大事件。

  阿合馬在位日久,一二八○年又援引中書左丞郝禎、耿仁等漢官結(jié)為私黨,勢傾朝野。一二八二年三月,忽必烈與太子真金去上都,阿合馬留守大部。益都人王著與僧人高和尚合謀,企圖殺死阿合馬。他們計劃在十七日晚結(jié)集八十余人,偽裝太子,乘夜入城;并先派蕃僧二人去中書省,假說太子真金今晚要與國師來做佛事,騙阿合馬出來迎接時把他殺死。二僧人到中書省,宿衛(wèi)士高■(渤海人)懷疑有詐,逮捕二僧,與尚書忙兀兒、張九思聚集衛(wèi)士戒備。午間,千戶王著偽傳太子令旨,召樞密副使張易發(fā)兵,夜間來會。張易領兵至宮外。高■問:“果何為?”張易答:“夜后當自見?!庇謫枺瑥堃赘蕉f:“皇太子來誅阿合馬也。”入夜,王著先馳見阿合馬,說太子將到,命中書省官到宮前迎候。阿合馬派右司郎中脫歡察兒等數(shù)騎出關,遇王著、高和尚部眾。一人偽裝太子,責以無禮,殺脫歡察兒等,奪馬南入健德門,直至東宮前。夜二鼓,高■等望見燭籠儀仗,人馬齊來。一人至宮門前呼開門。高■等說,“皇太子平日不曾走此門,今何來此?”王著等人馬轉(zhuǎn)趨南門。阿合馬等來迎,偽太子立馬指揮,呼省官至前,責問阿合馬數(shù)語。王著即從袖中拿出銅糙,擊阿合馬腦,立即斃命。又呼左丞郝禎至,殺死,逮捕右丞張惠。張九思、高■等發(fā)覺有詐,聚集衛(wèi)士來攻,高和尚等逃走。王著挺身就擒。

  當日黎明,中丞也先帖木兒與高■等即馳往上都奏報。忽必烈自察罕腦兒到上都,命樞密副使孛羅、司徒和禮霍孫等來大都查辦,在高梁河捕獲高和尚。王著、高和尚和張易都被處死。王著臨刑大呼:“王著為天下除害,今死矣,異日必有為我書其事者。”死年二十九歲。

  忽必烈得到阿合馬被殺的報告,顯然在懷疑:這個突然事變的背后,是否還有更為嚴重的陰謀。他召見董文忠薦用的儒臣玉思廉,避去左右,問他說:“張易反,你知道嗎?”王思廉回答說:“不清楚?!焙霰亓艺f:“造反就是造反,還有什么不清楚的。”王思廉說:“僭號改元謂之反,亡入他國謂之叛,群居山林賊害民物謂之亂。張易的事,臣實在不清楚?!焙霰亓艺f,“朕自即位以來,如李璮之不臣,豈是因為我也象漢高帝、趙太祖那樣,驟然得帝位么!”王思廉說:“陛下神圣天縱,前代之君不足比?!焙霰亓矣謫枺骸皬堃姿鶠椋瑥埼闹t知道么?”回答說:“文謙不知?!眴枺骸澳阍跄茏C明?”回答說:“二人不和,臣所以知道他不知。”忽必烈在與王思廉的密談中,不但認定張易參予殺阿合馬事,并且進而懷疑到張文謙等漢臣。他談到驟得帝位事,表明他甚至在疑慮是否漢人要推翻他的統(tǒng)治。

  忽必烈對漢臣的懷疑并不是沒有理由的。張易早年與張文謙同學,也與許衡等過從甚密。許衡被阿合馬排斥歸鄉(xiāng)。張易作詩送行。一二八○年,張易薦用高和尚隨和禮霍孫等同去北邊。張易被處死后,漢臣多為他辯護。甚至張九思也向太子真金說:張易只是受騙,“應變不審”,而不能“坐以與謀”。但是,事變發(fā)生前,張易與高■的對話表明,他前此確已與聞其事。王著死后,王惲為作《義俠行》記敘其事,序中說王著“奮捐一身為輕,為天下除害為重?!痹娭蟹Q頌說“至今冠古無與儔,堂堂義烈王青州。午年辰月丁丑夜,漢無策秘通神謀。”“袖中金鍵斬禹劍,談笑馘取奸臣頭?!爆F(xiàn)存元人詩作還存有一些詠荊柯的詩篇,隱喻對王著的稱頌。王著殺阿合馬事顯然博得了漢人臣僚和文士的廣泛同情和支持。意大利商人馬可波羅在他的游記中記敘此事,直接稱為大都城里的漢人造反,并說王著殺阿合馬之前,曾通知漢官要人,得到贊同。

  忽必烈對王著案并未繼續(xù)深究,他很快便覺察到反阿合馬的蒙、漢官員具有強大的社會力量。當處理此案的孛羅向他報告了人們揭露的阿合馬的奸惡時,忽必烈轉(zhuǎn)而對臣下說:“王著殺之誠是也?!辈⑶译S即追查阿合馬黨的罪惡,予以處治。漢人官員紛紛揭露阿合馬黨羽的罪行。四月,因阿合馬長子、江淮行中書省平章政事忽辛“罪重于父”,進行究勘。罷去阿合馬家奴忽都答兒所掌兵權。忽必烈下詔,原來因向阿合馬獻納妻女姊妹而得官者一律罷黜。阿合馬占據(jù)的民田,給還原主。五月,沙汰省部官,罷黜阿合馬黨人七百四十人。又追治阿合馬罪,發(fā)墓剖棺,戮尸于通玄門外。籍沒阿合馬妻子親屬所營資產(chǎn),放免奴婢為民。逮捕耿仁,命中書省審訊。六月,詔令阿合馬濫設的官府二百四所,只保存三十三所,其余罷廢。七月,又剖郝禎棺戮尸。九月,忽必烈敕中書省窮治阿合馬黨,設置“黑簿”,籍阿合馬黨人名姓。斬阿合馬第三子阿散,第四子忻都,又殺阿合馬黨耿仁、撒都魯丁。

  十一月,阿合馬長子忽辛、第二子抹速忽也在揚州被處死。

  阿合馬被殺后,對阿合馬黨的查究,一直延續(xù)到一二八二年底。這一斗爭事實上是以色目官商集團的失敗和擁太子派的蒙、漢儒臣的勝利而結(jié)束。忽必烈任和禮霍孫為中書右丞相,耶律鑄為左丞相,甘肅行省左丞麥朮丁為中書右丞(至元十四年,麥朮丁以參知政事出任,當是受阿合馬排擠),張雄飛參知政事,張文謙任樞密副使,董文用為兵部尚書。太子真金對和禮霍孫說:“阿合馬死于盜手。你任中書,有便國利民的事,不要怕更張。如果有人阻撓,我當盡力支持你?!?br/>
   三、盧世榮理財?shù)氖?一二八三年,和禮霍孫為相,上言:阿合馬專政時。衙門太冗,虛費俸祿,請依劉秉忠、許衡所定官制并省。忽必烈又敕令:省、臺理決不平之事,準到登聞鼓院擊鼓奏聞。大抵和禮霍孫執(zhí)政,只是從政治制度上清除阿合馬時的積弊,并未提出改革財政的有效措施。阿合馬因謀劃取利而被殺,也更加重了朝臣的顧忌。《元史·盧世榮傳》說:“阿合馬死,朝廷之臣諱言財利事,皆無以副世祖裕國足民之意?!币欢怂哪耆拢餐苑鹾6继幈会屵€朝。十一月,忽必烈罷去和禮霍孫、麥朮丁、張雄飛等,復任安童為中書右丞相,盧世榮為右丞,前御史中丞史樞為左丞。大名人盧世榮在阿合馬執(zhí)政時,曾任江西榷茶運使。阿合馬敗后,被罷免??傊圃菏股8纾ㄎ坟喝耍┫蚝霰亓宜]盧世榮能理財裕國,因而被耀用,安童、盧世榮建言:“阿合馬專政時所用大小官員,例皆奏罷,其間豈無通才?宜擇可用者仍用之?!北R世榮起用前河間轉(zhuǎn)運使張弘綱、撤都丁等多人,受命理財。

  盧世榮受任,即日奉旨整治鈔法,定金銀價,禁私自回易。安童、盧世榮奏請聽民間金銀從便交易;懷孟諸路竹貨從民貨賣收稅;江湖漁利,聽民采用;使臣往來,除驛馬外,飲食不取于站戶。官為支給。至元二十二年(一二八五年)正月,盧世榮又上奏說:“臣言天下歲課鈔九十三萬二千六百錠之外,臣更經(jīng)畫,不取于民,裁抑權勢所侵,可增三百萬錠?!弊鳛闈h人官員的盧世榮,以“不取于民”,“裁抑權勢”作為他理財裕國的方針,顯然與阿合馬色目集團的理財方法并不相同。他向忽必烈建策:在泉州、杭州設立市舶都轉(zhuǎn)運司,造船給本,由商人經(jīng)營海外貿(mào)易,獲利官收其七,商有其三。權勢所占有的產(chǎn)鐵之所全部禁沒,由官府立爐鼓鑄,獲利買栗存于常乎倉。各路設平準周急庫,向貧民放貸收息。各部立市易司,管領牙儈(中間人),商人貨物四十分取一,其中四分給牙儈,六分作為地方官吏俸祿。又建策在上都、隆興等路,由官府買羊馬,令蒙古人放牧,畜產(chǎn)品官取其八,牧民取其二,二月間,盧世榮請罷行御史臺,各地按察司改為提刑轉(zhuǎn)運司,兼管錢谷諸事。中書省立規(guī)措所,任命善于經(jīng)商者作為官吏,以規(guī)劃錢谷。他又建言忽必烈下詔頒示九事:一、免民間包銀三年;二、官吏俸免民間帶納;三、免大部地稅;四、江淮民失業(yè)貧困賣妻子者,由所在官府收贖,使為良民;五、逃移復業(yè)者,免除差稅;六、鄉(xiāng)民造醋者免收課;七、江南田主收佃客租課,減免一分;八、添支內(nèi)外官吏俸五分;九、定百官考課升擢之法。

  盧世榮以“裁抑權勢”為方針,不能不與“權勢”官員發(fā)生沖突,也不能不侵犯蒙、漢地主、商人(包括色目商人)的經(jīng)濟利益。他自己顯然已意識到必然要遭到強烈的反對。他在就任后不到十天,御史中丞崔或即上言盧世榮不可為相。崔或因此被罷職。盧世榮向忽必烈說:“臣之行事,多為人所怨,日后必定有人要來攻擊,臣實在恐懼。請允許我先說在前頭?!焙霰亓一卮鹫f:“你所做的事,朕自歡喜,只有那些好偽人才不喜歡?!彼脑麻g,盧世榮又奏告說:“臣愚以為今日之事,如同數(shù)萬頃田,以前無人耕作,長滿了雜草?,F(xiàn)在臣要來播種,就要借丞相之力來守護:還要陛下為臣添力,如天下雨。惟陛下憐臣?!焙霰亓艺f:“這些,朕已知道了?!钡?,不久之后,監(jiān)察御史陳天祥即上章彈劾盧世榮“苛刻誅求,為國斂怨,將見民間調(diào)耗,天下空虛?!闭f他“始言能令鈔法如舊,弊今愈甚;始言能令百物自賤,今百物愈貴;始言課程增至三百萬錠,不取于民,今迫脅諸路,勒令如數(shù)虛認而已;始言令民快樂,今所為無非擾民之事?!焙霰亓以谏隙嫉米啵餐铣?、儒士和諸司官吏聽取彈文,召盧世榮與陳天祥同去上都辯對。御史中丞阿刺帖木兒、郭祐等查出盧世榮的罪狀有:不經(jīng)丞相安童,支鈔二十萬錠;擅升六部為二品;仿效李璮的辦法,要急遞鋪用紅、青、白三色囊轉(zhuǎn)行文字;不與樞密院議,調(diào)三行省萬二千人置濟州,委槽運使陳柔為萬戶管領;用阿合馬黨人關閉回易庫,罷白酵課,立野面、木植、磁器、桑棗、煤炭、匹段、青果、油坊諸牙行等等。丞相安童也轉(zhuǎn)而指責盧世榮說:“世榮原來奏稱能不取于民,歲辦鈔三百萬錠,數(shù)目即有成效?,F(xiàn)在已經(jīng)四個月,與原來說的不符,錢谷出多于入。引用人,紊亂選法?!焙霰亓也侗R世榮下獄,命安童與諸老臣議,世榮所行,當罷者罷之,更者更之。

  盧世榮任相理財,不過百余日,即遭到失敗,顯然是由于擁戴太子真金的蒙、漢官員的強烈反對。盧世榮進言理財時,太子真金即深以為非,說:“財非天降,哪能每年都有贏余?豈只害民,實是國之大蠢!”盧世榮敗后,真金薦用的御史中丞郭祐入居中書,任參知政事。麥朮丁仍在中書任職。

  忽必烈皇后察必(真金母)在一二八一年病死。一二八三年,立弘吉刺氏南必為后。忽必烈年近古稀,相臣常不得見,便向南必后奏事。盧世榮敗后,擁真金的漢人儒臣又一次獲得勝利。江南行臺監(jiān)察御史上封事說,皇帝春秋高,宜禪位于皇太于。真金得知,極為惶恐。御史臺隱匿奏章不敢奏報。反真金的阿合馬黨人塔即古、阿散受命理算積年錢谷,乘機查封御史臺吏案牘,借以揭發(fā)其事,奏報忽必烈。忽必烈即派人取閱奏章。御史臺都事尚文急忙向御史大夫月律魯報告說:“這是要上危太子,下陷大臣,流毒天下之民,其謀至奸。塔即古是阿合馬的余黨,贓罪不小,不如先來揭發(fā)他?!痹侣婶斉c丞相安童商議,將原委面奏皇帝。忽必烈大怒,說:“你們就沒有罪么!”經(jīng)過勸說,忽必烈才暫緩拘刷。接著以贓罪懲治了塔即古和一些阿合馬黨羽。十一月,斬盧世榮。十二月,太子真金也憂懼病死,年四十三歲。

   四、桑哥理財?shù)氖?忽必烈任用盧世榮理財,再次遭到蒙、漢官員的反對而失敗。朝中擁真金的一派文臣也因真金之死,而削弱了力量。但朝廷上國漢之爭并未因而終止,朝廷財政也仍然是入不敷出,亟待經(jīng)理。至元二十四年(一二八七年)閏二月,忽必烈采納麥朮丁議,再立尚書省理財,以桑哥、鐵木兒為平章政事。蒙、漢、色目官員之間的斗爭,隨之再次激化。

  畏兀人桑哥,原為國師膽巴之弟子。至元年間,曾為總制院使。因而得以接近忽必烈,得到信用。十月間桑哥升任為尚書省右丞相,鐵木兒及阿魯渾撒里為平章政事,漢人葉李為右丞。

  桑哥受命理財,重又采用阿合馬等的一些措施:更定鈔法——鈔法虛潰,仍是元朝財政中的嚴重問題。一二八七年三月間,桑哥更定鈔法,頒行新鈔“至元寶鈔”,與中統(tǒng)鈔同時通行。至元鈔一貫文折合中統(tǒng)鈔五貫文。

  理算——桑哥奉旨首先檢核中書省,查出虧欠鈔四千七百七十錠,昏鈔一千三百四十五錠。平章麥術丁伏罪,參政楊居寬、郭祐等因此被殺。桑哥又設征理司,鉤考倉庫。委派參政忻都、戶部尚書王巨濟、參議尚書省事阿散等十二人,理算江淮、江西、福建、四川、甘肅、安西等六省財賦,每省各二人,特給印章,并派兵士衛(wèi)從,以備使令。理算的范圍,甚至包括到元朝建國以來歷年漏征的賦稅,搜括極廣。僅杭州一地因理算而被迫自殺及死于獄中者,即有幾百人。

  增課程——一二八九年,桑哥向忽必烈奏報說:“國家經(jīng)費既廣,歲入常不夠支出,往年計算,不足百萬錠。自從尚書省鉤考天下財谷,賴陛下福,以所征補償,未嘗征斂百姓。但今后恐難再用此法。因為倉庫可征者已少,敢于再偷盜者也不會很多。”他因此建策增加課程稅收。鹽引自中統(tǒng)鈔三十貫增加為一錠,茶引自五貫增為十貫,酒醋稅課江南增額十萬錠,內(nèi)地五萬錠,只輸半賦的協(xié)濟戶增收全賦。又增征商稅,腹里地區(qū)增至二十萬錠,江南二十五萬錠。

  桑哥為元廷多方搜括,一度補救了入不敷出的局面。桑哥的權勢,也隨之日益顯赫。忽必烈甚至支持佞諛者為桑哥立碑頌德。尚書省拴調(diào)內(nèi)外官員原應由中書省宣敕,忽必烈命付尚書省。桑哥既得專用人大權,一些官員便走他的門路,納賄求官,出高價者即可得逞。桑哥財權在握,經(jīng)營私產(chǎn),掠取財貨,家藏的珠寶甚至超過宮廷。

  桑哥重新推行阿合馬的理財諸法,當然不能不遭到擁漢法的蒙漢官員的反對。一二八七年初置尚書省時,丞相安童即上奏說:“臣力不能回天,乞不用桑哥,別相賢者,猶或不至虐民誤國。”刑部尚書不忽木(康里部人),自幼年在太子真金的東宮,師事王恂,又從許衡學習儒學,是擁漢法的真金一系。桑哥處死楊居寬、郭祐,不忽木出面力爭,未能救免。桑哥排斥不忽木出朝,以病免官。御史中丞董文用每與桑哥辯論,密奏彈劾桑哥。桑哥也在忽必烈前譖詆文用,請痛治其罪。忽必烈說:“他是御史,職任所在,何罪之有?”一二八八年,董文用遷授大司農(nóng)。一二八九年,集賢學士、江南行臺御史程矩夫入朝,劾奏“今權奸用事,立尚書省鉤考餞谷,以剝削生民為務。所委任者,率皆貪饕邀利之人?!鄙8绱笈?,奏請?zhí)幩馈:霰亓也粶?。中書右丞崔或與平章麥朮丁也上奏揭發(fā)桑哥納賄賣官,故舊親黨,皆授要職,“難以欺蔽九重,朘削百姓為事”。反桑哥的斗爭日益激化。一二九一年初,翰林侍講趙與■因有虎入京城,上疏劾權臣專政,指斥桑哥苛猛如虎。忽必烈去柳林射獵,怯薛歹徹里乘間劾奏桑哥奸貪誤國,說:“臣與桑哥無仇,所以力數(shù)其罪而不顧身,是為國家打算。倘若畏圣怒而不說,奸臣何由而除,民害何由而息!”忽必烈召問不忽木(一二九○年拜翰林學士承旨),不忽本對答說:“桑哥塞蔽聰明,紊亂政事,有人敢說他,便誣陷以他罪而殺害?,F(xiàn)在百姓失業(yè),盜賊蜂起,亂在旦夕。不殺桑哥,深為陛下?lián)鷳n?!狈瓷8绲墓賳T也紛紛乘機進言。忽必烈命御史大夫月律魯?shù)扰_官勘驗,與桑哥辯論。桑哥被逮下獄究問。

  桑哥執(zhí)政理財,前后四年而失敗。二月間忽必烈詔令籍沒桑哥家產(chǎn),竟有內(nèi)帑之半。又命徹里去江南,捕系桑哥妻黨、湖廣行省平章要束木及江浙省匝納速刺丁滅里、忻都、王巨濟等至京師。桑哥、要束木及納速剌丁滅里等均被處死。

  桑哥敗后,忽必烈又罷廢尚書省,并入中書,各地停止理算鉤考。忽必烈采不忽木的建策,以太子真金的原詹事長、故丞相綿真子完澤為中書右丞相,不忽木為中書平章政事,徹里為御史中丞,麥朮丁仍為平章。

   五、成宗的守成政治 忽必烈在位三十五年,先后任用阿合馬、盧世榮、桑哥執(zhí)政理財,一再由于蒙、漢官員的反對而遭到失敗。元朝政權一直處在漢法與“回回法”的反復斗爭之中。一二九三年六月,忽必烈立皇孫鐵穆耳(真金子)為皇太子。忽必烈在病中,召見御史大夫月律魯、太傅伯顏和不忽木等,遺沼立太子。至元三十一年(一二九四年)正月,忽必烈病死,年八十歲。

  太子真金妻伯藍也怯赤(闊闊真)長子晉王甘麻刺領兵鎮(zhèn)守北邊。次子答刺麻八刺,已死。立為太子的鐵穆耳是第三子,當時也領兵在北。忽必烈死后,甘麻刺、鐵穆耳都來到上都,會集諸王,舉行忽里勒臺。伯藍也怯赤主持大會。月律魯、伯顏、不忽木奉遺詔,與右丞相完澤、御史中丞徹里等擁立鐵穆耳即皇帝位(成宗)。伯顏執(zhí)劍宣讀遺詔,諸王不敢有異議。大會之后,晉王甘麻刺仍回藩邸,駐守哈刺和林。

  成宗即位,翰林學士王惲依據(jù)經(jīng)書宗旨獻上《守成事鑒》十五篇。成宗即位詔說:“尚念先朝庶政,悉有成規(guī),惟慎奉行,罔敢失墜”。他繼續(xù)任用完澤、不忽木等為相,并詔令“宗藩內(nèi)外官吏人等,咸聽丞相完澤約束”,又以御史大夫月律魯為太師,伯顏為太傅(同年十二月,病死)。同年七月,成宗下詔崇奉孔子,任反桑哥的儒臣王惲、趙與■等為翰林學士,優(yōu)加禮遇。一二九八年任用哈刺哈孫為中書左丞相。有大政事,必引儒臣雜議,又在京師建孔子廟學。成宗“格守成憲”,尊孔崇儒,爭取蒙、漢儒臣的擁戴,以鞏固他的統(tǒng)治。

  成宗在尊儒臣、用漢法的同時,又任用色目官員以綜理財賦?;鼗厝速惖涑鄬O伯顏任中書乎章政事,弟伯顏察兒參議中書省事。阿合馬余黨得罪獲免的阿里,在桑哥敗后,任中書右丞。成宗即位,御史臺提出彈劾,成宗采中書省議,仍令阿里執(zhí)政如故。成宗用蒙漢儒臣執(zhí)政,色目官員理財,漢法與“回回法”并用。在他統(tǒng)治的十二年間,沒有再爆發(fā)如象世祖時期那樣尖銳的回漢之爭,暫時地穩(wěn)定了朝廷的政局。但是,以守成為方針的成宗統(tǒng)治時期,朝廷政治日漸腐敗,財政經(jīng)濟的紊亂和鈔法的敗壞也仍在繼續(xù)發(fā)展。

  蒙古舊例,忽里勒臺選汗大會之后,與會諸王都要接受新汗的賞賜。成宗即位后,中書省臣上言:“陛下新即大位,諸王、駙馬賜與宜依往年大會之例賜金一者加為五,銀一者加為三。”照此辦理,賞賜增加三、五倍不等。成宗用濫加賞賜的辦法,以爭取蒙古貴旋的支持,三個駙馬的賞銀就超過十二萬兩。西平王奧魯赤等幾個藩王,各賜金五百兩,銀五千兩、鈔二千錠。諸王、公主賞賜的金銀鈔幣,匯為巨大的數(shù)量。朝臣的賞賜,月律魯金一百五十兩,伯顏等各五十兩,還有銀、鈔、錦,數(shù)量不等。大量賞賜使朝廷內(nèi)帑空虛。這年六月間,中書省奏稱:“朝會賜與之外,余鈔只有二十七萬錠?!卑嗽麻g,成宗詔令諸路平準交鈔庫貯存的銀九十三萬六千余兩,只留十九萬二千余兩作為鈔母,其余全部運送京師。國用不足,動用鈔本,從此成為歷年的通例,其結(jié)果必然造成鈔法日壞,貨幣貶值,經(jīng)濟紊亂,而朝廷的財政,仍然是年年不足。一二九八年(大德二年),成宗問中書省臣:每年金銀鈔幣收入有多少,諸王駙馬賜與和一切營建,支出有多少?右丞相完澤回答說:“歲入之數(shù),金一萬九千兩,銀六萬兩,鈔三百六十萬錠,然猶不足于用,又于至元鈔本中借二十萬錠。”一二九九年,中書省又奏報說:“比年公努所費,動輒巨萬,歲入之數(shù),不支半歲,其余皆借及鈔本。臣恐理財失宜,鈔法亦壞?!币蝗稹鹉?,左丞相哈刺哈孫說:“橫費不節(jié),府庫漸虛?!痹醭呢斦絹碓诫y以維持了。

  成宗實行守成政治,以緩和蒙、漢、色目官員間的沖突,各級官員越來越因循腐敗,貪賄公行。一二九九年,有人依仗父親官勢受賄,御史要歸罪其父。不忽木行御史中丞事,說“風紀之司,以宣政化、勵風俗為先。若使子證父,何以興孝?”樞密院官受人玉帶賄賂被揭發(fā),不忽木說:“按照古禮,大臣貪墨,只說他■■不飾;若加笞辱,不合刑不上大夫之意。”不忽木援引儒學刑不上大夫的說教,公然為官員受賄作辯解,官員們更加肆行貪墨,無所顧忌。同年三月,行御史臺彈劾平章教化貪污三萬余錠。教化也揭發(fā)平章的里不花管領財賦,盜鈔三十萬錠,又揭露行臺中丞張閻也接受別人的賄賂。成宗敕令一切不問。南宋末出身于海盜的富商朱清、張瑄,降元后為元朝制造海船,行海運,經(jīng)營海上貿(mào)易,成為巨富。一三○三年因得罪籍役家產(chǎn)。監(jiān)察御史上言,右丞相完澤曾接受朱清、張瑄的賄賂,成宗不理。又揭露中書平章伯顏、梁德珪、段貞、阿魯渾撒里、右丞八都馬辛、左丞月古不花、參政迷而火者、張斯立等受賄事,罪證確具,成宗只好下詔將他們罷免。但第二年,伯顏、梁德珪、八都馬辛、迷而火者等又都相繼恢復原職。一三○三年,定贓罪十二章。七道使臣在各地查出并罷免贓污官吏一方八千四百余人,查出贓鈔四萬五千八百余錠。當然,未被罷免的贓官和未被查出的贓物要遠遠超過此數(shù)。成宗即位初年,有人便指責說:“內(nèi)而朝廷,外而州縣,無一事無弊,無一事無病?!背勺谕砟甓嗖?,朝政由皇后伯要真氏和伯顏等所把持,更加昏暗。元朝的統(tǒng)治日益腐敗了。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

Copyright ? 讀書網(wǎng) m.ranfinancial.com 2005-2020, All Rights Reserved.
鄂ICP備15019699號 鄂公網(wǎng)安備 4201030200161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