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四回

隋代宮闈史 作者:張恂子


  第八十四回獄中問計(jì)佳兒興正宮里通詞美妃侍寢獄門開處,一個(gè)英俊的少年英雄,龍須虎步,踏入了獄中。

  獄卒隨手閉上了門,將鎖鎖了。便道:“公子請隨小人走?!?br/>
  說著,向內(nèi)進(jìn)去。少年隨了獄卒,直到里邊。獄卒推開了西壁的門,伸著頭兒,向里面道:“劉大人,李公子來探視?!?br/>
  只聞里面朗然一聲道:“請!”李公子已是推門而入。那個(gè)劉大人,也已搶步上前,到了門首,李公子執(zhí)了劉大人的手,瞧了瞧道:“文靜公,屈居獄中,倒也豐神依舊呢!”文靜哈哈笑道:“隨遇而安,得時(shí)而動;徒恨身不逢明主罷了!世民老弟,你不趁這個(gè)英雄四起的時(shí)候,好好干番大事,到此監(jiān)獄里面,瞧我罪人,又是什么意思?”世民正色道:“此來省公,正因?yàn)榱舜笫?,與公商議,豈真效小兒女情態(tài),晤面哭泣、竊竊私語情事么?”文靜肅然道:“雙眼未花,早知老弟不凡,固有大志。只是負(fù)罪之人,性命原是早不保暮的了,如有所詢,豈敢惜言!”

  世民道:“與公謀脫身,亦為我父謀免禍,公能明我意么?”文靜點(diǎn)頭道:“尊公自任弘化留守之后,屢掌兵政,積有功勛。今又留守太原,重兵在握,忌者有人。

  免禍的話兒,由此來么?”世民點(diǎn)首道:“禍的求免,家君猶是不知,我特鑒于亂賊四起,朝廷失政,不乘時(shí)而起,謀自全的計(jì)兒,家君日后的可危,令我不忍說了。”

  文靜道:“所見甚是。何不早與尊公說呢?”世民慼額道:“家君忠心耿耿,不敢懷貳。

  我若面陳,定受呵責(zé)。故欲向公問計(jì),怎樣始能成功?“文靜沉吟了一回,忽地笑道:“若得此人允許,尊公不患不從了。”世民急問何人,文靜道:“晉陽宮監(jiān)裴寂,和了尊公,素相友善,得彼以危言動尊公,汝再一同慫恿,事可望成?!笔烂窈c(diǎn)首道:“計(jì)卻甚善,惟我與裴寂,向不往還,此刻無由進(jìn)身?!蔽撵o道:“寂與下愚,尚稱相得。嘗憶某夕月夜,與彼同宿,見城上烽火,寂嘆道:”貧賤如此,復(fù)逢亂離,何以自存?‘愚即笑對他道:“時(shí)事可知,只須你我相得。貧賤相援,富貴相助,何必憂慮呢?’我又和他說過,淵子世民,大非常人,他卻笑而不答。如今欲與相結(jié),汝當(dāng)和他縱飲肆賭,博其歡心,始以言語動之,定能相見了?!笔烂翊笙玻阌鹦?。文靜又道:“時(shí)不可失,進(jìn)行須早。今主上南巡江淮,李密圍逼東都,群盜如毛,萬民失所。如有英雄真主乘此而起,收容各盜,以取天下,易于反掌。太原百姓,皆避盜入城,我為令在此,已有數(shù)年,深知其中的豪杰,一旦收集,即可有眾十萬人。尊公所將的兵馬,復(fù)有數(shù)萬人,只須一言出口,誰敢不從?以此之眾,乘虛入了關(guān)中,號令天下,不出半年的時(shí)日,大業(yè)成功了?!笔烂顸c(diǎn)頭笑道:“公言深合我意。請從我出獄,留此何為?”文靜笑道:“何必急急!且待尊公相請,再出不遲?!笔烂駮狻2患訌?qiáng)挽,便告別自去。

  原來劉文靜與李密有婚誼,密屢次犯上,文靜因之被累,坐罪除名,囚系獄中。

  世民素與文靜相善,隨父到了太原,便即入獄探視,且向問計(jì)。只因世民素有大志,見群雄四起,壯志亦欲一伸。又因其父執(zhí)有重兵,故欲使其父起事,他得趁機(jī)發(fā)揮了。當(dāng)下世民出了監(jiān)獄,回到家中,即備下厚禮,具了名刺,親謁裴寂。寂見名刺,知世民為李淵的次子,當(dāng)即請入相見,設(shè)宴款待。世民曲承其意,狂飲縱談,寂果大悅,世民至醉告辭。到了明日,即在寓中設(shè)了盛筵,親邀裴寂,寂歡然相從。到了世民寓中,見酒美肴豐,狂態(tài)大發(fā),即據(jù)席肆嚼。世民殷勤勸酒,裴寂大醉。世民邀與作樗蒲戲,寂揎臂大笑。家丁陣上博具,遂呼盧喝雉,世民佯作大輸,寂滿載而歸。從此和世民相交成密。

  這天世民又招飲裴寂,寂飲至微醺,世民即喟然長嘆,寂驚問道:“何事不歡?”

  世民道:“日前見劉文靜在獄中盛道公能,能令人免禍,公與家君,也是多年的至友了。今家君有大禍在身,公能使之免去么?”寂訝道:“遵公甚安,怎言大禍?”

  世民道:“方今盜賊四起,家君雖得掌有重兵,只是忌者有人。深恐一旦朝廷有命,不測相加,家君的性命,便難保全了。覆巢之下,寧有完卵?我有危險(xiǎn),更是不必說,便是以文靜為例,因李密而得罪,公與家君的深交,人所共知,將來也難免受累呢!”寂沉吟了半晌道:“汝言甚是。主上暴而性忌,喜聽佞言,掌兵的臣下,更易受禍。惟若能以兵自衛(wèi),趁時(shí)而起,未始不是佳事。但尊公事君不貳,不愿作此,諒汝也是知道的?!笔烂駳g然道:“公言甚是。免禍的的計(jì)兒,除去了擁兵自衛(wèi),趁機(jī)起事,此外都非善策了。公與家君,最相友善,若能相允,以危言動之,共圖大事,豈不甚善!”寂笑道:“汝卻命我造反了!”世民也笑道:“公忘了某日月夜,與文靜所說的話了么?文靜已是相允。公當(dāng)早自為計(jì),毋使旁人竊笑。”

  寂點(diǎn)首道:“尊公不從奈何?”世民又再三哀懇,寂忽拍桌道:“有了有了!緩日報(bào)命?!北愀孓o而去。

  寂回到寓中,又思索了半宵,方始安睡。到了明天午后,寂命一個(gè)心腹宮人青鳳,對她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地說了。青鳳含笑點(diǎn)頭。便在傍晚時(shí)分,備了些酒萊,親邀了張美人、張美人小飲。張、尹兩個(gè)在晉陽宮中,有大喬小喬之目,真是一雙絕色、成對美人,也曾受煬帝的雨露。尹、張兩個(gè),甚是相愛,宛似姊妹。此外只有一個(gè)青鳳,她們也和她親善。這晚青鳳招往小飲,便欣然入座,談笑甚歡。飲至中間,青鳳只是瞧了尹、張兩個(gè)憨憨癡笑。尹美人笑道:“青鳳敢是醉了,怎的對人癡笑?”青鳳正色道:“妾卻沒有醉,只是你們兩個(gè),卻日在醉鄉(xiāng)咧!”張美人笑道:“你又要胡說了,我們又不天天飲酒,怎會日在醉鄉(xiāng)?”青鳳佯訝道:“不在醉鄉(xiāng),怎會昏昏沉沉呢?”尹美人嬌嗔道:“你自己才昏了,我們昏些什么?”

  青鳳道:“真?zhèn)€不昏沉,怎會一些不擔(dān)憂?”張美人笑對尹美人道:“青鳳的話兒,越說越不對了。我們要擔(dān)些什么憂?”青鳳冷笑道:“如今盜賊四起,隨處能生大變。圣上流連在江都,李密又圍了東京,太原雖稱安靜,只是太原留守李淵,擁有重兵。其子世民,日圖起事,一旦有變,晉陽宮即成灰燼!

  我們即是幸能免死,也要亂離失所了。你們兩個(gè),若是流落在外。不遭歹人的強(qiáng)暴,妾再也不信。妾卻替你們擔(dān)憂,倒還說妾昏了!“尹、張兩個(gè)聽了青鳳的話兒,不禁花容失色,慌道:“你怎能知道李淵要起事呢?”青鳳冷笑道:“李淵不起事便罷,若是起事,定必有成,作了當(dāng)今的天子?!?br/>
  張美人笑道:“你能包得成么?”青鳳道:“木子應(yīng)讖,不是一個(gè)李字么?故上皇的夢水淹城,一個(gè)淵字,不是從水的么?從這個(gè)上看來,已是上應(yīng)天命。李淵又是寬御得眾。其子世民,也能結(jié)交豪杰,大有賢名。便是晉陽宮監(jiān)裴寂,和他也結(jié)深交?!币?、張兩美人聽到此處,同聲說道:“如此便不妨了。”

  青鳳道:“此話怎說?”尹美人道:“裴寂和世民交好,要是李淵起事,我們便好求了裴寂,使他們保全晉陽宮,不是不妨了么?”張美人也點(diǎn)首道:“妾是同樣的心思?!鼻帏P笑道:“話兒原是不錯(cuò),但若能依了妾話,不但不用愁悶,還可永享富貴!”尹美人笑道:“你倒真會說話,一霎兒又說得怕人,一霎兒又說得好了。究要依你什么話呢?你快說了!”青鳳含笑離座,走到尹美人身畔,附耳說了好久,張美人只見尹美人的臉兒,一回紅,一回白,還加了不少嬌啐,便是搖頭,把個(gè)張美人瞧得莫名其妙。

  好容易青鳳說完了話兒,拿了酒壺,自然去添酒。張美人含笑問尹美人道:“青鳳鬼鬼祟祟的什么事?”尹美人答道:“你不要瞧輕了她,她竟是個(gè)大說客呢!”

  當(dāng)下也附在她的耳朵上,將青鳳說的話兒,學(xué)給她聽了。張美人只是格格的嬌笑。

  待到鄉(xiāng)美人說畢,張美人便道:“依你瞧怎樣發(fā)付?”尹美人卻道:“依你瞧怎樣?”張美人道:“你若相允,我也順從?!币廊说溃骸爸灰憧?,我也能允許了?!?br/>
  青鳳突然入室道:“依我看來,兩個(gè)都允了罷!良機(jī)不可失,富貴逼人來。叫妾做了你們,早已一百個(gè)情愿了?!币垉蓚€(gè)只是漲紅了粉臉,默然無語。青鳳和他們換了兩杯熱酒,重飲了一回,青鳳又笑道:“明晚便是吉期,今夕先要玉允。

  究竟怎樣了,還須和妾說明,妾也要去復(fù)命的。“尹、張兩美人含笑不語。青鳳再三逼問,尹美人笑道:”你要我們怎樣,便是怎樣,由你作弄人吧!“張美人也笑道:”真的呢!我們自己也作主不來了?!扒帏P聽了她們的話兒,知已允許了,待到飲畢,便向裴寂復(fù)命,寂不覺大喜。

  到了明天晚上,裴寂親邀李淵到晉陽宮對飲,淵欣然相從。

  到了宮中,早已設(shè)下了盛筵。裴寂殷勤勸酒,淵亦暢飲開懷。

  飲至半醉,卻走出兩個(gè)美人兒,前來侑觴。淵醉眼模糊,見兩個(gè)美人,生得都甚佳麗,一個(gè)穿了紫絹衣,目若點(diǎn)漆,眉似描翠,長身苗身,宛似玉樹臨風(fēng)。一個(gè)穿了茜色衫,面如滿月,神似秋水,嬌娜輕盈,宛似依人小鳥。淵眼見了一雙絕色小女子,雖是老夫耄矣,也覺動情,他又酒醉神昏,不知侑觴的兩個(gè)美人便是煬帝的寵妃尹、張二美人,還道是歌妓一流人物,樂得借色陶情。裴寂也真會作劇,命尹、張兩美人,輪流把盞。

  尹、張兩個(gè),含笑殷勤捧玉鐘。李淵只樂得心花怒放,不多時(shí)候,便玉山傾倒,爛醉如泥,昏然不知了人事。

  裴寂向尹、張兩人施禮道:“全仗二美人了!”說著回身便走。尹、張兩個(gè)見事到如此,也無可如何了。當(dāng)下扶了李淵,走入寢室,將他睡上了龍床。那個(gè)青鳳,卻了踅了進(jìn)來,催促尹、張兩個(gè)解衣登床。張美人嬌嗔道:“我們是洗不清的了!

  你也好放心了?!耙廊藚s將青鳳拽住道:”龍慶寬大,你一同睡罷!“青鳳灑脫了身體,回身便逃出了寢室,替他們拽上了門兒。尹、張兩美人,伴了李淵,在龍床上面,同宿了一宵。

  到了天明,李淵酒醒夢回,恍惚之間,覺得溫馨撲鼻。睜開了雙目一瞧。不覺驚得呆了。正是:寢榻忽多如花貌,驚人魂魄是龍床。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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