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五回

周朝秘史 作者:余邵魚


  第四十五回介子推辭祿自焚鬧洛陽晉兵救駕封晏已罷,各個(gè)謝恩出朝。顛頡不忿曰:“我等從亡于外一十九年,備歷艱辛,賜爵反居陽處父輩之下,明日必與之爭位!”近臣以其言報(bào)文公。次日,文公召從亡九臣,加賜黃金十斤,彩帛各百匹。趙衰功獨(dú)是最多,又以長公主妻之。當(dāng)時(shí),介子推亦從公亡,文公奔曹之時(shí),推嘗割肉以進(jìn)食,及賞功臣獨(dú)遺公不賞,子推亦不告明。魏仇、顛頡等曰:“我等從勞數(shù)載,今日始得見功,獨(dú)子為何不告?吾代子告明何如?”子推辭曰:“獻(xiàn)公之子九人,惠公無親,自相覆斃,獨(dú)重耳得復(fù)大位,乃天助其為君也!我等謂為己功而欲干祿,不亦誣乎?吾寧遁名不仕,豈敢貪天之功!”遂逃歸家。其母問曰:“吾聞晉侯大賞功臣,子從出外,割股進(jìn)之,今日何不求數(shù)鐘之粟而養(yǎng)吾乎?”子推以前事告其母。母曰:“雖不求祿,亦宜進(jìn)朝晉候,使知汝功?!弊油圃唬骸把哉呱碇囊?!身將隱矣,焉用文哉?”母曰:“子能棄祿而為廉士,吾獨(dú)不能為廉士之母耶?子若逃隱,吾亦從之?!弊油拼笙玻慈账熵?fù)母隱于綿山之上。魏犨聞子推遁隱,乃謂衰曰:“功臣名例已定,不可以口舌相告,必以詞章動之?!本始舅熳髟V語數(shù)句云:有龍矯矯,頃失其所;數(shù)蛇從之,周流天下。龍饑乏食,一蛇割股。龍返于淵,安其壤土;數(shù)蛇入穴,皆有處所;一蛇無穴,號于中野。

  大書標(biāo)于朝門之外。次日,文公設(shè)朝,近臣收此詞以進(jìn),文公讀罷良久,謂群下曰:“吾等奔曹,介子推曾割股進(jìn)之,常懷其德,今寡人大賞功臣,而祿忘賜子推,此莫非子推之辭耶!”魏犨進(jìn)曰:“主公明見是也!臣聞子推見賞不及,身乃負(fù)母逃入綿山之中,彼既逃祿不告,今豈肯設(shè)以此求祿哉?此必國人代子推訴明其功耳!”文公嘆曰:“噫!寡人之過也,誰與吾往綿山上征之!”仇曰:“臣愿奉使?!蔽墓九c之車馬,年?duì)哳I(lǐng)數(shù)眾人至綿山下,訪其鄉(xiāng)人。鄉(xiāng)人曰:“近日誠有晉將軍謂子推才人于此山,此山圍繞百余里,焉知其在何處?”

  犨令士卒遍山搜求。子推聞知,告其母曰:“晉侯不早賞我,今來尋我,吾寧就死,不食其祿!”遂放火焚山,子母相抱,死于煙火。潛淵讀史詩云:負(fù)紲周流十九年,備嘗艱苦繞天邊。

  食君割股心何赤,辭祿焚軀志甚堅(jiān)。

  玉石昆崗遭火焰,忠良綿山亂煨煙。

  千鐘雖忍當(dāng)時(shí)餒,百世流芳介子賢。

  唐有懷古詩曰:獨(dú)步綿山極四方,斜陽孤照晉臣堂,千鐘遺向高態(tài)赍,六尺甘從焰火亡。

  云蓋巖崖猶烈碎,雨滋草木尚焦黃,凄凄夜半鵑啼血,似怨當(dāng)時(shí)割股傷。

  明居易子吊古二絕云:(一)

  越國追隨十九年,入曹割股事堪憐。

  至今綿山一抔土,寒食誰人掛紙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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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食家家尚禁煙,介山逃隱至今傳。

  同游不少王孫赍,那得綿田草色芋。

  史臣讀史詩曰:晉國英雄,獨(dú)羨介子。立志魁人,抱義亙古。

  辭祿甘焚,愛君割股。不貪天祿,不憚勞苦。

  同心遁隱,賢哉子母?;鞙缇d山,昭彰青史。

  魏犨見此山已焚,草木俱灰,及火息,令軍士尋之,只見山中巖穴,有二骸骨收見,魏犨即帶此骨歸朝,呈晉文公。文公大哭曰:“此誠吾之過也,悔無及矣!”

  詔有司,立子推子母之廟于綿山上,將其山東西數(shù)十里之田以供祭祀,以志吾過,且旌善人,改其山號日“介山”。后人有詩曰:重耳先忘介子勞,既知焚死慟悲號,惕然連想從亡事,立廟園田義亦高。

  卻說秦穆公既立晉文公而歸,問蹇叔、百里奚曰:“晉侯能定國乎?”二臣曰:“晉侯一登大位,賞力報(bào)德,追慕子推,實(shí)有寬大之器,必能定國,不比惠公、懷公之無義也!”穆公曰:“然!”遂令子桑領(lǐng)兵五千,送其女還晉。晉文公大喜,宴子桑,又令荀林父迎齊姜?dú)w國。近臣奏:“狄使至?!惫偃雴柶涔??使者曰:“狄主聞明公登位,大國各送還親故,令臣送夫人及趙姬與公子等歸。”文公宣入夫人,令趙衰迎叔隗歸家。衰辭曰:“主公在上,臣不敢更迎叔隗!”公曰:“子余差矣!吾女雖貴,叔隗先配,何可因此而棄彼?”衰再三拜辭。

  趙姬聞衰拒叔隗,忙入朝告文公曰:“聞近狄姬歸朝,妾夫固拒,望文公宣入,妾愿拜見?!蔽墓唬骸叭昃秩瓴蝗?,故辭不受。”趙姬曰:“妾夫得寵而忘舊,欲以不賢之罪歸妾。

  妾愿以內(nèi)子之臣讓狄姬,甘居偏室。妾聞狄姬生于名盾者,雖幼且賢,亦愿立為嫡子?!拔墓珦嵴拼笮υ唬骸蔽崤芤源说峦谱專m周太姒莫能過也!“遂宣叔隗子母入朝為內(nèi)子,立盾為嫡子。叔隗辭不敢當(dāng)。趙姬堅(jiān)謂。文公愈加賞赍,令趙衰引歸。于是,衰之夫婦父子謝恩歸家,合朝群臣皆曰:”賢哉趙姬!“后人有詩曰:貴而忘賤婦偏心,不妒能容有幾人,卓彼趙姬辭內(nèi)子,周家太似可齊名。

  漢劉向頌云:趙衰姬氏,制行分明,身雖尊貴,不妒偏人。

  躬事叔隗,以盾為嗣,君子美之,厥行見備。

  文公既定國,寬征賦稅,整日與趙衰、狐偃等修文演武,以圖霸業(yè),故國中家給人足,而晉邦大治。趙衰曰:“朝王入貢,諸侯之禮。”于是文公治裝,駕往周朝。

  周襄王大賞諸侯,各賜金帛還歸,諸侯俱來朝賀,獨(dú)有鄭文公不至。襄王謂群臣曰:“先王常欲奪鄭伯之政,不能制服,后得齊桓公控馭數(shù)年,今桓公既歿,鄭伯依舊不朝,朕欲出兵征討,卿等以為何如?”右大夫富辰諫曰:“不可!臣聞大上以德?lián)崦瘢浯斡H親以相久也。今周鄭兄弟之國,鄭雖有咎,直寬恕之?!毕逋鯇⒙犉湔f,下大夫游孫伯進(jìn)曰:“鄭伯見齊桓公解伯,所以驕傲不朝,今不早圖,后將并周?!蓖踉唬骸叭艉??”孫伯曰:“臣請奉使往鄭,問其不朝之故?若肯服罪入朝則止;如若不能,然后征討?!蓖跸玻顚O伯往鄭,孫伯至鄭。鄭伯問曰:“大夫有何教諭?”孫伯曰:“天子有言,鄭桓公諫平王東遷,有大功于周室,故賜大政與鄭,夾輔邦家,數(shù)年以來卻不鮮解政,又不入朝,不知為何如此?”鄭伯大怒曰:“吾已知之矣!汝君臣欲奪我政,故令匹夫巧言相責(zé),左右為我囚此匹夫!

  然后與周定論?!蔽涫克烨魧O伯。孫伯從者奔周報(bào)襄王。襄王大罵:“匹夫!果欲吞周,今不討伐,更待何時(shí)?”遂令前衛(wèi)龍?bào)J將軍步秀叔,右衛(wèi)源騎將軍桃子為先鋒,自督兵將繼后,出城伐鄭。

  卻說二將素怨襄王賞罰不公,累欲謀反,東無兵柄,至是得先鋒之印,乃相謀曰:“今日兵權(quán)在手,殺入宮中,別立有德主何如?”桃子曰:“必先尋一主為辭,然后出兵有義,不然無名之師,國人不服,且有后患?!鳖j叔曰:“何人可立?”

  桃子曰:“天子之弟叔帶者,昔常召犬戎入寇,與主上爭位,后被齊將隰朋所捉,現(xiàn)今廢為庶人,常欲謀反,只奈無兵,今吾若奉叔帶為主,打入皇城殺無道,而立叔帶,誰敢不服!”

  頹叔喜。二人夜投叔帶之家。時(shí),叔帶被廢,終朝怨恨,見二人夜至,問曰:“公等何來?”人具其事以告。叔帶大悅,依其所謀。

  次日,二將推叔帶為主,殺入午門。時(shí),襄王正欲出操演軍兵,聞叔帶作亂,慌忙上馬,遇叔帶之兵于明光宮下。頹叔數(shù)王罪曰:“叔帶乃先王愛子,將以大位傳之,汝乃專位廢弟,獨(dú)享富貴,吾奉叔帶之命來定大位,汝尚不下馬受誅!”襄王大怒!拍馬來取叔帶,頹叔迎敵,斗之不數(shù)合,桃子放火燒宮,喊聲大震,群臣見王宮火發(fā),勢不能保,共擁襄王出奔于汜,頹叔奉叔帶即位。

  襄王群下曰:“天于有難,何以處之?”狐偃曰:“欲霸天下,莫如勤王!昔者齊桓公,九合諸侯,天下莫不影從,皆由奉王命故也。今天子蒙塵于外,明公速往定亂,則天下皆知朝晉矣!”文公然之。遂令魏犨為先鋒,狐偃、先軫為保駕,往汜以迎天子。大軍來至黃河,哨馬報(bào):“秦伯大軍浮舡而下,欲往汜迎王!”趙衰曰:“速遣使止住秦兵,若待其會兵,事必不濟(jì)?!蔽墓簿始臼骨兀约镜翘┲垡婑{。穆公問曰:“大夫遠(yuǎn)來何故?”臼季曰:“主公以天子蒙塵,敝邑辱在同宗,吾主親率甲兵,已入汜地迎駕。近聞侯伯動兵勤王,遣臣來告知,免勞大軍遠(yuǎn)涉。”穆公許之。臼季出,百里奚、蹇叔皆曰:“此晉侯欲專迎天子,以報(bào)諸侯,恐主公分其功業(yè),故以此來止我?guī)?,不如乘勢而下,共迎天子,有何不可?”穆公曰:“吾既許之,而又進(jìn)兵,是失信也;不如返師西歸,何必興兵奪利?”遂班師而去。

  卻說臼季回報(bào)晉,趙衰曰:“叔帶聞吾兵至,定然堅(jiān)閉不出,必為詐計(jì),方可進(jìn)城?!绷顣x文公與狐、趙、賈、胥四臣走至城下,守城士卒不肯開門。狐偃曰:“吾主晉侯也,聞天子新即位,入朝稱賀,為何不納?”小卒曰:“吾奉頹將軍之令,言秦兵將送襄王還朝,故令我等堅(jiān)守,汝等莫非秦人乎?”

  堰曰:“秦兵屯于陽樊,所以吾主尋夜入城,將助天子,汝等何故以吾為敵耶?”

  小卒見其只有數(shù)十騎,逐開城入。卻說魏犨、顛頡二人扮作商賈,從西門投入。西門是頹叔將軍親自把守,問曰:“汝二人何來?”準(zhǔn)曰:“吾乃西岐人也,欲貨彩帛于京師?!鳖j叔曰:“觀汝二人,似非商賈,無乃秦之奸細(xì)也!”犨曰:“大丈夫取金換寶,尚且不暇,豈有閑功為人作諜者耶!”頹叔見其言詞抗直,似無詭計(jì),乃放入城。

  時(shí)當(dāng)黃昏,巡城兵馬正欲來捉,忽報(bào)朝門外火起,四門盡是晉人旗號。原來趙衰往東門放火,欒枝在外攻城,狐偃在南門放火,先軫在外攻城,胥臣在西門放火,舟之喬在外攻城,賈它在北門放火,狐溱在外攻城。魏犨、顛頡跳在古帝王廟屋上大喊曰:“晉兵打入城矣!”四面八方,火熱連天。頹叔忙殺入朝,被顛頡掄起鋼刀,斬于馬下。三軍打入金鑾殿,叔帶與數(shù)十宦官慌忙走出北門,卻好遇魏犨,犨橫舞銀斧,砍叔帶桃子于馬下。眾軍一齊擁入,城中大亂。文公忙傳令諸將,救火安民,勿得剽掠百姓。

  是時(shí),正當(dāng)三更,諸將收軍,安排鑾駕,出迎天子,行不數(shù)里,臼季、狐毛奉襄王入城。城中周晉二國軍民,皆呼萬歲,聲震天地,及登位時(shí),正是五更黎明。

  文武稱賀,襄王勞晉文公曰:“寡人社稷,非卿不保?!蔽墓唬骸绑@駕擾民皆重耳之罪也!”襄王命宴晉侯及諸將佐,賜與陽樊、溫、原、攢茅四邑之田,黃金百斤,彩帛二十車。文公謝出朝,查前夕城中百姓有被火燒者,令趙衰、賈它、臼季、狐偃,將金帛逐門安撫,然后班師。后人有詩曰:兵臨洛邑民亡日,火攻成周城裂時(shí),天子既然復(fù)大位,即將金帛撫瘡痍。

  百姓鼓舞大悅,皆曰:“齊桓公復(fù)出也!”晉侯歸國,趙衰獻(xiàn)上一計(jì),令取陽樊、溫、原、攢茅之地。不知其計(jì)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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