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叛北平燕王舉白幟入空門建文遁紅塵卻說皇孫允炆在密室里面，聽得內(nèi)監(jiān)大叫接旨，慌得三腳兩步地出來跪在地上，聽宣讀上諭，原來是皇帝病劇，召皇太孫速往仁和宮。允炆這時不敢怠慢，忙穿著冠服隨著那內(nèi)監(jiān)到仁和宮來了。到了那里，大臣黃子澄、齊泰等已在榻前受了遺詔，那朱太祖早已駕崩了。允炆便大哭了一場，當(dāng)下由黃子澄等依著遺詔，扶皇太孫允炆登了御座，朝臣也登殿叩駕新君，改這年洪武三十一年為建文元年。一面替太祖發(fā)喪，追謚為高皇帝，廟號太祖。又命文武百官一例掛孝。是年的八月，奉太祖的梓宮往葬在孝陵。朱太祖自濠城起義，至此晏駕，在位凡三十一年。允炆既登了帝位，便拜黃子澄為右丞相，齊泰為左丞相，李景隆為大將軍，大赦天下，文武官吏，均加品級有差。

　　那時藩鎮(zhèn)的諸王，聽了太祖崩逝的消息，都要回京奔喪，左丞相齊泰諫道：“諸王出封各地，難保不蓄異心，萬一令其進(jìn)京，一朝有變，將如何收拾？”建文帝聽了，很以為然，便下諭各藩王，靜守封地，不必回京奔喪。

　　諸王接了諭旨，都覺怏怏不樂。尤其是燕王，以為建文帝有心離異骨肉，使自己不能盡父子之誼，心里便十分氣憤。欽使到了那里，燕王未免怨忿見于辭色。使者把燕王的情形，老實奏知建文帝。建文帝大驚道：“燕王是朕的叔父，他如心懷怨恨和朕為起難來，卻如何是好?！庇邑┫帱S子澄奏道：“諸王之中，本要算燕王最強，而燕王與齊王又極要好。從前太祖在日，嘗謂燕王好武略，齊王善謀，兩人若合，必不易對付。

　　如今之計，欲燕王不生異心，須先除去他的羽翼。“建文帝道：”卿有什么良策？“黃子澄道：”依臣愚見，可暗令大將軍李景隆統(tǒng)領(lǐng)御林軍一千，揚言出巡，只要一聲暗號，兵士圍上把齊王擒住，星夜械系進(jìn)京，殺縱悉聽陛下圣裁就是了。

　　齊王若除，燕王也就心寒，還怕他不斂跡嗎？“建文帝大喜道：”卿言有理，照準(zhǔn)！

　　這樣去辦吧！“當(dāng)下傳下密諭，命李景隆率著御林軍出巡各地。又暗底下密囑李景隆依著黃子澄的計策小心行事。李景隆又是李文忠的次子，為人很有謀略，他接了這道旨意，知道建文帝聽信了權(quán)臣的游說，自相摧殘骨肉。欲待不奉詔，又恐獲罪譴，后來他在路上想了一個兩全的法子，即暗中遞消息給齊王，令他在事前逃走。

　　等那李景隆兵馬到了青州，齊王已不知躲往哪里去了。誰知同時在這個當(dāng)兒，建文帝已別遣將軍常泰領(lǐng)兵去捕了湘王，又把代王械系進(jìn)京。這風(fēng)聲傳到北平，燕王越覺得不自安了。于是私下和僧人道衍姚廣孝，術(shù)土袁洪、金忠等密議自保的良策。

　　道衍進(jìn)言道：“目今皇上無主，妄聽臣下的濫言，擅意削奪藩封，先是致亂之道。殿下如要不為階下囚，非實自立不可。”燕王嘆道：“俺未嘗沒有此心，但力有不足，怕未必能成大事?！痹檎f道：“衍師的說話極是，而且事宜速圖。今殿下有猛將朱能、張玉、龐來興、丁勝等諸人，只令秘密招募壯土以防不測。”燕王聽了大喜，立召張玉、朱能進(jìn)內(nèi)，授了密諭，命招募兵士若干，編列隊伍，以備應(yīng)用。朱能、張玉自去。一面又在王府后園，飭匠打造軍械。其時北平長史葛誠便把燕王不臣的行為上奏朝廷。建文帝讀了疏牘，忙召黃子澄議事。黃子澄奏道：“燕王雖心懷不臣，叛狀未露，陛下只派兵將四出守御要隘，免倉卒不及，致為所乘?！?br/>
　　建文帝點頭稱善，便令指揮張信、謝貴為北平都司，著都督耿巘防堵山海關(guān)。又命徐凱屯兵臨清，又命都督宋忠收燕王衛(wèi)兵，入隸宋忠?guī)は?。這樣的一來，北平風(fēng)聲也日緊，都說朝廷將捕燕王進(jìn)京。燕王益自惴惴，還裝作瘋癲的樣兒去到街上，奪人民的食物，醉后睡在溪溝里，高唱入云。都司謝貴又把燕王瘋狂的情形，密報右丞相黃子澄。子澄來見建文帝，說燕王的瘋病必非真瘋，宜格外預(yù)防。建文帝便諭知指揮張員，與都司謝貴暗中設(shè)法圖謀燕王。

　　時燕邸使臣王景，赍疏進(jìn)京，被左丞相齊泰執(zhí)住，嚴(yán)刑拷問，王景熬刑不過，把燕王謀亂的計劃大半說了出來。齊泰錄了口供，即入奏建文帝。建文帝大驚，忙傳旨給謝貴、張昺，立縛燕王邸官進(jìn)京。又命都司張信，逮捕燕王。哪知張信的官職，本來是從前燕王保舉的，這時聽得命自己去捕燕王，如何肯受命呢？當(dāng)下連夜來見燕王，將建文帝令他逮燕王的密旨呈上，燕王看了，半晌說不出話來。張信說道：“殿下盡可放心，臣決無他意?！毖嗤跗鹕碇x道：“這事若不是足下，俺已身受桎梏了?！闭f著，急命傳道衍、袁洪、金忠等入府，燕王向道衍說道：“俺不負(fù)人，人將圖俺。事已火燒眉睫，老師可有妙計？”因把張信所繳諭旨給道衍看了，又拿張昺、謝貴來逮府中官屬的話略略講了一遍。道衍失驚道：“事既迫急，殿下委張玉、朱能的事怎樣了！”燕王命傳朱能、張玉進(jìn)府。不一刻，朱能、張玉齊到。

　　燕王問道：“你們奉令招募壯士，現(xiàn)共集得幾人了？”張玉稟道：“連日陸續(xù)招得，約九百余人。”朱能回說：“八百余人?！毖嗤鯅^然道：“若并合府中衛(wèi)士，足有兩千多人，難道還不能抗拒嗎？”說罷，吩咐張玉、朱能各領(lǐng)了招得的壯士在府中左右埋伏，專等張昺、謝貴到來。

　　第二天的近午，忽探馬來報，欽使來提官屬了，現(xiàn)在離北平還有二里，快要到了。燕王即遣丁勝前往，偽說王府官屬一例就縛，請欽使親來府點名。張昺、謝貴聽說大喜，兩人并馬至王府，燕王出迎，相見禮罷，燕王故意問道：“不知皇上差二位到此做甚？”謝貴詫異道：“皇上命提官屬，適才王爺不是著人來說都已就逮了嗎！”燕王變色道：“俺府中的官屬究犯了何罪，卻要把他們逮解進(jìn)京？這分明是你們一班奸臣在那里蒙蔽圣聰，令俺骨肉生嫌。左右何在，還不給將奸臣拿下！”

　　燕王說猶未了，兩廂朱能、張玉各率著壯士一擁上前，把謝貴、張昺立時逮獲。燕王冷笑一聲，喝令捱出去砍了。又命朱能帶著部眾，去圍住張昺、謝貴的家中，殺了他們一門。一面又命張玉率壯士收服了衛(wèi)兵。

　　北平指揮使彭謙聞得燕王殺了欽使，果然謀變，忙領(lǐng)了部眾入城救援，當(dāng)頭正碰著朱能，兩人就在城邊大戰(zhàn)起來。不提防張玉、龐來興、丁勝等又引兵趕到，將彭謙困在當(dāng)中。彭謙奮勇沖突不出，被朱能殺死。彭謙的余眾，齊聲說是愿降，朱能便令停刃，和張玉等收了彭謙的殘部，大獲全勝。竟來報知燕王，燕王慰勞張玉一番，令將士暫行退去休息。到了未牌時分，邸中忽然傳下諭來，命朱能、張玉、丁勝、龐來興等率同全體兵士在校場聽點。張玉等不敢怠慢，慌忙張?zhí)柤?，齊赴校場。不一會燕王到來，上了將臺朗聲說道：“目今皇上懦弱，奸臣當(dāng)?shù)?，志在削去朝廷羽翼，以便謀篡大位。所以他們第一和藩王作對，數(shù)月以來，代王、周王、齊王、湘王死的死了，逃的逃走，咱們?nèi)绮蛔孕l(wèi)，將來朱氏族中寧有噍類。況太祖慈訓(xùn)，有‘君不明，則藩王得起兵以清君側(cè)’，祖訓(xùn)上既有這一條，俺為保障國家及安全諸王計，不得不興兵靖難，冀皇上省悟，永保大明的錦繡江山?！毖嗤跽f明，聲淚俱下，真是慷慨誓師，將士人人憤激，個個摩拳擦掌。燕王見士氣可用，便下令出兵，直薄通州。

　　這時守通州的指揮房勝，一聽燕王兵到，并不迎戰(zhàn)卻開門投誠。燕王得了通州，順流而下，又克了薊州，陷了遵化，北兵已抵居庸關(guān)，關(guān)上守將余填、都指揮馬宣，棄關(guān)逃走。都督宋忠，聞北兵勢大，不敢交鋒，引兵退至懷來，北軍趕到，宋忠勉強出戰(zhàn)，大敗進(jìn)城，北軍隨后擁入擒了宋忠，由朱能出示安民。次日燕王自領(lǐng)著大隊進(jìn)了懷來，命朱能、張玉、丁勝、龐來興等分頭襲取龍門、開平、云中、上谷諸州。不上半月，各處紛紛報捷。警耗和雪片一般傳入京中，建文帝大驚，即時召集文武大臣，籌議討燕計劃。當(dāng)下拜老將耿炳文為大元帥，統(tǒng)兵十萬，以寧凱、李堅為先鋒，星夜起兵，浩浩蕩蕩地殺奔北方而來。左丞相齊泰，恐兵力尚嫌不濟(jì)，又命江陰侯吳高、安陸侯吳成、都指揮盛庸、潘忠、徐貞、楊松、陳文安等領(lǐng)兵五萬，在后接應(yīng)。又令王宇暉為運糧總管，專一接濟(jì)糧餉。燕王打聽得南兵眾多，不敢輕進(jìn)。

　　那耿炳文領(lǐng)著十萬大兵，在滹沱河隔岸屯住，也不向北軍挑戰(zhàn)。在耿炳文的意思，欲暗遣鐵騎去抄襲燕王的背后，待北軍心慌退去再渡河追擊。耿炳文部下副將張達(dá)，原系北平人，便棄了炳文來投降燕王，把耿炳文的謀劃與軍中虛實一齊和盤托出。燕王見說，驚得面如土色，忙起謝張達(dá)道：“得將軍來此，是天助俺成功。

　　倘耿炳文這般詭計，若非將軍見告，俺這里必然全軍覆沒了?！庇谑橇⒓訌堖_(dá)為都指揮，又派了十幾個細(xì)作，趕往京中捏造流言，說耿炳文停軍不進(jìn)，是得了燕王的賄賂，意在觀望，左丞相齊泰得了這個消息，忙來奏知建文帝，下諭催耿炳文火速進(jìn)兵。耿炳文接著上諭，不覺長嘆一聲道：“君主不明，權(quán)臣當(dāng)國。將帥為人掣肘，吾輩恐沒葬身之地了?！闭f罷便下令，渡河進(jìn)剿北軍。

　　原來耿炳文本已派了先鋒李堅偷襲燕王的背后，這時也等不到雙方并進(jìn)了，只得單獨渡河來和北軍交戰(zhàn)。那燕王見南兵旗幟亂動，知道建文帝必信了流言，逼迫耿炳文出兵，諒來早晚要渡河了。便吩咐朱能領(lǐng)兵去埋伏河邊，張玉在后接應(yīng)。又命龐來興領(lǐng)兵一千去上流埋伏了，只是擂鼓吶喊作為疑兵。又令丁勝引兵五百去守住滹沱河河沿，望見南兵渡過一半，就鼓噪起來奮力殺出，自有大兵來接應(yīng)。丁勝、朱能、張玉、龐來興等都領(lǐng)兵去了。這里燕王親率三軍準(zhǔn)備交戰(zhàn)。

　　那耿炳文都著兵馬正在濟(jì)河，忽聽得上流人喊馬嘶，炳文猛然道：“咱們渡河，須防北軍截?fù)??！毕蠕h寧凱道：“我兵多北軍十倍，諒北軍也沒有這般膽量。”耿炳文道：“素聞燕王好武，用兵如神，不可不預(yù)備?！闭f猶未了，上流鼓聲大震，喊殺連天。南軍忙整戈待戰(zhàn)，卻又不見一人，大家疑惑了一會，依然渡河。上流喊聲又起，鼓聲復(fù)鳴，南兵急來看時，連鬼也沒一個。寧凱大笑說：“這是北軍的詭計，他不敢和我對敵。

　　只把疑兵來嚇人罷了?！氨總兟犃耍惨积R笑起來，竟大著膽渡河。將至一半的當(dāng)兒，河沿上吶喊聲大起，丁勝領(lǐng)著五百軍士望河沿上殺來，寧凱便分兵迎敵，一面繼續(xù)渡江。不提防河邊朱能殺出，上流龐來興殺來，后面張玉又殺到，南軍這時手足無措。耿炳文雖然老將，因誤信寧凱的話說，也失了指揮的能力。

　　正在為難時，北軍陣后塵頭大起，燕王自領(lǐng)三軍前來接應(yīng)。

　　南軍其時早沒了紀(jì)律，只紛紛棄戈逃命。耿炳文獨立陣前，連斬牙將六員，仍是喝止不住。寧凱見不是勢頭，回身便走，南軍大敗，落河死者無數(shù)，不及過河的便向北軍投誠。燕王領(lǐng)著兵馬，乘勢大殺一陣，真是尸橫遍野，流血河水為赤。北軍正在追殺，南軍的后軍，吳高、吳成等趕至，燕王見來了生力軍，恐眾寡不敵，隨即鳴金收兵。

　　這一場的大戰(zhàn)，殺得南軍魂喪膽落。敗兵的消息傳到京中，建文帝十分憂懼，因召丞相齊泰進(jìn)宮，建文帝嘆道：“耿炳文隨高帝出征，也算一員名將，今天卻敗在北軍手里，他們的兵力也可想而知了?！饼R泰奏道：“耿炳文年衰昏憒，本已不足恃。臣薦一人，有文武全材，可以破得北軍。”建文帝問是誰，齊泰答道：“便是那李景隆?！苯ㄎ牡壅f道：“卿既保薦，想無謬誤。”于是即拜李景隆為征北大將軍，領(lǐng)兵五萬去替耿炳文回來。那時耿炳文在滹沱河敗后，駐兵楊樹堡猶未進(jìn)兵，恰好李景隆到來，耿炳文以李景隆是后輩，心上很是不悅，即草草地交了印綬，帶了十幾個親兵匆匆回京。那李景隆接收了兵馬糧草，自準(zhǔn)備和燕王開兵。

　　燕王聞知耿炳文去職，卻調(diào)了李景隆來領(lǐng)兵，不禁大笑道：“老將耿炳文頗曉兵法，俺尚有三分畏懼他。今換了李景隆這小輩，俺卻不怕他了?！蹦宪娮哉{(diào)了主將，軍士早巳離心，況李景隆用兵，遠(yuǎn)不如耿炳文，第一次出兵便被燕王殺得大敗，以后屢戰(zhàn)屢潰，二十萬大兵死傷過了半數(shù)，銳氣喪折殆盡。先鋒寧凱，死在亂軍之中。還有耿炳文差去暗襲燕王背后的李堅，也被燕王擒住了。江陰侯吳高，安陸侯吳志先后遭擒，不屈被殺。都指揮盛庸敗走，徐貞陣亡，陳文安投河自盡，楊松兵敗在逃，潘忠和顧盛兩人爭奪先鋒，自相殘殺。南軍的營中，將佐死亡，好好一座大營，弄得落花流水。李景隆也自覺無顏，看看兵敗將喪，便自刎而死。燕王乘勢長驅(qū)直入，各州郡多望風(fēng)歸順，這話且不提。

　　再說建文帝自登極后，冊立德配馬氏為皇后，翠兒晉為真妃，追贈黃香菱為貞妃，把鐘山的墳?zāi)怪匦行奕滓环?。又替她立祠塑像，春秋祀祭。還有那個汪秋云，建文帝幾次要立她做個皇妃，秋云只是不答應(yīng)。有時追得她急了，她終是淚汪汪地說道：“陛下如果欲相逼，妾唯以一死報知遇罷了?！苯ㄎ牡垡娝钢静灰疲接X得敬重她了。越是敬重也就越愛，那秋云卻只是淡淡的，任建文帝怎樣用情，秋云還是這般。而且她常常對建文帝說：“妾和陛下，算是神交，也是風(fēng)塵的真知己?！?br/>
　　建文帝聽了，面子上是很贊成她，心里終不以為然。但秋云的志不可奪，這也是樁最沒法想的事。那時節(jié)燕王率領(lǐng)著強兵猛將，一路破德州，陷大名，又詐入了大寧城，逐去寧王，命大將潭淵、房寬襲取了松亭關(guān)。又令都指揮邱福、張武去取了永平真定，一路行軍所致，勢如破竹。不到半年工夫，北軍已取了鳳陽、淮安諸郡，徽州、寧波、蘇州、樂平、永清等地也相繼失守。警報飛達(dá)應(yīng)天，偵騎絡(luò)繹道上。

　　都是報北軍得勝，南兵敗績的消息。南軍的寧統(tǒng)帥盛庸，副帥何福，連失各地，大敗回京，來建文帝面前請罪，建文帝嘆道：“這事不干卿等，實朕不德所致。”說著不禁流下淚來。

　　不多幾天，忽聞燕王大半渡江，統(tǒng)領(lǐng)陳植率兵相抗，被部下都司金成英殺了陳植，投奔燕王，燕王便破了江陰，陷了鎮(zhèn)江。朱能攻進(jìn)蘭陵，張玉領(lǐng)著健卒，直抵應(yīng)天。燕王自領(lǐng)大軍隨后也到。這時應(yīng)天的城下，大兵云集，東門有張玉、朱能的兵馬，西門是燕王次子高煦的兵隊，南門是潭淵的軍馬，北門是張武、邱福的兵馬，正中是燕王的大營，左是龐來興、丁勝的禁軍，右是鄒祿，馮顴的騎兵營。建文帝登城瞭望，但見北軍營中，火光燭天，相照不下百里。兵士刁斗畫角之聲，震喧達(dá)于霄漢。建文帝不覺吃驚道：“燕軍勢大如此，怪不得南兵屢敗了?！本幮薹叫⑷孀嗟溃骸澳肯卤避婁J氣正盛，京城雖有大兵二十萬，似不可力敵。為今之計，直令城外百姓拆去房屋，搬運木料入城，并力上城守御，一面陛下即頒詔四方，舉兵勤王，等待各處義師會集，就不怕他了?！?br/>
　　建文帝聽說，下諭百姓一例拆房，遷進(jìn)城中。誰知一班百姓，大都不愿搬遷，一聞到諭旨，便各自放火攻房，竟逃往別處去了。建文帝見了，又長嘆幾聲。還有那勤王的詔書，頒發(fā)下去，雖有幾處勤王師前來，都被燕王用計襲破。

　　建文帝沒法，命谷王、安王到燕王營中講和，愿割地息兵。

　　燕王不應(yīng)，仍令兵馬攻城。看看外城已陷，內(nèi)城人心惶惶，建文帝大哭道：“朕不曾負(fù)于燕王，他卻如此相逼，承祖宗托付之重，今日只有以身殉國吧！”說畢拔劍自刎，內(nèi)學(xué)士宋景忙攔住道：“陛下且慢，臣憶高皇帝在日，嘗把一鐵柜懸在謹(jǐn)身殿后，并囑咐內(nèi)務(wù)總管保守，須等子孫患難迫急時開看。莫非中有妙計，陛下何不一試？”建文帝聽了，也想起這件事來，忙叫總管把鐵柜取至。

　　打開來瞧時，卻是僧衣僧帽兩套，度牒兩張，白銀十錠，剃發(fā)刀一把，朱書一紙，上寫著一行道：“游僧兩名，應(yīng)文應(yīng)云。白銀十錠，速出鬼門?！苯ㄎ牡劭戳耍瑖@道：“朕年號建文，牒上名叫應(yīng)文，是大數(shù)已定，明明叫朕出家了。只是不知應(yīng)云是誰？”其時汪秋云已從密室中出來，聽得建文帝的話，忙跪下來說道：“妾名秋云，正是應(yīng)云了，就陪著陛下出家吧！”建文帝呆了半晌，便命內(nèi)監(jiān)把自己和秋云的發(fā)剃去，改了裝束，悄悄地逃出鬼門去了。要知后事怎樣，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