詰術(shù)篇

　　圖宅術(shù)曰：孫曰：晉書魏舒?zhèn)鳎骸吧俟?，為外家寧氏所養(yǎng)。寧氏起宅，相宅者曰：‘當(dāng)出貴甥?！庾婺敢晕菏仙《?，意謂應(yīng)之。舒曰：‘當(dāng)為外氏成此宅相?！表n友傳：“善占卜，能圖宅相冢?！庇职礉h書藝文志形法有宮宅地形二十卷。隋書經(jīng)籍志有宅吉兇論三卷，相宅圖八卷。蓋即仲任所謂圖宅術(shù)也。宅有八術(shù)，八術(shù)未詳。以六甲之名，數(shù)而第之，第定名立，宮商殊別。潛夫論卜列篇：“今俗有妄傅姓于五音，設(shè)五宅之符第?！庇衷疲骸罢袑m商之第?！币嗉粗^此。蓋五行納音術(shù)也。漢書律歷志曰：“日有六甲，辰有五子。”六甲，謂甲子、甲寅、甲辰、甲午、甲申、甲戌也。容齋四筆卷十云：“六十甲子納音，皆從五音所生。甲子為首，而五音始于宮，宮土生金，故甲子為金，而乙丑以陰從陽。商金生水，故丙子為水，而丁丑從之。角木生火，故戊子為火；征火生土，故庚子為土；羽水生木，故壬子為木，而己丑、辛丑、癸丑各從之。至于甲寅，則納音起于商，商金生水，故甲寅為水；角木生火，故丙寅為火；征火生土，故戊寅為土；羽水生木，故庚寅為木；宮土生金，故壬寅為金，而五卯各從之。至甲辰，則納音起于角，角木生火，故甲辰為火；征火生土，故丙辰為土；羽水生木，故戊辰為木；宮土生金，故庚辰為金；商金生水，故壬辰為水，而五巳各從之。宮、商、角既然，惟征、羽不得居首。如是甲午復(fù)如甲子，甲申如甲寅，甲戌如甲辰，而五未、五亥、五酉，亦各從其類。宅有五音，姓有五聲。孫曰：周語：“司商協(xié)名姓?！卑谆⑼ㄕ撔赵唬骸肮耪呤ト舜德啥ㄐ?，以記其族。人含五常而生，正聲有五：宮、商、角、征、羽。轉(zhuǎn)而相雜，五五二十五，轉(zhuǎn)生四時異氣，殊音悉備，故姓有百也。”御覽十六引易是類謀曰：“圣人興起，不知姓名，當(dāng)吹律聽聲，以別其姓。律者，六律也?！庇忠⒔?jīng)援神契云：“圣王吹律定姓?！比倭资穷愔\曰：“黃帝吹律以定姓?！睗h書京房傳：“房本姓李，推律自定為京氏?！保ê翔凳骂愅饧沤裥兆朐疲骸袄钚照饕簦┬战且??！保┍緯婀制骸翱鬃哟德?，自知殷后。”潛夫論卜列篇云：“亦有妄傳姓于五音，其為誣也甚矣。古有陰陽，然后有五行。五帝右據(jù)行氣，以生人民，載世遠，乃有姓名敬民。（“敬民”二字有誤。）名字者，蓋所以別眾猥而顯此人爾，非以紀五音而定剛?cè)嵋?。今俗人不能推紀本祖，而反欲以聲音言語定五行，誤莫甚焉?！闭灰似湫?，姓與宅相賊，則疾病死亡，犯罪遇禍。唐書呂才傳，才敘宅經(jīng)曰：“近代師巫，更加五姓之說。言五姓者，謂宮、商、角、征、羽等。天下萬物，悉配屬之。行事吉兇，依此為法。至如張、王等為商，武、庚等為羽，欲似同韻相求。及其以柳姓為宮，以趙姓為角，又非四聲相管。其間亦有同是一姓，分屬宮、商；后有復(fù)姓數(shù)字，征羽不別。驗于經(jīng)典，本無斯說，諸陰陽書亦無此語，直是野俗口傳，竟無所出之處?！?br/>
　　詰曰：夫人之在天地之間也，萬物之貴者耳。其有宅也，猶鳥之有巢，獸之有穴也。謂宅有甲乙，巢穴復(fù)有甲乙乎？甲乙之神，獨在民家，不在鳥獸何？以下文例之，“何”下當(dāng)有“也”字。夫人之有宅，猶有田也，以田飲食，以宅居處。人民所重，莫食最急，民以食為天。洪范八政，一曰食，二曰貨。先田后宅，田重于宅也。田間阡陌，可以制八術(shù)，比土為田，比，相屬也?？梢詳?shù)甲乙?！翱伞鄙吓f校曰：一有“不”字。按：程本有“不”字，非也。甲乙之術(shù)，獨施于宅，不設(shè)于田，何也？府廷之內(nèi)，吏舍比屬，吏舍之形制，何殊于宅？吏之居處，何異于民？不以甲乙第舍，獨以甲乙數(shù)宅，何也？民間之宅，與鄉(xiāng)、亭比屋相屬，接界相連。漢書百官表：“大率十里一亭，十亭一鄉(xiāng)?！憋L(fēng)俗通（御覽一九四。）云：“春秋、國語有‘寓望’，謂今亭也。民所安定也。亭有樓，從‘高’省，‘丁’聲也。漢家因秦，大率十里一亭。亭，留也，今語有亭待，蓋行旅宿食之所館也?！辈徊?shù)鄉(xiāng)、亭，獨第民家。甲乙之神，何以獨立于民家也？數(shù)宅之術(shù)□行市亭，盼遂案：“行”上應(yīng)有“亦當(dāng)”二字。今既上文縱言數(shù)日之術(shù)行于民宅，故此復(fù)假設(shè)言其亦當(dāng)行于市亭間也。下文“數(shù)宅既以甲乙，五行之家數(shù)日亦當(dāng)以甲乙”，與此文法同。數(shù)巷街以第甲乙?！敖帧?，宋、元本、朱校元本并作“術(shù)”。下“亦有巷街”同。按：作“術(shù)”是。下“街巷民家”誤同。墨子旗幟篇：“巷術(shù)周道者，必為之門。”說文：“術(shù)，邑中道也?！贝藫?jù)巷術(shù)民宅數(shù)甲乙，以詰其術(shù)不行市亭。若作“巷街”，則下文“入市門曲折，亦有巷街”，不成文理矣。又“數(shù)宅之術(shù)”下疑脫“不”字。入市門曲折，亦有巷街。人晝夜居家，朝夕坐市，周禮地官司市：“大市，日昃而市，百族為主。朝市，朝時而市，商賈為主。夕市，夕時而市，販夫販婦為主?！逼鋵嵰灰?，市肆戶何以不第甲乙？州、郡列居，縣、邑雜處，與街巷民家何以異？州郡縣邑，何以不數(shù)甲乙也？

　　

　　天地開辟有甲乙邪？后王乃有甲乙？蔡邕月令章句曰：“大橈操五行之姓，占斗綱所建，于是始作甲乙以名日，謂之干。作子丑以名日，謂之枝。枝干相配，以成六旬。”郭沫若曰：“甲、乙、丙、丁，均為魚身之物，其字象形。戊、巳、庚、辛、壬、癸六字均系器物之象形，且多系武器。”如天地開辟本有甲乙，則上古之時，巢居穴處，無屋宅之居，街巷之制，甲乙之神皆何在？

　　

　　數(shù)宅既以甲乙，五行之家數(shù)日，亦當(dāng)以甲乙?！爱?dāng)”疑當(dāng)作“常”。甲乙有支干，白虎通姓名篇：“甲乙者，干也。子丑者，枝也?！毙g(shù)家于支干上下生克以求日之吉兇，故謂數(shù)日以甲乙，甲乙有支干。支干有加時。支干加時，專比者吉，相賊者兇。專比，謂支干上下相生之日。賊，謂上下相克之日?；茨咸煳挠?xùn)曰：“子生母曰義，母生子曰保，子母相得曰專，母勝子曰制，子勝母曰困。以勝擊殺，勝而無報。以專從事，事而有功。以義行理，名立而不墮。以保畜養(yǎng)，萬物蕃昌。以困舉事，破滅死亡?！蹦钢^十干，子謂十二支也。抱樸子登涉篇引靈寶經(jīng)曰：“所謂寶日者，謂支干上生下之日也。若甲午、乙巳之類是也。甲者，木也。午者，火也。乙亦木也，巳亦火也?；鹕谀竟室?。所謂義日者，支干下生上之日也。若壬申、癸酉之日是也。壬者，水也。申者，金也。癸者，水也。酉者，金也。水生于金故也。所謂制日者，支干上克下之日也。若戊子、己亥之日是也。戊者，土也。子者，水也。巳亦土也，亥亦水也。五行之義，土克水也。所謂伐日者，支干下克上之日也。若甲申、乙酉之日是也。甲者，木也。申者，金也。乙亦木也，酉亦金也。金克木故也?！狈ト占椿茨现??！氨！薄ⅰ皩殹弊滞?。不言專日，其義可類推得之?；茨?、抱樸皆謂日有義、保、專、制、困五者。據(jù)此，則時亦有之，不獨日也。當(dāng)其不舉也，未必加憂支辱也。孫曰：“支”字疑涉上下文“支干”而衍。暉按：朱校元本無“辱”字?！爸А毕驴找桓瘛Ｒ伞皯n”字下半，為“反”字誤合?！胺粗А币姾鬂h書王符傳?！凹印瘛币嗾`，未知所當(dāng)作。事理有曲直，罪法有輕重，上官平心，原其獄狀，未有支干吉兇之驗，而有事理曲直之效，為支干者，何以對此？武王以甲子日戰(zhàn)勝，紂以甲子日戰(zhàn)負，呂氏春秋貴因篇曰：“武王至鮪水，殷使膠鬲候周師。武王見之，曰：‘將以甲子至殷郊，子以是報矣。’果以甲子至殷郊，殷已先陳矣。至殷，因戰(zhàn)，大克之。”禮記檀弓鄭注曰：“紂以甲子死?！倍揖闫?，兩軍相當(dāng)，旗幟相望，俱用一日，或存或亡。且甲與子專比，甲，木也。子，水也。五行之義，水生木，是子生母，支干下生上之日也。即淮南所謂義日。昧爽時加寅，牧誓曰：“時甲子昧爽，王朝至于商郊牧野，乃誓?！眰慰讉鳎骸懊?，冥也。爽，明也，早旦也?！贬屛囊R曰：“昧，未旦也。”疏曰：“蓋雞鳴后也。”前●時篇曰：“平旦寅?！眲t以昧爽為平旦。寅與甲乙（子）不相賊，“甲乙”當(dāng)作“甲子”。甲子為紂亡之日，寅為紂亡之時。仲任意：時與日不相賊，何以紂亡。若作“甲乙”，則無義矣。寅亦木也，故與甲子不相克。武王終以破紂，何也？

　　

　　日，火也，在天為日，在地為火。何以驗之？陽燧鄉(xiāng)日，火從天來。注率性篇。由此言之，火，日氣也。日有甲乙，火無甲乙何？日十而辰十二，日十，從甲至癸。辰十二，從子至亥。淮南天文訓(xùn)曰：“五音六律，音自倍而為日，律自倍而為辰，故日十而辰十二?！睗h律歷志載劉歆曰：“六律六呂，而十二辰立矣；五聲清濁，而十日行矣。”并謂音生日，律生辰。晉書律歷志云：揚子云曰：“聲生于日，律生于辰?！比粘较嗯?，故甲與子連。所謂日十者，何等也？端端之日有十邪？而將一有十名也？端端之日，謂在天之日。“而”當(dāng)為“亡”之訛?！巴鰧ⅰ边B文，本書屢見。亡，發(fā)聲。將，猶抑也。亂龍篇；“不知都之精神在形象邪？亡將匈奴敬畏精神在木也？”定賢篇：“不知壽王不得治東郡之術(shù)邪？亡將東郡適將復(fù)亂，而壽王之治偶逢其時也？”句例正同。“亡將”，轉(zhuǎn)語詞，經(jīng)典有作“亡其”者，“其”亦“將”也?！岸鴮ⅰ蔽匆姟Ｈ缍硕酥沼惺?，甲乙是其名，何以不從言甲乙，盼遂案：“從”字當(dāng)為“徒”字之誤也。必言子丑何？“從”，朱校元本、程、何、錢、黃本同。王本、崇文本作“徒”，疑是。下“何”字，或?qū)傧伦x，非。日廷圖甲乙有位，子丑亦有處，各有部署，列布五方，若王者營衛(wèi)，常居不動。今端端之日中行，“中行”，朱校元本作“沖”。通津本“中行”二字雙行，蓋據(jù)別本剜改。但義并難通。旦出東方，夕入西方，行而不已，與日廷異，何謂甲乙為日之名乎？術(shù)家更說，日甲乙者，自天地神也，日更用事，自用甲乙勝負為吉兇，非端端之日名也。夫如是，于五行之象，“于”，朱校元本作“則”。徒當(dāng)用甲乙決吉兇而已，何為言加時乎？案加時者，端端之日加也。端端之日安得勝負？郭沫若曰：“十干乃中國古代之次數(shù)，起源甚古，別無何等神秘之意義。由次數(shù)應(yīng)用為表示一旬之日次，故有十日之名?！?br/>
　　五音之家，用口調(diào)姓名及字，朱校元本作“五行之家”。按：“五行之家”、“五音之家”并見后文，殊難校定。用姓定其名，用名正其字?？谟袕堨?，聲有外內(nèi)，“口有張歙”，朱校元本作“以口張歙”。下文“以口張歙”、“用口張歙”之文數(shù)見。疑元本是?！耙浴币蛔鳌啊酢?、與“有”形誤，文又誤倒。以定五音宮商之實。五行大義一引樂緯曰：“孔子曰：丘吹律定姓，一言得土曰宮，三言得火曰征，五言得水曰羽，七言得金曰商，九言得木曰角。”易林曰：“剛?cè)嵯嗪?，二姓百家?！睗h志五行家有五音定名十五卷。

　　

　　夫人之有姓者，用稟于天。白虎通姓名篇云：“姓者生也，人稟天氣所以生者也?！碧欤ㄈ耍┑梦逍兄畾鉃樾招?？以口張歙、聲外內(nèi)為姓也？“天”當(dāng)作“人”。上下文義甚明。如以本所稟于天者為姓，若五谷萬物稟氣矣，何故用口張歙、聲內(nèi)外定正之乎？“口張歙”，各本并誤作“張口歙”。孫曰：“張口歙”，當(dāng)作“口張歙”，文誤倒也。“口張歙”與“聲內(nèi)外”相對。上文云：“以口張歙、聲外內(nèi)為姓也?！毕挛脑疲骸安挥每趶堨ㄍ鈨?nèi)。”（按：“外”上脫“聲”字，詳下條。）又云：“用口張歙調(diào)姓之義何居?！苯駬?jù)正。古者因生以賜姓，因其所生賜之姓也。左隱八年傳，眾仲曰：“天子建德，因生以賜姓?！比粝耐袒圮佣?，則姓苡氏；下“苡”字，奇怪篇作“姒”，書傳多作“姒”，一作“似”。以殷吞燕子而生則為子氏例之，則此作“苡”，正符因生賜姓之義。說文無“姒”字。段玉裁曰：“‘姒’蓋古祗作‘以’。”其說近是。蓋因姓者本所生，神圣人母感天而生，故變“苡”為“姒”，從“女”，從“以”，會意。余注奇怪篇。商吞燕子而生，則姓為子氏；注奇怪篇。周履大人跡，則姬氏?！佰E”，宋本作“綦”，玉海五十引同。按：奇怪篇云：“姜原履大人跡，跡者基也，姓當(dāng)為其下土，乃為女旁●，非基跡之字，不合本事。”此文則因舊說，以明因生賜姓，因履大人基而姓姬?；?、跡訓(xùn)詁字，基、綦字通。今本改作“跡”，失其義也。余注吉驗篇、奇怪篇。其立名也，以信、以義、以像、以假、以類。魯申繻說也，見左桓六年傳。白虎通姓名篇：“殷以生日名，如太甲、帝乙、武丁。或聽其聲，以律定其名?；蛞榔涫拢云湫?。依其事者，若后稷是也。棄之，因名之為棄也。旁其形者，孔子首類魯國尼丘山，故名為丘?！眲t區(qū)為四。旁形立名，即此以類名者。以律定名，為仲任所破。然以生日名，依事名，申繻說不能該之。通志氏族略柝為三十二類。以生名為信，元本作“名生”，朱校元本同，與左傳合。以下文“以德名”、“以類名”例之，則作“以生名”為長。若魯公子友生，文在其手曰“友”也。魯季成也，見左閔二年傳?；噶甓抛⒃疲骸叭籼剖逵荨Ⅳ敼佑??！倍派w本此。沈欽韓左補曰：“‘名生’之字，所包甚廣，唐叔虞、公子友之事，甚偶然者。白虎通：‘殷以生日名子何？殷家質(zhì)，故直以生日名子，以尚書道殷家太甲、武丁也。于臣民亦得以生日名子，以殷臣有巫咸、祖己?！衷疲骸蚵犉渎?，以律定其名。’此所謂以名生為信也。”按：沈以律定名為以生名，與仲任義反。以德名為義，“名”，傳作“命”。下“類名”同。名、命字通。若文王為昌，武王為發(fā)也。杜注同。疏曰：“周本紀稱‘大王見季歷生昌，有圣瑞，乃言曰：我世當(dāng)有興者，其在昌乎。’是大王見其有瑞，度其當(dāng)興，故名之曰昌，欲令昌盛周也。其度德名發(fā)，則無以言之。服虔云：‘謂若大王度德命文王曰昌，文王命武王曰發(fā)?！破溆信f說也。舊說以為文王見武王之生，以為必發(fā)兵誅暴，故名曰發(fā)。”以類名為像，若孔子名丘也。杜注：“若孔子首象尼丘?！笔瑁骸翱鬃邮兰以疲骸辶杭v與顏氏禱于尼丘，得孔子?？鬃由咨羡醉?，故因曰丘，字仲尼?！瞧湎竽崆鹨??！比∮谖餅榧伲羲喂凭室?。杵臼，宋昭公名，見左文十六年傳。取于父為類，有似類于父也。杜注：“若魯莊公與桓公同日生，名之曰同?！逼淞⒆忠玻姑⊥x，白虎通姓名篇云：“或旁其名為之字者，聞名即知其字，聞字即知其名?！蓖跻呵锩纸庠b敘曰：“名之與字，義相比附，故叔重說文屢引古人名字，發(fā)明古訓(xùn)，莫著于此。爰考義類，定以五體：一曰同訓(xùn)，予字子我、常字子恒之屬是也。二曰對文，沒字子明、偃字子犯之屬是也。三曰連類，括字子容、側(cè)字子反之屬是也。四曰指實，丹字子革、啟字子閭之屬是也。五曰辨物，針字子車、鳣字子魚之屬是也?！敝偃蝺H謂取同義，未該之也。名賜字子貢，史記弟子傳：“衛(wèi)端木賜字子貢?！薄柏暋碑?dāng)作“贛”。說文云：“贛，賜也。”“貢”為假字。論語石經(jīng)，凡“子貢”皆作“子贛”。五經(jīng)文字曰：“貢，貢獻。贛，賜也。經(jīng)典亦通用之。”名予字子我。弟子傳：“魯宰予字子我。”白虎通號篇：“予亦我也?！逼淞⑿談t以本所生，置名則以信、義、像、假、類，字則展名取同義，不用口張歙、〔聲〕外內(nèi)。孫曰：“外”上脫“聲”字。“口張歙、聲外內(nèi)”相對成文。上云：“以口張歙、聲外內(nèi)為姓也?！庇衷疲骸昂喂视每趶堨?、聲內(nèi)外定正之乎？”并其證。調(diào)宮商之義為五音術(shù)，何據(jù)見而用？

　　

　　古者有本姓，有氏姓。禮記大傳鄭注曰：“玄孫之子，姓別于高祖。五世而無服，姓世所由生。姓，正姓也，始祖為正姓，高祖為庶姓?！闭占创吮拘?，庶姓即此氏姓。段玉裁曰：“尋姓氏之禮，姓統(tǒng)于上，氏別于下。鄭駁五經(jīng)異義曰：‘天子賜姓命氏，諸侯命族。族者氏之別名，姓者所以統(tǒng)系百世不別也，氏者所以別子孫之所出。故世本之篇，言姓則在上，言氏則在下也?！擞尚斩现f也。既別為氏，則謂之‘氏姓’。故風(fēng)俗通、潛夫論皆以氏姓名篇。諸書多言氏姓，氏姓之見于經(jīng)者，春秋隱九年，天王使南季來聘，谷梁傳曰：‘南，（逗。）氏姓也。季，字也?！恕闲铡魑囊病７矄卧菩照?，未嘗不為氏姓；單云氏者，其后以為姓，古則然也。至于周，以三代以上之姓及‘氏姓’為婚姻不通之姓，而近本諸氏于官、氏于事、氏于王父字者為氏不為姓，古今不同也?！碧帐?、田氏，事之氏姓也；廣韻六豪曰：“陶姓，陶唐之后，今出丹陽?！憋L(fēng)俗通曰：“凡氏于事，巫、卜、陶、匠是也?！睗摲蛘撘嘀^陶以事氏。通志氏族略四“以技為氏”類曰：“陶氏，陶唐氏之后，因氏焉。虞思為周陶正，亦為陶氏。左傳，商人七族有陶氏。此皆以陶冶為業(yè)者也?！睆V韻一先：“田姓出北平，敬仲自陳適齊，后改田氏?！笔酚浱锞粗偻晔兰壹庑鞆V引應(yīng)劭曰：“始食采地，由是改姓田氏?！彼麟[曰：“以陳、田二字聲相近，遂為田氏。”唐田琬碑曰：“其先敬仲適齊，因陳為族，周、齊聲近，遂氏于田?！蓖ㄖ臼献迓远耙試鵀槭稀鳖愒唬骸疤锸霞搓愂希粗倌湔媸蠟樘?，陳、田聲近故也。齊無‘田邑’，應(yīng)劭說非?！辈⑴c索隱說同。仲任謂田以事氏，未聞。上官氏、司馬氏，吏之氏姓也；廣韻二十六桓：“楚莊王少子為上官大夫，以上官為氏。”通志氏族略三“以邑為氏”類“楚邑”條曰：“上官氏，楚王子蘭為上官邑大夫，因以為氏?！卑矗豪羰稀⒁厥想m異，其義并通。史記太史公自序曰：“重黎氏世序天地，其在周，程伯休甫其后也。當(dāng)周宣王時，失其守而為司馬氏。”潛夫論志氏姓篇：“重黎氏世序天地，別其分主，以歷三代而封于程。其在周世，為宣王大司馬，詩美‘王謂尹氏，命程伯休父’。其后失守，適晉為司馬，遷自謂其后?！庇衷疲骸八嗡抉R氏，子姓?！弊蟀哪陚鳎骸八位隔s弟司馬牛?！笔酚浀茏觽魉麟[曰：“以魋為。宋司馬，故牛遂以司馬為氏?！睆V韻七之：“司馬氏出河內(nèi)。”孟氏、仲氏，王父字之氏姓也。諸侯之子稱公子，公子之子稱公孫，公孫之子以王父字為氏。故魯隱公命無駭為展氏。無駭，公子展之孫也。字有二等：有二十加冠之字，又有五十以伯仲叔季為長幼之字，二者皆可為氏。孟氏、仲氏，氏以長幼之字。展氏，氏以加冠之字。所以然者，服虔云：（左隱八年傳疏。）“公之母弟，則以長幼為氏，貴適統(tǒng)，伯、仲、叔、季是也。庶公子，則以配字為氏，尊公族，展氏、臧氏是也?！笨资璨蝗环f，于禮記大傳疏又從之。廣韻四十三映：“孟姓，本自周公。魯桓公之子仲孫之胤，仲孫為三桓之孟，故曰孟氏?！泵献于w注題辭孫奭疏：“魯史，桓公之后，桓公適子莊公為君，庶子公子慶父、公子叔牙、公子季友。仲孫是慶父之后，叔孫是叔牙之后，季孫是季友之后。其后子孫皆以仲、叔、季為氏。至仲孫氏后世改仲曰孟。又云：孟，庶長之稱也。言己是庶，不敢與莊公為伯仲叔季之次，故取庶長為始也。又定公六年有仲孫何忌如晉，左傳即曰：‘孟懿子往?！敲鲜蠟橹賹O氏之后改孟也?！睗摲蛘撝臼闲掌骸棒斨?，有孟氏、仲孫氏?！弊笪氖迥陚鳎骸褒R人或為孟氏謀。”杜注：“慶父為長庶，故或稱孟氏?！惫沤裥帐蠒孀C曰：“魯桓公四子，次曰慶父。慶父生穆伯公孫敖，敖生文伯谷、惠叔難，谷生孟獻子蔑，始以仲孫為氏?！蓖ㄖ臼献迓运摹耙源螢槭稀鳖愒唬骸懊鲜?，姬姓。魯桓公子慶父之后。慶父曰共仲，本仲氏，亦曰仲孫氏。為閔公之故，諱弒君之罪，更為孟氏，亦曰孟孫氏。又衛(wèi)有公孟縶之后，亦曰孟氏。齊有孟軻字子車。秦有孟說?！庇衷唬褐偈?，高辛氏才子八元，仲堪、仲熊之后。又仲虺為湯左相，其后并為仲氏。又魯公子慶父曰共仲，亦為仲氏，亦為仲孫氏。慶父有弒君之罪，更為孟氏。又公子譜云：宋莊公子仲之后，亦稱仲氏。衛(wèi)人仲由，為孔子弟子?！笔闲沼腥菏潞酰±艉?！王父字乎！白虎通姓名篇曰：“或氏其官，或氏其事。聞其事，即可知其德，（“德”字依盧校增。）所以勉人為善也?；蚴贤醺缸?，所以別諸侯之后，為興滅國，繼絕世也。立氏三，以知其為子孫也?！绷幸匀?，與仲任同。官即吏也。王符、應(yīng)劭則列為九品。潛夫論志氏姓篇云：“或氏號、謚，（風(fēng)俗通作“蓋姓有九：或氏于號，或氏于謚?！贝宋慕癖矩?，據(jù)御覽三六二引。下同。）或氏于國，或氏于爵，或氏于官，或氏于字，或氏于事，或氏于居，或氏于志。（風(fēng)俗通作“職”。下同。）若夫五帝三王之世，所謂號也。（風(fēng)俗通作“以號，唐、虞、夏、殷也”。）文、武、昭、景、成、宣、戴、桓，所謂謚也。（風(fēng)俗通作“以謚，戴、武、宣、穆也”。）齊、魯、吳、楚、秦、晉、燕、趙，所謂國也。（風(fēng)俗通作“以國，齊、魯、宋、衛(wèi)也”。）王氏、侯氏、王孫、公孫，所謂爵也。（風(fēng)俗通作“以爵，王、公、侯、伯也”。）司馬、司徒、中行、下軍，所謂官也。（風(fēng)俗通作“以官，司馬、司徒、司寇、司城也”。）伯有、孟孫、子服、叔孫，（今誤“子”，依事文類聚后集一引正。）所謂字也。（風(fēng)俗通作“以字，伯、仲、叔、季也”。）巫氏、匠氏、陶氏，所謂事也。（風(fēng)俗通作“以事，巫、卜、陶、匠也”。）東門、西門、南宮、東郭、北郭，所謂居也。（風(fēng)俗通作“以居，城郭園池也”。）三烏、五鹿、青牛、白馬，所謂志也?！币员拘談t用所生，以氏姓則用事、吏、王父字，用口張歙調(diào)姓之義何居？

　　

　　匈奴之俗，有名無姓、字，無與相調(diào)諧，元本“無”下有“姓”字。朱校同。自以壽命終，禍福何在？禮：“買妾不知其姓則卜之。”禮記曲禮、坊記并見此文。鄭注：“妾賤，或時非媵，取之于賤者，世無本系?！庇衷疲骸版再I者，以其賤，同之于眾物也。士庶之妾，恒多凡庸，有不知其姓者。”不知者，不知本姓也。夫妾必有父母家姓，然而必卜之者，父母姓轉(zhuǎn)易失實，禮重取同姓，曲禮云：“取妻不取同姓?！弊筚叶陚鳎骸澳信?，其生不蕃。”白虎通五行篇：“不取同姓何？法五行，異類乃相生也。”故必卜之。姓徒用口調(diào)諧姓族，上“姓”字，疑當(dāng)作“如”。則禮買妾何故卜之？舊本段。

　　

　　圖宅術(shù)曰：“商家門不宜南向，征家門不宜北向。”孫曰：潛夫論卜列篇云：“俗工曰：商家之宅，宜出西門。此復(fù)虛矣。五行當(dāng)出乘其勝，入居其隩，乃安吉。商家向東入，東入反以為金伐木，則家中精神日戰(zhàn)斗也。五行皆然?！睍煱矗簼h書王莽傳：“卜者王況謂李焉曰：君姓李，李音征?！庇謪尾旁疲骸巴?、張為商?！眲t商金，南方火也；征火，北方水也。水勝火，火賊金，五行之氣不相得，故五姓之宅，門有宜向。向得其宜，富貴吉昌；向失其宜，貧賤衰耗。

　　

　　夫門之與堂何以異？五姓之門，各有五姓之堂，所向無宜何？門之掩地，不如堂廡，朝夕所處，于堂不于門。圖吉兇者，宜皆以堂。如門人所出入，則戶亦宜然。說文：“門，從二戶，象形。半門曰戶?！笨鬃釉唬骸罢l能出不由戶？”論語雍也篇。言戶不言門。五祀之祭，門與戶均。見祭意篇。如當(dāng)以門正所向，則戶何以不當(dāng)與門相應(yīng)乎？且今府廷之內(nèi)，吏舍連屬，門向有南北；長吏舍傳，漢書宣帝紀韋昭注：“傳謂傳舍?！遍偩佑袞|西。長吏之姓，必有宮、商；諸吏之舍，必有征、羽。安官遷徙，未必角姓門南向也；失位貶黜，未必商姓門北出也。盼遂案：“門北出”當(dāng)作“為門南出”，后人求與上句“角姓門南向”對文而誤改也。角為木，南方火也，木生火，故角姓門南向，則安官遷徙宜矣。商為金，北方水也，金生水，商姓而門北出，則亦宜安官遷徙。今云“失位貶黜”，于義不合。故決“北出”為“南出”之誤。南方火，賊商姓之金，故商姓門南出，則有失位貶黜之災(zāi)也。上文明引“圖宅術(shù)曰：‘商家門不宜南向，征家門不宜北向?！币孀C此處“北出”為“南出”之誤矣?；蛟疲骸吧绦諡檎餍罩`，作征姓門北出，與角姓門南向?qū)ξ摹?。然本篇上下文皆言商姓家門，無言征姓家者，不應(yīng)此語獨作征姓。仍當(dāng)以商姓門南出為定也?；虬补龠w徙，或失位貶黜何？

　　

　　姓有五音，人之性質(zhì)，亦有五行。五音之家，商家不宜南向門，則人稟金之性者，可復(fù)不宜南向坐、南行步乎？一曰：五音之門，有五行之人。假令商姓（口）食〔口〕五人，“口食”當(dāng)作“食口”。辨崇篇云：“夫食口十人，居一宅之中。”五人中各有五色，木人青，火人赤，水人黑，金人白，土人黃。五色之人，俱出南向之門，或兇或吉，壽命或短或長。兇而短者，未必色白；吉而長者，未必色黃也。五行之家，何以為決？

　　

　　南向之門，賊商姓家，其實如何？南方，火也，使火氣之禍，若火延燔，徑從南方來乎？則雖為北向門，猶之兇也?；饸庵?，若夏日之熱，四方洽浹乎？則天地之間，皆得其氣，南向門家，何以獨兇？南方火者，火位南方。一曰：其氣布在四方，非必南方獨有火，四方無有也，猶水位在北方，四方猶有水也?；饾M天下，水辨四方，“辨”讀作“遍”。水或在人之南，或在人之北。謂火常在南方，是則東方可無金，西方可無木乎？

　　

　　解除篇

　　盼遂案：莊子人間世篇云：“故解之以牛之白顙者，與豚之亢鼻者，與人之有痔病者，不可以適河。此皆巫祝以知之矣。”郭象注：“巫祝解除，棄此三者?！贝恕敖狻绷x之初見于古籍者。

　　世信祭祀，謂祭祀必有福；又然解除，謂解除必去兇。

　　

　　解除初禮，先設(shè)祭祀。比夫祭祀，若生人相賓客矣。先為賓客設(shè)膳，食已，驅(qū)以刃杖。鬼神如有知，必恚止戰(zhàn)，不肯徑去；孫曰：“必恚止戰(zhàn)”，與上下文義均不相應(yīng)。且既云“必?！?，不得云“止戰(zhàn)”矣；既云“止戰(zhàn)”，不得云“不去”矣。“止”疑當(dāng)作“與”，草書形近而誤。下文云：“挺劍操杖，與鬼戰(zhàn)斗?！庇衷疲骸捌潋?qū)逐之，與戰(zhàn)斗無以異也?！辈⒖勺C此文不當(dāng)云“止戰(zhàn)”矣。暉按：疑當(dāng)作“必恚戰(zhàn)不肯徑去”?！爸埂鄙妗绊！弊窒掳搿靶摹弊侄`。“止”一作“●”，與“心”形近。若懷恨，反而為禍?！叭簟豹q“或”也。如無所知，不能為兇，解之無益，不解無損。且人謂鬼神何如狀哉？如謂鬼有形象，形象生人，生人懷恨，必將害人。如無形象，與煙云同，驅(qū)逐云煙，亦不能除。形既不可知，心亦不可圖。鬼神集止人宅，欲何求乎？如勢欲殺人，當(dāng)驅(qū)逐之時，避人隱匿；驅(qū)逐之止，則復(fù)還立故處。孫曰：下“驅(qū)逐之”三字疑涉上而衍。盼遂案：“之”字衍文?！膀?qū)逐止”三字為句。如不欲殺人，寄讬人家，雖不驅(qū)逐，亦不為害。

　　

　　貴人之出也，萬民并觀，填街漢巷，爭進在前。士卒驅(qū)之，則走而卻；士卒還去，即復(fù)其處；士卒立守，終日不離，僅能禁止。何則？欲在于觀，不為壹驅(qū)還也?！斑€”當(dāng)作“退”，形近又涉上下文諸“還”字而誤。上文云：“士卒驅(qū)之，則走而卻。士卒還去，即復(fù)其處?！毕挛脑疲骸笆孔潋?qū)逐，不久立守，則觀者不卻?！奔创瞬灰砸简?qū)而退之義?！斑€”字未妥。使鬼神與生人同，有欲于宅中，猶萬民有欲于觀也，士卒驅(qū)逐，不久立守，則觀者不卻也。然則驅(qū)逐鬼者，不極一歲，鬼神不去。今驅(qū)逐之，終食之間，則舍之矣；舍之，鬼復(fù)還來，何以禁之？暴谷于庭，雞雀啄之，“雀”，宋、元本作“鳥”，朱校同。主人驅(qū)彈則走，縱之則來，不終日立守，雞雀不禁。使鬼神乎？不為驅(qū)逐去止。使鬼不神乎？與雞雀等，不常驅(qū)逐，不能禁也。

　　

　　虎狼入都，弓弩巡之，雖殺虎狼，不能除虎狼所為來之患。盜賊攻城，官軍擊之，雖卻盜賊，不能滅盜賊所為至之禍。虎狼之來，應(yīng)政失也；與遭虎篇宗旨相違。蓋俗習(xí)共然，故因為說。盜賊之至，起世亂也；然則鬼神之集，為命絕也。殺虎狼，卻盜賊，不能使政得世治；然則盛解除，驅(qū)鬼神，不能使兇去而命延。

　　

　　病人困篤，見鬼之至，性猛剛者，挺劍操杖，與鬼戰(zhàn)斗。戰(zhàn)斗壹再，錯指受服，漢書文三王傳：“李太后與爭，門措指。”晉灼曰：“許慎云：措置字，借以為笮耳?！睅煿旁唬骸耙魤芽头矗^為門扉所窄?！贝恕板e指”謂為杖所擊。知不服，必不終也。“知”，王本、崇文本作“如”。夫解除所驅(qū)逐鬼，與病人所見鬼無以殊也；其驅(qū)逐之，與戰(zhàn)斗無以異也。病人戰(zhàn)斗，鬼猶不去；宅主解除，鬼神必不離?！氨亍保伪咀鳌蔼q”，朱校元本同。由此言之，解除宅者，何益于事？信其兇去，不可用也。

　　

　　且夫所除，宅中客鬼也。宅中主神有十二焉，青龍、白虎列十二位。龍、虎猛神，天之正鬼也，飛尸流兇，安敢妄集，“安”，崇文本作“不”。猶主人猛勇，奸客不敢窺也。有十二神舍之，舍之，止息之也。宅主驅(qū)逐，名為去十二神之客，恨十二神之意，安能得吉？如無十二神，則亦無飛尸流兇。無神無兇，解除何補？驅(qū)逐何去？

　　

　　解逐之法，緣古逐疫之禮也。注謝短篇。昔顓頊氏有子三人，生而皆亡，皆亡去。一居江水為虐鬼，一居若水為魍魎，一居歐隅之間，此為小兒鬼。“歐隅”當(dāng)作“區(qū)隅”。文選東京賦注、后書禮儀注引漢舊儀、路史余論引禮緯、通志禮略三、前訂鬼篇并作“區(qū)隅”。主疫病人。三子皆然。出禮緯。注訂鬼篇。故歲終事畢，驅(qū)逐疫鬼，因以送陳、迎新、內(nèi)吉也。世相仿效，故有解除。夫逐疫之法，亦禮之失也。行堯、舜之德，天下太平，百災(zāi)消滅，雖不逐疫，疫鬼不往；行桀、紂之行，海內(nèi)擾亂，百禍并起，雖日逐疫，疫鬼猶來。衰世好信鬼，愚人好求福。周之季世，信鬼脩祀，以求福助。郊祀志曰：“周史萇弘欲以鬼神之術(shù)輔尊靈王，會朝諸侯，而周室愈微，諸侯愈叛?！庇拗餍幕?，不顧自行，功猶不立，治猶不定。故在人不在鬼，在德不在祀。國期有遠近，人命有長短。如祭祀可以得福，解除可以去兇，則王者可竭天下之財，以興延期之祀；富家翁嫗，可求解除之福，以取逾世之壽。案天下人民，夭壽貴賤，皆有祿命；操行吉兇，皆有衰盛。祭祀不為福，福不由祭祀，世信鬼神，故好祭祀。祭祀無鬼神，故通人不務(wù)焉。祭祀，厚事鬼神之道也，猶無吉福之驗，況盛力用威，驅(qū)逐鬼神，其何利哉？

　　

　　祭祀之禮，解除之法，眾多非一，且以一事效其非也。夫小祀足以況大祭，一鬼足以卜百神。

　　

　　世間繕治宅舍，鑿地掘土，功成作畢，解謝土神，名曰“解土”。孫曰：后漢書來歷傳：“時皇太子驚病不安，避幸安帝乳母野王君王圣舍。太子乳母王男、廚監(jiān)邴吉等，以為圣舍新繕修，犯土禁，不可久御?！辩婋x意傳注引東觀記曰：“意在堂邑，撫循百姓如赤子。初到縣，市無屋。意出奉錢帥人作屋，入齎茅竹，或持材木，爭起趨作，決日而成。功作既畢，謂解土祝曰：‘興工役者令，百姓無事。如有禍祟，令自當(dāng)之。’人皆大悅?！迸崾闲卵裕骸八组g有土公之神，云土不可動。玄有五歲女孫，卒得病，詣市卜云犯土。即依方治之，病即愈。然后知天下有土神矣。”（據(jù)周廣業(yè)意林附編輯引。）暉按：齊民要術(shù)載祝□文曰：“東方青帝土公，南方赤帝土公，西方白帝土公，北方黑帝土公，中央黃帝土公，主人某甲謹相祈請”云云。御覽方術(shù)部引江氏家傳：“江統(tǒng)為太子洗馬，諫愍懷太子曰：臣聞土者民之主，用播殖筑室，營都建邑，著在經(jīng)典，無禁忌犯害之文。惟末俗小巫，乃有言佛書凡禁入地三尺，有四時方面，不皆禁也。竊見禁土令，不得繕治壇垣，動移屋瓦。此遠典制，不可為永制?！比蔟S四筆：“今世俗營建宅舍，或小遭疾厄，皆云犯土。故道家有謝土司章醮文?！鄙蝈研【幘硎逶唬骸敖竦兰艺迈次恼c齊民要術(shù)?！跷南嗨?。”為土偶人，以像鬼形，令巫祝延，以解土神?！白Ｑ印弊⒀远酒?。已祭之后，心快意善，謂鬼神解謝，殃禍除去。如討論之，乃虛妄也。何以驗之？

　　

　　夫土地猶人之體也，普天之下，皆為一體，頭足相去，以萬里數(shù)。人民居土上，猶蚤虱著人身也。蚤虱食人，賊人肌膚，猶人鑿地，賊地之體也。蚤虱內(nèi)知，有欲解人之心，相與聚會，解謝于所食之肉旁，人能知之乎？夫人不能知蚤虱之音，“音”疑是“意”之壞字。猶地不能曉人民之言也。胡、越之人，耳口相類，心意相似，對口交耳而談，尚不相解，況人不與地相似，地之耳口與人相遠乎！“遠”舊作“達”。孫曰：“地之耳口與人相達”，與上下文義均不相應(yīng)?！斑_”當(dāng)作“遠”，字之誤也。下文云：“今所解者地乎？則地之耳遠不能聞也。”是其證。暉按：孫說是也。宋本、朱校元本正作“遠”。今據(jù)正。盼遂案：“達”當(dāng)為“違”，字之誤也。上句“人不與地相似”，此正申明其說也?；蛑^當(dāng)為“遠”字，則與上下“文地之耳遠，不相聞也”句不相符。今所解者地乎？則地之耳遠，不能聞也。所解一宅之土，孫曰：此下疑脫“乎”字。則一宅之土，猶人一分之肉也，安能曉之？如所解宅神乎？則此名曰“解宅”，不名曰“解土”。

　　

　　禮，入宗廟，無所主意，斬尺二寸之木，名之曰主，注亂龍篇。主心事之，不為人像。今解土之祭，為土偶人，像鬼之形，何能解乎？神，荒忽無形，出入無門，故謂之神。今作形像，與禮相違，失神之實，故知其非。象似布藉，“似”疑當(dāng)作“以”。不設(shè)鬼形。解土之禮，立土偶人，如祭山可為石形，祭門戶可作木人乎？

　　

　　晉中行寅將亡，召其太祝，欲加罪焉，曰：“子為我祀（祝），此文出新序雜事篇?！办搿碑?dāng)據(jù)改作“祝”。下文“君茍以祝為有益于國乎”，即承此為文，是其證。又下文云：“今世信祭祀，中行子之類也。不脩其行，而豐其祝?！眲t知仲任本作“祝”，非異文也。犧牲不肥澤也？且齊戒不敬也？“且”猶“抑”也?！耙病辈⒆x作“邪”?！褒R”讀作“齋”。使吾國亡，何也？”祝簡對曰：“昔日（者），“日”為“者”之壞字。宋本作“者”，與新序合。吾先君中行密子新序作“穆子”。有車十乘，新序作“皮車”。不憂其薄也，憂德義之不足也。今主君有革車百乘，不憂〔德〕義之薄也，“不憂德義之薄也”，與上“憂德義之不足”正反相承為文，“義”上當(dāng)有“德”字。今據(jù)新序增。唯患車之不足也。夫船車●即“飾”字。則賦斂厚，賦斂厚則民謗詛。君茍以祀（祝）為有益于國乎？詛亦將為亡矣！此文以“?！薄ⅰ霸{”對言，作“祀”非也。新序正作“?！薄Ｒ蝗俗Ｖ?，一國詛之，一祝不勝萬詛，國亡，不亦宜乎？祝其何罪？”中行子乃慚。今世信祭祀，中行子之類也。不脩其行朱校元本作“德”。而豐其祝，不敬其上而畏其鬼；身死禍至，歸之于祟，謂祟未得；得祟脩祀，禍繁不止，“繁”，元本作“系”，朱校同。歸之于祭，謂祭未敬。夫論解除，解除無益；論祭祀，祭祀無補；論巫祝，巫祝無力。竟在人不在鬼，在德不在祀，明矣哉！

　　

　　祀義篇

　　世信祭祀，以為祭祀者必有福，不祭祀者必有禍。是以病作卜祟，祟得脩祀，祀畢意解，意解病已，執(zhí)意以為祭祀之助，勉奉不絕。謂死人有知，鬼神飲食，猶相賓客，賓客悅喜，報主人恩矣。其脩祭祀，是也；信其享之，非也?！跋怼?，舊作“事”?！靶牌涫轮?，非也”，文不成義?！笆隆睘椤跋怼敝斡?，下文正辯言鬼能歆享之非。宋本“事”正作“享”，是其證，今據(jù)正。

　　實者，祭祀之意，元本作“義”，朱校同。按：以“祀義”題篇，則元本是。主人自盡恩懃而已，鬼神未必歆享之也?！?歆”，舊作“欲”。孫曰：“欲”當(dāng)作“歆”，形近而誤。下云：“如歆享之有？”又云：“何以審其不能歆享飲食也？”并承此文言之。且后文云：“未必有鬼神審能歆享之也?！迸c此句意正同。暉按：孫說是也。宋、元本、朱校元本并作“歆”，今據(jù)正。何以明之？今所祭者報功，“今”猶“若”也，下同。則緣生人為恩義耳，何歆享之有？今所祭死人，死人無知，不能飲食。何以審其不能歆享飲食也？夫天者，體也，與地同。宋本、朱校元本“同”作“異”。按：當(dāng)作“與地?zé)o異”。變虛篇云：“夫天，體也，與地?zé)o異。”語意正同。宋、元本脫“無”字，校者則改“異”為“同”，失其舊矣。天有列宿，地有宅舍，宅舍附地之體，列宿著天之形。形體具，則有口乃能食?！靶巍?，朱校元本作“人”。使天地有口能食祭，食宜食盡。宋本作“食祭宜盡”，朱校元本同。盼遂案：“宜”下“食”字疑衍。如無口，則無體，無體則氣也，若云霧耳，亦無能食如（祭）。“如”，朱校元本作“祭”，是也?！耙酂o能食祭”，與上文“使天地有口能食祭”正反相承為文。天地之精神，若人之有精神矣，以人之精神，何宜飲食？中人之體七八尺，身大四五圍，食斗食，歠斗羹，乃能飽足；多者三四斗。天地之廣大，以萬里數(shù)，圜丘之上，王肅圣證論云：“于郊筑泰壇，象圓丘之形。以丘言之，本諸天地之性，故祭法云：‘燔柴于泰壇?！瘎t圓丘也?！保ń继厣?。）禮記祭法疏云：“其祭天之處，冬至則祭圜丘。圜丘所在，應(yīng)從陽位，當(dāng)在國南?！卑矗憾偈妗⑾?、馬融、王肅等并以圜丘即郊。郊、丘異名同實。鄭玄以祭法禘黃帝為圓丘，謂天有六天，丘、郊各異。文具郊特牲、祭法疏。尋此文前云“圜丘”，后云：“則夫古之郊者負天地”，則以郊、丘為一，與鄭義異。一□栗牛，禮記王制曰：“祭天地之牛，角繭栗?！毖耘＝切涡∪缋O如栗。粢飴大羹，周禮天官亨人：“祭祀共大羹。”鄭注：“大羹，肉涪。”鄭司農(nóng)云：“大羹，不致五味也?！笔柙疲骸爸^大古之羹，不調(diào)以鹽菜及五味?！辈贿^數(shù)斛，以此食天地，天地安能飽？天地用心，猶人用意也，人食不飽足，則怨主人，不報以德矣。必謂天地審能飽（飲）食，則夫古之郊者負天地?！帮柺场碑?dāng)作“飲食”。仲任意：若謂天地審能飲食，今食以一□栗牛，數(shù)斛粢飴大羹，天地安能飽？則古之郊者有負于天地矣。以證其“不能歆享飲食”之說。上文云：“以此食天地，天地安能飽?！眲t此作“天地審能飽食”，于義未安。

　　

　　山，猶人之有骨節(jié)也；水，猶人之有血脈也。故人食腸滿，則骨節(jié)與血脈因以盛矣。今祭天地，則山川隨天地而飽。今別祭山川，以為異神，禮記王制：“天子祭天地，祭天下名山大川?！笔侨耸骋?，更食骨節(jié)與血脈也。社、稷，報生谷、物之功。注祭意篇。萬民（物）生于天地，“萬民”于義無取，當(dāng)作“萬物”，承上“谷物”為文。猶毫毛生于體也。祭天地，則社、稷設(shè)其中矣，人君重之，故復(fù)別祭。郊特牲曰：“郊特牲，而社稷大牢?！北匾詾橛猩?，是人之膚肉當(dāng)復(fù)食也。五祀初本在地，門、戶用木與土，土木生于地，井、灶、室中霤皆屬于地，郊特牲曰：“家主中霤，而國主社?！弊ⅲ骸爸徐C亦土神也?！庇嘧⒓酪馄?。盼遂案：“室”字衍文。下祭意篇：“諸侯為國立五祀，曰司命，曰中霤，曰國門，曰國行，曰公厲。”此五祀無室之證也。蓋古以中霤代室，中霤者，室之主要處也。祭地，五祀設(shè)其中矣，祭法曰：“王自為立七祀，諸侯自為立五祀?！贝嗽啤凹赖亍辈辉谥T俟祀典，而兼云“五祀”者，曲禮“天子、諸侯、大夫并祭五祀”，仲任蓋據(jù)彼為說。人君重之，故復(fù)別祭。必以為有神，是食已當(dāng)復(fù)食形體也。盼遂案：“是”字下本有“人”字，今脫。上文“是人食已，更食骨節(jié)與血脈也，”“是人之膚肉當(dāng)復(fù)食也，”下文“則人吹煦、精液、腹鳴當(dāng)腹食也”，“則人之食已，復(fù)食目與發(fā)也”，皆與此同一文法，而并有“人”字，亟宜據(jù)補。風(fēng)伯、雨師、雷公，是群神也。離騷王注：“飛廉，風(fēng)伯也?！眳问洗呵镌唬骸帮L(fēng)師曰飛廉?！睉?yīng)劭曰：“飛廉，神禽，能致風(fēng)氣?！睍x灼曰：“飛廉，鹿身，頭如雀，有角，而蛇尾豹文?！碧靻栐唬骸啊跆柶鹩辍！蓖踝ⅲ骸啊?，□翳，雨師名也。號，呼也，言雨師號呼則云起雨下。郊祀志師古注云：“雨師，屏翳也?！碑?dāng)即本此。而云“一曰屏號”，似未撿王注。搜神記四：“雨師一曰屏翳，一曰號屏，一曰玄冥?！鄙胶＝?jīng)：“屏翳在海東，時人謂之雨師。”天象賦云：“太白降神于屏翳。”注：“其精降為雨師之神?！敝芏Y春官大宗伯職先鄭注：“風(fēng)師，箕也。雨師，畢也?！豹殧?、風(fēng)俗通祀典篇、淮南高誘注并同。按：此文既言風(fēng)伯、雨師，下文又言日月星辰，則非謂箕、畢也。郊祀志以二十八宿、風(fēng)伯、雨師并言，亦不從先鄭說也。鄭玄駮五經(jīng)異義云：“今人謂雷曰雷公?！彪x騷王注：“豐隆，云師，一曰雷師?！蹦绿熳觽髟疲骸疤熳由龇庳S隆之葬?！惫痹疲骸柏S隆，筮師，御云，得大壯卦遂為雷師?！睆埡馑夹x云：“豐隆軯其震霆，云師□以交集?！眲t謂豐隆，雷也。風(fēng)猶人之有吹喣也，雨猶人之有精液也，雷猶人之有腹鳴也。三者附于天地，祭天地，三者在矣，人君重之，故〔復(fù)〕別祭。“復(fù)”字據(jù)上下文例增。周禮春官大宗伯職：“以禋祀祀昊天上帝，以槱燎祀飌師雨師?！痹铝睿骸傲⒋汉蟪笕?，祭風(fēng)師于國城東北。立夏后申日，祀雨師于國城西南?！焙鬂h書祭祀志：“以丙戌日祠風(fēng)伯于戌地，以己丑日祠雨師于丑地?！北匾詾橛猩瘢瑒t人吹喣、精液、腹鳴當(dāng)復(fù)食也。日、月猶人之有目，星辰猶人之有發(fā)。三光附天，祭天，三光在矣，人君重之，故復(fù)別祭。周禮大宗伯職“以禋祀祀昊天上帝，以實柴祀日、月、星、辰?！编嵶ⅲ骸靶侵^五緯，辰謂日月所會十二次。”按：此以日、月、星辰為三光，是以“星辰”為一，不同鄭氏分為二也。必以為有神，則人之食已，復(fù)食目與發(fā)也。

　　

　　宗廟，己之先也。四諱篇云：“親死亡謂之先。”生存之時，謹敬供養(yǎng)，死不敢不信，故脩祭祀，緣生事死，示不忘先?！熬壣迸f作“緣先”，宋、元本并作“緣生”，祭意篇亦有“緣生事死”句，今據(jù)正。白虎通宗廟篇曰：“王者所以立宗廟何？曰：生死殊路，故敬鬼神而遠之。緣生以事死，敬亡若事存，故欲立宗廟而祭之。此孝子之心所以追孝繼養(yǎng)也。宗者尊也，廟者貌也，象先祖之尊貌也?！蔽宓廴踅甲邳S帝、帝嚳之屬，本禮記祭法。詳后祭意篇。報功堅（重）力，“堅力”無義。宋、元本作“重力”，是也。不敢忘德，未必有鬼神審能歆享之也。夫不能歆享，則不能神；不能神，則不能為福，亦不能為禍。禍福之起，由于喜怒；喜怒之發(fā)，由于腹腸。有腹腸者輒能飲食，不能飲食則無腹腸，無腹腸則無用喜怒，無用喜怒則無用為禍福矣。

　　

　　或曰：“歆氣，不能食也?！狈蜢еc飲食，一實也。用口食之，用口歆之。無腹腸則無口，無口，無用食，則亦無用歆矣。何以驗其不能歆也？以人祭祀有過，不能即時犯也。夫歆不用口則用鼻矣，口鼻能歆之，則目能見之，目能見之，則手能擊之。今手不能擊，則知口鼻不能歆之也。

　　

　　或難曰：“宋公鮑之身有疾。墨子明鬼篇云：“宋文公（“公”今作“君”，引依吳鈔本。）鮑?！弊Ｔ灰构?，有祝名夜姑，祝即周禮大小祝也。俞曰：此事見墨子明鬼下篇?！耙构茫蹦幼鳌啊裼^辜”。字書無“●”字，未詳也。暉按：“●”即“祝”之訛。詳墨子間詁。掌將事于厲者。墨子作“固嘗從事于厲。”疑“掌”與“嘗”字形近，又涉下文“審是掌之”而誤。字當(dāng)作“嘗?！薄皩⑹隆豹q“從事”也。厲鬼杖楫而與之言曰：俞曰：墨子作“祩子杖揖出與言曰”，“揖”字不知何義，余作諸子平議，疑“杖揖”當(dāng)作“揖杖”，引尚書大傳“八十者杖于朝，見君揖杖”為證。今觀此文，乃知“揖”為“楫”字之誤。此作“楫”，彼作“楫”，一字也。然“楫”為舟楫字，施之于此，亦非所宜，仍當(dāng)闕疑?！味沂⒅桓嘁玻慷?，汝也。下同。何而□犧之不肥碩也？何而珪璧之不中度量也？而罪歟？其鮑之罪歟？’夜姑順色而對曰：‘鮑身尚幼，在襁褓，不預(yù)知焉。朱校元本作“襁葆”，字通。史記魯世家云：“成王少，在強葆之中。孫奭孟子音義引博物志云：“襁褓，織縷為之，廣八寸，長一尺二寸，以負小兒于背上?！睂徥钦浦?。’墨子作“官臣觀辜特為之?！迸嗡彀福壕湮惨僧?dāng)有“罪也”二字，今脫?！罢啤闭?，人名也。上文：“祝曰夜姑掌，（句絕。）將事于厲者?！鄙w夜姑者字，掌者名也。故此云“審是掌之罪也?！蹦用鞴砥疲骸坝^辜曰：鮑幼，在荷襁之中，鮑何與識焉？官臣觀辜特為之?！北嗽啤坝^辜特為之”，與此云“掌之罪也”同意。厲鬼舉楫而掊之，墨子作“祩子舉揖而□之”。俞曰：如墨子所載，則舉揖而□之者，祩子也。“祩”即“?！敝愇模枪砩窦偈肿Ｊ芬詺⒅?，非能自殺之也。王仲任殆未見墨子之文，不然，則更足為鬼神手不能擊之證，何不即此以曉難者乎？暉按：孫詒讓云：“以‘祩’為‘祝’異文，說無所據(jù)。上文觀辜已是祝，則祩子不當(dāng)復(fù)為祝?！比粍t“祩子”既不得謂“?！保瑒t俞說失據(jù)?！暗傋印敝x，今不可明。仲任既以厲鬼釋之，當(dāng)從其說。斃于壇下。此非能言用手之驗乎？”曰：夫夜姑之死，未必厲鬼擊之也，時命當(dāng)死也。妖象厲鬼，象鬼之形則象鬼之言，象鬼之言則象鬼而擊矣。何以明之？夫鬼者，神也。神則先知，先知則宜自見粢盛之不膏、珪璧之失度、犧牲之臞小，則因以責(zé)讓夜姑，以楫擊之而已，無為先問。先問，不知之效也；不知，不神之驗也；不知不神，則不能見體出言，以楫擊人也。夜姑，義臣也，引罪自予已，朱校元本無“已”字。故鬼擊之。如無義而歸之鮑身，則厲鬼將復(fù)以楫掊鮑之身矣。且祭祀不備，神怒見體，以殺掌祀。如禮備神喜，肯見體以食賜主祭乎？人有喜怒，鬼亦有喜怒。人不為怒者身存，不為喜者身亡，厲鬼之怒，見體而罰。宋國之祀，必時中禮，夫神何不見體以賞之乎？夫怒喜不與人同，則其賞罰不與人等；賞罰不與人等，則其掊夜姑，不可信也。

　　

　　且夫歆者，內(nèi)氣也；“內(nèi)”讀“納”。言者，出氣也。能歆則能言，猶能吸則能呼矣。如鬼神能歆，則宜言于祭祀之上。今不能言，知不能歆，一也。凡能歆者，口鼻通也。使鼻鼽不通，鼽，鼻齆塞也?？阢Q不開，則不能歆〔之〕矣?！办А毕略居小爸弊郑煨Ｍ?。上文云：“用口歆之。”又云：“口鼻能歆之?！庇衷疲骸皠t知口鼻不能歆之也。”則元本有“之”字是也。當(dāng)據(jù)補。人之死也，口鼻腐朽，安能復(fù)歆？二也。禮曰：“人死也，斯惡之矣。”檀弓下述子游之詞。與人異類，故惡之也。檀弓下云：“君臨臣喪，以巫祝桃茢執(zhí)戈，惡之也。所以異于生人也?！编嵶ⅲ骸盀橛袃葱爸畾庠趥?cè)，人生無兇邪。”為尸不動，朽敗滅亡，其身不與生人同，則知不與生人通矣。身不同，知不通，其飲食不與人鈞矣。胡、越異類，飲食殊味。死之與生，非直胡之與越也。由此言之，死人不歆，三也。當(dāng)人之臥也，置食物其旁，不能知也。覺乃知之，知乃能食之。夫死，長臥不覺者也，安能知食？不能歆之，四也。

　　

　　或難曰：“‘祭則鬼享之’，何謂也？”曰：言其脩具謹潔，粢牲肥香，人臨見之，意飲食之。推己意以況鬼神，鬼神有知，必享此祭，故曰鬼享之也?！耙病?，舊作“祀”。孫曰：上文云：“或難曰：祭則鬼享之，何謂也？”此乃答語，不當(dāng)有“祀”字。蓋涉下文“祭祀”而衍。暉按：孫說是也。宋本“祀”作“也”?！办搿睘椤耙病弊中斡?，今據(jù)正。

　　

　　難曰：“易曰：‘東鄰殺牛，不如西鄰之礿祭?！葷盼遑侈o。東鄰謂紂，紂治朝歌，在東。西鄰謂文王，文王國于岐周，在西。禮記坊記鄭注：“禴祭用豕?！苯检胫編煿抛ⅲ骸岸^謂禴□新菜以祭。言祭祀之道，莫盛修德，故紂之牛牲，不如文王之蘋藻也?！狈蜓詵|鄰不若西鄰，言東鄰牲大福少，西鄰祭少福多也。今言鬼不享，何以知其福有多少也？”曰：此亦謂脩具謹潔與不謹潔也。紂殺牛祭，不致其禮；文王礿祭，竭盡其敬。夫禮不至，“至”當(dāng)作“致”，承上“不致其禮”為言。則人非之；禮敬盡，則人是之。是之，則舉事多助；非之，則言行見畔。見畔，若祭不見享之禍；盼遂案：“不見享”當(dāng)是“見不享”。多助，若祭見歆之福，非鬼為祭祀之故有喜怒也。何以明之？茍鬼神，不當(dāng)須人而食；須人而食，是不能神也。信鬼神歆祭祀，祭祀為禍福，謂鬼神居處何如狀哉？自有儲偫邪？將以人食為饑飽也？如自有儲偫，儲偫必與人異，不當(dāng)食人之物；如無儲偫，則人朝夕祭乃可耳。壹祭壹否，則神壹饑壹飽；壹饑壹飽；則神壹怒壹喜矣。“ 壹”并猶“或”也。

　　

　　且病人見鬼，及臥夢與死人相見，如人之形，故其祭祀，如人之食。緣有飲食，則宜有衣服，故復(fù)以繒制衣，以象生儀。初學(xué)記十三引五經(jīng)異義云，禮稽命潛曰：“三年一祫，五年一禘，以衣服想見其容色?！逼浼廊缟酥?，人欲食之，冀鬼饗之。其制衣也，廣縱不過一尺若五六寸?！叭簟豹q“或”也。周禮天官司裘：“大喪廞裘。”鄭注：“廞，興也，謂象飾而作之。凡為神之偶衣物，必沽而小耳?！币运婇L大之神，貫一尺之衣，其肯喜而加福于人乎？以所見之鬼為審死人乎？則其制衣宜若生人之服。如以所制之衣審鬼衣之乎？則所見之鬼宜如偶人之狀。夫如是也，世所見鬼，非死人之神；或所衣之神，非所見之鬼也。以上二十字，何、錢、黃、王、崇文本并脫。“死人”二字，宋、元本并作“所衣”，朱校同。鬼神未定，厚禮事之，安得福佑而堅信之乎？

　　

　　祭意篇

　　禮：王者祭天地，諸侯祭山川，卿、大夫祭五祀，士、庶人祭其先。“禮”舊作“樹”，朱校元本、錢、黃本同。宋本、王本、鄭本并作“禮”，今據(jù)正。白虎通五祀篇引禮曰：“天子祭天地，諸侯祭山川，卿大夫祭五祀，士祭其祖。”與此文同，蓋逸禮也。曲禮下：“天子祭天地，祭四方，祭山川，祭五祀，歲遍。諸侯方祀，祭山川，祭五祀，歲遍。大夫祭五祀，歲遍。士祭其先?！迸c此義同。盼遂案：“樹”當(dāng)為“禮”之形誤，漢魏叢書本已改作“禮”。此數(shù)語見禮記曲禮下及王制，禮運亦略有其文。宗廟、社稷之祀，自天子達于庶人。祭法云：“庶士、庶人無廟?！蓖踔圃疲骸笆恳粡R，庶人祭于寢?！笔鞘藷o廟祀。又祭法云：“大夫以下成群立社曰置社?！贝蟠鞫Y禮三本篇云：“社止諸侯，道及士大夫。待年而食者，不得立宗廟?！币嘁娷髯佣Y論篇。此文未知所本。后漢書郊祀志曰：“郡縣置社稷?！币庵偃尉蜐h制言之歟？尚書曰：“肆類于上帝，五經(jīng)異義（御覽五二七。）引夏侯、歐陽說：“類，祭天名也，以事類祭也?！钡氂诹?，注見下。望于山川，谷梁僖三十一年傳注引鄭曰：“望者，祭山川之名。”遍于群臣。”堯典作“群神”，錢、黃、王、崇文本同。漢白石神君碑作“遍于群臣”，書抄八八引書同。（但引孔注又作“群神”。）蓋作“群臣”者，三家之異。禮曰：“有虞氏禘黃帝而郊嚳，祖顓頊而宗堯；夏后氏亦禘黃帝而郊鯀，祖顓頊而宗禹；殷人禘嚳而郊冥，祖契而宗湯；周人禘嚳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鄭玄曰：“禘、郊、祖、宗，謂祭祀以配食也。此禘謂祭昊天于圜丘也。祭上帝于南郊曰郊。祭五帝五神于明堂曰祖。宗，祖宗通言爾?！膘懿裼诖髩捞煲?；瘞埋于大折，祭地也，用骍犢。鄭曰：“壇折，封土為祭處也。地，陰祀，用黝牲，與天俱用犢，連言爾。”埋少牢于大昭，祭時也；相近于坎壇，祭寒暑也；王宮，祭日也；夜明，祭月也；幽宗，祭星也；雩宗，祭水旱也；四坎壇，祭四方也。山林、川谷、丘陵，能出云，為風(fēng)雨，見怪物，皆曰神。有天下者祭百神。諸侯在其地則祭，亡其地則不祭?！倍Y記祭法文。鄭曰：“昭，明也，亦謂壇也。時，四時也，亦謂陰陽之神也。埋之者，陰陽出入于地中也。凡此以下，皆祭用少牢?！嘟?dāng)作‘禳祈’，聲之誤也。禳猶卻也。祈，求也。寒暑不時，則或禳之，或祈之。寒于坎，暑于壇。王宮，日壇。王，君也。日稱君。宮、壇，營域也。夜明，亦謂月壇也。‘宗’當(dāng)為‘禜’，字之誤也。幽禜，亦謂星壇也。星以昏始見，禜之言營也。雩禜，亦謂水旱壇也，雩之言吁嗟也。四方，即謂山林川谷丘陵之神也。祭山林丘陵于壇，川谷于坎，每方各為坎為壇。怪物，云氣非常見者也。有天下，謂天子也。百者，假成數(shù)也?！彼伪尽白凇弊鳌岸H”，朱校元本作“□”。蓋此文本作“禜”，后人改作“宗”也。說文引禮亦作“禜”，是漢儒皆讀作“禜”，非自鄭始也。又按：鄭氏以“四方”即謂“山林川谷丘陵之神”，下文云：“四方，氣所由來。山林川谷，民所取材用?！笔侵偃蝿e為二義，與鄭不同。此皆法度之祀，禮之常制也。

　　王者父事天，母事地，推人事父母之事，故亦有祭天地之祀。五經(jīng)通義曰：（類聚三八。）“王者所祭天地何？王者父事天，母事地，故以子道也?！鄙酱ㄒ韵拢瑘蠊χx也。緣生人有功得賞，鬼神有功亦祀之。山出云雨潤萬物。六宗居六合之間，助天地變化，王者尊而祭之，故曰六宗。御覽五三二引五經(jīng)異義：“今尚書歐陽、夏侯說，六宗者，上不及天，下不及地，旁不及四方，居中央恍惚無有，神助陰陽變化，有益于人，故郊天并祭之?！奔粗偃嗡鶕?jù)為說。伏生、馬融說，天地四時。鄭玄說，星、辰、司中、司命、風(fēng)伯、雨師。偽孔傳說，寒暑日月星水旱。劉歆說，干坤六子?？坠狻㈥隋e、王莽、王肅、顏師古說同。賈達、許慎說，天宗三，地宗三。司馬彪說，天宗、地宗、四方宗。然以今文說為是，余并非也。說詳皮氏今文尚書考證。又按：路史余論五謂王充從安國說，非也。社稷，報生萬物之功，社報萬物，稷報五谷。此今文說也。五經(jīng)異義：“今孝經(jīng)說曰：‘社者，土地之主，土地廣博，不可遍敬，封五土為社?！抛笫险f：‘共工為后土，后土為社?！S君謹案亦曰：‘春秋稱公社，今人謂社神為社公，故知社是上公，非地祇?！嶑曋疲骸缂劳炼麝帤狻Ｓ衷疲荷缯?，神地之道。謂之社神，但言上公失之矣。今人亦謂雷曰雷公，天曰天公，豈上公也？’”異義又云：“今孝經(jīng)說：‘稷者五谷之長，谷眾多不可遍敬，故立稷而祭之。’古左氏說：‘列山氏之子曰柱，死，祀以為稷，稷是田正。周棄亦為稷，自商以來祀之?！S君謹案：‘禮緣生及死，故社稷人事之。既祭稷谷，不得但以稷米祭，稷反自食?！笫狭x。鄭駮之云：宗伯以血祭祭社稷五岳四瀆。社稷之神，若是句龍、柱、棄，不得先五岳而食。又引司徒五土名，又引大司樂五變而致介物及土□。土□，五土之總神，即是社也。六樂于五地?zé)o原隰而有土祇，則土祇與原隰同用樂也。又引詩信南山云：‘畇畇原隰’下之‘黍稷’，或云原隰生百谷，黍為之長，然則稷者原隰之神。若達此義，不得以稷米祭稷為難?！保ǘY記郊特牲疏。）鄭以社為五土之神，稷為原隰之神，同今孝經(jīng)說，非人鬼也。句龍有平水土之功，稷有播五谷之功，配社稷祀之耳。賈逵、馬融、王肅之徒，（見郊特牲疏。）應(yīng)劭風(fēng)俗通祀典篇并以社祭句龍，稷祭后稷，皆人鬼，非地祇。仲任從今文說，以為地神，同鄭義也。知者，明雩篇云：“社，報生萬物之功，土地廣遠，難得辨祭，故立社為位。”祀義篇云：“祭天地則社稷設(shè)其中矣。”若謂社稷為人鬼，則不得謂祭天地即祭之也。后文復(fù)引左氏傳以社稷之神，為句龍、柱、棄者，明社稷之祀未有定說耳。五祀，報門、戶、井、灶、室中霤之功，五祀有三：司命、中霤、門、行、厲。見祭法。鄭氏以為周制。此其一。戶、灶、中霤、門、行。見曲禮、月令、呂氏春秋、獨斷。鄭氏以為殷制。此其二。漢志、淮南時則篇、白虎通五祀篇與此文同。此其三。賈逵、范曄、高堂隆、劉昭之說皆然，后漢、魏、晉亦皆從之。隋、唐參用月令、祭法之說，以行代井。及李林甫之徒，復(fù)修月令，冬亦祀井，而不祀行。呂氏春秋高注：“行，門內(nèi)地也，冬守在內(nèi)，故祀之。行或作井，水給人，冬水王，故祀之也?！痹铝钹嵶ⅲ骸岸『谒?，祀之于行，從辟除之類也?！睋?jù)此，祀行即所以祀水。盼遂案：“室”字衍文，淺人以中霤屬室而誤沾也。下文申之曰：“門、戶人所出入，井、灶人所飲食，中霤人所讬處，五者功鈞，故俱祀之。”言五者而不及室，則此室字宜刪。門、戶人所出入，井、灶人所飲食，中霤人所讬處，郊祀志注，韋昭曰：“古者穴居，故名室中為中霤。”五者功鈞，故俱祀之。

　　

　　周（傳）棄（或）曰：此引左昭二十九年傳也。宋本“周棄”作“傳或”，當(dāng)據(jù)正?！吧訇挥兴氖?，賈逵注：“少皞，黃帝之后，金天氏也。四叔，四子皆叔?！保ㄓ[禮儀部十一。）盼遂案：“周棄”疑當(dāng)為“周書”之誤。此事見左氏昭公二十九年傳及晉語二，為晉太史蔡墨對魏獻子語，皆周時書也。曰重，曰該，曰修，曰熙，實能金木及水?！澳炯八迸f誤作“大木反”，宋本作“本及水”，元本作“大木及”，朱校同，崇文本作“火木乃”，諸本并誤。今從左傳正。賈注：“能順其成性也?！保ㄒ娡?。）盼遂案：“大”字“反”字皆誤，而敘次亦倒，宜依左氏昭公二十九年傳改作“實能金木及水”為是。下文“使重為句芒”，此木正也，“該為蓐收”，此金正也，“修及熙為玄冥”，此二子相代為水正也，若今本“木”誤作“大”，則三正亦無所著處也。使重為句芒，該為蓐收，修及熙為玄冥，世不失職，遂濟窮桑，賈云：“處窮桑以登為帝，故天下號之曰窮桑帝?！笔柙疲骸百Z以濟為渡也。言四叔子孫無不失職，遂渡少皞之世?！贝似淙胍?。句芒，木正。蓐收，金正。玄冥，水正。為三祀。顓頊氏有子曰犁，為祝融；共工氏有子曰句龍，為后土，此其二祀也。祝融，水正。后土，土正。為二祀。后土為社。句龍既為后土，又以祀社。稷，田正也。稷，官名，田官之長。有烈山氏之子曰柱，為稷，盼遂案：左傳、魯語及漢書古今人表皆作柱，與論衡同。惟禮記祭法作農(nóng)。左傳正義引劉炫曰：“蓋柱是名，其官曰農(nóng)，猶呼周棄為稷也?！弊韵囊陨响胫?。祀柱。周棄亦為稷，自商以來祀之?！倍Y曰：“烈山氏之有天下也，其子曰柱，能殖百谷。夏之衰也，周棄繼之，故祀以為稷。共工氏之霸九州也，其子曰后土，句龍也。能平九土，故祀以為社?！倍Y記祭法文?！傲摇弊鳌皡枴?，字通。“柱”作“農(nóng)”。柱，名。農(nóng)，官也。傳或曰：“炎帝作火，死而為灶。禹勞力天下，（水）死而為社?！薄八弊盅?。此淮南泛論訓(xùn)文。“勞力天下”，猶言勤勞天下。大雅烝民鄭箋云：“力猶勤也?！薄扒趧谔煜滤?，文不成義。高注：“勞力天下，謂治水之功也?！眲t不當(dāng)有“水”字甚明。禮曰：“王為群姓立七祀，曰司命，曰中霤，舊誤作“靈”，鄭、王、崇文本改作“霤”，是也。今據(jù)正。曰國門，曰國行，曰泰厲，曰戶，曰灶。諸侯為國立五祀，曰司命，曰中霤，曰國門，曰國行，曰公厲。大夫立三祀，曰族厲，曰門，曰行。適士立二祀，曰門，曰行。庶人立二祀，或立戶，或立灶。”祭法文。鄭注：“司命主督察三命。中霤主堂室屋處。門戶主出入。行主道路行作厲主殺罰。灶主飲食之事?！鄙琊?、五祀之祭，未有所定，皆為思其德，不忘其功也。中心愛之，故飲食之。愛其人，故食之。愛鬼神者祭祀之。

　　

　　自禹興脩社，稷祀后稷，其后絕廢。據(jù)封禪書說。高皇帝四年，詔天下祭靈星；盼遂案：漢書郊祀志：“高祖二年冬，立黑帝祠。后四歲，令豐治枌榆社等。其后二歲，令天下立靈星祠。”是高祖立靈星祠為八年事。后漢書祭祀志作八年，是也。論衡蓋誤讀漢書“后四歲”之語，因為高皇帝四年詔天下祭靈星，大非。迨應(yīng)仲遠作風(fēng)俗通（卷八。）亦沿充誤，謂高帝四年，所宜糾正。七年，使天下祭社稷。吳曰：封禪書：“高祖二年詔曰：‘上帝之祭及山川諸神當(dāng)祠者，各以其時禮祠之如故?！ㄊ乱嘁姼呒o。）后四歲，天下已定，置祠祝官。其后二歲，令郡國縣立靈星祠，常以歲時祠以牛。十年春，令縣常以春三月及時臘祠社稷以羊豕。民里社各自財以祠?！贝嗽啤疤煜乱讯ā闭?，乃高帝五年，“其后二歲”則七年也。論以四年祭靈星，七年祭社稷，均與史異。暉按：玉海九九以“其后二歲”即高祖八年。后漢書祭祀志謂：“漢興八年，高祖立靈星祠?！豹殧唷L(fēng)俗通祀典篇、漢舊儀（封禪書正義引。）并云：“在高祖五年?！北笔穭⒎紓?，芳疏云：“靈星本非禮，事兆自漢初，專為祈田，恒隸郡縣?！?br/>
　　靈星之祭，祭水旱也，郊祀志下：“夏旱，武帝詔令天下尊祠靈星?！币娌筷扰f傳：“趙瑤為閬中令，遭旱，請雨于靈星，應(yīng)時大雨。”（類聚二。）于禮舊名曰雩。雩之禮，為民祈谷雨，祈谷實也。春求〔雨，秋求〕實，“雨秋求”三字據(jù)元本補。朱校同。日抄引此文未脫。一歲再祀，盼遂案：春求實不得云再祀，此蓋“春”下脫“求雨秋”三字?！按呵笥辍闭?，下文所謂龍二月見，則雩祈谷雨也?！扒锴髮崱闭?，下文所謂龍星八月將入，則秋雩祈谷食也。上文亦總言雩之禮為民祈谷雨、祈谷實也，可證。蓋重谷也。漢舊儀曰：“古時歲再祠靈星?！保漓胫咀?。）春以二月，秋以八月。故論語曰：“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fēng)乎舞雩，詠而歸?！薄皻w”當(dāng)作“饋”，說見明雩篇。暮春，四月也。周之四月，正歲二月也。二月之時，龍星始出，故傳曰：“龍見而雩?！饼埿且姇r，歲已啟蟄，□□□：“□□而雩?！毕葘O曰：此文有訛。疑當(dāng)作“故又曰啟蟄而雩”。今本脫五字。余注明雩篇。春雩之禮廢，秋雩之禮存，故世常脩靈星之祀，到今不絕。嵩高山記：“漢武游登五岳，尊事靈星，遂移祠置南岳郊，筑作殿壇?！保ㄓ[五三二。）古今注：“元和三年初為郡國立稷及祠社靈星禮器也?！保ê鬂h書祭祀志注。）后漢書東夷傳：“高句驪好祠鬼神社稷零星?！泵冇谂f，故世人不識；禮廢不具，故儒者不知。世儒案禮，不知靈星何祀，其難曉而不識說，“而不”當(dāng)作“不而”?！岸?、“能”古通。宋、元本“而”作“亦”?？h官名曰“明星”，縣官，天子也。日抄引作“又或訛為明星”。緣明星之名，說曰“歲星”。獨斷曰：“明星神一曰靈星，其象在天?！钡乩碇荆骸坝曳鲲L(fēng)陳倉縣有明星祠?！币嘁姺舛U書。甘氏星經(jīng)曰：（說文引。）“太白號上公，妻曰女媊，居南斗，食厲，天下祭之曰明星?！鄙w當(dāng)時有誤明星為靈星者。太白為明星，說為歲星，更誤之甚者。杜佑通典曰：“周制，仲秋之月，祭靈星于國之東南。東南祭之，就歲星之位也。歲星為星之始，最尊，故就其位。王者所以復(fù)祭靈星者，為民祈時，以種五谷，故報其功也。”亦謂靈星之祭，為祭歲星，未知何本。歲星，東方也，東方主春，春主生物，故祭歲星，求春之福也。四時皆有力于物，獨求春者，重本尊始也。儒者之說。審如儒者之說，求春之福，及（反）以秋祭，非求春也?！凹啊?，宋、元本作“反”，朱校同，是也?！胺恰保伪咀鳌按恕?，朱校同。月令祭戶以春，祭門以秋，各宜其時。白虎通五祀篇曰：“春祭戶，戶者人所出入，春亦萬物始觸戶而出也。秋祭門，門以閉藏自固也，秋亦萬物成熟，內(nèi)備自守也?！比缁蚣篱T以秋，謂之祭戶，論者肯然之乎？不然，則明星非歲星也，乃龍星也。龍星二月見，則〔春〕雩祈谷雨；龍星八月將入，則秋雩祈谷實。上“則”下脫“春”字。春雩、秋雩對文。儒者或見其義，語不空生。春雩廢，秋雩興，故秋雩之名，自若為明星也，實曰“靈星”。靈星者，神也；“星”字衍。漢舊儀、風(fēng)俗通并云：“靈者，神也?！鄙裾?，謂龍星也。史記封禪書：“高祖召令郡國立靈星祠。”集解張晏曰：“龍星左角曰天田，則農(nóng)祥也。晨見而祭?！闭x，漢舊儀云：“五年脩復(fù)周家舊祠，祀后稷于東南，為民祈農(nóng)，報厥功。夏則龍見而始雩。龍星左角為天田，右角為大庭。天田為司馬，教民種百谷為稷。靈者，神也。辰之神為靈星，故以壬辰日祠靈星于東南?！豹殧嘣唬骸芭f說曰：靈星，火星也。一曰龍星。火為天田，厲山氏之子柱及后稷，能殖百谷，以利天下，故祠此三神，以報其功也?！憋L(fēng)俗通祀典篇曰：“漢書郊祀志，高祖五年，初置靈星，祀后稷也。驅(qū)爵簸揚，田農(nóng)之事也。謹案：祀典既已立稷，又有先農(nóng)，無為靈星復(fù)祀后稷也。左中郎將賈逵說，以為龍第三有天田星。靈者，神也，故祀以報功。辰之神為靈星，故以壬辰日祀靈星于東南。金勝木，為土相?！焙鬂h書祭祀志：“漢興八年，有言周興而邑立后稷之祀，于是高祖令天下立靈星祠。言祠后稷而謂之靈星者，以后稷又配食星也。舊說星謂天田星也。一曰龍左角為天田官，主稷，祀用壬辰位祠之。壬為水，辰為龍，就其類也?！苯?jīng)義叢抄：“曾釗曰：獨斷謂之火星者，大火也。月令章句云：‘自亢八度至尾四度謂之大火之次，中有房星?！f昭注周語曰：‘農(nóng)祥，房星也，房星晨正而農(nóng)事起?！敝煲鄺澣簳浂唬骸啊阈恰智幸魹椤健斯耪媲嘀酝?，猶曰‘辰星’云耳?！眲氶掬浂唬骸办`星即龍星角亢也，故又曰角星。龍屬辰，為大火，故又曰火星。辰為農(nóng)祥，故又曰農(nóng)祥，又曰天田星。星色赤，又曰赤星。靈通作零，又曰零星?！币陨现T文，并謂靈星為龍星，與仲任義同。靈星祀后稷，應(yīng)仲遠已駮之。仲任以為雩禮，意亦不然祠后稷也。后稷配食靈星，于義自無齟齬，周語、晉語、后漢祭祀志、前漢郊祀志注引服虔注，并有此說。論語發(fā)微曰：“論衡以靈星為龍星，龍與靈，聲之轉(zhuǎn)。張晏以為農(nóng)祥農(nóng)見而祭，王充以為二月祭，并非禮正。要之靈星之祭，即左傳龍見而雩，確然無疑?！秉S震日抄曰：“論衡釋靈星之名，似矣。實則古之雩祭，只因龍見而雩，祭之候也，未必祭其星也?！标悊⒃疵娀牌唬骸稗r(nóng)祥即房宿，以霜降晨見東方，則祠靈星當(dāng)在夏九月矣。論衡以靈星即龍星，又謂周制，春雩，秋八月亦雩，今靈星乃秋之雩。此語非是。雩正祭在巳月，祈祭則秋之三月皆可行，春秋非雩之正期。又雩祭祭五帝精，非祭靈星，不得合為一祭。且八月龍星未見，安得而祭之？通典（禮略一。）亦言：“周制，仲秋之月祭靈星于國之東南?！贝u充之誤也?！迸嗡彀福捍艘嘁艮D(zhuǎn)之理。昔嘗著淮南許注漢語疏，于要略篇注“中國以鬼神之亡日為忌，北胡南越皆謂之請龍”一條，詳其條理，今追錄之如次。要略篇：“操合開塞各有龍忌?！痹S注：“中國以鬼神之亡日為忌，北胡南越皆謂之請龍?！迸嗡彀福骸罢堼垺倍譄o義，“龍”當(dāng)為“靈”之借。張平子南都賦：“赤靈解角。”李注：“赤靈，赤龍也?！辈嚏擢殧啵骸办`星，火星也。一曰龍星?！睗h書郊祀志：“立靈星祠?！鳖佔⒁龔堦淘唬骸褒埿亲蠼窃惶焯?，則農(nóng)祥也?！贝私札?、靈通用之證。又案：詩周頌絲衣序：“高子曰：‘靈星之尸也?！憋L(fēng)俗通：“辰之神為靈星?！币嘟越桁`為龍，謂東宮倉龍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也。故胡、越語得轉(zhuǎn)靈作龍，謂請靈為請龍矣。靈者，本泛言鬼神。（大戴禮、尸子、風(fēng)俗通、楚辭注。）中國謂為鬼神忌日，胡、越謂為請靈，文義實同，惟聲轉(zhuǎn)作龍，因難知耳。墨子貴義篇：“子墨子北之齊，遇日者曰：‘帝以今日殺黑龍于北方，而先生之色黑，不可以行?！睂O仲容閑詁引許君此注，說曰：“案墨子遇日者以五色之龍定吉兇，疑即所謂龍忌。許君請龍之說，未詳所出，恐非吉術(shù)也?！睂O氏蓋不知淮南龍忌之為靈忌，請龍之為請靈，故有是說。實則龍僅為天地間神祇之一，未能代表諸神也。

　　

　　群神謂風(fēng)伯、雨師、雷公之屬。風(fēng)以搖之，雨以潤之，雷以動之，四時生成，寒暑變化。日月星辰，人所瞻仰。水旱，人所忌惡。四方，氣所由來。山林川谷，民所取材用。此鬼神之功也。

　　

　　凡祭祀之義有二：一曰報功，二曰修先。報功以勉力，修先以崇恩，力勉恩崇，功立化通，圣王之務(wù)也。是故圣王制祭祀也，法施于民則祀之，以死勤事則祀之，以勞定國則祀之，能御大災(zāi)則祀之，能捍大患則祀之。帝嚳能序星辰以著眾，堯能賞均刑法以義終，舜勤民事而野死，鯀勤洪水而殛死，禹能修鯀之功，黃帝正名百物以明民共財；顓頊能脩之；契為司徒而民成，冥勤其官而水死，湯以寬治民而除其虐，文王以文治，武王以武功去民之災(zāi)，凡此功烈，施布于民，“是故圣王”以下，禮祭法文?！磅吳诤樗?，“勤”作“鄣”。鄭注：“著眾，謂使民興事知休作之期也。賞，賞善，謂禪舜封禹、稷等也；能刑，謂去四兇；義終，謂既禪二十八載乃死也。野死，謂征有苗死于蒼梧也。殛死，謂不能成其功也。明民，謂使之衣服有章也。民成，謂知五教之禮也。冥，契六世之孫也，其官玄冥，水官也。虐、災(zāi)，謂桀、紂也。烈，業(yè)也。”民賴其力，故祭報之。以上報功。宗廟先祖，己之親也，生時有養(yǎng)親之道，死亡義不可背，故修祭祀，示如生存。推人事鬼，（神）緣生事死，“神”字衍。明雩篇云：“推生事死，推人事鬼?！比擞匈p功供養(yǎng)之道，故有報恩祀祖之義。以上脩先。

　　

　　孔子之畜狗死，使子贛埋之，曰：“吾聞之也，弊帷不棄，為埋馬也；弊蓋不棄，為埋狗也。丘也貧，無蓋，于其封也，“封”下舊校曰：一本注音“窆”。（“一本注”三字，宋本作“封發(fā)”。朱校元本同。）檀弓鄭注：“‘封’當(dāng)為‘窆’?！币嗯c之席，毋使其首●焉！”“●”，當(dāng)從檀弓作“陷”。崇文本改作“陷”，是也。鄭曰：“陷謂沒于土?！毖恿昙咀舆^徐，新序節(jié)士篇云：“將西聘晉?！毙炀闷鋭?，季子以當(dāng)使于上國，未之許與。新序曰：“致使于晉故。”盼遂案：“之”字為“心”之誤。漢人書法，之作●，與心之隸書極其形似，故易致誤。此句本當(dāng)為“心許未與”，故下文得云：“前以心許之矣”。自“心”誤為“之”，淺人因改如今文矣。季子使還，徐君已死，新序云：“死于楚。”按：劉向蓋以此徐君即徐偃王，為楚文王所滅者。季子解劍帶其冢樹。元本“解”下有“其”字，“其”作“于”，朱校同。史記吳世家作：“乃解其寶劍，系之徐君冢樹而去。”疑元本是。新序云：“脫劍致之嗣君，嗣君不敢受，于是以劍帶徐君墓樹而去?！笔酚泤鞘兰艺x引括地志云：“徐君廟，在泗州徐城縣西南一里，即延陵季子掛劍之徐君也。”后漢書郡國志，下邳國徐縣注引北征記曰：“徐縣北有徐君墓，延陵解劍之處。”御者曰：“徐君已死，尚誰為乎？”季子曰：“前已心許之矣，可以徐君死故負吾心乎？”負，背也。遂帶劍于冢樹而去。祀為報功者，其用意猶孔子之埋畜狗也；祭為不背先者，其恩猶季之帶劍于冢樹也?！岸鳌弊譄o義，疑當(dāng)作“其用意”?！耙狻闭`為“恩”，又脫“用”字。此文以祀、祭對言。又“之”，朱校元本作“子”。疑今本脫“子”字，元本脫“之”字。盼遂案：“季”下脫一“子”字。論例稱季子。

　　

　　圣人知其若此，祭猶齋戒畏敬，若有鬼神，修興弗絕，若有禍福。重恩尊功，慇懃厚恩，未必有鬼而享之者。何以明之？以飲食祭地也。人將飲食，謙退，示當(dāng)有所先。曲禮上：“主人延客祭。” 注：“祭，祭先也。君子有事，不忘本也?！笔瑁骸凹勒?，君子不忘本，有德必酬之，故得食而種種出少許置在豆間之地，以報先代造食之人也。”公羊昭二十五年傳：“昭公蓋祭而不嘗。”注：“食必祭者，示有所先?！笨鬃釉唬骸半m疏食菜羹，瓜祭必齋如也?！闭撜Z鄉(xiāng)黨篇文。南史顧憲之傳亦引為孔子語，同此。釋文鄭曰：“魯讀‘爪’為‘必’，今從古。”群經(jīng)識小曰：“‘必’字從八弋，篆文作‘●’，與‘瓜’相近而誤。”潘維誠論語古注集箋曰：“公羊襄二十九年傳‘飲食必?！?、論衡祭意篇并引作‘瓜’。何休通今文，充書所引，亦多今文，魯論為今文，并作‘瓜’，不作‘必’，則知魯論直讀‘瓜’為‘必’，非誤字也。鄭所以不從者，以下文又有‘必’字，故從古讀如字也。”禮曰：“侍食于君，君使之祭，然后飲食之?！眱x禮士相見禮：“若君賜之食，則君祭，先飯，遍嘗膳，飲而俟，君命之食，然后食?！倍Y記玉藻：“若賜之食，而君客之，則命之祭，然后祭，先飯，辯嘗羞，飲而俟?！闭撜Z鄉(xiāng)黨篇亦云：“侍食于君，君祭先飯?！奔?，猶禮之諸祀也。飲食亦可毋祭，禮之諸神，亦可毋祀也。祭、祀之實一也，用物之費同也。知祭地?zé)o神，猶謂諸祀有鬼，不知類也。

　　經(jīng)傳所載，賢者所紀，尚無鬼神，況不著篇籍！世間淫祀非鬼之祭，信其有神為禍福矣。好道學(xué)仙者，絕谷不食，與人異食，欲為清潔也。鬼神清潔于仙人，如何與人同食乎？論之以為人死無知，“論”上疑脫“實”字?！皩嵳撝保緯ＵZ，說詳變動篇。自然篇：“論之以為趙國且昌之妖也。”今本亦脫“實”字，正其比。其精不能為鬼。辨見論死篇。假使有之，與人異食。異食則不肯食人之食，不肯食人之食舊校曰：一有“食”字。則無求于人，無求于人則不能為人禍福矣。凡人之有喜怒也，有求得與不得。得則喜，不得則怒。喜則施恩而為福，怒則發(fā)怒而為禍。鬼神無喜怒，舊校曰：一有“其”字。則雖常祭而不絕，久廢而不修，其何禍福于人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