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回

宋代宮闈史 作者:許慕羲


  第十九回秋千架上驚魂蕩魄芍藥圃前蜜愛輕憐話說劉婉容,因獨坐深宮,覺得無聊,帶了隨身的兩名宮女,來至后苑,游散消遣。

  這個后苑,還是周世宗時建造的,有太液池、飛云閣、觀魚亭、綠蔭軒、采蓮徑、延爽齋、綺望樓、明霞院、悅心殿、芍藥圃、海棠榭,各種勝景。樓臺亭閣,高插入云;奇花異卉,繁花滿目。太祖登基之后,又加以修茸,萬機之暇,率領(lǐng)妃嬪,來此游賞。真?zhèn)€是攬湖山之勝,擅圍林之奇,花木扶疏,景色宜人。劉婉容同了宮人,正分花拂柳,行至太湖石旁,忽與光義劈面相遇。他見了婉容,滿面含春,兜頭就是一揖道:“我因晝長無事來此閑行,不意夫人也來游覽,不期而遇,可謂有緣?!眲⑼袢菀姽饬x劈面撞來,一時無從回避,又見他滿面笑容兜頭一揖,也只得提起彩袖,還個萬福。光義道:“未知夫人駕臨內(nèi)苑,沒有早些回避,萬勿見罪!”

  婉容答道:“王爺何用如此客氣,婉容哪里經(jīng)當(dāng)?shù)闷??!惫饬x道:“夫人想是剛才進苑,尚未各處游賞,我當(dāng)陪侍而行,以免寂寞?!眲⑼袢菝Φ溃骸巴鯛斦埍?,如何敢勞大駕呢?”光義道:“我奉圣上旨意,照料宮廷;夫人既至后苑,理應(yīng)追隨照顧的,夫人不必推辭?!眲⑼袢萋犃诉@話,不便再卻,只是低垂粉頸,嘿嘿無語。

  光義便老著臉,在前引導(dǎo),有意要和婉容說話,便沿路上指指點點,告訴婉容道,這是什么花,這是什么樹。就是一草一石,他也要指導(dǎo)婉容觀看,向她訴說來歷。婉容本來最愛游覽風(fēng)景,光義這一指點,恰恰的投其所好,任憑她性情孤僻,不肯和人兜攬,也就不知不覺的與光義問答起來。光義見婉容已與自己說話,心下不勝喜悅!更加提起精神,顯露出十分殷勤,追隨著婉容,前后左右的照應(yīng)。直待婉容把后苑游覽已遍,回轉(zhuǎn)宮去,他還一直送至宮門。婉容在途中再三辭謝,叫他不要相送。光義哪里肯依!總說照顧宮廷,乃是自己的責(zé)任。婉容推辭不得,只得由他送到宮門之前。光義卻站在一旁,很恭敬的瞧婉容進了宮,方才退去。

  那劉婉容本是坤寧宮的押班宮女,只因生來的性情,最喜游覽風(fēng)景,一有空閑,便到后苑去散步,無意中遇著太祖。太祖見這宮女,生成的花容月貌,十分動人,便臨幸了她,封為婉容。只因宋朝宮廷之內(nèi),自皇后以下,有貴妃、淑妃、德妃;又有婉儀、婉容、婉嬡;昭儀、昭容、昭嬡;修儀、修容、修嬡,謂之九嬪。那九嬪之下,還有貴人,才人,以及夫人、郡君等各種封號,都是經(jīng)過天子臨幸,方才加以封的。那劉婉容受封之后,只因才貌雙全,深得太祖的寵愛,賜居永福宮。她住在永福宮里,每日必往后苑散步閑行,有時帶著宮女同行,有時連宮女也不攜帶,獨自前往?;蛘廴』ㄖ?;或徙倚樹下;或憑欄微吟;或臨軒閑眺,竟成了日常清課。

  倘有一天,遇著風(fēng)雨,不能前去,便覺心頭快快,如有所失。

  太祖把婉容寵愛得什么似的,非但不阻止她,反把后苑修茸起來,添植了無數(shù)花木,建造了許多亭臺,使婉容每日前去游賞。太祖有時高興,也同著劉婉容駕臨后苑,看她們斗草評花,投壺蹴鞠,好生快樂!劉婉容又有一樁本領(lǐng),是蕩秋千,她生成的弱骨纖腰,身輕體軟,登上了秋千,蕩漾起來,直入空際,或上或下,忽疾忽徐,好似飛仙一般,那彩袖飄揚,紅裙飛舞,令人看了目眩神迷,真可稱為絕技。及至下了秋千,嬌喘微微,香汗盈盈,那種弱不勝衣的情形,更加令人不勝愛憐。太祖因她善蕩秋千,特地制造了一架,立在芍藥圃前。那座秋千架兒,造得格外靈動,踏板全用紫檀造成,嵌著珠寶,光輝奪目,兩旁懸掛的彩繩,都用金銀線絞起來的,遠遠望去,黃白相間,映著前后左右的花兒葉兒,紅的綠的,四面環(huán)繞,如云露一般,燦燦可觀。劉婉容見太祖為著自己,備下這般美麗的秋千架兒,心里愈覺歡喜!便常常的蕩那秋千,借此遣興。

  自從太祖駕臨澤潞,親征李筠,劉婉容很記念著太祖,不知此次出兵,能否得利,心內(nèi)好生不快!竟有許多時日,沒到后苑去游覽。

  這一天高起興來,帶了宮女來至后苑,巧巧的碰著光義。

  劉婉容本來十分靦腆,不愿多說什么,誰知光義異常殷勤,陪侍著到處游玩,回去的時候,又一直送至宮門。劉婉容只道他一片好意,不便深卻,所以由他追隨。

  到了宮門之前,方才分別而去。劉婉容這次游覽之后,又提起了興致,每天午后,必定往后苑去玩賞風(fēng)景。哪里知道,每天必定與光義相遇,三回五次,都是如此,相見的次數(shù)多了,便慢慢的廝熟起來。再加光義有心要勾引婉容,一見面總是陪著小心,百般奉承。婉容瞧著光義,粉面朱唇,風(fēng)流倜儻,心內(nèi)也暗暗的夸獎。又見他語言知趣,性格溫存,善能體貼婦女的意思,沒有一樣不湊合自己的心懷,便不知不覺的和光義有說有笑,十分莫逆起來。

  光義見自己的計策已有效驗,更是格外巴結(jié),十分奉承,以博婉容的歡心。但是婉容雖然有說有笑,不像以前冷淡的樣子,卻是語不及私,絕無輕狂之態(tài)。光義言談之間,有時涉于調(diào)笑,婉容便正顏厲色,只當(dāng)沒有聽見一般,絕不回答。光義見她如此模樣,倒弄得進退兩難,沒了主意,要想趁勢去勾搭罷,見了她若即若離的神情,又恐怕鬧出事來;要從此丟開手,不去引誘她罷,以前的一番功夫,豈不白白的花費了么?況且這樣千嬌百媚的美人兒,已經(jīng)有了幾分希望,也舍不得丟開手的。光義正因這事,十分為難,沒有主意,誰知天緣湊合,機會來了。

  那天光義因有幾件要緊的政事和大臣們商酌施行,到后苑比往日遲晏了些,深恐劉婉容已經(jīng)回宮,不能相遇,忽匆匆的絕不耽延,直奔后苑。進了苑門,靜悄悄一些聲音也聽不見,暗道:“今天來遲了,劉婉容已游畢回宮了。”一面想,一面走,早經(jīng)過了延爽樓、繞明霞院,越海棠榭,將近到芍藥圃,便聽得咿呀咿的聲音。

  光義聽了,就知有人在那里打秋千,暗中說道:“我聞聽說劉婉容最愛打秋千,莫非她此時還沒回宮,在那里打秋千么?”心內(nèi)想著,趕行幾步,已到芍藥圃,停晴細觀,果然是劉婉容,站在秋千架上,一高一低,一起一落,在那里蕩個不已,并且沒有宮女跟隨,獨自一人打著秋千。

  原來劉婉容,因多時沒有打秋千,很想打一回,舒暢舒暢筋骨,無如這幾天來到后苑,總與光義相遇,不便施展本領(lǐng),心下好生不快!今天獨自來至后苑,以為沒有宮女相隨,即使光義也未到苑中,自己只得一人,沒有聲息,便不致驚動光義尋找前來了。及至到了苑內(nèi),果然不見光義的影兒,心中大悅!

  料想光義今天不到這里來了,便放心大膽,拽起了八幅羅裙,露出了麥綠色盤金繡花褲兒,把腰中系的絲絳,緊了一緊,雙手?jǐn)y住金銀絞絲的繩索,兩腳一蹬,早已蹲在紫檀踏板之上,但慢慢地把腰一拱,兩腳一蹭,把踏板向前送出,那繩索就悠悠的向上蕩。劉婉容順勢一蹭一送,接連不已,徐徐的緊急起來,那秋千也就漸漸的高將起來。初時不過離地一二尺遠近,慢慢的高至三四尺,五六尺,竟高至一丈開外,那踏板拋起和架頂成了個平行線,好像身體在半空里蕩著。那衣裳裙帶,隨風(fēng)飄揚,映著一片斜陽,光輝燦爛,宛似洛水神妃,凌波仙子,在空中御風(fēng)飛行,煞是好看。再加著三寸紅菱,如春日初透的筍芽,瘦尖尖的,登在踏板之上,令人瞧著,愈覺銷魂。

  光義立在那里,看到好處,不禁連連嘆賞!正在稱贊之際,那秋千更加打得迅速起來,其疾如同風(fēng)雨,其高直上青云,忽聽得“啊喲”一聲,劉婉容雙手一松,竟從上面直撞下來。你道劉婉容如何竟從上面撞下來呢?只因劉婉容許久沒有打秋千了,今天打得高興了,力氣用得很足,時間經(jīng)歷過久,那秋千被她催動得如激箭一般,蕩過秋千架的頂兒,差不多把劉婉容顛倒過來,腳底向天,頭頂朝地了。劉婉容知道不好,要想收束時,哪里收束得來!不覺心里一陣眩暈,眼前一發(fā)黑,心中一模糊,雙手一松,一個倒翻筋斗,從上面直撞下來。此時劉婉容的身體,被秋千蕩得離地有二丈左右,這一撞下來的時候。光義早已瞧見,叫聲“不好!”急忙之間,沒有別法,只得拼命跑向前來,以手朝上一抱,巧巧的把劉婉容的身體抱個正著。只因撞下來的勢兒過猛,光義被婉容的身體一震,立腳不牢,一屁股坐在地上,幸虧滿地的綠草,如茵褥一般,鋪得厚厚的,并不覺得痛苦。光義坐在草上,忙向懷中看那劉婉容時,只見她星眼半合,檀口緊閉,鬢亂釵墮,烏云披散,已驚得昏暈過去不知人事了。光義見她這般模樣,又是可憐又是可愛!緊緊的抱定婉容的嬌軀,將自己的臉兒,貼著她的粉頰,輕輕地呼喚。

  停了好半晌,那劉婉容方才漸漸醒來。初醒之時,還是嬌喘不已,芳心跳動,躺在光義懷里,被他緊緊抱住,臉貼臉的廝偎著,不覺羞慚滿面,慌忙要把光義推開,爬將起來;無奈受驚過甚,昏眩初醒,四肢無力,坐也坐不起來。光義趁勢偎依著道:“好險呀!從這高處撞翻下來,把我急得神魂飛蕩,只得舍命向前,將你抱住,總算皇天保佑,沒有失誤。但是受了這樣大的驚恐,又是剛才醒了轉(zhuǎn)來,那里有力氣坐起,好在這苑中,除你我兩個人以外,并無他人,你就睡在我懷內(nèi),將息一會,待力氣恢復(fù)了,再起來罷?!闭f著,又緊靠著粉腮,低低問道:“不知道有哪里受了傷損么?如果有什么地方疼痛,須要早早說出,從速醫(yī)治,萬萬不可耽誤!”劉婉容見身體被光義抱著,只因?qū)嵲跊]有氣力,不得動彈,本來羞愧無地;如今聽了光義一番說話,方才記起,自己從秋千架上直撞下來,幸得光義相救,才能保全性命,心中好生感激。又見光義對于自己,萬種溫存,千般憐惜,眼瞧著這樣美貌少年,將身體摟抱、相偎相依,又是那樣的恩深義重,輕憐蜜愛。人非草木,豈能無情?那一片芳心,早已把握不定了,怎禁得光義又百般兜搭!便也佯嗔薄怒,似拒非拒,任憑光義滿身撫摸,親頰接吻起來。雖然沒有真?zhèn)€銷魂,那一場輕薄,也就達于極點了。

  兩人親昵了大半日,劉婉容的氣力方才復(fù)原。光義扶著她,慢慢坐起。

  原來,婦人女子的性情,最是偏執(zhí),要是心內(nèi)不愿意,任憑如何趨承巴結(jié),她總是冷冷淡淡的,一百個不瞅不睬。也不是勢力所能加,威武所能屈的。惟有慢慢地用著深情,把她的芳心,挽回轉(zhuǎn)來,使她知道這人是個溫文爾雅,善于用情的,并非那粗暴強橫,毫無情義的人可比,她的心腸便自然而然的改變過來了。及至心腸一經(jīng)改變,她卻死心塌地,一片深情,都用在這個人身上。從前冷冷的,現(xiàn)在變做一盆火一般了;當(dāng)初淡淡的,如今便異常的親昵了;那不瞅不睬的神情,也變作相憐相愛了。如果這樣一來,她為著這個人,赴湯蹈火,粉身碎骨,都不推辭的。

  自古以來如文君的私奔、綠珠的墜樓,以及虞姬的自刎而亡、關(guān)盼盼的高樓獨宿,都是這個原因造成的風(fēng)流佳話。

  如今這劉婉容,屢次遇著光義,見他對于自己,萬種溫存,百般體貼,心中早已覺得光義這個人在婦女身上是很能用情的,便不知不覺有些喜愛他了。及至秋千架上直撞下來,在那性命攸關(guān)的當(dāng)兒,又得光義奮力相救,感念著活命之恩,更加覺得光義是個有恩有義的人了。所以倒在光義懷中,一任他撫摸輕薄,絲毫沒有卻避的意思。況且那時,她方才蘇醒轉(zhuǎn)來,四肢無力,百體皆慵,就是要想?yún)s避,也動彈不得。男女偷情,最要緊的是第一次接近的時候,只要接近之后,兩心相印,并無違忤,便可以勢如破竹,絕不費力了。這時的光義與劉婉容,雖沒有真?zhèn)€消魂,卻已到了相親相愛,雙方默許的地步了。所以光義把婉容慢慢的扶著,坐將起來,婉容還覺得十分嬌慵,仍舊將頭枕在光義的肩上,徐徐的伸出兩條玲瓏玉琢的臂膊,把香云整理了一會,方叫光義扶她起立。光義聽了,如奉著圣旨一般,急忙地雙手捧著婉容,從地上立起。哪知婉容的氣力,仍未恢復(fù),一雙金蓮貼在地上,仍是站立不穩(wěn),如輕風(fēng)弱柳一般,東搖西晃,勢將傾跌。光義見了這個樣子,急忙把她扶住道:“你剛才蘇醒轉(zhuǎn)來,尚難獨自行走,還是我攙扶著送你回宮罷?!眲⑼袢萋犃?,并不答言,只將頭點了一點。光義便扶著婉容,慢慢的回至宮中。

  一群宮娥,見光義扶著婉容,喘吁吁的走將進來,不知什么緣故,一齊迎上前去,詢問原因。光義道:“娘娘從秋千架上跌下地來,幸虧我打從那里經(jīng)過,將她扶住方才無事,但已跌得昏暈過去,不省人事,此刻還是力倦身慵,不能動彈,你們快領(lǐng)著我,送往寢宮里面,扶她安睡,好好休養(yǎng)?!北妼m娥聽了,連連答應(yīng),有幾個在前領(lǐng)導(dǎo),有幾個幫著光義攙扶著婉容,直入寢宮。光義好好的扶她在沉香床上睡下,隨手取過一條龍鳳繡衾,替婉容蓋在身上;又將錦帳放下,方才囑咐宮娥,好好的侍候著,不可無故驚動,待她將養(yǎng)了一宵,自然痊愈。

  宮娥們連聲應(yīng)諾。光義還不放心,又輕輕的揭開錦帳,看了一看,見婉容星眼微閉,玉體橫陳,已是呼呼的睡去。

  光義便放下了心,徑自退出宮來,也不到韓惠妃、方婉儀等宮去,直至自己休息的地方;早有內(nèi)侍服侍著,用過晚膳,陳上香茗。光義想到日間的事情,真是機緣湊巧,這劉婉容又是自己的囊中物了。心內(nèi)想著,好生暢快!喝了幾口茶,便命內(nèi)侍服侍睡下,覺得心寬意適,頭一著枕,早已沉沉睡去。直至醒來,天已黎明,忙忙的起來,梳洗已畢,整冠束帶,出外會集文武,辦理政務(wù)。直至晌午,退回宮來,一心惦念著劉婉容,匆匆的用畢午飯,直向永福宮中瞧視婉容。

  她只因驚駭過度,昏暈了一陣,并無什么疾病,將養(yǎng)了一夜,已是精神復(fù)原,毫無所苦;清晨起身,宮女們侍候著梳頭理發(fā),洗面漱口。她知道光義必定要來看望自己的,便格外的整理修飾,延至晌午,方才完畢。用過午餐,正和兩個貼身宮女,講論昨日在秋千架上怎樣的跌下,怎樣的得到光義相救,才能保全性命,不然,早已跌得筋斷骨折了。那兩個宮女,早已得了光義的賄賂,便在婉容跟前,稱贊光義怎樣的多情,怎樣溫和,不但生得容貌秀美,而且能夠體貼人;便是昨天扶了娘娘回來,他還親自送至寢宮,好好的服侍睡下,又親手替娘娘蓋上繡衾,放下錦帳,囑咐我們小心侍候,臨去的時節(jié),還輕輕的揭開帳門,仔細看視,見娘娘安然睡著,方才放心前去的話,一齊告訴了婉容。婉容心中更是感念光義,覺得他的為人,竟是好到絕頂?shù)牧恕?br/>
  說也奇怪,當(dāng)初劉婉容雖與光義相逢,見他生得清俊秀美,風(fēng)度翩翩,卻是心地空明,毫不動情;自從昨日得了光義的援救,便覺心內(nèi)常常念著光義,連行處坐處,都覺得光義的態(tài)度神情,時時刻刻映在眼中,要想把惦念他的心腸拋將開去,哪里知道剛才拋去,又兜上心來,任憑如何也拋不開去。如今表面上與宮女講著話,一片芳心,卻憶著光義,盼望他前來,好兩下里細聚衷情。

  正在這個當(dāng)兒,守門宮監(jiān)前來報道:“啟上娘娘,晉王爺來看望娘娘,已是進宮了?!眲⑼袢菡谂瓮犝f光義已到,心中不勝喜悅!便道:“請王爺內(nèi)宮相見?!睂m監(jiān)奉命退出。

  不到片刻,光義已直入宮內(nèi),見了婉容,滿面春風(fēng)的道:“昨日受驚,今天想已平復(fù)了,我心中十分惦念,昨宵一夜未能安睡,早上便要前來探望,只因政務(wù)羈絆,不能脫身,所以此時才來,望勿嗔怪!”婉容忙道:“王爺說哪里話來。賤妾昨日若無王爺相救,早已沒了性命,此恩此德,雖粉身碎骨,也難報答;如今又蒙王爺親自探望,使賤妾何以克當(dāng)?”兩人謙讓著,相對入座。婉容吩咐宮女,速將御用香茗取來,奉敬王爺。宮女便去取了太祖平時用的金碗,盛了香茗,獻于光義,又將婉容用的玉碗,也盛上一盞來。當(dāng)下光義與婉容喝著茶,便密密切切的談起心來。那兩個宮女,十分知趣,瞧著光義和婉容,低言悄語,談得異常親密,徑自退了出去,只剩下光義、婉容兩人,相對而談。

  試想,孤男寡女,在這時候,既沒有他人在旁,還有什么顧忌呢?況且,這光義與婉容,一個是有意挑逗,一個是感恩知己。兩人早已心心相印,不過沒有機會,未曾上手罷了?,F(xiàn)在深宮相對,宮女們自行退出,正合著兩個人的心意,好似干柴逢著烈火,哪有不燃之理。此時那些宮女,都在外面候著,連氣也不敢輕喘一聲,惟恐驚動了王爺和娘娘,致干未便,靜悄悄的默無聲息。過了半日,方才聽得晉王爺和娘娘談笑的聲音,又聽得呼喚宮女,取茶前來。這些宮女,哪也怠慢,忙忙的斟了兩杯香茗,送將進去。只見光義滿面春風(fēng),十分得意。

  婉容卻云鬢微蓬,金釵斜插,和光義并肩攜手的坐在那里,唧唧噥噥,不知說些什么。

  那宮女送上香茗。光義答嘻嘻的稱贊道:“好呀!你們很知道理,我與娘娘定當(dāng)重重的賞賜你們。”那宮女微微的一笑道:“服侍王爺娘娘,乃是奴婢等份內(nèi)之事,怎么敢望賞賜呢?

  但愿王爺不要嫌奴婢們粗蠢,沒有旁的宮中的姊妹善于趨承,常常的前來坐談一會,莫辜負了我們娘娘今日的一番深情蜜意,便是奴婢的萬幸了!“光義聽了,不覺哈哈笑道:”可兒!

  可兒!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婢??芍^強將手下無弱兵了!“劉婉容聽著宮女們的話,明明指定自己與光義的私情而言,倒覺得不好意思,滿面羞慚,低下頭去,用手整理著衣裙,默默無語。那宮女又湊著趣道:”時候已是不早,奴婢去傳御膳司,備桌酒筵來,王爺便在這里用晚膳罷!“光義正舍不得拋卻婉容,聽了這話,恰中心懷,連連點頭道:”很好!很好!你就傳去罷?!巴袢輩s攔住道:”且慢!

  你去傳酒,倘若御膳司問你何人在宮?為甚要備酒筵?你卻如何回答呢?“那宮女道:”娘娘放心!奴婢只說惠妃娘娘來至咱們宮中,一時高興,要和娘娘飲酒取樂,那就萬無一失了?!巴袢荼疽庖惨獙⒐饬x留在此處,方可停眠整宿,以隨自己的心愿,見那宮女說得有理,也就不加阻擋,由她傳去。

  不多一會,酒已傳來,婉容深恐外面不便,即命宮女在寢宮內(nèi)安排飲酒。宮女們奉了命令,便七手八腳,調(diào)排桌椅,安放杯箸,請王爺、娘娘入席飲酒。光義便攜了婉容的纖手和她并肩坐下,宮女們斟上酒來。兩個人淺斟低酌,談?wù)勚v講,情味十分濃厚。這席酒,雖沒有絲竹管弦之盛,但是男貪女愛,眉目傳情,覺得另有一種趣味。兩人直吃到月上花梢,方命宮女撤去殘席,攜手就寢。那一夜的歡娛,自不必說了。從此劉婉容也和光義打通一路,替他在內(nèi)中出力了?!肮饬x把太祖的妃嬪,勾引上手,只顧偷寒送暖,暗中取樂,哪里還記念著太祖的出征辛苦呢?哪知好事難長,這日光義忽然接到一道旨意,心下不免著慌起來。

  未知是何旨意,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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