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五月（1），莽曰：“保成師友祭酒唐林、故諫議祭酒瑯邪紀(jì)逡，孝弟（悌）忠恕，敬上愛下，博通舊聞，德行醇備，至于黃發(fā)（2），靡有愆失。其封林為建德侯，逡為封德侯，位皆特進(jìn)，見禮如三公（3）。賜弟（第）一區(qū)，錢三百萬，授幾杖焉（4）?！?br/>
（1）四年：天鳳四年（公元17）。（2）黃發(fā)：指老年人。（3）見禮：朝見之禮。（4）授幾杖：賜與幾杖，以示敬意。
六月，更授諸侯茅土于明堂，曰：“予制作地理，建封五等，考之經(jīng)藝（1），合之傳記（2），通于義理，論之思之，至于再三，自始建國之元以來九年于茲，乃今定矣。予親設(shè)文石之平（3），陳菁茅四色之土（4），欽告于岱宗泰社后土、先祖先妣（5），以班授之。各就厥國，養(yǎng)牧民人，用成功業(yè)。其在緣邊，若江南（6），非詔所召，遣侍于帝城者，納言掌貨大夫且調(diào)都內(nèi)故錢（7），予其祿，公歲八十萬，侯伯四十萬，子男二十萬?！比粡?fù)不能盡得。莽好空言，慕古法，多封爵人，性實(shí)遴（吝）嗇，托以地理未定，故且先賦茅土，用慰喜封者。
?。?）經(jīng)藝：指《六經(jīng)》。（2）傳記：指解經(jīng)之文。（3）文石之平：指以有紋理的磚或石砌的臺階。（4）菁茅：一種可以包土的茅草。四色之土：古代分封諸侯，以茅包土作為象征，分封東方諸侯以青土，分封南方諸侯以赤土，分封西方諸侯以白土，分封北方諸侯以黑土，其上再覆蓋一點(diǎn)象征中央王朝的黃土。（5）岱宗：泰山。泰社：一作“大社”。泰、大相通。（6）若：及也。江南：泛指長江以南地區(qū)。（7）掌貨大夫：新官名。掌財(cái)物。屬納言。
是歲，復(fù)明六管之令。每一管下，為設(shè)科條防禁，犯者罪至死，吏民抵罪者浸眾。又一切調(diào)上公以下諸有奴婢者（1），率一口出錢三千六百，天下愈愁，盜賊起。納言馮常以六管諫，莽大怒，免常官。置執(zhí)法左右刺奸（2）。選用能吏侯霸等分督六尉、六隊(duì)（遂）（3），如漢刺史，與三公士郡一人從事。
?。?）一切：一律。調(diào)（diào）：指征稅。（2）左右刺奸：新官名，陳直據(jù)漢印指出：“王莽除京師置左右刺奸外，縣與五等分國亦置刺奸?！保?）侯霸（？一公元37）：河南密縣人。東漢時(shí)官至尚書令、大司徒。
臨淮瓜田儀等為盜賊（1），依阻會(huì)稽長州（2），瑯邪女子呂母亦起。初，呂母子為縣吏（3），為宰所冤殺。母散家財(cái)，以酤酒買兵弩，陰厚貧窮少年，得百余人，遂攻海曲縣（4），殺其宰以祭子墓。引兵入海，其眾浸多，后皆萬數(shù)。莽遣使者即赦盜賊，還言“盜賊解，輒復(fù)合。問其故，皆曰愁法禁煩苛，不得舉手。力作所得，不足以給貢稅（5）。閉門自守，又坐鄰伍鑄錢挾銅（6），奸吏因以愁（揪）民（7）。民窮，悉起為盜賊?！泵Т笈?，免之。其或順指（旨），言“民驕黠當(dāng)誅”，及言 “時(shí)運(yùn)適然，且滅不久”，莽說（悅），輒遷之。
?。?）臨淮：郡名。治徐縣（在今江蘇泗洪南）。瓜田儀：姓瓜田，名儀。（2）會(huì)稽：郡名。治吳縣（今江蘇蘇州）。長州：古苑名。在今蘇州西南。（3）呂母子：呂母之子，名呂育，任縣游徼。（4）海曲縣：縣名。在今山東日照西南。（5）貢稅：土貢與賦稅的合稱。（6）鄰伍：古時(shí)以鄰近之家結(jié)成居民組織，五家為伍，故稱鄰伍。（7）揪：斂也。
是歲八月，莽親之南郊，鑄作威斗（1）。威斗者，以五石銅為之，若北斗，長二尺五寸，欲以厭勝眾兵（2）。既成，令司命負(fù)之，莽出在前，入在御旁（3）。鑄斗日，大寒，百官人馬有凍死者（4）。
?。?）威斗：以銅及五色石鑄成，形狀似北斗，象征最高權(quán)威。（2）厭（yā）勝：古代迷信能制勝他人之巫術(shù)。（3）在“出”、“入”之下，宜加“則”字（王念孫說）。御：侍也。（4）鑄斗日三句：言災(zāi)異現(xiàn)象。莽歷八月，乃陰歷七月，時(shí)當(dāng)炎熱，竟然大寒凍死人馬。
五年正月朔（1），北軍南門災(zāi)（2）。
?。?）五年：天鳳五年（公元18）。（2）北軍：指北軍營壘（在長安城北）。
以大司馬司允費(fèi)興為荊州牧（1），見，問到部方略，興對曰：“荊、揚(yáng)之民率依阻山澤（2），以漁采為業(yè)（3）。間者，國張六管，稅山澤，妨奪民之利，連年久旱，百姓饑窮，故為盜賊。興到部，欲令明曉告盜賊歸田里，假貸犁牛種食（4），闊其租賦（5），幾（冀）可以解釋安集?！泵?，免興官。
?。?）荊州：州名。轄地約當(dāng)今湖北、湖南及豫、黔、粵等省部分地區(qū)。（2）揚(yáng)：揚(yáng)州。地約當(dāng)今江西、浙江、福建及蘇、皖、鄂、豫等省部分地區(qū)。（3）漁采為業(yè)：指漁業(yè)、林業(yè)及經(jīng)營果蔬之業(yè)。（4）假貸：借貸。（5）闊：寬也。
天下吏以不得奉（俸）祿，并為好利（1），郡尹縣宰家累千金。莽下詔曰：“詳考始建國二年胡虜猾夏以來（2），諸軍吏及緣邊吏大夫以上為奸利增產(chǎn)致富者，收其家所有財(cái)產(chǎn)五分之四，以助邊急?！惫狂Y傳天下，考覆貪饕（3），開吏告其將（4），奴婢告其主，幾（冀）以禁奸，奸愈甚。
（1）奸利：謂以權(quán)謀私。（2）猾夏：謂擾亂中原。（3）考覆：審查。食饕：謂貪污。（4）開：啟發(fā)。
皇孫功崇公宗坐自畫容貌，被服天子衣冠，刻印三：一曰“維（惟）祉冠存己夏處南山臧（藏）薄冰（1）”，二曰“肅圣寶繼（2）”，三曰“德封昌圖（3）”。又宗舅呂寬家前徙合浦（4），私與宗通，發(fā)覺按驗(yàn)，宗自殺。莽曰：“宗屬為皇孫，爵為上公，知寬等叛逆族類，而與交通；刻銅印三，文意甚害，不知厭（饜）足，窺欲非望?！洞呵铩分x，‘君親毋將，將而誅焉（5）?！曰笫У溃匀〈斯?，烏（嗚）呼哀哉！宗本名會(huì)宗，以制作去二名，今復(fù)名會(huì)宗。貶厥爵，改厥號，賜謚為功崇繆伯，以諸伯之禮葬于故同谷城郡（6）?！弊阪⒎翞樾l(wèi)將軍王興夫人，祝詛姑（7），殺婢以絕口。事發(fā)覺，莽使中常侍■惲責(zé)問妨（8），并以責(zé)興，皆自殺。事連及司命孔仁妻，亦自殺。仁見莽免冠謝（9），莽使尚書劾仁：“乘《乾》車，駕《坤》馬，左蒼龍，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10），右杖威節(jié)，左負(fù)威斗，號曰赤星（11），非以驕仁，乃以尊新室之威命也。仁擅免天文冠，大不敬?！庇性t勿劾，更易新冠，其好怪如此（12）。
?。?）“維祉冠存己……”句：意謂取代皇位。文潁曰：“祉，福柞也。冠存己，欲襲代也?！睉?yīng)劭曰：“夏處南山，就陰涼也；藏薄冰，亦以除暑也?！保?）“肅圣寶繼”：意謂繼承皇統(tǒng)。應(yīng)劭曰：“莽自謂承圣舜后，能肅敬，得天寶龜以立。宗欲繼其緒?！保?）“德封寶昌”：意謂德澤深長。蘇林曰：“宗自言以德見封，當(dāng)遂昌熾，受天下圖籍?！保?）合浦：郡名。治合浦（在今廣西合浦東北）。（5）“君親毋將”二句：見《公羊傳》莊公三十二年。將：謂意在叛逆。（6）谷城郡：新郡名?？赡茉诠瘸牵ń裆綎|東阿東南）一帶。（7）祝詛：祈求鬼神降災(zāi)于他人的一種巫術(shù)。（8）中常侍：官名。在宮廷侍從皇帝。（9）免冠：表示謝罪。（10）蒼龍、白虎、朱雀、玄武：此謂四象，與二十八宿及四方四色相配，曰：東方蒼龍（青色），北方玄武（黑色，龜蛇），南方朱雀（紅色），西方白虎（白色）。（11）赤星：火星的別名。（12）好怪：言好為鬼神怪異之事。
以直道侯王涉為衛(wèi)將軍。涉者，曲陽侯根子也。根，成帝世為大司馬，薦莽自代，莽恩之（1），以為曲陽非令稱（2），乃追謚根曰直道讓公，涉嗣其爵。
（1）恩：感恩。（2）令：善也。
是歲，赤眉力子都、樊崇等以饑饉相聚（1），起于瑯邪，轉(zhuǎn)鈔（抄）掠，眾皆萬數(shù)。遣使者發(fā)郡國兵擊之，不能克。
?。?）赤眉：指西漢末赤眉起義軍。起義者以赤色染眉以為標(biāo)志，故名。力子都、樊崇：兩人都是赤眉軍的領(lǐng)導(dǎo)者。
六年春，莽見盜賊多，乃令太史推三萬六千歲歷紀(jì)（1），六歲一改元，布天下。下書曰：“《紫閣圖》曰（2）‘太一、黃帝皆仙上天，張樂昆侖虔山之上（3）。后世圣主得瑞者，當(dāng)張樂秦終南山之上（4）?！柚幻?，奉行未明，乃今諭矣。復(fù)以寧始將軍為更始將軍，以順符命?！兑住凡辉坪?？‘日新之謂盛德，生生之謂易（5）?！杵漯嫞ㄏ恚┰?！”欲以誑耀百姓，銷解盜賊。眾皆笑之。
?。?）太史：官名。秦漢時(shí)掌天文與歷法。屬太常。（2）《紫閣圖》：王莽炮制的符命圖之一。（3）昆侖：山名。自帕米爾向東，橫貫于新疆、西藏間，至于青海。虔山：神話傳說中的山名。在昆侖山脈中。（4）終南山：亦名南山。在長安南，秦嶺主峰之一。（5）“日新之謂盛德”：見《易·系辭上》。易：變易。
初獻(xiàn)《新樂》于明堂、太廟（1）。群臣始冠麟韋之弁（2）?；蚵勂錁仿?，曰：“清厲而哀（3），非興國之聲也?！?br/>
（1）《新樂》：王莽所制之樂。（2）麟韋之弁：鹿皮冠。（3）哀：或作“衰”（王先謙說）?！鞍А弊炙仆?。
是時(shí)，關(guān)東饑旱數(shù)年，力子都等黨眾浸多。更始將軍廉丹擊益州不能克，征還。更遣復(fù)位后大司馬護(hù)軍郭興、庸部牧李曄擊蠻夷若豆等。太傅犧（羲）叔士孫喜清潔江湖之盜賊（1）。而匈奴寇邊甚。莽乃大募天下丁男及死罪囚、吏民奴，名曰豬突豨勇，以為銳卒，一切稅天下吏民，訾（資）三十取一，縑帛皆輸長安。令公卿以下至郡縣黃綬皆保養(yǎng)軍馬（2），多少各以秩為差。又博募有奇技術(shù)可以攻匈奴者，將待以不次之位（3）。言便宜者以萬數(shù)：或言能度（渡）水不用舟楫，連馬接騎，濟(jì)百萬師；或言不持斗糧，服食藥物，三軍不饑（4）；或言能飛，一日千里，可窺匈奴。莽輒試之，取大鳥翮為兩翼，頭與身皆著毛，通引環(huán)紐，飛數(shù)百步墮。莽知其不可用，茍欲獲其名，皆拜為理軍（5），賜以車馬，待發(fā)。
?。?）太傅羲叔：太傅的副職。清潔：猶言掃除。（2）郡縣黃綬：指地方官。漢制，比二百石至四百石級別的官吏，皆銅印黃綬。（3）不次：謂越級提拔。（4）三軍：泛指軍隊(duì)。（5）理軍：新官名。軍事參謀。
初，匈奴右骨都侯須卜當(dāng)（1），其妻王昭君女也（2），嘗內(nèi)附。莽遣昭君兄子和親侯王歙誘呼當(dāng)至塞下（3），脅將詣長安，強(qiáng)立以為須卜善于后安公（4）。始欲誘迎當(dāng)，大司馬嚴(yán)尤諫曰：“當(dāng)在匈奴右部，兵不侵邊，單于動(dòng)靜，輒語中國，此方面之大助也（5）。于今迎當(dāng)置長安槁街（6），一胡人耳，不如在匈奴有益。”莽不聽。即得當(dāng)，欲遣尤與廉丹擊匈奴，皆賜姓徵氏（7），號二徵將軍，當(dāng)誅單于輿而立當(dāng)代之（8）。出車城西橫廄（9），未發(fā)。尤素有智略，非莽攻伐西夷（10），數(shù)諫不從，著古名將樂毅、白起不用之意及言邊事凡三篇（11），奏以風(fēng)（諷）諫莽。及當(dāng)出廷議，尤固言匈奴可且以為后，先憂山東盜賊（12）。莽大怒，乃策尤曰：“視事四年，蠻夷猾夏不能遏絕，寇賊奸宄不能殄滅，不畏天威，不用詔命，貌佷自臧（13），持必不移，懷執(zhí)異心，非沮軍議（14）。未忍致于理（15），其上大司馬武建伯印韨，歸故郡?！币越捣覟榇笏抉R。
?。?）右骨都侯：匈奴官名。（2）王昭君女：即須卜居次。（3）誘呼：引誘。（4）善于：王莽對歸順的單于稱“善于”。（5）方面：指一方軍政事務(wù)。（6）槁街：街道名。在長安的各族人居住處。（7）徵：通“懲”。懲戒之意。（8）輿：匈奴呼都而尸單于之名。（9）車：疑作“軍”（王先謙說）。橫廄：柵欄式的馬廄。（10）西：當(dāng)作“四”（王先謙說）。（11）樂毅：戰(zhàn)國時(shí)燕國名將。白起（？—前257）：戰(zhàn)國時(shí)秦國名將。（12）山東：秦漢時(shí)指崤山或華山以東地區(qū)。（13）佷（hēn）：狠也。臧：善也。（14）沮（jǔ）：壞也。（15）理：指法辦。
翼平連率田況奏郡縣訾（貲）民不實(shí)（1），莽復(fù)三十稅一。以況忠言憂國，進(jìn)爵為伯，賜錢二百萬。眾庶皆詈之。青、徐民多棄鄉(xiāng)里流亡（2），老弱死道路，壯者入賊中。
?。?）翼平：新郡名。原北?？酃饪h（在今山東壽光東北）的改名。貲民：計(jì)量民財(cái)。（2）青、徐：二州名。青州約當(dāng)今山東大部分地區(qū)。徐州約當(dāng)今江蘇北部及山東東南部地區(qū)。
夙夜連率韓博上言（1）：“有奇士，長丈，大十圍，來至臣府，曰欲奮擊胡虜，自謂巨毋霸，出于蓬萊東南（2），五城西北昭如海瀕（濱）（3），軺車不能載（4），三馬不能勝。即日以大車四馬，建虎旗，載霸詣闕。霸臥則枕鼓，以鐵箸食（5），此皇天所以輔新室也。愿陛下作大甲高車，賁育之衣（6），遣大將一人與虎賁百人迎之于道。京師門戶不容者，開高大之，以示百蠻，鎮(zhèn)安天下?！辈┮庥燥L(fēng)（諷）莽（7）。莽聞惡之，留霸在所新豐（8），更其姓曰巨母氏，謂因文母太后而霸王符也（9）。征博下獄，以非所宜言，棄市。
?。?）夙夜：新郡名。東萊郡不夜縣（在今山東成山角西）的改名。（2）蓬萊：城名。在今山東蓬萊。（3）五城：城名。昭如：海名。瀕：涯也。（4）軺車：一匹馬駕的輕便車。（5）箸（zhù）：筷子。（6）賁、育：孟賁、夏育，古之勇士。賁育之衣：謂武士的衣裝。（7）諷莽：諷言王莽（班固以“巨”稱莽）毋得篡盜而霸（晉灼說）。（8）新豐：縣名。在今陜西臨潼東北。（9）因文母太后而霸王符：意謂因文母太后而出此人，使我（王莽名巨君）致霸王。
明年改元曰地皇，從三萬六千歲歷號也（1）。
?。?）從三萬六千歲：蘇輿曰：“《御覽》七十八引項(xiàng)峻《始學(xué)記》云：‘天地立有天皇十二頭，號曰天靈，治萬八千歲，地皇十二頭，治萬八千歲。此合天地皇歷之?dāng)?shù)?！?br/>
地皇元年正月乙未（1），赦天下。下書曰：“方出軍行師，敢有趨喧犯法者，輒論斬，毋須時(shí)（2），盡歲止（3）。”于是春夏斬人都市，百姓震懼，道路以目。
?。?）地皇元年：公元20年。（2）毋須時(shí)：謂不必等待執(zhí)行死刑之時(shí)。漢時(shí)有所謂“慎刑”，春夏季不執(zhí)行死刑。（3）盡歲止：謂直至年末。
二月壬申，日正黑。莽惡之，下書曰：“乃者日中見昧，陰薄陽（1），黑氣為變，百姓莫不驚怪。兆域大將軍王匡遣吏考問上變事者（2），欲蔽上之明，是以適（謫）見（現(xiàn)）于天（3），以正于理，塞大異焉。”
?。?）薄：迫也。（2）兆域：當(dāng)作“北城”（劉奉世、周壽昌說）。王匡：本傳中又一同名。（3）謫：譴責(zé)。
莽見四方盜賊多，復(fù)欲厭（壓）之，又下書曰：“予之皇初祖考黃帝定天下，將兵為上將軍，建華蓋（1），立斗獻(xiàn)（2），內(nèi)設(shè)大將，外置大司馬五人，大將軍二十五人，偏將軍百二十五人，裨將軍千二百五十人，校尉萬二千五百人，司馬三萬七千五百人（3），候十一萬二千五百人（4），當(dāng)百二十二萬五千人（5），士吏四十五萬人，士千三百五十萬人（6），應(yīng)協(xié)于《易》‘弧矢之利，以威天下’（7）。予受符命之文，稽前人（8），將條備焉（9）?！庇谑侵们昂笞笥抑写笏抉R之位，賜諸州牧號為大將軍，郡卒正、連帥（率）、大尹為偏將軍，屬令長裨將軍（10），縣宰為校尉。乘傳使者經(jīng)歷郡國，日且十輩，倉無見（現(xiàn)）谷以給，傳車馬不能足，賦取道中車馬（11），取辦于民。
?。?）華蓋：華麗的車蓋。（2）斗獻(xiàn)（xī）：禮器名。形似北斗。（3）司馬：武官名。掌軍法、參謀等。（4）候：武官名。掌偵察。（5）當(dāng)百：新武官名。大約是小隊(duì)長。（6）士：指士兵。（7）“弧矢之利”二句：見《易·系辭下》弧矢：弓箭。（8）稽：考也。（9）條備：逐條配備。（10）屬令長：其下當(dāng)有“為”字。（11）賦?。赫饔?。
七月，大風(fēng)毀王路堂。復(fù)下書曰：“乃壬午時(shí)（1），有烈風(fēng)雷雨發(fā)屋折木之變（2），予甚弁焉（3），予甚栗焉，予甚恐焉。伏念一旬，迷乃解矣。昔符命文立安為新遷（仙）王（4），臨國洛陽，為統(tǒng)義陽王。是時(shí)予在攝假，謙不敢當(dāng)，而以為公。其后金匱文至，議者皆曰：“臨國洛陽為統(tǒng)，謂據(jù)土中為新室統(tǒng)也，宜為皇太子?！源撕?，臨久病，雖瘳不平（5），朝見挈茵輿行（6）。見王路堂者，張（帳）于西廂及后閣更衣中（7），又以皇后被疾，臨且去本就舍（8），妃妾在東永巷（9）。壬午，列（烈）風(fēng)毀王路西廂及后閣更衣中室。昭寧堂池東南榆樹大十圍（10），東僵，擊東閣，閣即東永巷之西垣也。皆破折瓦壞，發(fā)屋拔木，予甚驚焉。又候官奏月犯心前星（11），厥有占（12），予甚憂之。伏念《紫閣圖》文，太一、黃帝皆得瑞以仙，后世褒主當(dāng)?shù)墙K南山（13）。所謂新遷（仙）王者，乃太一新遷（仙）之后也。統(tǒng)義陽王乃用五統(tǒng)以禮義登陽上遷（仙）之后也（14）。臨有兄而稱太子，名不正。宣尼公曰（15）：‘名不正，則言不順，至于刑罰不中，民無錯(cuò)（措）手足（16）?！┘次灰詠?，陰陽未和，風(fēng)雨不時(shí)，數(shù)遇枯旱蝗螟為災(zāi)，谷稼鮮耗（17），百姓苦饑，蠻夷猾夏，寇賊奸宄，人民正營（18），無所錯(cuò)（措）手足。深惟厥咎（19），在名不正焉。其立安為新遷（仙）王，臨為統(tǒng)義陽王，幾（冀）以保全二子，子孫千億，外攘四夷，內(nèi)安中國焉?！?br/>
?。?）時(shí)：或作“晡時(shí)”。申時(shí)。相當(dāng)今午后三時(shí)至五時(shí)。（2）烈風(fēng)：暴風(fēng)。（3）弁：驚懼貌。（4）安：王安，王莽第三子。新遷（仙）：王莽改汝南郡新蔡為新仙。（5）瘳（chōu）：病愈。平：正常。（6）茵輿：謂坐于墊子上。（7）更衣中：當(dāng)作“更衣中室”（周壽昌說）。朝賀時(shí)更換衣服處。（8）去本就舍：離開原居而來此止息。（9）永巷：漢宮中的長巷。（10）昭寧堂：王路堂之宮室名。（11）候官：官名。掌觀察天象。心：心宿（共三星）。二十八宿之一。（12）占：謂預(yù)兆。（13）褒主：大主。（14）五統(tǒng)：指五倫。（15）宣尼公：孔子。（16）“名不正”等句：見《論語·子路篇》。中：恰當(dāng)。（17）鮮：少也。耗：虛也。（18）正（zhēng）營：惶恐不安貌。（19）咎：罪責(zé)。
是月，杜陵便殿乘輿虎文衣廢臧（藏）在室匣中者出（1），自樹立外堂上，良久乃委地。吏卒見者以聞，莽惡之，下書曰：“寶黃廝赤（2），其令郎從官皆衣絳（3）?！?br/>
（1）杜陵：漢宣帝陵。廢：謂廢置不用。（2）寶黃：以黃色（土）為寶。王莽自以為土德。廝赤：仆役衣赤色（火）。王莽以漢為火德，故賤之。（3）絳：大紅色。
望氣為數(shù)者多言有土功象（1），莽又見四方盜賊多，欲視（示）為自安，能建萬世之基者，乃下書曰：“予受命遭陽九之厄，百六之會(huì)，府帑空虛，百姓匱乏，宗廟未修，且祫祭于明堂太廟，夙夜永念，非敢寧息。深惟吉昌莫良于今年，予乃卜波水之北（2），郎池之南（3），惟玉食（4）。予又卜金水之南（5），明堂之西（6），亦惟玉食。予將親筑焉?！庇谑撬鞝I長安城南，提封百頃（7）。九月甲申，莽立載行視（8），親舉筑三下（9）。司徒王尋、大司空王邑持節(jié)（10），及待中常侍執(zhí)法杜林等數(shù)十人將作（11）。崔發(fā)、張邯說莽曰：“德盛者文縟（12），宜崇其制度（13），宣視（示）海內(nèi)，且令萬世之后無以復(fù)加也?！泵瞬┱魈煜鹿そ持T圖畫（14），以望法度算（15），及吏民以義入錢谷助作者，駱驛（絡(luò)繹）道路。壞徹城西苑中建章、承光、包陽、大臺、儲(chǔ)元宮及平樂、當(dāng)路、陽祿館（16），凡十余所，取其材瓦，以起九廟（17）。是月，大雨六十余日。令民入米六百斛為郎，其郎吏增秩賜爵至附城。九廟：一曰黃帝太初祖廟，二曰帝虞始祖昭廟（18），三曰陳胡王統(tǒng)祖穆廟，四曰齊敬王世祖昭廟，五曰濟(jì)北愍王王祖穆廟，凡五廟不墮云（19）；六曰濟(jì)南伯王尊你昭廟（20），七曰元城孺王尊稱穆廟，八曰陽平頃王戚禰昭廟（21），九曰新都顯王戚禰穆廟。殿皆重屋。太初祖廟東西南北各四十丈，高十七丈，余廟半之。為銅薄櫨（22），飾以金銀雕文（23），窮極百工之巧。帶高增下（24），功費(fèi)數(shù)百巨萬，卒徒死者萬數(shù)。
?。?）望氣：古代的一種占候術(shù)。以望云氣而附會(huì)人事為特點(diǎn)。土功：指土木建筑工程。（2）卜：占卜。波水：水名。在上林苑中。（3）郎池：池名。在上林苑中。（4）惟玉食：言只有此地宜于玉食（美食）。（5）金水：水名。疑即昆明渠（沈欽韓說）。（6）明堂：在長安西南。（7）提封：大凡；總共。（8）立載行視：站在車上巡察。（9）筑：筑土之槌。（10）司徒：大司徒的省稱。（11）常侍：官名。侍從皇帝，掌文書詔令。將作：帶領(lǐng)建筑之人。（12）文：禮文。縟：繁也。（13）崇：高貴。使動(dòng)用法。（14）圖畫：設(shè)計(jì)圖。（15）望法：一種測量法。（16）包陽：疑為“浮陽”。謂朝陽浮動(dòng)。（陳直說）。大臺：“犬臺”之誤。（17）九廟：王莽九廟遺址在今西安南郊棗園村附近。（18）帝虞：當(dāng)作“虞帝”（王念孫說）。（19）墮：毀也。不墮：謂永遠(yuǎn)保存。（20）尊禰：對高祖、曾祖廟之稱。（21）陽平頃王：王莽的祖父王禁。戚禰：王莽對祖、考廟之稱。（22）薄櫨：即斗拱。（23）雕文：雕刻的花紋。（24）帶：當(dāng)作“席”（王念孫說），因也。席高增下：因高地而建筑，其旁下者更增筑。
巨鹿男子馬適求等謀舉燕趙兵以誅莽（1），大司空士王丹發(fā)覺以聞。莽遣三公大夫逮治黨與，連及郡國豪桀（杰）數(shù)千人，皆誅死。封丹為輔國侯。
?。?）巨鹿：郡名。治巨鹿（在今河北平鄉(xiāng)西南）。
自莽為不順時(shí)令（1），百姓怨恨，莽猶安之，又下書曰：“惟設(shè)此壹切之法以來（2），常安六鄉(xiāng)巨邑之都，枹鼓稀鳴（3），盜賊衰少，百姓安土，歲以有年（4），此乃立權(quán)之力也。今胡虜未滅誅，蠻僰未絕焚（僨）（5），江湖海澤麻沸（6），盜賊未盡破殄（7），又興奉宗廟社稷之大作，民眾動(dòng)搖。今復(fù)壹切行此令，盡二年止之，以全元元，救愚奸?！?br/>
?。?）不順時(shí)令：指春夏季節(jié)殺人等事。（2）壹切之法：指是年正月發(fā)布的隨時(shí)論斷法。（3）枹（fú）鼓：鼓槌與鼓。古時(shí)擊鼓以示進(jìn)軍，或因盜而報(bào)警。（4）有年：豐收之年。（5）蠻僰：指西南夷。僨（fèn）：僵也；斃也。（6）麻沸：似亂麻沸涌。（7）破殄：消滅。
是歲，罷大小錢，更行貨布（1），長二寸五分，廣一寸，直貨錢二十五（2）。貨錢徑一寸，重五銖，枚直（值）一。兩品并行。敢盜鑄錢及偏行布貨，伍人知不發(fā)舉（3），皆沒入為官奴婢。
（1）布：古代銅布名，形似鏟。王莽仿古制?！妒池浿尽份d于天鳳元年，與本傳不合。（2）貨錢：《食貨志》作“貨泉”。錢，即泉。（3）伍人：同伍之人。伍，五戶一組的居民基層組織。
太傅平晏死，以予虞唐尊為太傅（1）。尊曰：“國虛民貧，咎在奢泰?！蹦松矶桃滦⌒?，乘牝馬柴車（2），藉槁（稿）（3），瓦器（4），又以歷（鬲）遺公卿（5）。出見男女不異路者，尊自下車，以象刑赭幡汗（污）染其衣（6）。莽聞而說（悅）之，下詔申敕公卿思與厥齊（7）。封尊為平化侯。
?。?）唐尊（？—公元23）：沛郡人。隨王莽敗死。（2）柴車：簡陋之車。（3）藉（jiè）稿：坐臥于干草之上。（4）瓦器：陶制的飲食器皿。（5）鬲（lì）：陶制的飲具。（6）以象刑赭幡污染其衣：謂仿古象刑以赭汁污染其衣。赭幡：疑“赭沈”之訛（吳恂說）。（7）思與厥齊：意謂要向唐尊看齊。
是時(shí)，南郡張霸、江夏羊牧、王匡等起云杜綠林（1），號曰下江兵（2），眾皆萬余人。武功中水鄉(xiāng)民三舍墊為池（3）。
（1）南郡：郡名。治江陵（今湖北江陵）。江夏：郡名。治安陸（今湖北云夢）。王匡（？—公元23）：江夏新市人。新市兵首領(lǐng)。云杜：縣名。在今湖北京山境。綠（lù）林：山名。在今湖北宜城東南京山西北一帶。（2）下江：對南郡以下長江之稱。（3）武功：縣名。在今陜西扶風(fēng)東南。中水鄉(xiāng)：鄉(xiāng)名。在今陜西扶風(fēng)西北。本傳記在武功，《地理志》在美陽（在今扶風(fēng)東）。墊：陷也。
二年正月（1），以州牧位三公，刺舉怠解（懈），更置牧監(jiān)副，秩元士，冠法冠（2），行事如漢刺史。
（1）二年：地皇二年（公元21）。（2）法冠：秦漢執(zhí)法官之冠。
是月，莽妻死，謚曰孝睦皇后，葬渭陵長壽園西（1），令永侍文母，名陵曰億年。初莽妻以莽數(shù)殺其子，涕泣失明，莽令太子臨居中養(yǎng)焉。莽妻旁侍者原碧，莽幸之（2）。后臨亦通焉，恐事泄，謀共殺莽，臨妻愔（3），國師公女，能為星（4），語臨宮中且有白衣會(huì)（5）。臨喜，以為所謀且成。后貶為統(tǒng)義陽王，出在外第，愈憂恐。會(huì)莽妻病困，臨予書曰：“上于子孫至嚴(yán)，前長孫、中（仲）孫年俱三十而死。今臣臨復(fù)適三十，誠恐一旦不保中室（6），則不知死命所在！”莽候妻疾，見其書，大怒，疑臨有惡意，不令得會(huì)喪。既葬，收原碧等考問，具服奸、謀殺狀。莽欲秘之，使殺案（按）事使者司命從事（7），埋獄中，家不知所在。賜臨藥，臨不肯飲，自刺死。使侍中票（驃）騎將軍同說（悅）侯林賜魂衣璽韨，策書曰：“符命文立臨為統(tǒng)義陽王，此言新室即位三萬六千歲后，為臨之后者乃當(dāng)龍陽而起。前過聽議者，以臨為太子，有烈風(fēng)之變，輒順符命，立為統(tǒng)義陽王。在此之前，自此之后，不作信順（8），弗蒙厥佑，夭年隕（殞）命（9），嗚呼哀哉！跡行賜謚（10），謚曰繆王?！庇衷t國師公：“臨本不知星，事從愔起?！睈忠嘧詺ⅰ?br/>
?。?）長壽園：渭陵王太后陵園名。（2）幸之：謂寵愛侍者。（3）愔（yīn）：劉愔。劉歆之女。（4）為星：謂通星歷。
?。?）白衣：指喪服。（6）中室：指王臨受封的洛陽（陳直說）。（7）按事使者：指審訊辦案者。司命從事：司令的屬官。（8）信順：猶新順（陳直說）。（9）夭年：壯年。（10）跡行：謂考查行為。
是月，新遷（仙）王安病死。初，莽為侯就國時(shí)，幸侍者增秩、懷能、開明。懷能生男興，增秩生男匡、女曄，開明生女捷，皆留新都國，以其不明故也（1）。及安疾甚，莽自病無子（2），為安作奏，使上言：“興等母雖微賤，屬猶皇子，不可以棄?！闭乱暎ㄊ荆┤汗栽唬骸鞍灿延谛值?，宜及春夏加封爵?！庇谑且酝踯嚽彩拐哂d等，封興為功修公，匡為功建公，曄為睦修任，捷為睦逮任（3）。孫公明公壽病死（4），旬月四喪焉（5）。莽壞漢孝武、孝昭廟，分葬子孫其中。
（1）不明：謂沒有公開身分。（2）病：憂愁。（3）睦逮：當(dāng)作“睦■”（王先謙說）。（4）公明：當(dāng)作“功明”，王壽之封國（錢大昭說）。（5）旬月：周月；滿月。四喪：指王莽妻、王臨、王安、王壽之死。
魏成大尹李焉與卜者王況謀（1），況謂焉曰：“新室即位以來，民田奴婢不得賣買，數(shù)改錢貨，征發(fā)煩數(shù)，軍旅騷動(dòng)，四夷并侵，百姓怨恨，盜賊并起，漢家當(dāng)復(fù)興，君姓李，李音徵（2），徵火也（3），當(dāng)為漢輔。”因?yàn)檠勺髯彆?，言“文帝發(fā)忿，居地下趣（促）軍，北告匈奴，南告越人（4）。江中劉信（5），執(zhí)敵報(bào)怨（6），復(fù)續(xù)古先，四年當(dāng)發(fā)軍。江湖有盜，自稱樊王（7），姓為劉氏（8），萬人成行，不受赦令，欲動(dòng)秦、洛陽（9）。十一年當(dāng)相攻，太白揚(yáng)光（10），歲星入東井（11），其號當(dāng)行（12）?！庇盅悦Т蟪技獌矗饔腥掌?。會(huì)合十余萬言。焉令吏寫其書，吏亡告之。莽遣使者即捕焉，獄治皆死。
?。?）魏成：《地理志》作“魏城”。魏郡的改名。（2）李音徵：“李”、“徵”二字韻母相近。（3）徵：指五聲之徵。古代以五聲配五行，徵屬火（火為漢德）。（4）越人：指南方越族。（5）江：長江。劉信：翟義敗死后，劉信下落不明。（6）執(zhí)敵：謂堅(jiān)持以王莽為敵。
（7）樊王：指樊崇。（8）姓：冒姓。（9）秦：指長安。（10）太白：金星。太白揚(yáng)光：古人有迷信此為軍事行動(dòng)的象征。（11）歲星：木星。東井：即井宿。二十八宿之一。（12）號：謂號令。
三輔盜賊麻起（1），乃置捕盜都尉官，令執(zhí)法謁者追擊長安中，建鳴鼓攻賊幡，而使者隨其后。遣太師犧（羲）仲景尚、更始將軍護(hù)軍王黨將兵擊青、徐（2），國師和仲曹放助郭興擊勾町（3）。轉(zhuǎn)天下谷幣詣西河、五原、朔方、漁陽（4），每一郡以百萬數(shù)，欲以擊匈奴。
?。?）麻起：言起者如亂麻。（2）太師羲仲：太師的副職。（3）國師和仲：國師的副職。（4）朔方：郡名。治朔方（在今內(nèi)蒙古烏拉特前旗東南）。
秋，隕霜?dú)⑤模?），關(guān)東大饑，蝗。
?。?）菽：大豆；豆類。
民犯鑄錢，伍人相坐，沒入為官奴婢，其男子檻車，兒女子步。以鐵鎖瑯當(dāng)其頸（1），傳詣鐘官（2），以十萬數(shù)。到者易其夫婦（3），愁苦死者什六七。孫喜、景尚、曹放等擊賊不能克（4），軍師放縱，百姓重困。
?。?）瑯當(dāng)：長鐵鏈。引申為封鎖。（2）鐘官：官名。掌鑄錢。（3）易：改換。（4）孫喜：當(dāng)作“士孫喜”（汪遠(yuǎn)孫說）。
莽以王況讖言荊楚當(dāng)興，李氏為輔，欲厭（壓）之，乃拜侍中掌牧大夫李棽為大將軍、揚(yáng)州牧（1），賜名圣，使將兵奮擊。
?。?）掌牧大夫：新官名。
上谷儲(chǔ)夏自請?jiān)刚f瓜田儀，莽以為中郎，使出儀（1）。儀文降（2），未出而死。莽求其尸葬之，為起冢、祠室，謚曰瓜寧殤男，幾（冀）以招來其余，然無肯降者。
?。?）出：出來投降之意。（2）文降：來書言降。
閏月丙辰，大赦天下，天下大服民私服在詔書前亦釋除（1）。
?。?）大服：指天下為王莽妻服喪。私服：指為親人服喪。
郎陽成修獻(xiàn)符命（1），言繼立民母（2），又曰：“黃帝以百二十女致神仙?！泵в谑乔仓猩⒋蠓颉⒅]者各四十五人分行天下（3），博采鄉(xiāng)里所高有淑女者上名（4）。
?。?）陽成修：姓陽成，名修。（2）民母：指皇后。（3）中散大夫：官名。大約始設(shè)于西漢晚期。參與議政。（4）高：推崇。動(dòng)詞。
莽夢長樂宮銅人五枚起立（1），莽惡之，念銅人銘有“皇帝初兼天下”之文（2），即使尚方工鐫滅所夢銅人膺文（3）。又感漢高廟神靈（4），遣虎賁武士入高廟（5），拔劍四面提擊（6），斧壞戶牖，桃湯赭鞭鞭灑屋壁（7），令輕車校尉居其中（8），又令中軍北壘居高寢（9）。
?。?）長樂宮銅人：秦始皇統(tǒng)一天下時(shí)收集兵器，鑄成十二銅人。至于漢代，移置于長樂宮門。（2）“皇帝初兼天下”：原文首句是“廿六年皇帝盡并兼天下諸侯”。此乃約舉其文。（3）尚方：官名。秦漢時(shí)掌管制造和供應(yīng)宮廷使用的器物。（4）此指始建國元年長安狂女子碧所呼口號之事。（5）高廟：漢高帝廟。（6）提（dǐ）擊：擲忐。（7）桃湯赭鞭鞭灑屋壁：謂桃木煮成的湯，以赭鞭揮灑于屋壁。古有桃木可以辟邪之說。（8）輕車校尉：宮名。（9）中軍北壘：當(dāng)作“北軍中壘”?！栋俟俦怼吩疲褐袎拘Ｎ菊票避妷鹃T內(nèi)外。高寢：長陵（漢高帝陵）園寢。秦漢廟、寢異處。
或言黃帝時(shí)建華蓋以登仙，莽乃造華蓋九重，高八丈一尺，金瑵羽葆（1），載以秘機(jī)四輪車（2），駕六馬，力士三百人黃衣幘（3），車上人擊鼓，挽者皆乎“登仙”。莽出，令在前。百官竊言“此似輭車（4），非仙物也?！?br/>
?。?）金瑵（zhǎo）：車蓋弓端伸出部分，其形如瓜，以黃金裝飾。羽葆：以羽毛裝飾的車蓋。（2）秘機(jī)：謂內(nèi)有機(jī)械。（3）幘（zé）：包頭巾。（4）輭車：當(dāng)作“輛車”。即喪車。
是歲，南郡秦豐眾且萬人（1）。平原女子遲昭平能說經(jīng)（2），博以八投（3），亦聚數(shù)千人在河阻中。莽召問群臣擒賊方略，皆曰：“此天囚行尸，命在漏刻?！惫首髮④姽珜O祿征來與（預(yù)）議，祿曰：“太史令宗宣典星歷（4），候氣變，以兇為吉，亂天文，誤朝廷。太傅平化侯飾虛偽以偷名位（5），‘賊夫人之子’（6）。國師嘉信公顛倒《五經(jīng)》，毀師法，令學(xué)士疑惑（7）。明學(xué)男張邯、地理侯孫陽造井田，使民棄土業(yè)。犧（羲）和魯匡設(shè)六管，以窮工商。說符侯崔發(fā)阿諛取容，令下情不上通。宜誅此數(shù)子以慰天下！”又言：“匈奴不可攻，當(dāng)與和親。臣恐新室憂不在匈奴，而在封域之中也（8）?！泵够①S扶祿出。然頗采其言，左遷魯匡為五原卒正，以百姓怨誹故。六管非匡所獨(dú)造，莽厭（饜）眾意而出之。
?。?）秦豐：姓秦，名豐，號楚黎王。（2）平原：郡名。治平原（今山東平原西南）。遲昭平：姓遲，名昭平。經(jīng)：指《博經(jīng)》（有關(guān)博戲方法之書）。（3）博以八投：意謂博時(shí)能以八枚博具投擲取勝。（4）典星歷：掌管天文歷法。（5）偷：茍且；貪圖。（6）“賊夫人之子”：見《論語·先進(jìn)篇》。謂害了別人之子。賊：害也。（7）自“國師”至“今學(xué)土疑惑”：此是反對劉歆議置古文經(jīng)博士，也就是反對以古文經(jīng)學(xué)派取代今文經(jīng)學(xué)派的統(tǒng)治地位。嘉信公：劉歆。（8）封域之中：指國內(nèi)。
初，四方皆以饑寒窮愁起為盜賊，稍稍群聚，常思?xì)q熟得歸鄉(xiāng)里。眾雖萬數(shù)，亶（但）稱巨人、從事、三老、祭酒，不敢略有城邑，轉(zhuǎn)掠求食，日闋而已（1）。諸長吏牧守皆自亂斗中兵而死（2），賊非敢欲殺之也，而莽終不諭其故（3）。是歲，大司馬士按章豫州（4），為賊所獲，賊送付縣。士還，上書具言狀。莽大怒，下獄以為誣罔。因下書責(zé)七公曰：“夫吏者，理也（5）。宣德明恩，以牧養(yǎng)民，仁之道也（6）。抑強(qiáng)督奸，捕誅盜賊，義之節(jié)也（7）。今則不然。盜發(fā)不輒得，至成群黨（8），遮略乘傳宰士。士得脫者，又妄自言‘我責(zé)數(shù)賊“何故為是（9）？”賊曰“以貧窮故耳”。賊獲出我?！袼兹俗h者率多若此。惟貧困饑寒，犯法為非，大者群盜，小者偷穴（10），不過二科，今乃結(jié)謀連黨以千百數(shù)，是逆亂之大者，豈饑寒之謂邪？七公其嚴(yán)敕卿大夫、卒正、連率、遮尹，謹(jǐn)牧養(yǎng)善民，急捕殄盜賊。有不同心并力，疾惡黜賊，而妄曰饑寒所為，輒捕系，請其罪?！庇谑侨合掠郑已再\情者，亦不得擅發(fā)兵，賊由是遂不制。
?。?）日闋：意謂每日吃盡。（2）中：傷也。兵：武器。（3）諭：知曉；明白。
（4）大司馬士：《封泥考略》有“大司馬右前士”封泥，可見此系簡稱（陳直說）。按章：根據(jù)奏章查辦。豫州：州名。地約當(dāng)今河南東部及安徽西北部地區(qū)。（5）理：治理。（6）道：原則。（7）節(jié)：標(biāo)準(zhǔn)。（8）群黨：謂烏合之眾，叛亂之徒。（9）責(zé)數(shù)（shǔ）：列舉罪行加以譴責(zé)。（10）偷穴：挖墻洞以偷竊。
唯翼平連率田蚡素果敢，發(fā)民年十八以上四萬余人，授以庫兵，與刻石為約（1）。赤糜（眉）聞之，不敢入界。況自劾奏，莽讓況：“未賜虎符而擅發(fā)兵，此弄兵也，厥罪乏興（2）。以況自詭必擒滅賊（3），故且勿治?！焙鬀r自請出界擊賊，所向皆破。莽以璽書令況領(lǐng)青、徐二州牧事（4）。況上言：“盜賊始發(fā)，其原甚微，非部吏、伍人所能擒也（5），咎在長吏不為意（6），縣欺其郡，郡欺朝廷，實(shí)百言十，實(shí)千言百。朝廷忽略，不輒督責(zé)，遂至延曼（蔓）連州，乃遣將率，多發(fā)使者，傳（轉(zhuǎn)）相監(jiān)趣（促）（7）。郡縣力事上官（8），應(yīng)塞詰對，共（供）酒食，具資用，以救斷斬（9），不給復(fù)憂盜賊治官事（10）。將率（帥）又不能躬率吏士，戰(zhàn)則為賊所破，吏氣浸傷（11），徒費(fèi)百姓。前幸蒙赦令，賊欲解散，或反遮擊，恐入山谷轉(zhuǎn)相告語，故郡縣降賊，皆更驚駭，恐見詐滅，因饑饉易動(dòng)，旬日之間更十余萬人，此盜賊所以多之故也。今洛陽以東，米石二千。竊見詔書，欲遣太師、更始將軍，二人爪牙重臣，多從人眾，道上空竭，少則亡（無）以威視（示）遠(yuǎn)方。宜急選牧、尹以下，明其賞罰，收合離鄉(xiāng)、小國無城郭者（12），徙其老弱置大城中，積藏谷食，并力固守。賊來攻城，則不能下，所過無食，勢不得群聚。如此，招之必降，擊之則滅。今空復(fù)多出將率（帥），郡縣苦之，反甚于賊。宜盡征還乘傳諸使者，以休息郡縣（13）。委任臣況以二州盜賊，必平定之?！泵窅簺r，陰為發(fā)代，遣使者賜況璽書。使者至，見況，因令代監(jiān)其兵。況隨使者西，到，拜為師尉大夫。況去，齊地遂敗。
?。?）約：謂約法。（2）乏興：乏軍興。謂耽誤軍需品的征集調(diào)撥。（3）詭：責(zé)也。
?。?）璽書：詔書。（5）非：衍字（吳恂說）。部吏：指郡縣以下治安的官吏，如郡賊曹、縣游徼、鄉(xiāng)亭長之類。伍人：同伍之人。（6）咎在長吏不為意：意謂咎在長吏涓涓下塞，養(yǎng)癰貽患。（7）轉(zhuǎn)：展轉(zhuǎn)。監(jiān)趣（促）：督促。（8）力：勤也。（9）斷斬：指死刑。（10）給：暇也。（11）吏氣：士氣。（12）離鄉(xiāng)：指分散的鄉(xiāng)聚。小國：指列侯的封國。
?。?3）休息：休養(yǎng)生息。（14）齊地：約當(dāng)今山東地區(qū)。
三年正月（1），九廟蓋構(gòu)成。納神主（2）。莽謁見，大駕乘六馬（3），以五采（彩）毛為龍文衣（4），著角，長三尺。華蓋車，元戎十乘在前（5）。因賜治廟者司徒、大司空錢各千萬，侍中、中常侍以下皆封。封都匠仇延為邯淡里附城（6）。
（1）三年：地皇三年（公元22）。（2）神主：指死者的牌位。（3）大駕：皇帝出行的大車隊(duì)。古時(shí)帝王出行的車駕，有大駕、法駕、小駕之別。大駕，由公卿前導(dǎo)，太仆駕車，大將軍陪乘，八十一輛車組成的車隊(duì)。（4）龍文衣：有龍形圖案的披于馬上的套子。（5）元戎：大型戰(zhàn)車。（6）都匠：大匠。
二月，霸橋?yàn)?zāi)（1），數(shù)千人以水沃救，不滅。莽惡之，下書曰：“夫三皇象春（2），五帝象夏（3），三王象秋，五伯（霸）象冬（4）。皇王，德運(yùn)也（5）；伯（霸）者，繼空續(xù)乏以成歷數(shù)，故其道駁（6）。惟常安御道多以所近為名（7）。乃二月癸巳之夜，甲午之辰（晨），火燒霸橋，從東方西行，至甲午夕，橋盡火滅。大司空行視考問，或云寒民舍居橋下（8），疑以火自燎，為此災(zāi)也。其明旦即乙未，立春之日也。予以神明圣祖黃虞遺統(tǒng)受命（9），至于地皇四年為十五年。正以三年終冬絕滅霸駁之橋，欲以興成新室統(tǒng)壹長存之道也。又戒此橋空東方之道（10）。
今東方歲荒民饑，道路不通，東岳太師亟科條（11），開東方諸倉，賑貸窮乏，以施仁道。其更名霸館為長存館（12），霸橋?yàn)殚L存橋。”
?。?）霸橋：又名灞橋。在今陜西西安市東霸水上。 （2）三皇：諸說不一。有說是燧人氏、伏羲氏、神農(nóng)氏。（3）五帝：諸說不一。有說是黃帝、顓頊、帝嚳、唐堯、虞舜。（4）五霸：齊桓公、晉文公、秦穆公、宋襄公、楚莊王。還有其它說法。（5）德運(yùn)：以德行而影響時(shí)運(yùn)。（6）駁：駁雜。（7）御道：帝王巡行之道路。以所近為名。霸水古名茲水，秦穆公改名以彰霸功。王莽意取此義（王先謙說）。（8）舍：止宿。（9）黃虞：黃帝、虞舜。遺統(tǒng)：后裔。（10）戒：謂天示鑒戒?？眨和卣?。（11）亟：急也。（12）霸館：在霸橋附近的館舍。
是月，赤眉?xì)⑻珟煚蓿耍┲倬吧?。關(guān)東人相食。
四月，遣太師王匡、更始將軍廉丹東（1），祖都門外（2），天大雨，沾衣止。長老嘆曰：“是為泣軍（3）！”莽曰：“惟陽九之厄，與害氣會(huì)，究于去年（4）。枯旱霜蝗，饑饉薦臻（5），百姓困乏，流離道路，于春尤甚，予甚悼之。今使東岳太師特進(jìn)褒新侯開東方諸倉，賑貸窮乏。太師公所不過道，分遣大夫謁者并開諸倉，以全元元。太師公因與廉丹大使五威司命位有大司馬更始將軍平均侯之兗州（6），填（鎮(zhèn)）撫所掌，及青、徐故不軌盜賊未盡解散（7），后復(fù)屯聚者，皆清潔之，期于安兆黎矣（8）?！碧珟?、更始合將銳士十余萬人，所過放縱。東方為之語曰：“寧逢赤眉，不逢太師（9）！太師尚可，更始?xì)⑽?！”卒如田蚡之言。
?。?）東：謂東出。（2）祖：祖道。古人送行，祭祀路神。引申為餞別送行。
（3）泣軍：古時(shí)行軍前，如遇雨，以為天泣，乃兇兆。（4）究：盡也。 （5）薦臻：接連而至。（6）廉丹：疑在“平均侯”之下（王先謙說）。兗州：州名，地約當(dāng)今山東西南部及河南東部地區(qū)。（7）不軌：指犯法。（8）兆黎：黎民百姓。（9）不：不要。
莽又多遣大夫謁者分教民煮草木為酪，酪不可食，重為煩費(fèi)。莽下書曰：“惟民困乏，雖溥（普）開諸倉以賑贍之，猶恐未足。其且開天下山澤之防（1），諸能采取山澤之物而順月令者（2），其恣聽之（3），勿令出稅。至地皇三十年如故（4），是王光上戊之六年也（5）。如今豪吏猾民辜而攉之（6），小民弗蒙，非予意也?！兑住凡辉坪?？‘損上益下，民說（悅）無疆（7）?！稌吩疲骸灾粡模侵^不艾（乂）（8）。’咨乎群公，可不憂哉！”
?。?）山澤之防：指六管中有關(guān)利用山澤之禁令。（2）順月令：謂適時(shí)漁獵采摘。（3）恣聽：聽任。（4）地皇三十年：包括王莽始建國以來至于預(yù)定的王光六年之年數(shù)。（5）王光：王莽預(yù)定之年號（王國維說）。上戊：戊，土也。王莽自以上德，故紀(jì)年上戊。（6）辜攉（què）：謂專擅其利。（7）“損上益下”二句：見《易·彖辭下》。（8）“言之不從”
二句：見《尚書·洪范》。卜：治也。
是時(shí)下江兵盛，新市朱鮪、平林陳牧等皆復(fù)聚眾（1），攻擊鄉(xiāng)聚。莽遣司命大將軍孔仁部豫州（2），納言大將軍嚴(yán)尤、秩宗大將軍陳茂擊荊州，各從吏士百余人，乘船從渭入河（3），至華陰乃出乘傳（4），到部募士。尤謂茂曰：“遣將不與兵符，必先請而后動(dòng)，是猶紲韓盧而責(zé)之獲也（5）?！?br/>
?。?）朱鮪（wěi）：最后投順劉秀。平林：地名。在今湖北隨縣東北。陳牧（？—公元25）：后屬劉玄，被殺。（2）部：指按察某地區(qū)。（3）渭：水名。即今陜西中部之渭河。（4）華陰：縣名。今陜西華陰。（5）紲（xiè）：牽系之意。韓盧：戰(zhàn)國時(shí)韓國的名大。
責(zé)：責(zé)成。獲：獵取。
夏，蝗從東方來，蜚（飛）蔽天，至長安，入未央宮，緣殿閣（1），莽發(fā)吏民設(shè)購賞捕擊。
（1）緣：攀援。
莽以天下谷貴，欲厭之（1），為大倉（2），置衛(wèi)交戟，名曰“政始掖門（3）”。
?。?）厭（yā）：抑制。（2）大倉：當(dāng)時(shí)長安最大的糧倉。（3）“政始掖門”：大倉處于未央宮旁側(cè)，故稱它為掖門。王莽根據(jù)《尚書·洪范》八政以食為首的理論，敵對大倉又有此稱。
流民入關(guān)者數(shù)十萬人，乃置養(yǎng)贍官稟食（廩飼）之（1）。使者監(jiān)領(lǐng)，與小吏共盜其稟（廩），譏死者十七八。先是，莽使中黃門王業(yè)領(lǐng)長安市買（2），賤取于民，民甚患之。業(yè)以省費(fèi)為功，賜爵附城。莽聞城中饑饉，以問業(yè)，業(yè)曰：“皆流民也?！蹦耸兴u粱飰肉羹（3），持入示莽，曰：“居民食咸如此?！泵胖?br/>
?。?）養(yǎng)贍官：暫時(shí)性官名。掌贍養(yǎng)流民。廩：官府發(fā)給的糧食。飼：以食物給別人吃。（2）領(lǐng)長安市買：主管長安交易之事。（3）市：購買。所賣：指市場上出賣之物。
冬，無鹽索盧恢等舉兵反城（1）。廉丹、王匡攻拔之，斬首萬余級。莽遣中郎將奉璽書勞丹、匡，進(jìn)爵為公，封吏士有功者十余人。
?。?）無鹽：縣名。在今山東汶上北。反城：占據(jù)縣城造反。
赤眉別校董憲等眾數(shù)萬人在梁郡（1），王匡欲進(jìn)擊之，廉丹以為新拔城罷（疲）勞，當(dāng)且休士養(yǎng)威?？锊宦?，引兵獨(dú)進(jìn)，丹隨之。合戰(zhàn)成昌（2），兵敗，匡走。丹使吏持其印韨符節(jié)付匡曰：“小兒可走，吾不可！”遂止，戰(zhàn)死。校尉汝云、王隆等二十余人別斗，聞之，皆曰：“廉公已死，吾誰為生（3）？”馳奔賊，皆戰(zhàn)死。莽傷之，下書曰：“惟公多擁選士精兵，眾郡駿馬倉谷帑藏皆得自調(diào)，忽于詔策，離其威節(jié)（4），騎馬呵噪，為狂刃所害，烏（嗚）呼哀哉！賜謚曰果公?！?br/>
（1）別校：指另一部隊(duì)的首領(lǐng)。董憲（？—公元30）：后抗擊劉秀軍死于朐縣。梁郡：郡名。治睢陽（在今河南商丘東南）。（2）成昌：地名。在無鹽縣境。（3）誰為：為誰。（4）離其威節(jié)：指其將印韨符節(jié)交給王匡之事。
國將哀章謂莽曰：“皇祖考黃帝之時(shí)，中黃直為將（1），破殺蚩尤（2）。今臣居中黃直之位，愿平山東?！泵舱埋Y東，與太師匡并力。又遣大將軍陽浚守敖倉（3），司徒王尋將十余萬屯洛陽填（鎮(zhèn)）南宮（4），大司馬董忠養(yǎng)士習(xí)射中軍北壘（5），大司空王邑兼三公之職。司徒尋初發(fā)長安，宿霸昌廄（6），亡其黃鉞（7）。尋士房揚(yáng)素狂直，乃哭曰：“此經(jīng)所謂‘喪其齊斧’者也（8）！’自劾去。莽擊殺揚(yáng)。
?。?）中黃直：姓中黃，名直。漢代有中黃氏。（2）蚩尤：傳說他與黃帝戰(zhàn)于涿鹿，敗死。（3）敖倉：漢代的大糧倉，建于滎陽敖山（在今河南鄭州市西北）上。（4）南宮：宮殿名。在洛陽城內(nèi)。舊址在今洛陽東北郊。（5）中軍北壘：當(dāng)作“北軍中壘”。（6）霸昌廄：霸昌觀之馬廄。在漢長安城西。（7）黃鉞：以黃金裝飾的斧鉞，表示權(quán)威。（8）“喪其齊斧”：見《易·巽》。齊：通“資”，鋒利。
四力盜賊往往數(shù)萬人攻城邑，殺二千石以下。太帥王匡等戰(zhàn)數(shù)不利。莽知天下潰畔（叛），事窮計(jì)迫，乃議遣風(fēng)俗大夫司國憲等分行天下（1），除井田奴婢山澤六管之禁，即位以來詔令不便于民者皆收還之。待見未發(fā)，會(huì)世祖與兄齊武王伯升、宛人李通等帥（率）舂陵子弟數(shù)千人（2），招致新市平林朱鮪、陳牧等合攻拔棘陽（3）。是時(shí)嚴(yán)尤、陳茂破下江兵，成丹、王常等數(shù)千人別走（4），入南陽界。
?。?）風(fēng)俗大夫：新官名。司國憲：姓司國，名憲。（2）世祖：永漢光武帝劉秀（前6—公元57）的廟號。齊武王伯升：劉縯（？—公元23），字伯升。后為劉玄所殺。東漢時(shí)追封齊武王。李通（？—公元42）：隨劉縯起兵，后為東漢功臣。舂陵：侯國名。原在零陵郡泠道縣境（在今湖南寧遠(yuǎn)東北），劉買（漢景帝之孫）封侯于此。后劉仁（劉買之孫）將侯國遷至南陽郡蔡陽縣白水鄉(xiāng)（在今湖北棗陽南），故此處也名春陵。（3）棘陽：縣名。在今河南南陽南。（4）成丹（？—公元25）：下江兵將領(lǐng)。后被劉玄所殺。王常（？—公元36）：潁川舞陽人。后屬劉玄。至于東漢為將封侯。
十一月，有星孛于張（1），東南行，五日不見。莽數(shù)召問太史令宗宣，諸術(shù)數(shù)家皆繆（謬）對（2），言天文安善，群賊且滅。莽差以自安（3）。
?。?）孛（bó）：星光四射的現(xiàn)象，因作慧星的別稱。張：張宿。二十八宿之一。（2）術(shù)數(shù)：指數(shù)術(shù)、方術(shù)等。術(shù)數(shù)家往往以天象附會(huì)人事。（3）差：略微。
四年正月（1），漢兵得下江王常等以為助兵（2），擊前隊(duì)大夫甄阜、屬正梁丘賜（3），皆斬之，殺其眾數(shù)萬人。初，京師聞青、徐賊眾數(shù)十萬人，訖無文號施旗表識（志）（1），咸怪異之。好事者竊言：“此豈如古三皇無文書號謚邪？”莽亦心怪，以問群臣一群臣莫對。唯嚴(yán)尤曰：“此不足怪也。自黃帝、湯、武行師，必待部曲旌旗號令（5），今此無有者，直饑寒群盜（6），犬羊相聚，不知為之耳。”莽大說（悅），群臣盡服。及后漢兵劉伯升起，皆稱將軍。攻城略地。既殺甄阜，移書稱說。莽聞之憂懼。
?。?）四年：地皇四年（公元23）。（2）漢兵：指以劉縯、劉秀為首的軍隊(duì)。
?。?）前隊(duì)：南陽郡的改名。（4）文號：文書，官號。表志：標(biāo)志（5）部曲：軍隊(duì)編制之名稱。（6）直：不過。副詞。
漢兵乘勝遂圍宛城。初，世祖族兄圣公先在平林兵中（1）。三月辛巳朔，平林、新市、下江兵將王常、朱鮪等共立圣公為帝，改年為更始元年，拜置百官。莽聞之愈恐。欲外視（示）自安，乃染其須發(fā)，進(jìn)所征天下淑女杜陵史氏女為皇后（2）。聘黃金三萬斤，車馬奴婢雜帛珍寶以巨萬計(jì)。莽親迎于前殿兩階間，成同牢之禮于上西堂（3）。備和嬪、美御、和人三（1），位視公；嬪人九，視卿；美人二十七，視大夫；御人八十一，視元士：凡百二十人，皆佩印韨，執(zhí)弓（5）。封皇后父諶為和平侯（6），拜為寧始將軍，諶子二人皆侍中。是日，大風(fēng)發(fā)屋折木。群臣上壽曰：“乃庚子雨水灑道，辛丑清靚（靜）無塵，其夕谷風(fēng)迅疾（7），從東北來。辛丑，《巽》之宮日也（8）?！犊蕖窞轱L(fēng)為順，后誼（義）明，母道得，溫和慈惠之化也?！兑住吩唬骸芷澖楦?，于其王母（9）。’《禮》曰：‘承天之慶，萬福無疆（10）。’諸欲依廢漢火劉，皆沃灌雪除，殄滅元余雜矣（11）。百谷豐茂，庶草蕃殖，元元?dú)g喜，兆民賴福，天下幸甚！”莽日與方士涿郡昭君等于后宮考驗(yàn)方術(shù)（12），縱淫樂焉。大赦天下，然猶曰：“故漢氏舂陵侯群子劉伯升與其族人婚姻黨與（13），妄流言惑眾，悖畔（叛）天命，及手害更始將軍廉丹、前隊(duì)大夫甄早、屬正梁丘賜，及北狄胡虜逆輿洎南僰虜若豆、孟遷（14），不用此書（15）。有能捕得此人者，皆封為上公，食邑萬戶，賜室貨五千萬?！?br/>
（1）圣公：劉玄（？—公元25），字圣公。南陽蔡陽人。曾稱帝，年號更始。后被赤眉軍處死。（2）杜陵史氏女：其上原有“立”字（王念孫說）。（3）同牢之禮：古代婚禮中新夫妻共餐的儀式。上西堂：宮中殿堂。（4）和嬪、美御、和人：皆妃嬪之稱號。下文之嬪人、美人、御人等也是妃嬪的稱號，只是分了等級。（5）執(zhí)弓（dū）：古代祈求生男子的迷信手法。：弓袋。（6）諶：史諶。后被劉玄所殺。（7）谷風(fēng)：東風(fēng)。（8）《巽》之宮日：《巽》乃八卦之一。漢人孟喜、京房將《易》的卦爻按季、月、日分配，稱四時(shí)卦、消息卦、主日卦，每季、每月、每日都有一個(gè)卦爻輪值。《巽》之宮日，即指辛丑日（地皇四年三月二十一日）。（9）“受茲介福”二句：見《易·晉》。介：大也。王母：君母。（10）“承天之慶”二句：見（禮·士冠禮》。（11）余雜：殘余。（12）考驗(yàn)：實(shí)驗(yàn)。方術(shù)：此指房中術(shù)。（13）舂陵侯：指第四代舂陵侯劉敞?；橐觯褐敢銎?。（14）南僰：指僰人。活動(dòng)于今四川南部與云南東北部一帶。（15）不用此書：意謂自劉伯升至若豆、孟遷等，都不在赦令之限。
又詔：“太師王匡、國將哀章、司命孔仁、兗州牧壽良、卒正王閎、揚(yáng)州牧李圣亟進(jìn)所部州郡兵凡三十萬眾，迫措青、徐盜賊（1）。納言將軍嚴(yán)尤、秩宗將軍陳茂、車騎將軍王巡、左隊(duì)大夫王吳亟進(jìn)所部州郡兵凡十萬眾（2），迫措前隊(duì)丑虜。明告以生活丹青之信（3），復(fù)迷惑不解散，皆并力合擊，殄滅之矣！大司空隆新公，宗室戚屬（4），前以虎牙將軍東指則反虜破壞，西擊則逆賊靡碎（5），此乃新室威寶之臣也。如黠賊不解散，將遣大司空將百萬之師征伐剿絕之矣！”遣七公干士隗囂等七十二人分下赦令曉諭云（6）。囂等既出，因逃亡矣。
?。?）迫措（zé）：圍剿，追捕。（2）左隊(duì)：潁川郡的改名。（3）生活：意謂來降者不殺。丹青之信：丹、青兩色顯明而不易消失，比喻至為顯著。（4）戚屬：古時(shí)宗屬關(guān)系也稱戚屬。（5）靡：散也。（6）干土：七公的屬官。隗囂（？—公元33）：天水成紀(jì)人。西方豪強(qiáng)，后敗于劉秀，病死。
四月，世祖與王常等別攻潁川，下昆陽、郾、定陵（1），莽聞之愈恐，遣大司空王邑馳傳之洛陽，與司徒王尋發(fā)眾郡兵百萬，號曰“虎牙五威兵”，平定山東。得顓（專）封爵，政決于邑，除用征諸明兵法六十三家術(shù)者（2），各持圖書，受器械，備軍吏。傾府庫以遣邑，多赍珍寶猛獸，欲視（示）饒富，用怖山東（3）。邑至洛陽，州郡各選精兵，牧守自將，定會(huì)者四十二萬人，余在道不絕，車甲士馬之盛，自古出師未嘗有也。
?。?）昆陽：縣名。今河南葉縣。郾：縣名。今河南郾城南。定陵：縣名。在今河南郾城與葉縣之間。（2）六十三家：《藝文志》云：兵書五十三家，七百九十篇。班氏自注：省十家，二百七十一篇。是知《七略》載言兵法者有六十三家，一千零六十一篇。（3）怖：恐嚇。
六月，邑與司徒尋發(fā)洛陽，欲至宛，道出潁川，過昆陽。昆陽時(shí)已降漢，漢兵守之，嚴(yán)尤、陳茂與二公會(huì)，二公縱兵圍昆陽。嚴(yán)尤曰：“稱尊號者在宛下（1），宜亟進(jìn)。彼破，諸城自定矣。”邑曰：“百萬之師，所過當(dāng)滅，今屠此城，喋（蹀）血而進(jìn)（2），前歌后舞，顧不快邪！”遂圍城數(shù)十重。城中請降，不許。嚴(yán)尤又曰：“‘歸師勿遏，圍城為之闕（缺）（3）’可如兵法，使得逸出（4），以怖宛下?！币赜植宦?。會(huì)世祖悉發(fā)郾、定陵兵數(shù)千人來救昆陽，尋、邑易之（5），自將萬余人行陳（陣），敕諸營皆按部毋得動(dòng)，獨(dú)迎，與漢兵戰(zhàn)，不利。大軍不敢擅相救，漢兵乘勝殺尋。昆陽中兵出并戰(zhàn)（6），邑走，軍亂。大風(fēng)蜚（飛）瓦，雨如注水，大眾崩壞號呼，虎豹股栗，士卒奔走，各還歸其郡。邑獨(dú)與所將長安勇敢數(shù)千人還洛陽。關(guān)中聞之震恐（7），盜賊并起。
?。?）稱尊號者：稱帝者。指劉玄。（2）蹀（dié）血：踏血。（3）“歸師勿遏”二句：見《司馬法》。闕：謂放開一條出路，（4）逸：逃跑。（5）易：輕易。（6）昆陽中：昆陽城中。（7）關(guān)中：指函谷關(guān)與散關(guān)、武關(guān)與蕭關(guān)之間的秦川地區(qū)。
又聞漢兵言，莽鴆殺孝平帝。莽乃會(huì)公卿以下于王路堂，開所為平帝請命金縢之策，泣以視（示）群臣。命明學(xué)男張邯稱說其德及符命事，因曰：“《易》言：‘伏戎于莽，升其高陵，三歲不興（1）?！А实壑?。‘升’謂劉伯升?！吡辍^高陵侯子翟義也（2）。言劉升、翟義為伏戎之兵于新皇帝世（3），猶殄滅不興也。群臣皆稱萬歲。又令東方檻車傳送數(shù)人，言“劉伯升等”，皆行大戮（4）。民知其詐也。
?。?）“伏戎于莽”三句：見《易·同人》。戎：士兵，莽：草叢。陵：土山。興；起也。（2）高陵侯：翟方進(jìn)，在成帝時(shí)為相封侯。（3）劉升：劉伯升的省稱。（4）大戮：處死。前句“言‘劉伯升等’”，指檻車中人，尚未處死。
先是，衛(wèi)將軍王涉素養(yǎng)道士西門君惠（1）。君惠好天文讖記，為涉言：“星孛掃宮室，劉氏當(dāng)復(fù)興，國師公姓名是也（2）?！鄙嫘牌溲裕哉Z大司馬董忠，數(shù)俱至國師殿中廬道語星宿（3），國師不應(yīng)。后涉特往，對歆涕泣言：“誠欲與公共安宗族，奈何不信涉也！”歆因?yàn)檠蕴煳娜耸?，東方必成（4）。涉曰：“新都哀侯小被病，功顯君素耆（嗜）酒，疑帝本非我家子也（5）。董公主中軍精兵（6），涉領(lǐng)宮衛(wèi)，伊休侯主殿中（7），如同心合謀，共劫持帝，東降南陽天子（8），可以全宗族；不者，俱夷滅矣！”伊林侯者，歆長子也，為侍中五官中郎將（9），莽素愛之。歆怨莽殺其三子（10），又畏大禍至，遂與涉、忠謀，欲發(fā)。歆曰：“當(dāng)待太白星出，乃可?！敝乙运局写筚樒鹞浜顚O伋亦主兵，復(fù)與伋謀。伋歸家，顏色變，不能食。妻怪問之，語其狀。妻以告弟云陽陳邯，邯欲告之。七月，伋與邯俱告，莽遣使者分召忠等。時(shí)忠方講兵都肄（11），護(hù)軍王咸謂忠謀久不發(fā)，恐漏泄，不如遂斬使者，勒兵入（12）。忠不聽，遂與歆、涉會(huì)省戶下。莽令■惲責(zé)問，皆服。中黃門各拔刃將忠等送廬，忠拔劍欲自刎，侍中王望傳言大司馬反，黃門持劍共格殺之，省中相驚傳，勒兵至郎署（13），皆拔刃張弩。更始將軍史諶行諸署（14），告郎吏曰：“大司馬有狂病，發(fā)，已誅。”皆令弛兵（15）。莽欲以厭兇，使虎賁以斬馬劍挫（剉）忠（16），盛以竹器，傳曰“反虜出”。下書赦大司馬官屬吏士為忠所詿誤（17），謀反未發(fā)覺者。收忠宗族，以醇醯毒藥、尺白刃叢棘并一坎而埋之（18）。劉歆、王涉皆自殺。莽以二人骨肉舊臣（19），惡其內(nèi)潰，故隱其誅。伊休侯疊又以素謹(jǐn)，歆訖不告（20），但免侍中中郎將，更為中散大夫。后日殿中鉤盾土山仙人掌旁有白頭公青衣（21），郎吏見者私謂之國師公。衍功侯喜素善卦（22），莽使筮之，曰：“憂兵火?！泵г唬骸靶喊驳么俗蟮溃?3）？是乃予之皇祖叔父子僑欲來迎我也（24）。”
?。?）道士：方士。（2）國師公姓名：謂劉興。國師公姓名“劉歆”，其諧音“劉興”。（3）廬：宿止之處。道語：談?wù)?。?）東方：指南陽方面。（5）功顯君素耆酒，疑帝本非我家子：意謂莽母嗜酒，淫亂生子莽，疑非王氏子。此王涉設(shè)詐而企圖免遭滅族之誅。（6）中軍：指大司馬統(tǒng)率的軍隊(duì)。（7）殿中：指皇帝的侍衛(wèi)人員。（8）南陽天子：指劉玄。（9）五官中郎將：官名。中郎將之一，掌侍衛(wèi)人員。（10）歆三子：劉棻、劉泳、劉愔。（11）講兵：講習(xí)武事。都肄：大練兵。（12）勒兵：統(tǒng)率軍隊(duì)。（13）郎署：郎官署。（14）更始：當(dāng)作“寧始”。（15）弛兵：放下武器。（16）斬馬劍：少府尚方所制，非常鋒利，俗稱尚方寶劍。剉（cuò）：砍也。（17）詿（guà）誤：貽誤，連累。（18）醇醯（xī）：濃醋。叢棘：亂堆的荊棘。（19）骨肉：王涉是王莽的堂弟。舊臣：劉歆多年追隨王莽。（20）訖：猶“竟”。（21）鉤盾：官名。掌宮殿附近的苑囿。署少府。鉤盾土山：由鉤盾掌管的土山。仙人掌：銅制的承露盤，據(jù)說想以其承接甘露。青衣：下等人的衣著。（22）喜：上文作“嘉”。（23）左道：邪門旁道。（24）子僑：王子僑。神話傳說的人物。相傳為周靈王的太子，隨仙人浮丘公在嵩山修煉，后騎白鶴升了天。
莽軍師外破，大臣內(nèi)畔（叛），左右亡（無）所信，不能復(fù)遠(yuǎn)念郡國，欲呼邑與計(jì)議。崔發(fā)曰：“邑素小心，今失大眾而征，恐其執(zhí)節(jié)引決（1），宜有以大慰其意。”于是莽遣發(fā)馳傳諭邑：“我年老毋（無）適（嫡）子，欲傳邑以天下。敕亡（無）得謝，見勿復(fù)道?！币氐剑詾榇笏抉R。大長秋張邯為大司徒（2），崔發(fā)為大司空，司中壽容苗訢為國師（3），同說侯林為衛(wèi)將軍。莽憂懣不能食，亶（但）飲酒，啖鰒魚（4）。讀軍書倦，因馮（憑）幾寐（5），不復(fù)就枕矣。性好時(shí)日小數(shù)（6），及事迫急，亶（但）為厭勝。遣使壞渭陵、延陵園門罘罳（7），曰：“毋使民復(fù)思也（8）。”又以墨洿色其周垣（9），號將至曰“歲宿”（10），申水為“助將軍”，右庚“刻木校尉”，前丙“耀金都尉”（11），又曰，“執(zhí)大斧，伐枯木；流大水，滅發(fā)火（12）?！比绱藢俨豢蓜儆?。
?。?）節(jié)：氣節(jié)；名節(jié)。自決：自裁；自殺。（2）大長秋：官名。侍從皇后。（3）壽容：可能是封爵名。脫一爵位名稱。（4）鰒（fǔ）魚：即鮑魚。（5）寐（mèi）打瞌睡。（6）時(shí)日小數(shù)：古代以卜筮定日子吉兇的方木。（7）延陵：成帝陵。在今陜西咸陽西北。罘罳（fúsì）：設(shè)在宮殿陵園門外的屏，其上有交疏透孔的窗欞。（8）復(fù)恩：其下脫一“漢”字（王念孫說）。（9）：墨：墨色顏料。污色：涂色。（10）將至：當(dāng)作“將軍”（周壽昌、王先謙說）。（11）歲宿、助將軍、刻木校尉、耀金都尉：此數(shù)種名號神秘費(fèi)解，班氏選錄于此，以證王莽已頭腦發(fā)昏。（12）“發(fā)”字乃“廢”之誤（沈欽韓說）。
秋，太白星流入太微（1），燭地如月光（2）。
?。?）太微：古代天文學(xué)中三垣之一。太微垣為三垣中的上垣，有十顆星，位于北斗之南，軫宿、翼宿之北。（2）燭：照耀。
成紀(jì)隗崔兄弟共劫大尹李育（1），以兄子隗囂為大將軍，攻殺雍州牧陳慶、安定卒正王旬（2），并其眾，移書郡縣，數(shù)莽罪惡萬于桀紂（3）。
?。?）成紀(jì)：縣名。在今甘肅通渭東北。隗崔兄弟：隗義、隗崔。后皆屬劉玄，被殺。李育：任鎮(zhèn)戎（天水郡改名）大尹。（2）雍州：州名。王莽對漢代涼州的改名。轄地約當(dāng)今甘肅、寧夏及青海東部、內(nèi)蒙古西部等地區(qū)。安定：郡名。治高平（今寧夏固原）。王旬：《后漢書·隗囂傳》作“安定大尹王向”。（3）萬：萬倍。桀：夏末暴君。紂：商末暴君。
是月，析人鄧曄、于匡起兵南鄉(xiāng)百余人（1）。時(shí)析宰將兵數(shù)千屯鄡亭（2），備武關(guān)（3）。曄、匡謂宰曰：“劉帝已立，君何不知命也！”宰請降，盡得其眾。曄自稱輔漢左將軍，匡右將軍，拔析、丹水（4），攻武關(guān)，都尉朱萌降。進(jìn)攻右隊(duì)大夫宋綱（5），殺之，西拔湖（6）。莽愈憂，不知所出。崔發(fā)言：“《周禮》及《春秋左氏》（7），國有大災(zāi)，則哭以厭之（8）。故《易》稱‘先號咷而后笑’（9）。宜呼嗟告天以求救?！泵ё灾獢。寺嗜撼贾聊辖?，陳其符命本末，仰天曰：“皇天既命投臣莽，何不殄滅眾賊？即令臣莽非是，愿下雷霆誅臣莽！”因搏心大哭，氣盡，伏而叩頭。又作告天策，自陳功勞，千余言。諸生小民會(huì)旦夕哭，為設(shè)饗粥（10），甚悲哀及能誦策文者除以為郎，至五千余人。■惲將領(lǐng)之（11）。
（1）析：縣名。今河南西峽，南鄉(xiāng)：鄉(xiāng)名。在漢析縣南。（2）鄡（qiāo）亭：亭名。屬析縣。（3）武關(guān)：關(guān)名。在今陜西丹鳳縣東南。（4）丹水：縣名。在今河南淅川西南。（5）右隊(duì)：弘農(nóng)郡的改名。（6）湖：縣名。在今河南靈寶西北。（7）《春秋左氏》：即《左傳》。（8）哭以厭之：《周禮·春官》言女巫氏之職曰：“凡邦之大災(zāi)，歌哭而請?！薄蹲髠鳌沸暝疲骸俺訃?，旬有七日，……國人大臨，守陴者皆哭?！贝薨l(fā)引之以為言。（9）“先號咷而后笑”：見《易·同人》。（10）饗（sūn）：簡單的飯食。（11）將領(lǐng)：率領(lǐng)。
莽拜將軍九人，皆以虎為號，號曰“九虎”，將北軍精兵數(shù)萬人東，內(nèi)（納）其妻子宮中以為質(zhì)（1）。時(shí)省中黃金萬斤者為一柜，尚有六十柜，黃門、鉤盾、臧（藏）府、中尚方處處各有數(shù)柜（2）。長樂御府、中御府及都內(nèi)、平準(zhǔn)帑藏錢帛珠玉財(cái)物甚眾（3），莽愈愛之（4），賜九虎士人四千錢。眾重怨，無斗意。九虎至華陰回谿（5）。距（拒）隘，北從河南至山。于匡持?jǐn)?shù)千弩，乘堆挑戰(zhàn)（6）。鄧曄將二萬余人從閿鄉(xiāng)南出棗街、作姑（7），破其一部，北出九虎后擊之。六虎敗走，史熊、王況詣闕歸死，莽使使責(zé)死者安在，皆自殺；其四虎亡。三虎郭欽、陳翬、成重收散卒保京師倉（8）。
（1）質(zhì)：人質(zhì)。作為抵押品。（2）黃門、鉤盾、藏府、中尚方：皆少府屬官。藏府：即中藏府。府庫。中尚方：尚方令分為左右中三尚方。（3）長樂御府：官名。保管長樂宮的珍寶。中御府：官名。掌管皇后的專用府庫。都內(nèi)、平準(zhǔn)：官署名。掌管財(cái)寶。皆屬大司農(nóng)。（4）愛：愛惜；吝嗇。（5）回溪：溪名。在華陰縣境。（6）堆：指風(fēng)陵堆。在今山西芮城西南，黃河北岸。（7）閿（wén）鄉(xiāng)：地名。在今陜西潼關(guān)東北，黃河南。棗街、作姑：皆地名。在今陜西潼關(guān)縣境。（8）京師倉：倉名。舊址在今陜西華陰縣境。
鄧曄開武關(guān)迎漢，丞相司直李松將二千余人至湖（1），與曄等共攻京師倉，未下。曄以弘農(nóng)掾王憲為校尉，將數(shù)百人北渡渭，入左馮翊界，降城略地。李松遣偏將軍韓臣等徑西至新豐，與莽波水將軍戰(zhàn)（2），波水走。韓臣等追奔（3），遂至長門宮。王憲北至頻陽（4），所過迎降。大姓櫟陽申碭、下邽王大皆率眾隨憲（5）。屬縣嚴(yán)春、茂陵董喜、藍(lán)田王孟、槐里汝臣、盩厔王扶、陽陵嚴(yán)本、社陵屠門少之屬（6），眾皆數(shù)千人，假號稱漢將（7）。
?。?）李松：后為劉玄的丞相，被赤眉軍所俘。（2）波水將軍：指竇融。（3）奔：指敗逃者。（4）頻陽：縣名。在今陜西蒲城西南。（5）櫟（yuè）陽：縣名。在今陜西富平東南。下邽（guī）：縣名。在今陜西渭南東北。（6）：縣名。在今陜西武功西。茂陵：縣名。在今陜西興平東北。藍(lán)田：縣名。在今陜西藍(lán)田西?；崩铮嚎h名。在今陜西興平東南。盩厔（zhōuzhì）：縣名。在今陜西周至東。陽陵：縣名。在今陜西高陵西南。杜陵：縣名。在今西安東南。屠門少：姓屠門，名少。（7）假號：自立的名號。
時(shí)李松、鄧曄以為京師小小倉尚未可下，何況長安城，當(dāng)須更始帝大兵到。即引軍至華陰，治攻具。而長安旁兵四會(huì)城下，聞天水隗氏兵方到（1），皆爭欲先入城、貪立大功鹵（擄）掠之利。
?。?）天水：郡名。治平襄（在今甘肅通渭西北）。
莽遣使者分赦城中諸獄囚徒，皆授兵，殺豨飲其血，與誓曰：“有不為新室者，社鬼記之（1）！”更始將軍史諶將度（渡）渭橋（2），皆散走。諶空還。眾兵發(fā)掘莽妻子父祖冢，燒其棺槨及九廟、明堂、辟雍，火照城中?；蛑^莽曰：“城門卒，東方人，不可信。”莽更發(fā)越騎士為衛(wèi)（3），門置六百人，各一校尉。
?。?）社鬼：即土地神。（2）更始：當(dāng)作“寧始”。渭橋：長安附近渭水上的橋梁。舊址在今陜西咸陽東。（3）越騎士：由越人組成的騎兵。
十月戊申朔，兵從宣平城門入（1），民間所謂都門也。張邯行城門，逢兵見殺。王邑、王林、王巡、■惲等分將兵距（拒）擊北闕下。漢兵貪莽封力戰(zhàn)者七百余人（2）。會(huì)日暮，官府邸第盡奔亡。二日己酉。城中少年朱弟、張魚等恐見鹵（擄）掠，趨喧并和，燒作室門（3），斧敬法闥（4），呼曰：“反虜王莽，何不出降？”火及掖廷承明（5），黃皇室主所居也。莽避火宣室前殿（6），火輒隨之，宮人婦女啼呼曰：“當(dāng)奈何！”時(shí)莽紺袀服（7），帶璽韨，持虞帝匕首（8）。天文郎按（按）栻于前（9），日時(shí)加某，莽旋席隨斗柄而坐（10）曰：“天生德于予，漢兵其如予何（11）！”莽時(shí)不食，少（稍）氣困矣。
?。?）宣平城門：長安東門出北頭第一門。（2）貪莽紂：謂貪圖獲得王莽而受封。
?。?）作室門：未央宮的便門。作室，指尚方的作坊。（4）斧：砍也。敬法闥：敬法殿的小門。（5）承明：殿名。（6）宣室：未央宮殿名。皇帝齋戒之處。 （7）紺袀（gànjun）服：青一色的服裝。（8）虞帝匕首：匕首名。（9）天文郎：官名。掌觀天象、占時(shí)日。栻（shì）古代占時(shí)日的器具，形似羅盤。（10）斗柄：指袀上斗柄所指的方向，北斗七星，四星象斗，三星象柄。（11）“天生德于予”二句，王莽此語是仿孔子”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之話《見《論語·述而篇》）。
三日庚戌，晨旦明，群臣扶掖莽，自前殿南下椒除（1），西出白虎門（2），和新公王楫奉車待門外。莽就車，之漸臺（3）。欲阻池水（4），猶抱持符命、威斗，公卿大夫、侍中、黃門郎從官尚千余人隨之。王邑晝夜戰(zhàn)，罷（疲）極，士死傷略盡，馳入宮，間關(guān)至漸臺（5），見其子侍中睦解衣冠欲逃，邑叱之令還，父子共守莽。軍人入殿中，呼曰：“反虜王莽安在？”有美人出房曰：“在漸臺。”眾兵追之，圍數(shù)百重。臺上亦弓弩與相射，稍稍落去。矢盡，無以復(fù)射，短兵接。王邑父子、■惲、王巡戰(zhàn)死，莽入室。下餔時(shí)（6），眾兵上臺，王揖、趙博、苗訢、唐尊、王盛、中常侍王參等皆死臺上。商人杜吳殺莽（7），取其綬。校尉東海公賓就（8），故大行治禮（9），見吳問綬主所在。曰：“室中西北陬間（10）?！本妥R，斬葬首。軍人分裂莽身，支節(jié)肌骨臠分（11），爭相殺者數(shù)十人。公賓就持莽首詣王憲。憲自稱漢大將軍，城中兵數(shù)十萬皆屬焉，舍東宮（12），妻莽后宮（13），乘其車服。
?。?）椒：芳香。除：臺階。（2）白虎門：白虎殿之門。（3）漸（jian）臺：臺名。在未央宮滄海中，四面環(huán)水。（4）阻池水：以池水為防。（5）間關(guān)：經(jīng)歷曲折艱險(xiǎn)。（6）下餔時(shí)：申時(shí)過后五刻。約當(dāng)于下午六時(shí)多。（7）商人杜吳：《三輔故事》作“屠兒杜虞”。《東觀漢記》也作“杜虞”。周壽昌曰：“吳”、“虞”古字通。（8）公賓就：姓公賓，名就。（9）大行治禮：大行治禮丞的簡稱。官名。（10）陬（zōu）：角落。（11）臠（luán）分：切割分解。（12）舍：住宿。東宮：指長樂宮。（13）后宮：宮中妃嬪住處，借指妃嬪。
六日癸丑，李松、鄧曄入長安，將軍趙萌、申屠建亦至（1），以王憲得璽綬不輒上，多挾宮女，建天子鼓旗，收斬之。傳莽首詣更始，縣（懸）宛市，百姓共提擊之，或切食其舌。
?。?）趙萌：南陽棘陽人。后為劉玄的右大司馬。申屠?。?？—公元25）：綠林軍將領(lǐng)，后屬劉玄，被殺。
莽揚(yáng)州牧李圣、司命孔仁兵敗山東，圣格死，仁將其眾降，已而嘆曰：“吾聞食人食者死其事（1）。”拔劍自刺死。及曹部監(jiān)杜普、陳定大尹沈意、九江連率賈萌皆守郡不降（2），為漢兵所誅。賞都大尹王欽及郭欽守京師倉（3），聞莽死，乃降，更始義之，皆封為侯。太師王匡、國將哀章降洛陽。傳詣宛，斬之。嚴(yán)尤、陳茂敗昆陽下，走至沛郡譙（4），自稱漢將，召會(huì)吏民。尤為稱說王莽篡位天時(shí)所亡圣漢復(fù)興狀（5），茂伏而涕泣。聞故漢鐘武侯劉圣聚眾汝南稱尊號（6），尤、茂降之。以尤為大司馬，茂為丞相。十余日敗，尤、茂并死?？たh皆舉城降，天下悉歸漢。
?。?）死：效死。（2）曹部監(jiān)：二十五部監(jiān)之一。（3）賞都：郡名。由汝南郡分出新置。（4）譙：縣名。今安徽毫縣。（5）天時(shí)：天命與時(shí)運(yùn)。（6）鐘武侯劉圣：《后漢書·劉元傳》作“劉望”。汝南：郡名。治上蔡（今河南上蔡西南）。
初，申屠建嘗事崔發(fā)為《詩》，建至，發(fā)降之。后復(fù)稱說（1），建令丞相劉賜斬發(fā)以徇。史諶、王延、王林、王吳、趙閎亦降，復(fù)見殺。初，諸假號兵人人望封侯。申屠建既斬王憲，又揚(yáng)言三輔黠共殺其主（3）。吏民惶恐，屬縣屯聚，建等不能下，馳白更始。
?。?）稱說：意謂妄言符命而不順漢。（2）劉賜：南陽蔡陽人。后歸劉秀，封慎侯。徇（xùn）：示眾。（3）三輔黠：指三輔地區(qū)的豪猾。其主：指王莽。
二年二月（1），更始到長安（2），下詔大赦，非王莽子，他皆除其罪，故王氏宗族得全。三輔悉平，更始都長安，居長樂宮。府藏完具，獨(dú)未央宮燒攻莽三日，死則案堵復(fù)故。更始至，歲余政教不行。明年夏，赤眉樊崇等眾數(shù)十萬人入關(guān)，立劉盆子（3），稱尊號，攻更始，更始降之。赤眉遂燒長安宮室市里，害更始。民饑餓相食，死者數(shù)十萬，長安為虛（墟），城中無人行。宗廟園陵皆發(fā)掘，唯霸陵、杜陵完（4）。六月，世祖即位（5），然后宗廟社稷復(fù)立，天下艾（乂）安。
?。?）二年：劉玄更始二年（公元24）。（2）更始：指劉玄。（3）劉盆子（公元11—？）：泰山式縣人。漢高帝十一代孫。被立為帝，后投降劉秀。（4）霸陵：漢文帝陵。杜陵：漢宣帝陵。（5）世祖即位：劉秀在鄗（hào）縣（在今河北高邑東南）稱帝，是年十月定都洛陽。
贊曰：王莽始起外戚，折節(jié)力行，以要名譽(yù)（1），宗族稱孝，師友歸仁。及其居位輔政，成、哀之際，勤勞國家，直道而行，動(dòng)見稱述。豈所謂“在家必聞，在國必聞”，“色取仁而行違”者邪（2）？莽既不仁而有佞邪之材，又乘四父歷世之權(quán)（3），遭漢中微，國統(tǒng)三絕，而太后壽考為之宗主（4），故得肆其奸慝（5），以成篡盜之禍。推是言之，亦天時(shí)，非人力之致矣。及其竊位南面，處非所據(jù)（6），顛覆之勢險(xiǎn)于桀紂（7），而莽晏然自以黃、虞復(fù)出也（8）。乃始恣?。?），奮其威詐，滔天虐民（10），窮兇極惡，毒流諸夏，亂延蠻貉，猶未足逞其欲焉。是以四海之內(nèi)，囂（敖）然喪其樂生之心（11），中外憤怒，遠(yuǎn)近俱發(fā)，城池不守（12），支（肢）體分裂，遂今天下城邑為虛（墟），丘垅發(fā)掘（13），害遍生民，辜及朽骨（14），自書傳所載亂臣賊子無道之人（15），考其禍?。?6），未有如莽之甚者也。昔秦燔《詩》《書》以立私議（17），莽誦《六藝》以文奸言（18），同歸殊涂（途）（19），俱用滅亡（20），皆炕龍絕氣（21），非命之運(yùn)（22），紫色哇聲（23），余分閏位（24），圣王之驅(qū)除云爾（25）！
?。?）要（yāo）：追求；博取。（2）“在家必聞”二句，“色取仁而行違”：均見《論語·顏淵篇》。聞（wěn）：謂有名聲。（3）四父：王鳳、王音、王商、王根四人，皆王莽之諸父。（4）太后：指元后王政君。壽考：謂長壽。宗主：意謂保護(hù)傘。（5）肆：施逞。慝（tè）：邪惡。（6）處非所據(jù)：占據(jù)其所不應(yīng)占有的地位。（7）顛覆：毀滅。（8）晏然：安靜貌。黃、虞：黃帝、虞舜。（9）恣?。╯uī）：放縱驕橫貌。（10）滔：傲慢。（11）敖然：憂愁貌。
（12）城池：城墻和護(hù)城河。借稱都邑。此指長安。（13）丘垅：指墳?zāi)?。?4）辜：受罪。（15）書傳：指典籍與著述。（16）考：分析。（17）秦燔《詩》《書》以立私議：指秦始皇三十四年（前213）焚書，確定廢分封立郡縣之事。（18）文（wèn）：文飾。（19）同歸殊途：即殊途而同歸。謂用不同的手段而達(dá)到同樣愚民的目的。（20）用：因也。（21）炕龍：謂無德而居高位的人。絕氣：斷絕了氣數(shù)。（22）非命之運(yùn)：謂非天命之命。（23）紫色：古人以為是不正之色。哇聲：淫聲，不正之音。（24）余分閏位：謂王莽稱帝不正，如歲月之余而閏。即不承認(rèn)其正統(tǒng)地位。（25）圣王：指光武帝劉秀。云爾：同于“如此而
（1）四年：天鳳四年（公元17）。（2）黃發(fā)：指老年人。（3）見禮：朝見之禮。（4）授幾杖：賜與幾杖，以示敬意。
六月，更授諸侯茅土于明堂，曰：“予制作地理，建封五等，考之經(jīng)藝（1），合之傳記（2），通于義理，論之思之，至于再三，自始建國之元以來九年于茲，乃今定矣。予親設(shè)文石之平（3），陳菁茅四色之土（4），欽告于岱宗泰社后土、先祖先妣（5），以班授之。各就厥國，養(yǎng)牧民人，用成功業(yè)。其在緣邊，若江南（6），非詔所召，遣侍于帝城者，納言掌貨大夫且調(diào)都內(nèi)故錢（7），予其祿，公歲八十萬，侯伯四十萬，子男二十萬?！比粡?fù)不能盡得。莽好空言，慕古法，多封爵人，性實(shí)遴（吝）嗇，托以地理未定，故且先賦茅土，用慰喜封者。
?。?）經(jīng)藝：指《六經(jīng)》。（2）傳記：指解經(jīng)之文。（3）文石之平：指以有紋理的磚或石砌的臺階。（4）菁茅：一種可以包土的茅草。四色之土：古代分封諸侯，以茅包土作為象征，分封東方諸侯以青土，分封南方諸侯以赤土，分封西方諸侯以白土，分封北方諸侯以黑土，其上再覆蓋一點(diǎn)象征中央王朝的黃土。（5）岱宗：泰山。泰社：一作“大社”。泰、大相通。（6）若：及也。江南：泛指長江以南地區(qū)。（7）掌貨大夫：新官名。掌財(cái)物。屬納言。
是歲，復(fù)明六管之令。每一管下，為設(shè)科條防禁，犯者罪至死，吏民抵罪者浸眾。又一切調(diào)上公以下諸有奴婢者（1），率一口出錢三千六百，天下愈愁，盜賊起。納言馮常以六管諫，莽大怒，免常官。置執(zhí)法左右刺奸（2）。選用能吏侯霸等分督六尉、六隊(duì)（遂）（3），如漢刺史，與三公士郡一人從事。
?。?）一切：一律。調(diào)（diào）：指征稅。（2）左右刺奸：新官名，陳直據(jù)漢印指出：“王莽除京師置左右刺奸外，縣與五等分國亦置刺奸?！保?）侯霸（？一公元37）：河南密縣人。東漢時(shí)官至尚書令、大司徒。
臨淮瓜田儀等為盜賊（1），依阻會(huì)稽長州（2），瑯邪女子呂母亦起。初，呂母子為縣吏（3），為宰所冤殺。母散家財(cái)，以酤酒買兵弩，陰厚貧窮少年，得百余人，遂攻海曲縣（4），殺其宰以祭子墓。引兵入海，其眾浸多，后皆萬數(shù)。莽遣使者即赦盜賊，還言“盜賊解，輒復(fù)合。問其故，皆曰愁法禁煩苛，不得舉手。力作所得，不足以給貢稅（5）。閉門自守，又坐鄰伍鑄錢挾銅（6），奸吏因以愁（揪）民（7）。民窮，悉起為盜賊?！泵Т笈?，免之。其或順指（旨），言“民驕黠當(dāng)誅”，及言 “時(shí)運(yùn)適然，且滅不久”，莽說（悅），輒遷之。
?。?）臨淮：郡名。治徐縣（在今江蘇泗洪南）。瓜田儀：姓瓜田，名儀。（2）會(huì)稽：郡名。治吳縣（今江蘇蘇州）。長州：古苑名。在今蘇州西南。（3）呂母子：呂母之子，名呂育，任縣游徼。（4）海曲縣：縣名。在今山東日照西南。（5）貢稅：土貢與賦稅的合稱。（6）鄰伍：古時(shí)以鄰近之家結(jié)成居民組織，五家為伍，故稱鄰伍。（7）揪：斂也。
是歲八月，莽親之南郊，鑄作威斗（1）。威斗者，以五石銅為之，若北斗，長二尺五寸，欲以厭勝眾兵（2）。既成，令司命負(fù)之，莽出在前，入在御旁（3）。鑄斗日，大寒，百官人馬有凍死者（4）。
?。?）威斗：以銅及五色石鑄成，形狀似北斗，象征最高權(quán)威。（2）厭（yā）勝：古代迷信能制勝他人之巫術(shù)。（3）在“出”、“入”之下，宜加“則”字（王念孫說）。御：侍也。（4）鑄斗日三句：言災(zāi)異現(xiàn)象。莽歷八月，乃陰歷七月，時(shí)當(dāng)炎熱，竟然大寒凍死人馬。
五年正月朔（1），北軍南門災(zāi)（2）。
?。?）五年：天鳳五年（公元18）。（2）北軍：指北軍營壘（在長安城北）。
以大司馬司允費(fèi)興為荊州牧（1），見，問到部方略，興對曰：“荊、揚(yáng)之民率依阻山澤（2），以漁采為業(yè)（3）。間者，國張六管，稅山澤，妨奪民之利，連年久旱，百姓饑窮，故為盜賊。興到部，欲令明曉告盜賊歸田里，假貸犁牛種食（4），闊其租賦（5），幾（冀）可以解釋安集?！泵?，免興官。
?。?）荊州：州名。轄地約當(dāng)今湖北、湖南及豫、黔、粵等省部分地區(qū)。（2）揚(yáng)：揚(yáng)州。地約當(dāng)今江西、浙江、福建及蘇、皖、鄂、豫等省部分地區(qū)。（3）漁采為業(yè)：指漁業(yè)、林業(yè)及經(jīng)營果蔬之業(yè)。（4）假貸：借貸。（5）闊：寬也。
天下吏以不得奉（俸）祿，并為好利（1），郡尹縣宰家累千金。莽下詔曰：“詳考始建國二年胡虜猾夏以來（2），諸軍吏及緣邊吏大夫以上為奸利增產(chǎn)致富者，收其家所有財(cái)產(chǎn)五分之四，以助邊急?！惫狂Y傳天下，考覆貪饕（3），開吏告其將（4），奴婢告其主，幾（冀）以禁奸，奸愈甚。
（1）奸利：謂以權(quán)謀私。（2）猾夏：謂擾亂中原。（3）考覆：審查。食饕：謂貪污。（4）開：啟發(fā)。
皇孫功崇公宗坐自畫容貌，被服天子衣冠，刻印三：一曰“維（惟）祉冠存己夏處南山臧（藏）薄冰（1）”，二曰“肅圣寶繼（2）”，三曰“德封昌圖（3）”。又宗舅呂寬家前徙合浦（4），私與宗通，發(fā)覺按驗(yàn)，宗自殺。莽曰：“宗屬為皇孫，爵為上公，知寬等叛逆族類，而與交通；刻銅印三，文意甚害，不知厭（饜）足，窺欲非望?！洞呵铩分x，‘君親毋將，將而誅焉（5）?！曰笫У溃匀〈斯?，烏（嗚）呼哀哉！宗本名會(huì)宗，以制作去二名，今復(fù)名會(huì)宗。貶厥爵，改厥號，賜謚為功崇繆伯，以諸伯之禮葬于故同谷城郡（6）?！弊阪⒎翞樾l(wèi)將軍王興夫人，祝詛姑（7），殺婢以絕口。事發(fā)覺，莽使中常侍■惲責(zé)問妨（8），并以責(zé)興，皆自殺。事連及司命孔仁妻，亦自殺。仁見莽免冠謝（9），莽使尚書劾仁：“乘《乾》車，駕《坤》馬，左蒼龍，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10），右杖威節(jié)，左負(fù)威斗，號曰赤星（11），非以驕仁，乃以尊新室之威命也。仁擅免天文冠，大不敬?！庇性t勿劾，更易新冠，其好怪如此（12）。
?。?）“維祉冠存己……”句：意謂取代皇位。文潁曰：“祉，福柞也。冠存己，欲襲代也?！睉?yīng)劭曰：“夏處南山，就陰涼也；藏薄冰，亦以除暑也?！保?）“肅圣寶繼”：意謂繼承皇統(tǒng)。應(yīng)劭曰：“莽自謂承圣舜后，能肅敬，得天寶龜以立。宗欲繼其緒?！保?）“德封寶昌”：意謂德澤深長。蘇林曰：“宗自言以德見封，當(dāng)遂昌熾，受天下圖籍?！保?）合浦：郡名。治合浦（在今廣西合浦東北）。（5）“君親毋將”二句：見《公羊傳》莊公三十二年。將：謂意在叛逆。（6）谷城郡：新郡名?？赡茉诠瘸牵ń裆綎|東阿東南）一帶。（7）祝詛：祈求鬼神降災(zāi)于他人的一種巫術(shù)。（8）中常侍：官名。在宮廷侍從皇帝。（9）免冠：表示謝罪。（10）蒼龍、白虎、朱雀、玄武：此謂四象，與二十八宿及四方四色相配，曰：東方蒼龍（青色），北方玄武（黑色，龜蛇），南方朱雀（紅色），西方白虎（白色）。（11）赤星：火星的別名。（12）好怪：言好為鬼神怪異之事。
以直道侯王涉為衛(wèi)將軍。涉者，曲陽侯根子也。根，成帝世為大司馬，薦莽自代，莽恩之（1），以為曲陽非令稱（2），乃追謚根曰直道讓公，涉嗣其爵。
（1）恩：感恩。（2）令：善也。
是歲，赤眉力子都、樊崇等以饑饉相聚（1），起于瑯邪，轉(zhuǎn)鈔（抄）掠，眾皆萬數(shù)。遣使者發(fā)郡國兵擊之，不能克。
?。?）赤眉：指西漢末赤眉起義軍。起義者以赤色染眉以為標(biāo)志，故名。力子都、樊崇：兩人都是赤眉軍的領(lǐng)導(dǎo)者。
六年春，莽見盜賊多，乃令太史推三萬六千歲歷紀(jì)（1），六歲一改元，布天下。下書曰：“《紫閣圖》曰（2）‘太一、黃帝皆仙上天，張樂昆侖虔山之上（3）。后世圣主得瑞者，當(dāng)張樂秦終南山之上（4）?！柚幻?，奉行未明，乃今諭矣。復(fù)以寧始將軍為更始將軍，以順符命?！兑住凡辉坪?？‘日新之謂盛德，生生之謂易（5）?！杵漯嫞ㄏ恚┰?！”欲以誑耀百姓，銷解盜賊。眾皆笑之。
?。?）太史：官名。秦漢時(shí)掌天文與歷法。屬太常。（2）《紫閣圖》：王莽炮制的符命圖之一。（3）昆侖：山名。自帕米爾向東，橫貫于新疆、西藏間，至于青海。虔山：神話傳說中的山名。在昆侖山脈中。（4）終南山：亦名南山。在長安南，秦嶺主峰之一。（5）“日新之謂盛德”：見《易·系辭上》。易：變易。
初獻(xiàn)《新樂》于明堂、太廟（1）。群臣始冠麟韋之弁（2）?；蚵勂錁仿?，曰：“清厲而哀（3），非興國之聲也?！?br/>
（1）《新樂》：王莽所制之樂。（2）麟韋之弁：鹿皮冠。（3）哀：或作“衰”（王先謙說）?！鞍А弊炙仆?。
是時(shí)，關(guān)東饑旱數(shù)年，力子都等黨眾浸多。更始將軍廉丹擊益州不能克，征還。更遣復(fù)位后大司馬護(hù)軍郭興、庸部牧李曄擊蠻夷若豆等。太傅犧（羲）叔士孫喜清潔江湖之盜賊（1）。而匈奴寇邊甚。莽乃大募天下丁男及死罪囚、吏民奴，名曰豬突豨勇，以為銳卒，一切稅天下吏民，訾（資）三十取一，縑帛皆輸長安。令公卿以下至郡縣黃綬皆保養(yǎng)軍馬（2），多少各以秩為差。又博募有奇技術(shù)可以攻匈奴者，將待以不次之位（3）。言便宜者以萬數(shù)：或言能度（渡）水不用舟楫，連馬接騎，濟(jì)百萬師；或言不持斗糧，服食藥物，三軍不饑（4）；或言能飛，一日千里，可窺匈奴。莽輒試之，取大鳥翮為兩翼，頭與身皆著毛，通引環(huán)紐，飛數(shù)百步墮。莽知其不可用，茍欲獲其名，皆拜為理軍（5），賜以車馬，待發(fā)。
?。?）太傅羲叔：太傅的副職。清潔：猶言掃除。（2）郡縣黃綬：指地方官。漢制，比二百石至四百石級別的官吏，皆銅印黃綬。（3）不次：謂越級提拔。（4）三軍：泛指軍隊(duì)。（5）理軍：新官名。軍事參謀。
初，匈奴右骨都侯須卜當(dāng)（1），其妻王昭君女也（2），嘗內(nèi)附。莽遣昭君兄子和親侯王歙誘呼當(dāng)至塞下（3），脅將詣長安，強(qiáng)立以為須卜善于后安公（4）。始欲誘迎當(dāng)，大司馬嚴(yán)尤諫曰：“當(dāng)在匈奴右部，兵不侵邊，單于動(dòng)靜，輒語中國，此方面之大助也（5）。于今迎當(dāng)置長安槁街（6），一胡人耳，不如在匈奴有益。”莽不聽。即得當(dāng)，欲遣尤與廉丹擊匈奴，皆賜姓徵氏（7），號二徵將軍，當(dāng)誅單于輿而立當(dāng)代之（8）。出車城西橫廄（9），未發(fā)。尤素有智略，非莽攻伐西夷（10），數(shù)諫不從，著古名將樂毅、白起不用之意及言邊事凡三篇（11），奏以風(fēng)（諷）諫莽。及當(dāng)出廷議，尤固言匈奴可且以為后，先憂山東盜賊（12）。莽大怒，乃策尤曰：“視事四年，蠻夷猾夏不能遏絕，寇賊奸宄不能殄滅，不畏天威，不用詔命，貌佷自臧（13），持必不移，懷執(zhí)異心，非沮軍議（14）。未忍致于理（15），其上大司馬武建伯印韨，歸故郡?！币越捣覟榇笏抉R。
?。?）右骨都侯：匈奴官名。（2）王昭君女：即須卜居次。（3）誘呼：引誘。（4）善于：王莽對歸順的單于稱“善于”。（5）方面：指一方軍政事務(wù)。（6）槁街：街道名。在長安的各族人居住處。（7）徵：通“懲”。懲戒之意。（8）輿：匈奴呼都而尸單于之名。（9）車：疑作“軍”（王先謙說）。橫廄：柵欄式的馬廄。（10）西：當(dāng)作“四”（王先謙說）。（11）樂毅：戰(zhàn)國時(shí)燕國名將。白起（？—前257）：戰(zhàn)國時(shí)秦國名將。（12）山東：秦漢時(shí)指崤山或華山以東地區(qū)。（13）佷（hēn）：狠也。臧：善也。（14）沮（jǔ）：壞也。（15）理：指法辦。
翼平連率田況奏郡縣訾（貲）民不實(shí)（1），莽復(fù)三十稅一。以況忠言憂國，進(jìn)爵為伯，賜錢二百萬。眾庶皆詈之。青、徐民多棄鄉(xiāng)里流亡（2），老弱死道路，壯者入賊中。
?。?）翼平：新郡名。原北?？酃饪h（在今山東壽光東北）的改名。貲民：計(jì)量民財(cái)。（2）青、徐：二州名。青州約當(dāng)今山東大部分地區(qū)。徐州約當(dāng)今江蘇北部及山東東南部地區(qū)。
夙夜連率韓博上言（1）：“有奇士，長丈，大十圍，來至臣府，曰欲奮擊胡虜，自謂巨毋霸，出于蓬萊東南（2），五城西北昭如海瀕（濱）（3），軺車不能載（4），三馬不能勝。即日以大車四馬，建虎旗，載霸詣闕。霸臥則枕鼓，以鐵箸食（5），此皇天所以輔新室也。愿陛下作大甲高車，賁育之衣（6），遣大將一人與虎賁百人迎之于道。京師門戶不容者，開高大之，以示百蠻，鎮(zhèn)安天下?！辈┮庥燥L(fēng)（諷）莽（7）。莽聞惡之，留霸在所新豐（8），更其姓曰巨母氏，謂因文母太后而霸王符也（9）。征博下獄，以非所宜言，棄市。
?。?）夙夜：新郡名。東萊郡不夜縣（在今山東成山角西）的改名。（2）蓬萊：城名。在今山東蓬萊。（3）五城：城名。昭如：海名。瀕：涯也。（4）軺車：一匹馬駕的輕便車。（5）箸（zhù）：筷子。（6）賁、育：孟賁、夏育，古之勇士。賁育之衣：謂武士的衣裝。（7）諷莽：諷言王莽（班固以“巨”稱莽）毋得篡盜而霸（晉灼說）。（8）新豐：縣名。在今陜西臨潼東北。（9）因文母太后而霸王符：意謂因文母太后而出此人，使我（王莽名巨君）致霸王。
明年改元曰地皇，從三萬六千歲歷號也（1）。
?。?）從三萬六千歲：蘇輿曰：“《御覽》七十八引項(xiàng)峻《始學(xué)記》云：‘天地立有天皇十二頭，號曰天靈，治萬八千歲，地皇十二頭，治萬八千歲。此合天地皇歷之?dāng)?shù)?！?br/>
地皇元年正月乙未（1），赦天下。下書曰：“方出軍行師，敢有趨喧犯法者，輒論斬，毋須時(shí)（2），盡歲止（3）。”于是春夏斬人都市，百姓震懼，道路以目。
?。?）地皇元年：公元20年。（2）毋須時(shí)：謂不必等待執(zhí)行死刑之時(shí)。漢時(shí)有所謂“慎刑”，春夏季不執(zhí)行死刑。（3）盡歲止：謂直至年末。
二月壬申，日正黑。莽惡之，下書曰：“乃者日中見昧，陰薄陽（1），黑氣為變，百姓莫不驚怪。兆域大將軍王匡遣吏考問上變事者（2），欲蔽上之明，是以適（謫）見（現(xiàn)）于天（3），以正于理，塞大異焉。”
?。?）薄：迫也。（2）兆域：當(dāng)作“北城”（劉奉世、周壽昌說）。王匡：本傳中又一同名。（3）謫：譴責(zé)。
莽見四方盜賊多，復(fù)欲厭（壓）之，又下書曰：“予之皇初祖考黃帝定天下，將兵為上將軍，建華蓋（1），立斗獻(xiàn)（2），內(nèi)設(shè)大將，外置大司馬五人，大將軍二十五人，偏將軍百二十五人，裨將軍千二百五十人，校尉萬二千五百人，司馬三萬七千五百人（3），候十一萬二千五百人（4），當(dāng)百二十二萬五千人（5），士吏四十五萬人，士千三百五十萬人（6），應(yīng)協(xié)于《易》‘弧矢之利，以威天下’（7）。予受符命之文，稽前人（8），將條備焉（9）?！庇谑侵们昂笞笥抑写笏抉R之位，賜諸州牧號為大將軍，郡卒正、連帥（率）、大尹為偏將軍，屬令長裨將軍（10），縣宰為校尉。乘傳使者經(jīng)歷郡國，日且十輩，倉無見（現(xiàn)）谷以給，傳車馬不能足，賦取道中車馬（11），取辦于民。
?。?）華蓋：華麗的車蓋。（2）斗獻(xiàn)（xī）：禮器名。形似北斗。（3）司馬：武官名。掌軍法、參謀等。（4）候：武官名。掌偵察。（5）當(dāng)百：新武官名。大約是小隊(duì)長。（6）士：指士兵。（7）“弧矢之利”二句：見《易·系辭下》弧矢：弓箭。（8）稽：考也。（9）條備：逐條配備。（10）屬令長：其下當(dāng)有“為”字。（11）賦?。赫饔?。
七月，大風(fēng)毀王路堂。復(fù)下書曰：“乃壬午時(shí)（1），有烈風(fēng)雷雨發(fā)屋折木之變（2），予甚弁焉（3），予甚栗焉，予甚恐焉。伏念一旬，迷乃解矣。昔符命文立安為新遷（仙）王（4），臨國洛陽，為統(tǒng)義陽王。是時(shí)予在攝假，謙不敢當(dāng)，而以為公。其后金匱文至，議者皆曰：“臨國洛陽為統(tǒng)，謂據(jù)土中為新室統(tǒng)也，宜為皇太子?！源撕?，臨久病，雖瘳不平（5），朝見挈茵輿行（6）。見王路堂者，張（帳）于西廂及后閣更衣中（7），又以皇后被疾，臨且去本就舍（8），妃妾在東永巷（9）。壬午，列（烈）風(fēng)毀王路西廂及后閣更衣中室。昭寧堂池東南榆樹大十圍（10），東僵，擊東閣，閣即東永巷之西垣也。皆破折瓦壞，發(fā)屋拔木，予甚驚焉。又候官奏月犯心前星（11），厥有占（12），予甚憂之。伏念《紫閣圖》文，太一、黃帝皆得瑞以仙，后世褒主當(dāng)?shù)墙K南山（13）。所謂新遷（仙）王者，乃太一新遷（仙）之后也。統(tǒng)義陽王乃用五統(tǒng)以禮義登陽上遷（仙）之后也（14）。臨有兄而稱太子，名不正。宣尼公曰（15）：‘名不正，則言不順，至于刑罰不中，民無錯(cuò)（措）手足（16）?！┘次灰詠?，陰陽未和，風(fēng)雨不時(shí)，數(shù)遇枯旱蝗螟為災(zāi)，谷稼鮮耗（17），百姓苦饑，蠻夷猾夏，寇賊奸宄，人民正營（18），無所錯(cuò)（措）手足。深惟厥咎（19），在名不正焉。其立安為新遷（仙）王，臨為統(tǒng)義陽王，幾（冀）以保全二子，子孫千億，外攘四夷，內(nèi)安中國焉?！?br/>
?。?）時(shí)：或作“晡時(shí)”。申時(shí)。相當(dāng)今午后三時(shí)至五時(shí)。（2）烈風(fēng)：暴風(fēng)。（3）弁：驚懼貌。（4）安：王安，王莽第三子。新遷（仙）：王莽改汝南郡新蔡為新仙。（5）瘳（chōu）：病愈。平：正常。（6）茵輿：謂坐于墊子上。（7）更衣中：當(dāng)作“更衣中室”（周壽昌說）。朝賀時(shí)更換衣服處。（8）去本就舍：離開原居而來此止息。（9）永巷：漢宮中的長巷。（10）昭寧堂：王路堂之宮室名。（11）候官：官名。掌觀察天象。心：心宿（共三星）。二十八宿之一。（12）占：謂預(yù)兆。（13）褒主：大主。（14）五統(tǒng)：指五倫。（15）宣尼公：孔子。（16）“名不正”等句：見《論語·子路篇》。中：恰當(dāng)。（17）鮮：少也。耗：虛也。（18）正（zhēng）營：惶恐不安貌。（19）咎：罪責(zé)。
是月，杜陵便殿乘輿虎文衣廢臧（藏）在室匣中者出（1），自樹立外堂上，良久乃委地。吏卒見者以聞，莽惡之，下書曰：“寶黃廝赤（2），其令郎從官皆衣絳（3）?！?br/>
（1）杜陵：漢宣帝陵。廢：謂廢置不用。（2）寶黃：以黃色（土）為寶。王莽自以為土德。廝赤：仆役衣赤色（火）。王莽以漢為火德，故賤之。（3）絳：大紅色。
望氣為數(shù)者多言有土功象（1），莽又見四方盜賊多，欲視（示）為自安，能建萬世之基者，乃下書曰：“予受命遭陽九之厄，百六之會(huì)，府帑空虛，百姓匱乏，宗廟未修，且祫祭于明堂太廟，夙夜永念，非敢寧息。深惟吉昌莫良于今年，予乃卜波水之北（2），郎池之南（3），惟玉食（4）。予又卜金水之南（5），明堂之西（6），亦惟玉食。予將親筑焉?！庇谑撬鞝I長安城南，提封百頃（7）。九月甲申，莽立載行視（8），親舉筑三下（9）。司徒王尋、大司空王邑持節(jié)（10），及待中常侍執(zhí)法杜林等數(shù)十人將作（11）。崔發(fā)、張邯說莽曰：“德盛者文縟（12），宜崇其制度（13），宣視（示）海內(nèi)，且令萬世之后無以復(fù)加也?！泵瞬┱魈煜鹿そ持T圖畫（14），以望法度算（15），及吏民以義入錢谷助作者，駱驛（絡(luò)繹）道路。壞徹城西苑中建章、承光、包陽、大臺、儲(chǔ)元宮及平樂、當(dāng)路、陽祿館（16），凡十余所，取其材瓦，以起九廟（17）。是月，大雨六十余日。令民入米六百斛為郎，其郎吏增秩賜爵至附城。九廟：一曰黃帝太初祖廟，二曰帝虞始祖昭廟（18），三曰陳胡王統(tǒng)祖穆廟，四曰齊敬王世祖昭廟，五曰濟(jì)北愍王王祖穆廟，凡五廟不墮云（19）；六曰濟(jì)南伯王尊你昭廟（20），七曰元城孺王尊稱穆廟，八曰陽平頃王戚禰昭廟（21），九曰新都顯王戚禰穆廟。殿皆重屋。太初祖廟東西南北各四十丈，高十七丈，余廟半之。為銅薄櫨（22），飾以金銀雕文（23），窮極百工之巧。帶高增下（24），功費(fèi)數(shù)百巨萬，卒徒死者萬數(shù)。
?。?）望氣：古代的一種占候術(shù)。以望云氣而附會(huì)人事為特點(diǎn)。土功：指土木建筑工程。（2）卜：占卜。波水：水名。在上林苑中。（3）郎池：池名。在上林苑中。（4）惟玉食：言只有此地宜于玉食（美食）。（5）金水：水名。疑即昆明渠（沈欽韓說）。（6）明堂：在長安西南。（7）提封：大凡；總共。（8）立載行視：站在車上巡察。（9）筑：筑土之槌。（10）司徒：大司徒的省稱。（11）常侍：官名。侍從皇帝，掌文書詔令。將作：帶領(lǐng)建筑之人。（12）文：禮文。縟：繁也。（13）崇：高貴。使動(dòng)用法。（14）圖畫：設(shè)計(jì)圖。（15）望法：一種測量法。（16）包陽：疑為“浮陽”。謂朝陽浮動(dòng)。（陳直說）。大臺：“犬臺”之誤。（17）九廟：王莽九廟遺址在今西安南郊棗園村附近。（18）帝虞：當(dāng)作“虞帝”（王念孫說）。（19）墮：毀也。不墮：謂永遠(yuǎn)保存。（20）尊禰：對高祖、曾祖廟之稱。（21）陽平頃王：王莽的祖父王禁。戚禰：王莽對祖、考廟之稱。（22）薄櫨：即斗拱。（23）雕文：雕刻的花紋。（24）帶：當(dāng)作“席”（王念孫說），因也。席高增下：因高地而建筑，其旁下者更增筑。
巨鹿男子馬適求等謀舉燕趙兵以誅莽（1），大司空士王丹發(fā)覺以聞。莽遣三公大夫逮治黨與，連及郡國豪桀（杰）數(shù)千人，皆誅死。封丹為輔國侯。
?。?）巨鹿：郡名。治巨鹿（在今河北平鄉(xiāng)西南）。
自莽為不順時(shí)令（1），百姓怨恨，莽猶安之，又下書曰：“惟設(shè)此壹切之法以來（2），常安六鄉(xiāng)巨邑之都，枹鼓稀鳴（3），盜賊衰少，百姓安土，歲以有年（4），此乃立權(quán)之力也。今胡虜未滅誅，蠻僰未絕焚（僨）（5），江湖海澤麻沸（6），盜賊未盡破殄（7），又興奉宗廟社稷之大作，民眾動(dòng)搖。今復(fù)壹切行此令，盡二年止之，以全元元，救愚奸?！?br/>
?。?）不順時(shí)令：指春夏季節(jié)殺人等事。（2）壹切之法：指是年正月發(fā)布的隨時(shí)論斷法。（3）枹（fú）鼓：鼓槌與鼓。古時(shí)擊鼓以示進(jìn)軍，或因盜而報(bào)警。（4）有年：豐收之年。（5）蠻僰：指西南夷。僨（fèn）：僵也；斃也。（6）麻沸：似亂麻沸涌。（7）破殄：消滅。
是歲，罷大小錢，更行貨布（1），長二寸五分，廣一寸，直貨錢二十五（2）。貨錢徑一寸，重五銖，枚直（值）一。兩品并行。敢盜鑄錢及偏行布貨，伍人知不發(fā)舉（3），皆沒入為官奴婢。
（1）布：古代銅布名，形似鏟。王莽仿古制?！妒池浿尽份d于天鳳元年，與本傳不合。（2）貨錢：《食貨志》作“貨泉”。錢，即泉。（3）伍人：同伍之人。伍，五戶一組的居民基層組織。
太傅平晏死，以予虞唐尊為太傅（1）。尊曰：“國虛民貧，咎在奢泰?！蹦松矶桃滦⌒?，乘牝馬柴車（2），藉槁（稿）（3），瓦器（4），又以歷（鬲）遺公卿（5）。出見男女不異路者，尊自下車，以象刑赭幡汗（污）染其衣（6）。莽聞而說（悅）之，下詔申敕公卿思與厥齊（7）。封尊為平化侯。
?。?）唐尊（？—公元23）：沛郡人。隨王莽敗死。（2）柴車：簡陋之車。（3）藉（jiè）稿：坐臥于干草之上。（4）瓦器：陶制的飲食器皿。（5）鬲（lì）：陶制的飲具。（6）以象刑赭幡污染其衣：謂仿古象刑以赭汁污染其衣。赭幡：疑“赭沈”之訛（吳恂說）。（7）思與厥齊：意謂要向唐尊看齊。
是時(shí)，南郡張霸、江夏羊牧、王匡等起云杜綠林（1），號曰下江兵（2），眾皆萬余人。武功中水鄉(xiāng)民三舍墊為池（3）。
（1）南郡：郡名。治江陵（今湖北江陵）。江夏：郡名。治安陸（今湖北云夢）。王匡（？—公元23）：江夏新市人。新市兵首領(lǐng)。云杜：縣名。在今湖北京山境。綠（lù）林：山名。在今湖北宜城東南京山西北一帶。（2）下江：對南郡以下長江之稱。（3）武功：縣名。在今陜西扶風(fēng)東南。中水鄉(xiāng)：鄉(xiāng)名。在今陜西扶風(fēng)西北。本傳記在武功，《地理志》在美陽（在今扶風(fēng)東）。墊：陷也。
二年正月（1），以州牧位三公，刺舉怠解（懈），更置牧監(jiān)副，秩元士，冠法冠（2），行事如漢刺史。
（1）二年：地皇二年（公元21）。（2）法冠：秦漢執(zhí)法官之冠。
是月，莽妻死，謚曰孝睦皇后，葬渭陵長壽園西（1），令永侍文母，名陵曰億年。初莽妻以莽數(shù)殺其子，涕泣失明，莽令太子臨居中養(yǎng)焉。莽妻旁侍者原碧，莽幸之（2）。后臨亦通焉，恐事泄，謀共殺莽，臨妻愔（3），國師公女，能為星（4），語臨宮中且有白衣會(huì)（5）。臨喜，以為所謀且成。后貶為統(tǒng)義陽王，出在外第，愈憂恐。會(huì)莽妻病困，臨予書曰：“上于子孫至嚴(yán)，前長孫、中（仲）孫年俱三十而死。今臣臨復(fù)適三十，誠恐一旦不保中室（6），則不知死命所在！”莽候妻疾，見其書，大怒，疑臨有惡意，不令得會(huì)喪。既葬，收原碧等考問，具服奸、謀殺狀。莽欲秘之，使殺案（按）事使者司命從事（7），埋獄中，家不知所在。賜臨藥，臨不肯飲，自刺死。使侍中票（驃）騎將軍同說（悅）侯林賜魂衣璽韨，策書曰：“符命文立臨為統(tǒng)義陽王，此言新室即位三萬六千歲后，為臨之后者乃當(dāng)龍陽而起。前過聽議者，以臨為太子，有烈風(fēng)之變，輒順符命，立為統(tǒng)義陽王。在此之前，自此之后，不作信順（8），弗蒙厥佑，夭年隕（殞）命（9），嗚呼哀哉！跡行賜謚（10），謚曰繆王?！庇衷t國師公：“臨本不知星，事從愔起?！睈忠嘧詺ⅰ?br/>
?。?）長壽園：渭陵王太后陵園名。（2）幸之：謂寵愛侍者。（3）愔（yīn）：劉愔。劉歆之女。（4）為星：謂通星歷。
?。?）白衣：指喪服。（6）中室：指王臨受封的洛陽（陳直說）。（7）按事使者：指審訊辦案者。司命從事：司令的屬官。（8）信順：猶新順（陳直說）。（9）夭年：壯年。（10）跡行：謂考查行為。
是月，新遷（仙）王安病死。初，莽為侯就國時(shí)，幸侍者增秩、懷能、開明。懷能生男興，增秩生男匡、女曄，開明生女捷，皆留新都國，以其不明故也（1）。及安疾甚，莽自病無子（2），為安作奏，使上言：“興等母雖微賤，屬猶皇子，不可以棄?！闭乱暎ㄊ荆┤汗栽唬骸鞍灿延谛值?，宜及春夏加封爵?！庇谑且酝踯嚽彩拐哂d等，封興為功修公，匡為功建公，曄為睦修任，捷為睦逮任（3）。孫公明公壽病死（4），旬月四喪焉（5）。莽壞漢孝武、孝昭廟，分葬子孫其中。
（1）不明：謂沒有公開身分。（2）病：憂愁。（3）睦逮：當(dāng)作“睦■”（王先謙說）。（4）公明：當(dāng)作“功明”，王壽之封國（錢大昭說）。（5）旬月：周月；滿月。四喪：指王莽妻、王臨、王安、王壽之死。
魏成大尹李焉與卜者王況謀（1），況謂焉曰：“新室即位以來，民田奴婢不得賣買，數(shù)改錢貨，征發(fā)煩數(shù)，軍旅騷動(dòng)，四夷并侵，百姓怨恨，盜賊并起，漢家當(dāng)復(fù)興，君姓李，李音徵（2），徵火也（3），當(dāng)為漢輔。”因?yàn)檠勺髯彆?，言“文帝發(fā)忿，居地下趣（促）軍，北告匈奴，南告越人（4）。江中劉信（5），執(zhí)敵報(bào)怨（6），復(fù)續(xù)古先，四年當(dāng)發(fā)軍。江湖有盜，自稱樊王（7），姓為劉氏（8），萬人成行，不受赦令，欲動(dòng)秦、洛陽（9）。十一年當(dāng)相攻，太白揚(yáng)光（10），歲星入東井（11），其號當(dāng)行（12）?！庇盅悦Т蟪技獌矗饔腥掌?。會(huì)合十余萬言。焉令吏寫其書，吏亡告之。莽遣使者即捕焉，獄治皆死。
?。?）魏成：《地理志》作“魏城”。魏郡的改名。（2）李音徵：“李”、“徵”二字韻母相近。（3）徵：指五聲之徵。古代以五聲配五行，徵屬火（火為漢德）。（4）越人：指南方越族。（5）江：長江。劉信：翟義敗死后，劉信下落不明。（6）執(zhí)敵：謂堅(jiān)持以王莽為敵。
（7）樊王：指樊崇。（8）姓：冒姓。（9）秦：指長安。（10）太白：金星。太白揚(yáng)光：古人有迷信此為軍事行動(dòng)的象征。（11）歲星：木星。東井：即井宿。二十八宿之一。（12）號：謂號令。
三輔盜賊麻起（1），乃置捕盜都尉官，令執(zhí)法謁者追擊長安中，建鳴鼓攻賊幡，而使者隨其后。遣太師犧（羲）仲景尚、更始將軍護(hù)軍王黨將兵擊青、徐（2），國師和仲曹放助郭興擊勾町（3）。轉(zhuǎn)天下谷幣詣西河、五原、朔方、漁陽（4），每一郡以百萬數(shù)，欲以擊匈奴。
?。?）麻起：言起者如亂麻。（2）太師羲仲：太師的副職。（3）國師和仲：國師的副職。（4）朔方：郡名。治朔方（在今內(nèi)蒙古烏拉特前旗東南）。
秋，隕霜?dú)⑤模?），關(guān)東大饑，蝗。
?。?）菽：大豆；豆類。
民犯鑄錢，伍人相坐，沒入為官奴婢，其男子檻車，兒女子步。以鐵鎖瑯當(dāng)其頸（1），傳詣鐘官（2），以十萬數(shù)。到者易其夫婦（3），愁苦死者什六七。孫喜、景尚、曹放等擊賊不能克（4），軍師放縱，百姓重困。
?。?）瑯當(dāng)：長鐵鏈。引申為封鎖。（2）鐘官：官名。掌鑄錢。（3）易：改換。（4）孫喜：當(dāng)作“士孫喜”（汪遠(yuǎn)孫說）。
莽以王況讖言荊楚當(dāng)興，李氏為輔，欲厭（壓）之，乃拜侍中掌牧大夫李棽為大將軍、揚(yáng)州牧（1），賜名圣，使將兵奮擊。
?。?）掌牧大夫：新官名。
上谷儲(chǔ)夏自請?jiān)刚f瓜田儀，莽以為中郎，使出儀（1）。儀文降（2），未出而死。莽求其尸葬之，為起冢、祠室，謚曰瓜寧殤男，幾（冀）以招來其余，然無肯降者。
?。?）出：出來投降之意。（2）文降：來書言降。
閏月丙辰，大赦天下，天下大服民私服在詔書前亦釋除（1）。
?。?）大服：指天下為王莽妻服喪。私服：指為親人服喪。
郎陽成修獻(xiàn)符命（1），言繼立民母（2），又曰：“黃帝以百二十女致神仙?！泵в谑乔仓猩⒋蠓颉⒅]者各四十五人分行天下（3），博采鄉(xiāng)里所高有淑女者上名（4）。
?。?）陽成修：姓陽成，名修。（2）民母：指皇后。（3）中散大夫：官名。大約始設(shè)于西漢晚期。參與議政。（4）高：推崇。動(dòng)詞。
莽夢長樂宮銅人五枚起立（1），莽惡之，念銅人銘有“皇帝初兼天下”之文（2），即使尚方工鐫滅所夢銅人膺文（3）。又感漢高廟神靈（4），遣虎賁武士入高廟（5），拔劍四面提擊（6），斧壞戶牖，桃湯赭鞭鞭灑屋壁（7），令輕車校尉居其中（8），又令中軍北壘居高寢（9）。
?。?）長樂宮銅人：秦始皇統(tǒng)一天下時(shí)收集兵器，鑄成十二銅人。至于漢代，移置于長樂宮門。（2）“皇帝初兼天下”：原文首句是“廿六年皇帝盡并兼天下諸侯”。此乃約舉其文。（3）尚方：官名。秦漢時(shí)掌管制造和供應(yīng)宮廷使用的器物。（4）此指始建國元年長安狂女子碧所呼口號之事。（5）高廟：漢高帝廟。（6）提（dǐ）擊：擲忐。（7）桃湯赭鞭鞭灑屋壁：謂桃木煮成的湯，以赭鞭揮灑于屋壁。古有桃木可以辟邪之說。（8）輕車校尉：宮名。（9）中軍北壘：當(dāng)作“北軍中壘”?！栋俟俦怼吩疲褐袎拘Ｎ菊票避妷鹃T內(nèi)外。高寢：長陵（漢高帝陵）園寢。秦漢廟、寢異處。
或言黃帝時(shí)建華蓋以登仙，莽乃造華蓋九重，高八丈一尺，金瑵羽葆（1），載以秘機(jī)四輪車（2），駕六馬，力士三百人黃衣幘（3），車上人擊鼓，挽者皆乎“登仙”。莽出，令在前。百官竊言“此似輭車（4），非仙物也?！?br/>
?。?）金瑵（zhǎo）：車蓋弓端伸出部分，其形如瓜，以黃金裝飾。羽葆：以羽毛裝飾的車蓋。（2）秘機(jī)：謂內(nèi)有機(jī)械。（3）幘（zé）：包頭巾。（4）輭車：當(dāng)作“輛車”。即喪車。
是歲，南郡秦豐眾且萬人（1）。平原女子遲昭平能說經(jīng)（2），博以八投（3），亦聚數(shù)千人在河阻中。莽召問群臣擒賊方略，皆曰：“此天囚行尸，命在漏刻?！惫首髮④姽珜O祿征來與（預(yù)）議，祿曰：“太史令宗宣典星歷（4），候氣變，以兇為吉，亂天文，誤朝廷。太傅平化侯飾虛偽以偷名位（5），‘賊夫人之子’（6）。國師嘉信公顛倒《五經(jīng)》，毀師法，令學(xué)士疑惑（7）。明學(xué)男張邯、地理侯孫陽造井田，使民棄土業(yè)。犧（羲）和魯匡設(shè)六管，以窮工商。說符侯崔發(fā)阿諛取容，令下情不上通。宜誅此數(shù)子以慰天下！”又言：“匈奴不可攻，當(dāng)與和親。臣恐新室憂不在匈奴，而在封域之中也（8）?！泵够①S扶祿出。然頗采其言，左遷魯匡為五原卒正，以百姓怨誹故。六管非匡所獨(dú)造，莽厭（饜）眾意而出之。
?。?）秦豐：姓秦，名豐，號楚黎王。（2）平原：郡名。治平原（今山東平原西南）。遲昭平：姓遲，名昭平。經(jīng)：指《博經(jīng)》（有關(guān)博戲方法之書）。（3）博以八投：意謂博時(shí)能以八枚博具投擲取勝。（4）典星歷：掌管天文歷法。（5）偷：茍且；貪圖。（6）“賊夫人之子”：見《論語·先進(jìn)篇》。謂害了別人之子。賊：害也。（7）自“國師”至“今學(xué)土疑惑”：此是反對劉歆議置古文經(jīng)博士，也就是反對以古文經(jīng)學(xué)派取代今文經(jīng)學(xué)派的統(tǒng)治地位。嘉信公：劉歆。（8）封域之中：指國內(nèi)。
初，四方皆以饑寒窮愁起為盜賊，稍稍群聚，常思?xì)q熟得歸鄉(xiāng)里。眾雖萬數(shù)，亶（但）稱巨人、從事、三老、祭酒，不敢略有城邑，轉(zhuǎn)掠求食，日闋而已（1）。諸長吏牧守皆自亂斗中兵而死（2），賊非敢欲殺之也，而莽終不諭其故（3）。是歲，大司馬士按章豫州（4），為賊所獲，賊送付縣。士還，上書具言狀。莽大怒，下獄以為誣罔。因下書責(zé)七公曰：“夫吏者，理也（5）。宣德明恩，以牧養(yǎng)民，仁之道也（6）。抑強(qiáng)督奸，捕誅盜賊，義之節(jié)也（7）。今則不然。盜發(fā)不輒得，至成群黨（8），遮略乘傳宰士。士得脫者，又妄自言‘我責(zé)數(shù)賊“何故為是（9）？”賊曰“以貧窮故耳”。賊獲出我?！袼兹俗h者率多若此。惟貧困饑寒，犯法為非，大者群盜，小者偷穴（10），不過二科，今乃結(jié)謀連黨以千百數(shù)，是逆亂之大者，豈饑寒之謂邪？七公其嚴(yán)敕卿大夫、卒正、連率、遮尹，謹(jǐn)牧養(yǎng)善民，急捕殄盜賊。有不同心并力，疾惡黜賊，而妄曰饑寒所為，輒捕系，請其罪?！庇谑侨合掠郑已再\情者，亦不得擅發(fā)兵，賊由是遂不制。
?。?）日闋：意謂每日吃盡。（2）中：傷也。兵：武器。（3）諭：知曉；明白。
（4）大司馬士：《封泥考略》有“大司馬右前士”封泥，可見此系簡稱（陳直說）。按章：根據(jù)奏章查辦。豫州：州名。地約當(dāng)今河南東部及安徽西北部地區(qū)。（5）理：治理。（6）道：原則。（7）節(jié)：標(biāo)準(zhǔn)。（8）群黨：謂烏合之眾，叛亂之徒。（9）責(zé)數(shù)（shǔ）：列舉罪行加以譴責(zé)。（10）偷穴：挖墻洞以偷竊。
唯翼平連率田蚡素果敢，發(fā)民年十八以上四萬余人，授以庫兵，與刻石為約（1）。赤糜（眉）聞之，不敢入界。況自劾奏，莽讓況：“未賜虎符而擅發(fā)兵，此弄兵也，厥罪乏興（2）。以況自詭必擒滅賊（3），故且勿治?！焙鬀r自請出界擊賊，所向皆破。莽以璽書令況領(lǐng)青、徐二州牧事（4）。況上言：“盜賊始發(fā)，其原甚微，非部吏、伍人所能擒也（5），咎在長吏不為意（6），縣欺其郡，郡欺朝廷，實(shí)百言十，實(shí)千言百。朝廷忽略，不輒督責(zé)，遂至延曼（蔓）連州，乃遣將率，多發(fā)使者，傳（轉(zhuǎn)）相監(jiān)趣（促）（7）。郡縣力事上官（8），應(yīng)塞詰對，共（供）酒食，具資用，以救斷斬（9），不給復(fù)憂盜賊治官事（10）。將率（帥）又不能躬率吏士，戰(zhàn)則為賊所破，吏氣浸傷（11），徒費(fèi)百姓。前幸蒙赦令，賊欲解散，或反遮擊，恐入山谷轉(zhuǎn)相告語，故郡縣降賊，皆更驚駭，恐見詐滅，因饑饉易動(dòng)，旬日之間更十余萬人，此盜賊所以多之故也。今洛陽以東，米石二千。竊見詔書，欲遣太師、更始將軍，二人爪牙重臣，多從人眾，道上空竭，少則亡（無）以威視（示）遠(yuǎn)方。宜急選牧、尹以下，明其賞罰，收合離鄉(xiāng)、小國無城郭者（12），徙其老弱置大城中，積藏谷食，并力固守。賊來攻城，則不能下，所過無食，勢不得群聚。如此，招之必降，擊之則滅。今空復(fù)多出將率（帥），郡縣苦之，反甚于賊。宜盡征還乘傳諸使者，以休息郡縣（13）。委任臣況以二州盜賊，必平定之?！泵窅簺r，陰為發(fā)代，遣使者賜況璽書。使者至，見況，因令代監(jiān)其兵。況隨使者西，到，拜為師尉大夫。況去，齊地遂敗。
?。?）約：謂約法。（2）乏興：乏軍興。謂耽誤軍需品的征集調(diào)撥。（3）詭：責(zé)也。
?。?）璽書：詔書。（5）非：衍字（吳恂說）。部吏：指郡縣以下治安的官吏，如郡賊曹、縣游徼、鄉(xiāng)亭長之類。伍人：同伍之人。（6）咎在長吏不為意：意謂咎在長吏涓涓下塞，養(yǎng)癰貽患。（7）轉(zhuǎn)：展轉(zhuǎn)。監(jiān)趣（促）：督促。（8）力：勤也。（9）斷斬：指死刑。（10）給：暇也。（11）吏氣：士氣。（12）離鄉(xiāng)：指分散的鄉(xiāng)聚。小國：指列侯的封國。
?。?3）休息：休養(yǎng)生息。（14）齊地：約當(dāng)今山東地區(qū)。
三年正月（1），九廟蓋構(gòu)成。納神主（2）。莽謁見，大駕乘六馬（3），以五采（彩）毛為龍文衣（4），著角，長三尺。華蓋車，元戎十乘在前（5）。因賜治廟者司徒、大司空錢各千萬，侍中、中常侍以下皆封。封都匠仇延為邯淡里附城（6）。
（1）三年：地皇三年（公元22）。（2）神主：指死者的牌位。（3）大駕：皇帝出行的大車隊(duì)。古時(shí)帝王出行的車駕，有大駕、法駕、小駕之別。大駕，由公卿前導(dǎo)，太仆駕車，大將軍陪乘，八十一輛車組成的車隊(duì)。（4）龍文衣：有龍形圖案的披于馬上的套子。（5）元戎：大型戰(zhàn)車。（6）都匠：大匠。
二月，霸橋?yàn)?zāi)（1），數(shù)千人以水沃救，不滅。莽惡之，下書曰：“夫三皇象春（2），五帝象夏（3），三王象秋，五伯（霸）象冬（4）。皇王，德運(yùn)也（5）；伯（霸）者，繼空續(xù)乏以成歷數(shù)，故其道駁（6）。惟常安御道多以所近為名（7）。乃二月癸巳之夜，甲午之辰（晨），火燒霸橋，從東方西行，至甲午夕，橋盡火滅。大司空行視考問，或云寒民舍居橋下（8），疑以火自燎，為此災(zāi)也。其明旦即乙未，立春之日也。予以神明圣祖黃虞遺統(tǒng)受命（9），至于地皇四年為十五年。正以三年終冬絕滅霸駁之橋，欲以興成新室統(tǒng)壹長存之道也。又戒此橋空東方之道（10）。
今東方歲荒民饑，道路不通，東岳太師亟科條（11），開東方諸倉，賑貸窮乏，以施仁道。其更名霸館為長存館（12），霸橋?yàn)殚L存橋。”
?。?）霸橋：又名灞橋。在今陜西西安市東霸水上。 （2）三皇：諸說不一。有說是燧人氏、伏羲氏、神農(nóng)氏。（3）五帝：諸說不一。有說是黃帝、顓頊、帝嚳、唐堯、虞舜。（4）五霸：齊桓公、晉文公、秦穆公、宋襄公、楚莊王。還有其它說法。（5）德運(yùn)：以德行而影響時(shí)運(yùn)。（6）駁：駁雜。（7）御道：帝王巡行之道路。以所近為名。霸水古名茲水，秦穆公改名以彰霸功。王莽意取此義（王先謙說）。（8）舍：止宿。（9）黃虞：黃帝、虞舜。遺統(tǒng)：后裔。（10）戒：謂天示鑒戒?？眨和卣?。（11）亟：急也。（12）霸館：在霸橋附近的館舍。
是月，赤眉?xì)⑻珟煚蓿耍┲倬吧?。關(guān)東人相食。
四月，遣太師王匡、更始將軍廉丹東（1），祖都門外（2），天大雨，沾衣止。長老嘆曰：“是為泣軍（3）！”莽曰：“惟陽九之厄，與害氣會(huì)，究于去年（4）。枯旱霜蝗，饑饉薦臻（5），百姓困乏，流離道路，于春尤甚，予甚悼之。今使東岳太師特進(jìn)褒新侯開東方諸倉，賑貸窮乏。太師公所不過道，分遣大夫謁者并開諸倉，以全元元。太師公因與廉丹大使五威司命位有大司馬更始將軍平均侯之兗州（6），填（鎮(zhèn)）撫所掌，及青、徐故不軌盜賊未盡解散（7），后復(fù)屯聚者，皆清潔之，期于安兆黎矣（8）?！碧珟?、更始合將銳士十余萬人，所過放縱。東方為之語曰：“寧逢赤眉，不逢太師（9）！太師尚可，更始?xì)⑽?！”卒如田蚡之言。
?。?）東：謂東出。（2）祖：祖道。古人送行，祭祀路神。引申為餞別送行。
（3）泣軍：古時(shí)行軍前，如遇雨，以為天泣，乃兇兆。（4）究：盡也。 （5）薦臻：接連而至。（6）廉丹：疑在“平均侯”之下（王先謙說）。兗州：州名，地約當(dāng)今山東西南部及河南東部地區(qū)。（7）不軌：指犯法。（8）兆黎：黎民百姓。（9）不：不要。
莽又多遣大夫謁者分教民煮草木為酪，酪不可食，重為煩費(fèi)。莽下書曰：“惟民困乏，雖溥（普）開諸倉以賑贍之，猶恐未足。其且開天下山澤之防（1），諸能采取山澤之物而順月令者（2），其恣聽之（3），勿令出稅。至地皇三十年如故（4），是王光上戊之六年也（5）。如今豪吏猾民辜而攉之（6），小民弗蒙，非予意也?！兑住凡辉坪?？‘損上益下，民說（悅）無疆（7）?！稌吩疲骸灾粡模侵^不艾（乂）（8）。’咨乎群公，可不憂哉！”
?。?）山澤之防：指六管中有關(guān)利用山澤之禁令。（2）順月令：謂適時(shí)漁獵采摘。（3）恣聽：聽任。（4）地皇三十年：包括王莽始建國以來至于預(yù)定的王光六年之年數(shù)。（5）王光：王莽預(yù)定之年號（王國維說）。上戊：戊，土也。王莽自以上德，故紀(jì)年上戊。（6）辜攉（què）：謂專擅其利。（7）“損上益下”二句：見《易·彖辭下》。（8）“言之不從”
二句：見《尚書·洪范》。卜：治也。
是時(shí)下江兵盛，新市朱鮪、平林陳牧等皆復(fù)聚眾（1），攻擊鄉(xiāng)聚。莽遣司命大將軍孔仁部豫州（2），納言大將軍嚴(yán)尤、秩宗大將軍陳茂擊荊州，各從吏士百余人，乘船從渭入河（3），至華陰乃出乘傳（4），到部募士。尤謂茂曰：“遣將不與兵符，必先請而后動(dòng)，是猶紲韓盧而責(zé)之獲也（5）?！?br/>
?。?）朱鮪（wěi）：最后投順劉秀。平林：地名。在今湖北隨縣東北。陳牧（？—公元25）：后屬劉玄，被殺。（2）部：指按察某地區(qū)。（3）渭：水名。即今陜西中部之渭河。（4）華陰：縣名。今陜西華陰。（5）紲（xiè）：牽系之意。韓盧：戰(zhàn)國時(shí)韓國的名大。
責(zé)：責(zé)成。獲：獵取。
夏，蝗從東方來，蜚（飛）蔽天，至長安，入未央宮，緣殿閣（1），莽發(fā)吏民設(shè)購賞捕擊。
（1）緣：攀援。
莽以天下谷貴，欲厭之（1），為大倉（2），置衛(wèi)交戟，名曰“政始掖門（3）”。
?。?）厭（yā）：抑制。（2）大倉：當(dāng)時(shí)長安最大的糧倉。（3）“政始掖門”：大倉處于未央宮旁側(cè)，故稱它為掖門。王莽根據(jù)《尚書·洪范》八政以食為首的理論，敵對大倉又有此稱。
流民入關(guān)者數(shù)十萬人，乃置養(yǎng)贍官稟食（廩飼）之（1）。使者監(jiān)領(lǐng)，與小吏共盜其稟（廩），譏死者十七八。先是，莽使中黃門王業(yè)領(lǐng)長安市買（2），賤取于民，民甚患之。業(yè)以省費(fèi)為功，賜爵附城。莽聞城中饑饉，以問業(yè)，業(yè)曰：“皆流民也?！蹦耸兴u粱飰肉羹（3），持入示莽，曰：“居民食咸如此?！泵胖?br/>
?。?）養(yǎng)贍官：暫時(shí)性官名。掌贍養(yǎng)流民。廩：官府發(fā)給的糧食。飼：以食物給別人吃。（2）領(lǐng)長安市買：主管長安交易之事。（3）市：購買。所賣：指市場上出賣之物。
冬，無鹽索盧恢等舉兵反城（1）。廉丹、王匡攻拔之，斬首萬余級。莽遣中郎將奉璽書勞丹、匡，進(jìn)爵為公，封吏士有功者十余人。
?。?）無鹽：縣名。在今山東汶上北。反城：占據(jù)縣城造反。
赤眉別校董憲等眾數(shù)萬人在梁郡（1），王匡欲進(jìn)擊之，廉丹以為新拔城罷（疲）勞，當(dāng)且休士養(yǎng)威?？锊宦?，引兵獨(dú)進(jìn)，丹隨之。合戰(zhàn)成昌（2），兵敗，匡走。丹使吏持其印韨符節(jié)付匡曰：“小兒可走，吾不可！”遂止，戰(zhàn)死。校尉汝云、王隆等二十余人別斗，聞之，皆曰：“廉公已死，吾誰為生（3）？”馳奔賊，皆戰(zhàn)死。莽傷之，下書曰：“惟公多擁選士精兵，眾郡駿馬倉谷帑藏皆得自調(diào)，忽于詔策，離其威節(jié)（4），騎馬呵噪，為狂刃所害，烏（嗚）呼哀哉！賜謚曰果公?！?br/>
（1）別校：指另一部隊(duì)的首領(lǐng)。董憲（？—公元30）：后抗擊劉秀軍死于朐縣。梁郡：郡名。治睢陽（在今河南商丘東南）。（2）成昌：地名。在無鹽縣境。（3）誰為：為誰。（4）離其威節(jié)：指其將印韨符節(jié)交給王匡之事。
國將哀章謂莽曰：“皇祖考黃帝之時(shí)，中黃直為將（1），破殺蚩尤（2）。今臣居中黃直之位，愿平山東?！泵舱埋Y東，與太師匡并力。又遣大將軍陽浚守敖倉（3），司徒王尋將十余萬屯洛陽填（鎮(zhèn)）南宮（4），大司馬董忠養(yǎng)士習(xí)射中軍北壘（5），大司空王邑兼三公之職。司徒尋初發(fā)長安，宿霸昌廄（6），亡其黃鉞（7）。尋士房揚(yáng)素狂直，乃哭曰：“此經(jīng)所謂‘喪其齊斧’者也（8）！’自劾去。莽擊殺揚(yáng)。
?。?）中黃直：姓中黃，名直。漢代有中黃氏。（2）蚩尤：傳說他與黃帝戰(zhàn)于涿鹿，敗死。（3）敖倉：漢代的大糧倉，建于滎陽敖山（在今河南鄭州市西北）上。（4）南宮：宮殿名。在洛陽城內(nèi)。舊址在今洛陽東北郊。（5）中軍北壘：當(dāng)作“北軍中壘”。（6）霸昌廄：霸昌觀之馬廄。在漢長安城西。（7）黃鉞：以黃金裝飾的斧鉞，表示權(quán)威。（8）“喪其齊斧”：見《易·巽》。齊：通“資”，鋒利。
四力盜賊往往數(shù)萬人攻城邑，殺二千石以下。太帥王匡等戰(zhàn)數(shù)不利。莽知天下潰畔（叛），事窮計(jì)迫，乃議遣風(fēng)俗大夫司國憲等分行天下（1），除井田奴婢山澤六管之禁，即位以來詔令不便于民者皆收還之。待見未發(fā)，會(huì)世祖與兄齊武王伯升、宛人李通等帥（率）舂陵子弟數(shù)千人（2），招致新市平林朱鮪、陳牧等合攻拔棘陽（3）。是時(shí)嚴(yán)尤、陳茂破下江兵，成丹、王常等數(shù)千人別走（4），入南陽界。
?。?）風(fēng)俗大夫：新官名。司國憲：姓司國，名憲。（2）世祖：永漢光武帝劉秀（前6—公元57）的廟號。齊武王伯升：劉縯（？—公元23），字伯升。后為劉玄所殺。東漢時(shí)追封齊武王。李通（？—公元42）：隨劉縯起兵，后為東漢功臣。舂陵：侯國名。原在零陵郡泠道縣境（在今湖南寧遠(yuǎn)東北），劉買（漢景帝之孫）封侯于此。后劉仁（劉買之孫）將侯國遷至南陽郡蔡陽縣白水鄉(xiāng)（在今湖北棗陽南），故此處也名春陵。（3）棘陽：縣名。在今河南南陽南。（4）成丹（？—公元25）：下江兵將領(lǐng)。后被劉玄所殺。王常（？—公元36）：潁川舞陽人。后屬劉玄。至于東漢為將封侯。
十一月，有星孛于張（1），東南行，五日不見。莽數(shù)召問太史令宗宣，諸術(shù)數(shù)家皆繆（謬）對（2），言天文安善，群賊且滅。莽差以自安（3）。
?。?）孛（bó）：星光四射的現(xiàn)象，因作慧星的別稱。張：張宿。二十八宿之一。（2）術(shù)數(shù)：指數(shù)術(shù)、方術(shù)等。術(shù)數(shù)家往往以天象附會(huì)人事。（3）差：略微。
四年正月（1），漢兵得下江王常等以為助兵（2），擊前隊(duì)大夫甄阜、屬正梁丘賜（3），皆斬之，殺其眾數(shù)萬人。初，京師聞青、徐賊眾數(shù)十萬人，訖無文號施旗表識（志）（1），咸怪異之。好事者竊言：“此豈如古三皇無文書號謚邪？”莽亦心怪，以問群臣一群臣莫對。唯嚴(yán)尤曰：“此不足怪也。自黃帝、湯、武行師，必待部曲旌旗號令（5），今此無有者，直饑寒群盜（6），犬羊相聚，不知為之耳。”莽大說（悅），群臣盡服。及后漢兵劉伯升起，皆稱將軍。攻城略地。既殺甄阜，移書稱說。莽聞之憂懼。
?。?）四年：地皇四年（公元23）。（2）漢兵：指以劉縯、劉秀為首的軍隊(duì)。
?。?）前隊(duì)：南陽郡的改名。（4）文號：文書，官號。表志：標(biāo)志（5）部曲：軍隊(duì)編制之名稱。（6）直：不過。副詞。
漢兵乘勝遂圍宛城。初，世祖族兄圣公先在平林兵中（1）。三月辛巳朔，平林、新市、下江兵將王常、朱鮪等共立圣公為帝，改年為更始元年，拜置百官。莽聞之愈恐。欲外視（示）自安，乃染其須發(fā)，進(jìn)所征天下淑女杜陵史氏女為皇后（2）。聘黃金三萬斤，車馬奴婢雜帛珍寶以巨萬計(jì)。莽親迎于前殿兩階間，成同牢之禮于上西堂（3）。備和嬪、美御、和人三（1），位視公；嬪人九，視卿；美人二十七，視大夫；御人八十一，視元士：凡百二十人，皆佩印韨，執(zhí)弓（5）。封皇后父諶為和平侯（6），拜為寧始將軍，諶子二人皆侍中。是日，大風(fēng)發(fā)屋折木。群臣上壽曰：“乃庚子雨水灑道，辛丑清靚（靜）無塵，其夕谷風(fēng)迅疾（7），從東北來。辛丑，《巽》之宮日也（8）?！犊蕖窞轱L(fēng)為順，后誼（義）明，母道得，溫和慈惠之化也?！兑住吩唬骸芷澖楦?，于其王母（9）。’《禮》曰：‘承天之慶，萬福無疆（10）。’諸欲依廢漢火劉，皆沃灌雪除，殄滅元余雜矣（11）。百谷豐茂，庶草蕃殖，元元?dú)g喜，兆民賴福，天下幸甚！”莽日與方士涿郡昭君等于后宮考驗(yàn)方術(shù)（12），縱淫樂焉。大赦天下，然猶曰：“故漢氏舂陵侯群子劉伯升與其族人婚姻黨與（13），妄流言惑眾，悖畔（叛）天命，及手害更始將軍廉丹、前隊(duì)大夫甄早、屬正梁丘賜，及北狄胡虜逆輿洎南僰虜若豆、孟遷（14），不用此書（15）。有能捕得此人者，皆封為上公，食邑萬戶，賜室貨五千萬?！?br/>
（1）圣公：劉玄（？—公元25），字圣公。南陽蔡陽人。曾稱帝，年號更始。后被赤眉軍處死。（2）杜陵史氏女：其上原有“立”字（王念孫說）。（3）同牢之禮：古代婚禮中新夫妻共餐的儀式。上西堂：宮中殿堂。（4）和嬪、美御、和人：皆妃嬪之稱號。下文之嬪人、美人、御人等也是妃嬪的稱號，只是分了等級。（5）執(zhí)弓（dū）：古代祈求生男子的迷信手法。：弓袋。（6）諶：史諶。后被劉玄所殺。（7）谷風(fēng)：東風(fēng)。（8）《巽》之宮日：《巽》乃八卦之一。漢人孟喜、京房將《易》的卦爻按季、月、日分配，稱四時(shí)卦、消息卦、主日卦，每季、每月、每日都有一個(gè)卦爻輪值。《巽》之宮日，即指辛丑日（地皇四年三月二十一日）。（9）“受茲介福”二句：見《易·晉》。介：大也。王母：君母。（10）“承天之慶”二句：見（禮·士冠禮》。（11）余雜：殘余。（12）考驗(yàn)：實(shí)驗(yàn)。方術(shù)：此指房中術(shù)。（13）舂陵侯：指第四代舂陵侯劉敞?；橐觯褐敢銎?。（14）南僰：指僰人。活動(dòng)于今四川南部與云南東北部一帶。（15）不用此書：意謂自劉伯升至若豆、孟遷等，都不在赦令之限。
又詔：“太師王匡、國將哀章、司命孔仁、兗州牧壽良、卒正王閎、揚(yáng)州牧李圣亟進(jìn)所部州郡兵凡三十萬眾，迫措青、徐盜賊（1）。納言將軍嚴(yán)尤、秩宗將軍陳茂、車騎將軍王巡、左隊(duì)大夫王吳亟進(jìn)所部州郡兵凡十萬眾（2），迫措前隊(duì)丑虜。明告以生活丹青之信（3），復(fù)迷惑不解散，皆并力合擊，殄滅之矣！大司空隆新公，宗室戚屬（4），前以虎牙將軍東指則反虜破壞，西擊則逆賊靡碎（5），此乃新室威寶之臣也。如黠賊不解散，將遣大司空將百萬之師征伐剿絕之矣！”遣七公干士隗囂等七十二人分下赦令曉諭云（6）。囂等既出，因逃亡矣。
?。?）迫措（zé）：圍剿，追捕。（2）左隊(duì)：潁川郡的改名。（3）生活：意謂來降者不殺。丹青之信：丹、青兩色顯明而不易消失，比喻至為顯著。（4）戚屬：古時(shí)宗屬關(guān)系也稱戚屬。（5）靡：散也。（6）干土：七公的屬官。隗囂（？—公元33）：天水成紀(jì)人。西方豪強(qiáng)，后敗于劉秀，病死。
四月，世祖與王常等別攻潁川，下昆陽、郾、定陵（1），莽聞之愈恐，遣大司空王邑馳傳之洛陽，與司徒王尋發(fā)眾郡兵百萬，號曰“虎牙五威兵”，平定山東。得顓（專）封爵，政決于邑，除用征諸明兵法六十三家術(shù)者（2），各持圖書，受器械，備軍吏。傾府庫以遣邑，多赍珍寶猛獸，欲視（示）饒富，用怖山東（3）。邑至洛陽，州郡各選精兵，牧守自將，定會(huì)者四十二萬人，余在道不絕，車甲士馬之盛，自古出師未嘗有也。
?。?）昆陽：縣名。今河南葉縣。郾：縣名。今河南郾城南。定陵：縣名。在今河南郾城與葉縣之間。（2）六十三家：《藝文志》云：兵書五十三家，七百九十篇。班氏自注：省十家，二百七十一篇。是知《七略》載言兵法者有六十三家，一千零六十一篇。（3）怖：恐嚇。
六月，邑與司徒尋發(fā)洛陽，欲至宛，道出潁川，過昆陽。昆陽時(shí)已降漢，漢兵守之，嚴(yán)尤、陳茂與二公會(huì)，二公縱兵圍昆陽。嚴(yán)尤曰：“稱尊號者在宛下（1），宜亟進(jìn)。彼破，諸城自定矣。”邑曰：“百萬之師，所過當(dāng)滅，今屠此城，喋（蹀）血而進(jìn)（2），前歌后舞，顧不快邪！”遂圍城數(shù)十重。城中請降，不許。嚴(yán)尤又曰：“‘歸師勿遏，圍城為之闕（缺）（3）’可如兵法，使得逸出（4），以怖宛下?！币赜植宦?。會(huì)世祖悉發(fā)郾、定陵兵數(shù)千人來救昆陽，尋、邑易之（5），自將萬余人行陳（陣），敕諸營皆按部毋得動(dòng)，獨(dú)迎，與漢兵戰(zhàn)，不利。大軍不敢擅相救，漢兵乘勝殺尋。昆陽中兵出并戰(zhàn)（6），邑走，軍亂。大風(fēng)蜚（飛）瓦，雨如注水，大眾崩壞號呼，虎豹股栗，士卒奔走，各還歸其郡。邑獨(dú)與所將長安勇敢數(shù)千人還洛陽。關(guān)中聞之震恐（7），盜賊并起。
?。?）稱尊號者：稱帝者。指劉玄。（2）蹀（dié）血：踏血。（3）“歸師勿遏”二句：見《司馬法》。闕：謂放開一條出路，（4）逸：逃跑。（5）易：輕易。（6）昆陽中：昆陽城中。（7）關(guān)中：指函谷關(guān)與散關(guān)、武關(guān)與蕭關(guān)之間的秦川地區(qū)。
又聞漢兵言，莽鴆殺孝平帝。莽乃會(huì)公卿以下于王路堂，開所為平帝請命金縢之策，泣以視（示）群臣。命明學(xué)男張邯稱說其德及符命事，因曰：“《易》言：‘伏戎于莽，升其高陵，三歲不興（1）?！А实壑?。‘升’謂劉伯升?！吡辍^高陵侯子翟義也（2）。言劉升、翟義為伏戎之兵于新皇帝世（3），猶殄滅不興也。群臣皆稱萬歲。又令東方檻車傳送數(shù)人，言“劉伯升等”，皆行大戮（4）。民知其詐也。
?。?）“伏戎于莽”三句：見《易·同人》。戎：士兵，莽：草叢。陵：土山。興；起也。（2）高陵侯：翟方進(jìn)，在成帝時(shí)為相封侯。（3）劉升：劉伯升的省稱。（4）大戮：處死。前句“言‘劉伯升等’”，指檻車中人，尚未處死。
先是，衛(wèi)將軍王涉素養(yǎng)道士西門君惠（1）。君惠好天文讖記，為涉言：“星孛掃宮室，劉氏當(dāng)復(fù)興，國師公姓名是也（2）?！鄙嫘牌溲裕哉Z大司馬董忠，數(shù)俱至國師殿中廬道語星宿（3），國師不應(yīng)。后涉特往，對歆涕泣言：“誠欲與公共安宗族，奈何不信涉也！”歆因?yàn)檠蕴煳娜耸?，東方必成（4）。涉曰：“新都哀侯小被病，功顯君素耆（嗜）酒，疑帝本非我家子也（5）。董公主中軍精兵（6），涉領(lǐng)宮衛(wèi)，伊休侯主殿中（7），如同心合謀，共劫持帝，東降南陽天子（8），可以全宗族；不者，俱夷滅矣！”伊林侯者，歆長子也，為侍中五官中郎將（9），莽素愛之。歆怨莽殺其三子（10），又畏大禍至，遂與涉、忠謀，欲發(fā)。歆曰：“當(dāng)待太白星出，乃可?！敝乙运局写筚樒鹞浜顚O伋亦主兵，復(fù)與伋謀。伋歸家，顏色變，不能食。妻怪問之，語其狀。妻以告弟云陽陳邯，邯欲告之。七月，伋與邯俱告，莽遣使者分召忠等。時(shí)忠方講兵都肄（11），護(hù)軍王咸謂忠謀久不發(fā)，恐漏泄，不如遂斬使者，勒兵入（12）。忠不聽，遂與歆、涉會(huì)省戶下。莽令■惲責(zé)問，皆服。中黃門各拔刃將忠等送廬，忠拔劍欲自刎，侍中王望傳言大司馬反，黃門持劍共格殺之，省中相驚傳，勒兵至郎署（13），皆拔刃張弩。更始將軍史諶行諸署（14），告郎吏曰：“大司馬有狂病，發(fā)，已誅。”皆令弛兵（15）。莽欲以厭兇，使虎賁以斬馬劍挫（剉）忠（16），盛以竹器，傳曰“反虜出”。下書赦大司馬官屬吏士為忠所詿誤（17），謀反未發(fā)覺者。收忠宗族，以醇醯毒藥、尺白刃叢棘并一坎而埋之（18）。劉歆、王涉皆自殺。莽以二人骨肉舊臣（19），惡其內(nèi)潰，故隱其誅。伊休侯疊又以素謹(jǐn)，歆訖不告（20），但免侍中中郎將，更為中散大夫。后日殿中鉤盾土山仙人掌旁有白頭公青衣（21），郎吏見者私謂之國師公。衍功侯喜素善卦（22），莽使筮之，曰：“憂兵火?！泵г唬骸靶喊驳么俗蟮溃?3）？是乃予之皇祖叔父子僑欲來迎我也（24）。”
?。?）道士：方士。（2）國師公姓名：謂劉興。國師公姓名“劉歆”，其諧音“劉興”。（3）廬：宿止之處。道語：談?wù)?。?）東方：指南陽方面。（5）功顯君素耆酒，疑帝本非我家子：意謂莽母嗜酒，淫亂生子莽，疑非王氏子。此王涉設(shè)詐而企圖免遭滅族之誅。（6）中軍：指大司馬統(tǒng)率的軍隊(duì)。（7）殿中：指皇帝的侍衛(wèi)人員。（8）南陽天子：指劉玄。（9）五官中郎將：官名。中郎將之一，掌侍衛(wèi)人員。（10）歆三子：劉棻、劉泳、劉愔。（11）講兵：講習(xí)武事。都肄：大練兵。（12）勒兵：統(tǒng)率軍隊(duì)。（13）郎署：郎官署。（14）更始：當(dāng)作“寧始”。（15）弛兵：放下武器。（16）斬馬劍：少府尚方所制，非常鋒利，俗稱尚方寶劍。剉（cuò）：砍也。（17）詿（guà）誤：貽誤，連累。（18）醇醯（xī）：濃醋。叢棘：亂堆的荊棘。（19）骨肉：王涉是王莽的堂弟。舊臣：劉歆多年追隨王莽。（20）訖：猶“竟”。（21）鉤盾：官名。掌宮殿附近的苑囿。署少府。鉤盾土山：由鉤盾掌管的土山。仙人掌：銅制的承露盤，據(jù)說想以其承接甘露。青衣：下等人的衣著。（22）喜：上文作“嘉”。（23）左道：邪門旁道。（24）子僑：王子僑。神話傳說的人物。相傳為周靈王的太子，隨仙人浮丘公在嵩山修煉，后騎白鶴升了天。
莽軍師外破，大臣內(nèi)畔（叛），左右亡（無）所信，不能復(fù)遠(yuǎn)念郡國，欲呼邑與計(jì)議。崔發(fā)曰：“邑素小心，今失大眾而征，恐其執(zhí)節(jié)引決（1），宜有以大慰其意。”于是莽遣發(fā)馳傳諭邑：“我年老毋（無）適（嫡）子，欲傳邑以天下。敕亡（無）得謝，見勿復(fù)道?！币氐剑詾榇笏抉R。大長秋張邯為大司徒（2），崔發(fā)為大司空，司中壽容苗訢為國師（3），同說侯林為衛(wèi)將軍。莽憂懣不能食，亶（但）飲酒，啖鰒魚（4）。讀軍書倦，因馮（憑）幾寐（5），不復(fù)就枕矣。性好時(shí)日小數(shù)（6），及事迫急，亶（但）為厭勝。遣使壞渭陵、延陵園門罘罳（7），曰：“毋使民復(fù)思也（8）。”又以墨洿色其周垣（9），號將至曰“歲宿”（10），申水為“助將軍”，右庚“刻木校尉”，前丙“耀金都尉”（11），又曰，“執(zhí)大斧，伐枯木；流大水，滅發(fā)火（12）?！比绱藢俨豢蓜儆?。
?。?）節(jié)：氣節(jié)；名節(jié)。自決：自裁；自殺。（2）大長秋：官名。侍從皇后。（3）壽容：可能是封爵名。脫一爵位名稱。（4）鰒（fǔ）魚：即鮑魚。（5）寐（mèi）打瞌睡。（6）時(shí)日小數(shù)：古代以卜筮定日子吉兇的方木。（7）延陵：成帝陵。在今陜西咸陽西北。罘罳（fúsì）：設(shè)在宮殿陵園門外的屏，其上有交疏透孔的窗欞。（8）復(fù)恩：其下脫一“漢”字（王念孫說）。（9）：墨：墨色顏料。污色：涂色。（10）將至：當(dāng)作“將軍”（周壽昌、王先謙說）。（11）歲宿、助將軍、刻木校尉、耀金都尉：此數(shù)種名號神秘費(fèi)解，班氏選錄于此，以證王莽已頭腦發(fā)昏。（12）“發(fā)”字乃“廢”之誤（沈欽韓說）。
秋，太白星流入太微（1），燭地如月光（2）。
?。?）太微：古代天文學(xué)中三垣之一。太微垣為三垣中的上垣，有十顆星，位于北斗之南，軫宿、翼宿之北。（2）燭：照耀。
成紀(jì)隗崔兄弟共劫大尹李育（1），以兄子隗囂為大將軍，攻殺雍州牧陳慶、安定卒正王旬（2），并其眾，移書郡縣，數(shù)莽罪惡萬于桀紂（3）。
?。?）成紀(jì)：縣名。在今甘肅通渭東北。隗崔兄弟：隗義、隗崔。后皆屬劉玄，被殺。李育：任鎮(zhèn)戎（天水郡改名）大尹。（2）雍州：州名。王莽對漢代涼州的改名。轄地約當(dāng)今甘肅、寧夏及青海東部、內(nèi)蒙古西部等地區(qū)。安定：郡名。治高平（今寧夏固原）。王旬：《后漢書·隗囂傳》作“安定大尹王向”。（3）萬：萬倍。桀：夏末暴君。紂：商末暴君。
是月，析人鄧曄、于匡起兵南鄉(xiāng)百余人（1）。時(shí)析宰將兵數(shù)千屯鄡亭（2），備武關(guān)（3）。曄、匡謂宰曰：“劉帝已立，君何不知命也！”宰請降，盡得其眾。曄自稱輔漢左將軍，匡右將軍，拔析、丹水（4），攻武關(guān)，都尉朱萌降。進(jìn)攻右隊(duì)大夫宋綱（5），殺之，西拔湖（6）。莽愈憂，不知所出。崔發(fā)言：“《周禮》及《春秋左氏》（7），國有大災(zāi)，則哭以厭之（8）。故《易》稱‘先號咷而后笑’（9）。宜呼嗟告天以求救?！泵ё灾獢。寺嗜撼贾聊辖?，陳其符命本末，仰天曰：“皇天既命投臣莽，何不殄滅眾賊？即令臣莽非是，愿下雷霆誅臣莽！”因搏心大哭，氣盡，伏而叩頭。又作告天策，自陳功勞，千余言。諸生小民會(huì)旦夕哭，為設(shè)饗粥（10），甚悲哀及能誦策文者除以為郎，至五千余人。■惲將領(lǐng)之（11）。
（1）析：縣名。今河南西峽，南鄉(xiāng)：鄉(xiāng)名。在漢析縣南。（2）鄡（qiāo）亭：亭名。屬析縣。（3）武關(guān)：關(guān)名。在今陜西丹鳳縣東南。（4）丹水：縣名。在今河南淅川西南。（5）右隊(duì)：弘農(nóng)郡的改名。（6）湖：縣名。在今河南靈寶西北。（7）《春秋左氏》：即《左傳》。（8）哭以厭之：《周禮·春官》言女巫氏之職曰：“凡邦之大災(zāi)，歌哭而請?！薄蹲髠鳌沸暝疲骸俺訃?，旬有七日，……國人大臨，守陴者皆哭?！贝薨l(fā)引之以為言。（9）“先號咷而后笑”：見《易·同人》。（10）饗（sūn）：簡單的飯食。（11）將領(lǐng)：率領(lǐng)。
莽拜將軍九人，皆以虎為號，號曰“九虎”，將北軍精兵數(shù)萬人東，內(nèi)（納）其妻子宮中以為質(zhì)（1）。時(shí)省中黃金萬斤者為一柜，尚有六十柜，黃門、鉤盾、臧（藏）府、中尚方處處各有數(shù)柜（2）。長樂御府、中御府及都內(nèi)、平準(zhǔn)帑藏錢帛珠玉財(cái)物甚眾（3），莽愈愛之（4），賜九虎士人四千錢。眾重怨，無斗意。九虎至華陰回谿（5）。距（拒）隘，北從河南至山。于匡持?jǐn)?shù)千弩，乘堆挑戰(zhàn)（6）。鄧曄將二萬余人從閿鄉(xiāng)南出棗街、作姑（7），破其一部，北出九虎后擊之。六虎敗走，史熊、王況詣闕歸死，莽使使責(zé)死者安在，皆自殺；其四虎亡。三虎郭欽、陳翬、成重收散卒保京師倉（8）。
（1）質(zhì)：人質(zhì)。作為抵押品。（2）黃門、鉤盾、藏府、中尚方：皆少府屬官。藏府：即中藏府。府庫。中尚方：尚方令分為左右中三尚方。（3）長樂御府：官名。保管長樂宮的珍寶。中御府：官名。掌管皇后的專用府庫。都內(nèi)、平準(zhǔn)：官署名。掌管財(cái)寶。皆屬大司農(nóng)。（4）愛：愛惜；吝嗇。（5）回溪：溪名。在華陰縣境。（6）堆：指風(fēng)陵堆。在今山西芮城西南，黃河北岸。（7）閿（wén）鄉(xiāng)：地名。在今陜西潼關(guān)東北，黃河南。棗街、作姑：皆地名。在今陜西潼關(guān)縣境。（8）京師倉：倉名。舊址在今陜西華陰縣境。
鄧曄開武關(guān)迎漢，丞相司直李松將二千余人至湖（1），與曄等共攻京師倉，未下。曄以弘農(nóng)掾王憲為校尉，將數(shù)百人北渡渭，入左馮翊界，降城略地。李松遣偏將軍韓臣等徑西至新豐，與莽波水將軍戰(zhàn)（2），波水走。韓臣等追奔（3），遂至長門宮。王憲北至頻陽（4），所過迎降。大姓櫟陽申碭、下邽王大皆率眾隨憲（5）。屬縣嚴(yán)春、茂陵董喜、藍(lán)田王孟、槐里汝臣、盩厔王扶、陽陵嚴(yán)本、社陵屠門少之屬（6），眾皆數(shù)千人，假號稱漢將（7）。
?。?）李松：后為劉玄的丞相，被赤眉軍所俘。（2）波水將軍：指竇融。（3）奔：指敗逃者。（4）頻陽：縣名。在今陜西蒲城西南。（5）櫟（yuè）陽：縣名。在今陜西富平東南。下邽（guī）：縣名。在今陜西渭南東北。（6）：縣名。在今陜西武功西。茂陵：縣名。在今陜西興平東北。藍(lán)田：縣名。在今陜西藍(lán)田西?；崩铮嚎h名。在今陜西興平東南。盩厔（zhōuzhì）：縣名。在今陜西周至東。陽陵：縣名。在今陜西高陵西南。杜陵：縣名。在今西安東南。屠門少：姓屠門，名少。（7）假號：自立的名號。
時(shí)李松、鄧曄以為京師小小倉尚未可下，何況長安城，當(dāng)須更始帝大兵到。即引軍至華陰，治攻具。而長安旁兵四會(huì)城下，聞天水隗氏兵方到（1），皆爭欲先入城、貪立大功鹵（擄）掠之利。
?。?）天水：郡名。治平襄（在今甘肅通渭西北）。
莽遣使者分赦城中諸獄囚徒，皆授兵，殺豨飲其血，與誓曰：“有不為新室者，社鬼記之（1）！”更始將軍史諶將度（渡）渭橋（2），皆散走。諶空還。眾兵發(fā)掘莽妻子父祖冢，燒其棺槨及九廟、明堂、辟雍，火照城中?；蛑^莽曰：“城門卒，東方人，不可信。”莽更發(fā)越騎士為衛(wèi)（3），門置六百人，各一校尉。
?。?）社鬼：即土地神。（2）更始：當(dāng)作“寧始”。渭橋：長安附近渭水上的橋梁。舊址在今陜西咸陽東。（3）越騎士：由越人組成的騎兵。
十月戊申朔，兵從宣平城門入（1），民間所謂都門也。張邯行城門，逢兵見殺。王邑、王林、王巡、■惲等分將兵距（拒）擊北闕下。漢兵貪莽封力戰(zhàn)者七百余人（2）。會(huì)日暮，官府邸第盡奔亡。二日己酉。城中少年朱弟、張魚等恐見鹵（擄）掠，趨喧并和，燒作室門（3），斧敬法闥（4），呼曰：“反虜王莽，何不出降？”火及掖廷承明（5），黃皇室主所居也。莽避火宣室前殿（6），火輒隨之，宮人婦女啼呼曰：“當(dāng)奈何！”時(shí)莽紺袀服（7），帶璽韨，持虞帝匕首（8）。天文郎按（按）栻于前（9），日時(shí)加某，莽旋席隨斗柄而坐（10）曰：“天生德于予，漢兵其如予何（11）！”莽時(shí)不食，少（稍）氣困矣。
?。?）宣平城門：長安東門出北頭第一門。（2）貪莽紂：謂貪圖獲得王莽而受封。
?。?）作室門：未央宮的便門。作室，指尚方的作坊。（4）斧：砍也。敬法闥：敬法殿的小門。（5）承明：殿名。（6）宣室：未央宮殿名。皇帝齋戒之處。 （7）紺袀（gànjun）服：青一色的服裝。（8）虞帝匕首：匕首名。（9）天文郎：官名。掌觀天象、占時(shí)日。栻（shì）古代占時(shí)日的器具，形似羅盤。（10）斗柄：指袀上斗柄所指的方向，北斗七星，四星象斗，三星象柄。（11）“天生德于予”二句，王莽此語是仿孔子”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之話《見《論語·述而篇》）。
三日庚戌，晨旦明，群臣扶掖莽，自前殿南下椒除（1），西出白虎門（2），和新公王楫奉車待門外。莽就車，之漸臺（3）。欲阻池水（4），猶抱持符命、威斗，公卿大夫、侍中、黃門郎從官尚千余人隨之。王邑晝夜戰(zhàn)，罷（疲）極，士死傷略盡，馳入宮，間關(guān)至漸臺（5），見其子侍中睦解衣冠欲逃，邑叱之令還，父子共守莽。軍人入殿中，呼曰：“反虜王莽安在？”有美人出房曰：“在漸臺。”眾兵追之，圍數(shù)百重。臺上亦弓弩與相射，稍稍落去。矢盡，無以復(fù)射，短兵接。王邑父子、■惲、王巡戰(zhàn)死，莽入室。下餔時(shí)（6），眾兵上臺，王揖、趙博、苗訢、唐尊、王盛、中常侍王參等皆死臺上。商人杜吳殺莽（7），取其綬。校尉東海公賓就（8），故大行治禮（9），見吳問綬主所在。曰：“室中西北陬間（10）?！本妥R，斬葬首。軍人分裂莽身，支節(jié)肌骨臠分（11），爭相殺者數(shù)十人。公賓就持莽首詣王憲。憲自稱漢大將軍，城中兵數(shù)十萬皆屬焉，舍東宮（12），妻莽后宮（13），乘其車服。
?。?）椒：芳香。除：臺階。（2）白虎門：白虎殿之門。（3）漸（jian）臺：臺名。在未央宮滄海中，四面環(huán)水。（4）阻池水：以池水為防。（5）間關(guān)：經(jīng)歷曲折艱險(xiǎn)。（6）下餔時(shí)：申時(shí)過后五刻。約當(dāng)于下午六時(shí)多。（7）商人杜吳：《三輔故事》作“屠兒杜虞”。《東觀漢記》也作“杜虞”。周壽昌曰：“吳”、“虞”古字通。（8）公賓就：姓公賓，名就。（9）大行治禮：大行治禮丞的簡稱。官名。（10）陬（zōu）：角落。（11）臠（luán）分：切割分解。（12）舍：住宿。東宮：指長樂宮。（13）后宮：宮中妃嬪住處，借指妃嬪。
六日癸丑，李松、鄧曄入長安，將軍趙萌、申屠建亦至（1），以王憲得璽綬不輒上，多挾宮女，建天子鼓旗，收斬之。傳莽首詣更始，縣（懸）宛市，百姓共提擊之，或切食其舌。
?。?）趙萌：南陽棘陽人。后為劉玄的右大司馬。申屠?。?？—公元25）：綠林軍將領(lǐng)，后屬劉玄，被殺。
莽揚(yáng)州牧李圣、司命孔仁兵敗山東，圣格死，仁將其眾降，已而嘆曰：“吾聞食人食者死其事（1）。”拔劍自刺死。及曹部監(jiān)杜普、陳定大尹沈意、九江連率賈萌皆守郡不降（2），為漢兵所誅。賞都大尹王欽及郭欽守京師倉（3），聞莽死，乃降，更始義之，皆封為侯。太師王匡、國將哀章降洛陽。傳詣宛，斬之。嚴(yán)尤、陳茂敗昆陽下，走至沛郡譙（4），自稱漢將，召會(huì)吏民。尤為稱說王莽篡位天時(shí)所亡圣漢復(fù)興狀（5），茂伏而涕泣。聞故漢鐘武侯劉圣聚眾汝南稱尊號（6），尤、茂降之。以尤為大司馬，茂為丞相。十余日敗，尤、茂并死?？たh皆舉城降，天下悉歸漢。
?。?）死：效死。（2）曹部監(jiān)：二十五部監(jiān)之一。（3）賞都：郡名。由汝南郡分出新置。（4）譙：縣名。今安徽毫縣。（5）天時(shí)：天命與時(shí)運(yùn)。（6）鐘武侯劉圣：《后漢書·劉元傳》作“劉望”。汝南：郡名。治上蔡（今河南上蔡西南）。
初，申屠建嘗事崔發(fā)為《詩》，建至，發(fā)降之。后復(fù)稱說（1），建令丞相劉賜斬發(fā)以徇。史諶、王延、王林、王吳、趙閎亦降，復(fù)見殺。初，諸假號兵人人望封侯。申屠建既斬王憲，又揚(yáng)言三輔黠共殺其主（3）。吏民惶恐，屬縣屯聚，建等不能下，馳白更始。
?。?）稱說：意謂妄言符命而不順漢。（2）劉賜：南陽蔡陽人。后歸劉秀，封慎侯。徇（xùn）：示眾。（3）三輔黠：指三輔地區(qū)的豪猾。其主：指王莽。
二年二月（1），更始到長安（2），下詔大赦，非王莽子，他皆除其罪，故王氏宗族得全。三輔悉平，更始都長安，居長樂宮。府藏完具，獨(dú)未央宮燒攻莽三日，死則案堵復(fù)故。更始至，歲余政教不行。明年夏，赤眉樊崇等眾數(shù)十萬人入關(guān)，立劉盆子（3），稱尊號，攻更始，更始降之。赤眉遂燒長安宮室市里，害更始。民饑餓相食，死者數(shù)十萬，長安為虛（墟），城中無人行。宗廟園陵皆發(fā)掘，唯霸陵、杜陵完（4）。六月，世祖即位（5），然后宗廟社稷復(fù)立，天下艾（乂）安。
?。?）二年：劉玄更始二年（公元24）。（2）更始：指劉玄。（3）劉盆子（公元11—？）：泰山式縣人。漢高帝十一代孫。被立為帝，后投降劉秀。（4）霸陵：漢文帝陵。杜陵：漢宣帝陵。（5）世祖即位：劉秀在鄗（hào）縣（在今河北高邑東南）稱帝，是年十月定都洛陽。
贊曰：王莽始起外戚，折節(jié)力行，以要名譽(yù)（1），宗族稱孝，師友歸仁。及其居位輔政，成、哀之際，勤勞國家，直道而行，動(dòng)見稱述。豈所謂“在家必聞，在國必聞”，“色取仁而行違”者邪（2）？莽既不仁而有佞邪之材，又乘四父歷世之權(quán)（3），遭漢中微，國統(tǒng)三絕，而太后壽考為之宗主（4），故得肆其奸慝（5），以成篡盜之禍。推是言之，亦天時(shí)，非人力之致矣。及其竊位南面，處非所據(jù)（6），顛覆之勢險(xiǎn)于桀紂（7），而莽晏然自以黃、虞復(fù)出也（8）。乃始恣?。?），奮其威詐，滔天虐民（10），窮兇極惡，毒流諸夏，亂延蠻貉，猶未足逞其欲焉。是以四海之內(nèi)，囂（敖）然喪其樂生之心（11），中外憤怒，遠(yuǎn)近俱發(fā)，城池不守（12），支（肢）體分裂，遂今天下城邑為虛（墟），丘垅發(fā)掘（13），害遍生民，辜及朽骨（14），自書傳所載亂臣賊子無道之人（15），考其禍?。?6），未有如莽之甚者也。昔秦燔《詩》《書》以立私議（17），莽誦《六藝》以文奸言（18），同歸殊涂（途）（19），俱用滅亡（20），皆炕龍絕氣（21），非命之運(yùn)（22），紫色哇聲（23），余分閏位（24），圣王之驅(qū)除云爾（25）！
?。?）要（yāo）：追求；博取。（2）“在家必聞”二句，“色取仁而行違”：均見《論語·顏淵篇》。聞（wěn）：謂有名聲。（3）四父：王鳳、王音、王商、王根四人，皆王莽之諸父。（4）太后：指元后王政君。壽考：謂長壽。宗主：意謂保護(hù)傘。（5）肆：施逞。慝（tè）：邪惡。（6）處非所據(jù)：占據(jù)其所不應(yīng)占有的地位。（7）顛覆：毀滅。（8）晏然：安靜貌。黃、虞：黃帝、虞舜。（9）恣?。╯uī）：放縱驕橫貌。（10）滔：傲慢。（11）敖然：憂愁貌。
（12）城池：城墻和護(hù)城河。借稱都邑。此指長安。（13）丘垅：指墳?zāi)?。?4）辜：受罪。（15）書傳：指典籍與著述。（16）考：分析。（17）秦燔《詩》《書》以立私議：指秦始皇三十四年（前213）焚書，確定廢分封立郡縣之事。（18）文（wèn）：文飾。（19）同歸殊途：即殊途而同歸。謂用不同的手段而達(dá)到同樣愚民的目的。（20）用：因也。（21）炕龍：謂無德而居高位的人。絕氣：斷絕了氣數(shù)。（22）非命之運(yùn)：謂非天命之命。（23）紫色：古人以為是不正之色。哇聲：淫聲，不正之音。（24）余分閏位：謂王莽稱帝不正，如歲月之余而閏。即不承認(rèn)其正統(tǒng)地位。（25）圣王：指光武帝劉秀。云爾：同于“如此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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