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蔣爺附耳低言,如此這般告訴了幾句言語。二人一皺眉,齊說:“倘若他不肯聽這套言語,如何是好?”蔣爺說:“他要不聽你們言語,我再教你一個主意?!彼臓斢终f了幾句,兩個人才說:“有理!有理!”他們各帶兵器,披上英雄氅,隨出公館去了。邢家弟兄走后,展?fàn)斦f道:“四哥,他們本事可不強哪。這一去,可別鬧出舛錯來?!笔Y爺說:“無妨,我自有道理?!闭谡f話之時,忽見總鎮(zhèn)大人從外邊進(jìn)來,還帶著兩個人,那二人也是醬巾摺袖,蠻帶扎腰,大家站起身來,迎接總鎮(zhèn)。蔣爺就引言張龍、趙虎、馮淵見了總鎮(zhèn)。總鎮(zhèn)又把他帶來那兩個人與蔣爺見了,原來一個都司,一個守備。一個叫張簡,一個叫何輝??傛?zhèn)說:“二百步隊兵了俱在就近地面聽令?!笔Y爺說:“還有一件,叫他們頭上或用白布或用藍(lán)布包上一塊,恐怕動手時節(jié)看不清楚,自己殺自己人?!闭?fàn)斦f:“不可耽延時刻,總得接應(yīng)邢家弟兄方好。”馮淵說:“待我先跟下他們?nèi)?,我算二隊接?yīng)。”趙虎問張龍說:“我們算三隊。”蔣爺同展南俠說:“我們算四隊。”叫總鎮(zhèn)大人,帶領(lǐng)張簡、何輝,督定二百兵丁,作為五隊,蔣爺說:“我教你們一個主意,要是聽出里頭動手時節(jié),你們大家異口同音,就說天兵天將好幾百萬人都到了,把要犯賊人門首全都圍上,潞安山琵琶峪的官兵盡都塞滿山口。外頭漓漓拉拉,還有八里多地哪!大家異口同音一喊叫,又借著山音,賊人不戰(zhàn)自亂?!睆埡?、何輝連總鎮(zhèn)一齊點頭。蔣爺又說:“知府大人帶著本衙中馬快,連開封府十二名馬快班頭,接應(yīng)大家?!卑才磐M?,大家前往,暫且不表。單提邢家兄弟,到了琵琶峪,直到大門。此門坐西向東,有兩條板凳,上面坐著幾個二十多歲的人,都是提眉吊眼、異服奇裝,在那里講話,邢家弟兄走上前來說:“辛苦?!蹦切┤嘶仡^一看,問:“找誰?”邢家弟兄說:“找你們大爺?!蹦莻€說:“我告假才回來,我還沒到里頭去哪,我不知道大爺在家沒在家,我給你進(jìn)去瞧瞧去?!毙先琮堈f:“管家,你告訴你們晏大爺去,就說我們弟兄姓邢,他叫邢如虎,我叫邢如龍,你們大爺是我們師兄,自然他就見我們了?!闭f罷這句話,那人方才進(jìn)去。不多一時,里面又出來一個人,往外一探頭,又走了。又等半天這才出來一人說:“請!”邢家弟兄往里就走。往南一拐四扇屏風(fēng),再往北將進(jìn)垂花門,就見白菊花降階相迎,說:“二位賢弟一向好?!毙先琮堈f:“大哥一向可好?我是買賣忙,總沒得到哥哥府上叩頭,如今是遼東地面有件買賣,從此過路,特意繞路前來,給哥哥叩頭。”白菊花雙手把兩個人往起一攙,上階臺石,讓進(jìn)廳房,分賓主而坐,邢家弟兄暗一打量,白菊花此時更透著威武,見他白緞扎花武生巾,白緞繡花箭袖袍,上繡寬片金邊,五彩絲蠻帶,水綠襯衫,豆青色英雄氅,上繡大朵團(tuán)花。臉?biāo)品蹐F(tuán),兩道細(xì)眉,一雙俊眼,鼻如玉柱,口若涂朱,雖然相貌甚美,臉上顏色凈白不紅,細(xì)看又有點斑斑點點的,并且是個吊角嘴。肋下佩一口雙鋒寶劍,綠沙魚皮劍匣,杏黃絨繩飄垂。三個人見面之時,就見晏飛滿面笑容、落座談話。問了二人來歷,復(fù)道:“二位賢弟,遠(yuǎn)路而來,還是盡為瞧看劣兄,還是另有別事?”邢如龍說:“一者是看望兄長,還有一些小事,可不大要緊。我們無非聽過耳之言,說你把萬歲爺冠袍帶履盜來,可不知是真是假,我們來問問兄長,果有此事沒有?”白菊花復(fù)又哈哈大笑說:“不錯,果有此事。皆因我在酒席筵前,受他人輕侮,我才投奔京都,將萬歲爺冠袍帶履盜來。總是年輕之過,又不為己事,雖然盜出冠袍帶履,此時后悔,也是無用的了。二位賢弟,何以知之?”邢如龍說:“我們聽綠林人言講,不定是真是假,今日聞兄長之言,方曉得是真。按說你把冠袍帶履盜將出來,壓倒群英,我二人與你賀喜才是?!标田w說:“我總怕事情作錯了?!毙先琮堈f:“你這驚天動地之事,壓倒綠林,怎么說錯事?若論我二人,慢說是盜,連看見都不能。借著哥哥你這個光彩,拿出來我們瞻仰瞻仰?!卑拙栈ㄒ恍φf:“你們早來幾天,可以看見,我實對你們說,那日在南陽府團(tuán)城子伏地君王東方亮酒席筵前,大家說‘近時沒有許多英雄’,內(nèi)中多有不服之人言道:‘這東方大哥人稱伏地君王,誰能到萬歲的大內(nèi),把萬歲爺?shù)墓谂蹘谋I將出來,與東方大哥穿戴起來,看他像個君王不像?’問了半天,總無人答言。那時是我也多貪了幾杯酒,自己承當(dāng)前往。將此物得到手后,我就送與東方大哥了。今日才由南陽府回歸。若在此處,你們看看,又有何妨?”邢家弟兄一聽,大失所望,彼此面面相覷。晏飛復(fù)笑道:“你們二位與劣兄賀喜,本應(yīng)當(dāng)我與你們道賀才是,你們倒真是可喜可賀?!毙霞业苄终f:“我們有什么喜可賀?”晏飛說:“你們二位如今不是作了官了?六品校尉,開封府站堂聽差,日后豈不是紫袍玉帶,耀祖榮宗,也不在人生一世,這才叫可喜可賀?!毙霞业苄忠宦犨@番言語,也是微微一笑說:“原來你知道我們作了官了?!标田w說:“不但我知,人所共知。你們必然是做此官,行此禮,到此處追取萬歲爺?shù)墓谂蹘模恍心梦胰攵冀徊?,是與不是?”邢如龍說:“我們可不敢,既然你已識破機關(guān),你把所盜之物,獻(xiàn)將出來,不但沒有你的罪,我們兩個人,還盡力保舉你為官,方稱我們心意,這教有官同做?!卑拙栈ㄕf:“住了!我盜萬歲爺之物,獻(xiàn)出了還做官?輕者是剮。”邢如龍說:“你不知道,如今萬歲喜愛有本領(lǐng)之人。先前,白玉堂開封府寄柬留刀,御花園題詩殺命,后封為御前護(hù)衛(wèi)?!标田w說:“快些住口!封白玉堂的時節(jié),萬歲有旨:再有這樣,絕不寬恕?!毙霞业苄炙f言語俱是蔣爺教的,再多說則不行啦,就要告辭。晏飛說:“不行,你們要想出去,把首級留下?!毙霞业苄忠恢闭f:“晏飛你好言不聽,我們可要拿你了?!闭f畢,甩了大氅,亮刀,躥在廳內(nèi)大罵。晏飛也甩了大氅,亮劍出來。要問二人如何抵?jǐn)常衣犗禄胤纸狻?/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