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文命退朝之后，回到私第，頓然有許多同僚前來拜訪。

　　文命和他們談?wù)劊胖肋@次到海外去之后，朝廷中曾經(jīng)做過兩樁大事。一項(xiàng)是作樂，大樂正質(zhì)制作，夔

　　從旁參酌。樂的大要極為簡單，仍舊是從前山林溪谷之音，推而進(jìn)之，再用麋（革各）蒙在缶上敲起來，又用

　　許多浮石拊擊起來，以象上帝玉磐之音。又用幾個瞽目的樂師將五弦之瑟合攏來，作為二十五弦之瑟，如此就

　　算成為樂了。大家公擬了一個名字，叫作“大章之樂”，亦叫作“大唐之樂”。它的歌詞傳到后世的，只有四

　　句，叫作：舟張辟雍，鸧鸧相從，八風(fēng)回回，鳳凰喈喈。

　　后來享上帝的時候，奏起這樂來，百獸蠢蠢，相率而舞。

　　可見樂的感物全在至德，不在乎制作之繁簡了。這是一項(xiàng)大事。

　　還有一項(xiàng)大事是制刑，是皋陶提議的。皋陶自從到過南方，見了三苗那種殘酷之法，深深有所感動，所以

　　回到帝都之后，便提出一種意見。他的意思，以為用刑之道，是國家出于萬不得已。所以用刑的原故有兩種：

　　一種是要本人自己知過而改悔，一種是使人人以此為鑒戒，而不敢犯。但是這兩種都是治標(biāo)之策，不是根本的

　　辦法。根本辦法首在教化，使人人知道善是當(dāng)做的，惡是不當(dāng)做的，那么何至于有犯法之人？刑罰可以廢而不

　　用，豈不甚善。然而這一層豈容易辦到。其次則不能不用刑罰，但是與其使他們以犯刑罰為可畏，不如使他們

　　以犯刑罰為可恥。使他們畏怯，膽小者畏，膽大者竟不畏，你奈何了他？

　　就使大家都畏法了，亦不過是不敢犯法，并非是不肯犯法，仍舊不是根本解決之道。況且對于犯法的本人

　　而言，要他改悔，那么必先給他一條可以改悔之路。假使如三苗的方法，殺的殺，刖的刖，劓的劓，黔的黔，

　　宮的宮，死者固然不可復(fù)生，刑者亦豈能復(fù)續(xù)。就使要改過自新，其道無由，豈但殘酷之極，簡直是豈有此理

　??！

　　所以皋陶的提議第一個是象刑。仿照三苗的成例，有墨刑、劓刑、剕刑、宮刑、大辟之刑等等，但是不用

　　實(shí)做，而都用畫像。如同犯墨刑的人，頭上給他蒙一塊帛，犯劓刑的人，身上給他穿一件赭衣，犯榎刑的人，

　　膝上給他蒙一塊帛而畫出來，犯大辟刑的人，給了穿一件沒有領(lǐng)的布衣。這么一來，他肉體上并無痛苦，而精

　　神卻是痛苦不堪，走到這里，大家都指而目之，說道：“罪犯來了！”走到那里，大家亦都指而笑之，說道：

　　“罪犯來了！”由精神的痛苦而生出愧恥之心，由愧恥之心而生出改悔之意。他果然能夠改悔，只要將這種衣

　　服等脫去，依然完完全全是一個好人，并沒有一點(diǎn)形跡看得出。所以這種象刑，確是一種頂好的方法。但是到

　　了后世，羞恥之心，惟恐其不打破，而且用刑亦不能確當(dāng)，那么這種刑罰自然用不著了。

　　第二個是流刑。這個人的罪狀已經(jīng)確鑿，無可赦免。但是考察他犯罪的實(shí)際，或是出于不識，或是出于遺

　　忘，此等人一定要按罪用刑，未免有一點(diǎn)冤枉。所以定出一種流刑，按照他所犯事跡之輕重，將他逐出去，遠(yuǎn)

　　則邊外，近則國外，使他于精神上痛苦之外，更增到一種起居飲食不安適的痛苦，亦是儆戒他的意思。

　　第三個是鞭刑。在官的職員有懈怠玩忽，貽誤公務(wù)的，用蒲草制成一鞭，拿來鞭他。蒲鞭并不痛，這個亦

　　不過是使他恥辱的意思。

　　第四個是撲刑。在學(xué)校中之生徒有不肯率教者，用榎楚二物撲之。榎用稻做，楚用荊做，撲是小擊，亦不

　　甚痛苦，亦不過是激起他羞恥之心的意思。

　　第五個是贖刑。他的意思甚善，而結(jié)果倒反害人。這種罪許他拿出金銀來贖，譬如鄰人生病，我拿出藥方

　　去給他服，豈知藥不對癥，因此喪命。說他是有罪，他明明是一片好心；說他是無罪，一個人明明因他致死。

　　這種案件是很難斷，所以準(zhǔn)他拿出金銀來贖，就是罰他不小心的意思。

　　以上五項(xiàng)刑條，分開來說，亦可以叫作九刑，就是墨、劓、剕、宮、大辟之外，再加流、鞭、撲、贖四項(xiàng)

　　也。還有兩種罪必須赦的，一種叫作眚，名為妖病，就是神經(jīng)玻雖則犯罪，應(yīng)該赦免。一種叫作災(zāi)，出于不幸

　　，不能自主。譬如我拿一柄刀想去砍樹木，忽然為他物所撞擊，因而殺人，這亦是應(yīng)該赦免。還有兩種犯罪的

　　人必須嚴(yán)辦，萬萬不可赦免。一種是倚靠勢力而故意犯罪的，譬如天子之父，仗著他的兒子做天子，以為我雖

　　犯了罪，你們無可奈何我，這種名叫怙。有心犯法，可惡之極，所以一定要照法辦。一種是犯了又犯，始終不

　　肯改悔。

　　這種人羞恥之心已死，無論如何，激發(fā)他不起來，他的為惡要終其身了。所以這種罪名就叫作終，亦非嚴(yán)

　　辦不可。皋陶當(dāng)時將這種大意提出于朝廷之上。經(jīng)太尉舜等細(xì)細(xì)商酌，通過之后，奏知帝堯，然后公布施行。

　　到如今將及一年，頗有效果。當(dāng)下同僚等將這種情形與文命談及，文命聽了，佩服之至。

　　過了一日，太尉舜來訪文命，向文命道：“我昨日細(xì)細(xì)考查你的奏報(bào)，覺得九州區(qū)域大小太不平均，我想

　　改他一改，你看如何？”文命道：“太尉之意，如何改法？”舜道：“冀、青、雍、梁、揚(yáng)五州范圍太大，我

　　看每州都分他作二州或三州者，將袞、豫、徐、荊的范圍擴(kuò)大起來，亦未始不可?！?br/>
　　文命聽了，沉吟一回，說道：“太尉之言亦頗有理，不過某看雍、梁、揚(yáng)三州地方偏遠(yuǎn)，現(xiàn)在水土初平，

　　交通未便，就使再分開來，亦仍舊是照顧不到，不如聽他去，暫事羈縻，且待將來再議吧。至于青州北方，從

　　前本與南方相連屬，自從給某鑿了碣石山，開了逆河之后，地勢上已與南方不連，孤懸海外，仍舊叫他屬青州

　　已屬不妥。而且與州字的名義亦屬不符，特別改為一州，最為不錯。還有冀州之地，北面直連朔漠，地方實(shí)在

　　太大，好在密邇京都，控制極易，就使改為三州，亦無妨害。這是某的意思?！?br/>
　　舜聽了，亦頗以為然。當(dāng)下二人又商定了新分三州的名字，青州東北分出一州，名叫營州，取一切還要費(fèi)

　　經(jīng)營的意思。冀州東北部分出一州，名叫幽州，取北方冬日甚短、幽暗的意思。

　　冀州正北部分出一州，名叫并州，取現(xiàn)在雖分，將來或仍須合并的意思。

　　二人商量定了，又過幾日，帝堯大饗群臣，論功行賞。崇伯、文命當(dāng)然是個首功，除從前已經(jīng)受封在夏邑

　　之外，將前日覲見時獻(xiàn)帝作摯的那塊玄圭仍舊賜了他，以旌顯其功。又賜他一個姓。因?yàn)槲拿甘峭剔曹佣?br/>
　　有孕的，所以賜他的姓就是姒字。帝堯又記得上古之世有一個大禹，是女蝸氏第十九代的孫于，享壽三百六十

　　歲，后來人入疑山，成仙飛去。他在世時，亦能平治水土，拯救人民，其功甚大。到得帝堯之世，相隔已經(jīng)三

　　千六百年了。帝堯以為文命治水之功不下于古時候那個大禹，所以再賜給文命一個名字叫作“禹”。自此之后

　　，崇伯改為夏伯，不稱文命，改稱禹了。禹再拜稽首，向帝堯恭謝。

　　帝堯又說道：“前幾天太尉舜和朕說及擬改九州為十二州，據(jù)云已和汝商過，朕亦以為然。但既分為十二

　　州之后，每州須分置一個州伯，共為十二部，方才有一個統(tǒng)率。還有四方土地以山為主，既分為十二州，每州

　　應(yīng)各分表一座有名之山，以為一州之鎮(zhèn)。有起事來，一州的諸侯亦可以在那里集議，汝看如何？”禹道：“帝

　　言極是?！?br/>
　　帝堯道：“那么此事仍須辛苦汝汝再去巡閱一轉(zhuǎn)。先將新分的疆界劃清，每州再擇一山以為之鎮(zhèn)。各州諸

　　侯中汝再選擇賢德的人，舉他為一州之伯。朕現(xiàn)在就命汝統(tǒng)領(lǐng)各州州伯，以巡十二州，汝其欽哉！”禹聽了，

　　慌忙稽首固辭，說道：“馳驅(qū)奔走之事臣愿任之。至于統(tǒng)領(lǐng)各州之伯，臣實(shí)不敢當(dāng)。”帝堯不答應(yīng)，太尉舜等

　　又從旁相勸，禹只得頓首受命。

　　第二個受封的就是棄。因?yàn)樗哪讣沂怯雄⑹?，洪水橫流，國已不存。姜嫄亦早死，臨終的時候，殷殷以

　　母家為念，所以帝堯就封他在邰。又因?yàn)樗堑蹏康拈L子，直接黃帝的這一系，所以賜姓姬氏。

　　第三個受封的契，賜姓子氏，封地在商。

　　第四個受封的是伯夷。那時羲仲、羲叔、和種、和叔告老的告老，嗚呼的嗚呼。四岳之官，因?yàn)樯蹼y其選

　　，所以并作一官，就是他一個人充當(dāng)。數(shù)載以來，其績甚著，因此這次亦封他一個大邑，其地在呂。因?yàn)樗?br/>
　　神農(nóng)氏之后，所以賜姓姜氏。

　　第五個受封的是益，因?yàn)樗嫌懈赣H皋陶，不便獨(dú)立一國，所以不封他土地，單單賜他一個姓，是嬴氏。

　　五個人封過了，其余八元、八愷、皋陶、夔、之交、國哀、真窺、橫革、昭明、郭支等都賜以官職，并大

　　章、豎亥亦都有賞賜。篯鏗雖無大功，但是多年隨侍奔走，亦著辛勤，所以亦封他一個國土，其地在彭。當(dāng)下

　　眾人皆再拜稽首領(lǐng)受，獨(dú)有郭支不受。文命問他原故，他說：“志在游歷宇內(nèi)，不愿服官。

　　”禹道：“方今圣明之世，上下草木鳥獸皆須設(shè)官管理。汝既有大功，況又善于豢龍，理應(yīng)在此，輔助郅

　　治，豈可輕自高尚，翛然世外。你看由余是個天將，尚受帝命，汝何妨?xí)簳r就職呢？

　　”郭支道：“夏伯之言固然不錯，但是某的意思，覺得居住在此，總不如遨游四海的爽快。真所謂士各有

　　志，連某自己亦不知道是何心腸。至于圣明之世，豢龍固然亦是要事，好在董父現(xiàn)在研究得很精，技術(shù)已不下

　　于某。有他在此，盡可以點(diǎn)綴太平，不必再用某了?！庇硪娝f到如此，不好再強(qiáng)，只得替他轉(zhuǎn)奏帝堯，準(zhǔn)其

　　辭職。郭支便駕首兩龍，翱翔而去，后來不知所終。

　　且說帝堯分封群臣之后，過了幾日，又想舉行那個禪讓大典。太尉舜又竭力固辭，就是臣下亦都向帝堯勸

　　諫，說道：“現(xiàn)在舜已攝政多年，一切事權(quán)已與天子無異，何必再爭此虛名。

　　假使一定要禪位與他，在臣等固然知道是圣天子謙恭之度。但是到了后世，讀史的人看見上古之世，有一

　　個臣子忽變?yōu)槿司?；人君忽降為臣子的事跡，他以小人之腹推測起來，必定疑心到舜有什么篡竊之心，帝有什

　　么逼迫之辱，都是說不定的，豈不是好事反成惡事嗎？還有一層，就使帝一定要排舜，亦盡可等到萬歲之后。

　　假使舜果然天與人歸，那么天下當(dāng)然是他的。假使現(xiàn)在就禪位與他，恐怕后世要發(fā)生兩項(xiàng)流弊。一項(xiàng)是輕率庸

　　妄的君主，貪禪讓的美名，不管臣子的才德如何，隨便拿君位來撣讓。國家人民，不但不受其福，反因而大亂

　　，此一層是要防到的。還有一種，是權(quán)奸兇悖的臣子要想篡奪天下，硬逼君主禪位給他，而表面上反說是君主

　　自己情愿的，這樣看來，豈不是又將好事變成惡例嗎？所以臣等的意見，帝現(xiàn)在萬萬不可讓位，叫舜攝政就是

　　了。假使帝萬歲之后，那么且再看天意，且再看人心，未知帝意如何？”

　　帝堯給他們這樣一說，到也無可再說，只好將這禪位之心打消。但是他那個舍去天下之心終是耿耿不釋。

　　后來忽然想到一法，道：“哦，是了。我在這里，舜雖則攝政，但是一切政事仍舊要來稟命，出去對臣民發(fā)布

　　，還是說我的意思。這個固然亦是他的恭敬，然而我太麻煩了，而且未免掠美了，不如走開了吧。”

　　主意打定，恰好次日舜與禹同來見帝。舜為的是改組官職之事，因?yàn)榇髽氛|(zhì)因病出缺。司馬一官本來是

　　大司農(nóng)棄兼任的，水土既平，一切農(nóng)事亟待籌劃，無暇兼顧，所以舜的意思要想自己兼司徒之官，叫契調(diào)任大

　　司馬，禹任大司空，棄做大司疇，夔任大樂正，垂任工師，伯夷作秩宗，皋陶任大理，伯益掌山川之事，九子

　　分任九職，各治其事，庶幾容易奏功。”

　　帝堯聽了，當(dāng)然允許。

　　禹為的是奉命出巡之事，明日就要動身，所以特來請訓(xùn)。

　　帝堯道：“朕少時受封于陶，立國雖不久，但那邊的風(fēng)土人情到此刻獨(dú)覺戀戀。吾母當(dāng)時亦極歡喜住在那

　　邊。從前天下未平，朕不敢作逸樂之想，現(xiàn)在幸而大功告成，朕付托業(yè)已得人，打算趁此耆年，再到那邊去游

　　玩幾年。汝此次各處巡行，倘到那邊，可為朕視地筑一所游宮，以為朕休息之地。不過有兩項(xiàng)要注意：第一不

　　可傷財(cái)，愈儉愈妙；第二不可擾民。萬一那邊人民稠密，土地開辟，沒有相當(dāng)隙地，就使離遠(yuǎn)一點(diǎn)亦不妨?！?br/>
　　禹聽了，稽首而退。次日，依舊帶了真窺、橫革、之交、國哀及大章、豎亥等動身，周行天下，考察一轉(zhuǎn)

　　。到徐州的時候，更替帝堯在城陽地方筑了一座游宮，房屋不多，且不華美，不高大。不過在旁邊辟了一個花

　　園，養(yǎng)些花木蟲魚禽獸，以為游觀之用，如此而已。筑好之后，歸朝復(fù)命。他那選擇的十二州州怕，究竟是哪

　　十二國諸侯，古者失傳，不敢亂造。就是他所封十二州的鎮(zhèn)山，后世所知道的亦只有九個：揚(yáng)州是涂山，荊州

　　是衡山，豫州是嵩山，青州是沂山，兗州是泰山，雍州是華山，冀州是霍太山，幽州是醫(yī)無閭山，并州是恒山

　　，還有營州、梁州、徐州，都無可考。以理想起來，營州鎮(zhèn)山一定是不咸山，梁州鎮(zhèn)山一定是岷山，徐州鎮(zhèn)山

　　一定是蒙山，不過沒有證據(jù)，不知道究竟是否。又因?yàn)橛?、冀二州之間分界頗難，就選了一座山，山上立一塊

　　大石，作個標(biāo)幟，后人就叫這山作堯山。閑話不提。

　　且說禹朝見帝堯，先將選伯、分山兩大事奏過了，然后又將作游宮于陶之事說了一遍。帝堯大喜。

　　過了殘冬，這年正是帝堯在位九十載的春天，帝堯率領(lǐng)群臣到泰山上行了一封禪之禮，封的是泰山，禪的

　　是梁父山云云。

　　與嚳一樣，天子的責(zé)任至此總算告終。然后將政事一切盡行交付與舜，自己帶了幾個家人，一徑向陶地而

　　來。到了禹作的游宮，只見那建筑樸而不俗，簡而不陋，非常滿意，從此就一徑住下，不再回平陽。帝堯天性

　　至孝，雖則此刻已經(jīng)一百多歲，但是對于他的母親慶都仍是思慕不已。隔了幾時，又在游宮附近之地替他母親

　　造了一座廟，掛設(shè)遺像，朝夕瞻戀。廟后又假設(shè)一個慶都的墳?zāi)?，時常去省視。廟的前面天生一個大池，池中

　　游魚無數(shù)，清可見底。

　　一日，帝堯正從慶都廟中走出，臨池觀覽，偶然看見一尾大魚，心中暗想吾母生時，頗喜食魚，如今桮棬

　　冷落，要想再拿此魚以獻(xiàn)母親，何從獻(xiàn)起？真正所謂終天之恨！”既而一想：“吾母雖則逝世，在天之靈垂念

　　孤兒，或者仍舊來往于我的左右，亦未可知。古人說：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我何妨將這大魚取來，到吾

　　母像前供祭一番，豈不是盡了我不忘死母之心嗎？”想罷，就叫從人取網(wǎng)，將那大魚捉起，用器皿盛著，親自

　　捧了，供在像前。

　　然后走到下面，默默叩拜。拜畢起來，向那大魚一望，忽然發(fā)現(xiàn)異事。原來那魚的兩頰上，都有朱紅的鈴

　　記，仿佛同蓋過印一般。帝堯疑心這個魚本來有這種印記，剛才沒有當(dāng)心，未曾看見。但據(jù)那捉魚的從人說，

　　剛才提起時，的確沒有的。

　　帝堯深以為異，暗想：“莫非吾母果真來享我的供奉嗎？魚頰上的印記或者是吾母給我的一個征兆，亦未

　　可知。我且再捉一尾來試試看?！庇谑墙袕娜嗽僮狡鹨晃玻?xì)細(xì)看過，頰上并無朱櫻然后仍舊親自供上，再默

　　默的叩拜暗祝：“如果是吾母來享，仍乞與以印記?！卑萘T起來，一看，果然兩頰又都有朱印，帝堯才知道他

　　母果然來享他的供祭，不禁心中大為感痛：“母子至親，幽明路隔，咫尺不相見，能享受我的祭品，而不能和

　　我晤對笑談，豈非極可傷心之事嗎？”想到此際，不覺掉下淚來。過了一會，叫從人將兩尾魚依舊放在池里。

　　哪知后來這兩尾魚竟別成一種，所產(chǎn)的小魚，兩頰間無不有印記，于是大家就給它取一個名字，叫作堯母印頰

　　魚。直到后世，此種魚仍在，亦可見帝堯的大孝誠格鬼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