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上海藏家的浮世繪情結(jié)：一看氣息二看紙張三風格

澎湃新聞記者陸林漢 2018-09-11 來源：澎湃新聞

浮世繪是日本江戶時代（1603—1867）流行于民間的木刻版畫，以大眾喜聞樂見的形式表現(xiàn)生活萬象。恰逢中日和平友好條約締結(jié)四十周年，展覽“浮世物語——日本浮世繪巨匠原版版畫”展于9月8日在上海虹橋當代

浮世繪是日本江戶時代（1603—1867）流行于民間的木刻版畫，以大眾喜聞樂見的形式表現(xiàn)生活萬象。恰逢中日和平友好條約締結(jié)四十周年，展覽“浮世物語——日本浮世繪巨匠原版版畫”展于9月8日在上海虹橋當代藝術館開幕。

此次展覽作品均系畫家、收藏家湯黎健從珍藏的幾百件浮世繪大師作品中精心挑選之作。展覽開幕之際，湯黎健接受了“澎湃新聞”的專訪，講述其浮世繪情結(jié)與收藏之路。

此次展覽共展出日本浮世繪巨匠48件原版版畫。在展覽現(xiàn)場，觀眾可以觀賞到浮世繪大家的精品之作：喜多川歌麿的美人畫，通過服飾、道具和細微的形象差異來表現(xiàn)不同的人物形態(tài)；歌川國芳與歌川國貞這兩位歌川派名家的各自代表性畫作；浮世繪天才東洲齋寫樂以夸張的手法表現(xiàn)演員的形象與動態(tài)；溪齋英泉呼應了江戶晚期的審美崇尚，筆下的人物顯露出妖艷的脂粉氣；歌川廣重的風景畫和葛飾北齋的早期美人繪……

展覽現(xiàn)場

對于此次展覽，上海大學教授潘力調(diào)侃道，和國內(nèi)近幾年來的一些浮世繪復刻展相比，此次展覽最難能可貴的地方就是展品皆為江戶時期原版，“當然，展覽意在強調(diào)真，故寫了‘原版版畫’這種叫法，其實在日本就叫做浮世繪真跡。而展覽作品中，則以東洲齋寫樂的作品價值最高。”

豐原國周作品

歌川廣重作品

對話浮世繪藏家湯黎健

澎湃新聞：你是如何走上收藏之路的？

湯黎健：我是1962年的，今年56歲，本身從事藝術，專注敦煌佛教美術。1970年代，我曾經(jīng)在上海美專讀書。此外，我還跟著老師劉海粟和陸儼少學習。1990年代初，中國佛教協(xié)會會長趙樸初先生安排我去日本學習深造，我在日本的導師是平山郁夫先生。平山郁夫先生常常帶我去書店，找一些佛教美術方面的書。我記得在東京的神保町，在這條專賣古籍書的街上，有一家專門賣浮世繪的書店。因自己學習美術，所以當時特別喜歡浮世繪，對浮世繪的線條、色彩、平面構(gòu)成、裝飾效果等都抱有很大興趣。

在那個時候我就開始關注浮世繪了。隨后，在國外也好、日本也好，只要有拍賣浮世繪，或是有藏家想要出售浮世繪作品，我都會第一時間去看一眼。隨著收藏久了，也進入了浮世繪的收藏領域。

所以我的身份是藝術家，但又很喜歡收藏這一領域。這也許和我跟一些老前輩接觸有關，像劉海粟老師也搞收藏，在日本，平山郁夫?qū)熞哺闶詹?，他主要是搞佛教美術收藏這一塊，主攻絲綢之路。

湯黎健與導師平山郁夫

湯黎健與謝稚柳

澎湃新聞：記憶中最早的浮世繪藏品是什么？

湯黎?。?/strong>第一幅收藏的作品是單幅的溪齋英泉的花魁。畫畫的人都知道，梵高當時畫的唯一一幅浮世繪人物畫就是英泉筆下的花魁。當時，國內(nèi)關于浮世繪的資料很少，所以我也是根據(jù)梵高筆下的畫而受到影響，去了日本后，第一個關注的浮世繪藝術家就是英泉。

澎湃新聞：作為浮世繪藏家，自己是如何鑒賞浮世繪作品的？有沒有一套自己獨特的鑒定體系？

湯黎?。旱谝皇强礆庀?。我以前跟著謝稚柳謝老、北京的徐邦達先生和啟功先生學過鑒定書畫，屬于一種忘年交的關系，再加上自己畫畫，所以鑒定浮世繪的時候看畫的氣息。江戶時期相當于中國明清時期，那一時期作品氣息和之后的復刻是不一樣的。

二，我看紙張。當時用的是越前紙，現(xiàn)如今好的技術已失傳。我在收藏過程中特找過日本浮世繪的專家探討，拜訪過生產(chǎn)越前紙的產(chǎn)地，被告知的結(jié)果是：當時江戶時期的制紙用的是泉水，土壤和陽光和現(xiàn)在不同，沒有現(xiàn)在的污染跡象，這導致了現(xiàn)在制作出來的紙張與當時有所不同。同樣的，國內(nèi)的安徽宣紙也和以前不同，綢緞也和唐代的大有區(qū)別。

此外，則是看風格。例如，北齋的作品相對容易鑒定，他的作品有名號，各時期有不同的畫號。相比之下，喜多川歌麿的作品年代較難鑒定，只能看風格判斷早、中、晚期，早期筆法較嫩，中期成熟，晚期有許多學生代做，質(zhì)量參差不齊。

歌川廣重三組圖作品

澎湃新聞：你的收藏品主要通過什么渠道收藏？

湯黎?。簩ξ襾碚f，收藏浮世繪基本上通過兩個渠道，一個是拍賣行，一個是從私人藏家那里購藏。

這其中，基本上以國外為主，國內(nèi)對浮世繪的研究很少。在日本，無論是收藏家，還是對浮世繪的研究都很多。江戶時期，浮世繪是出口商品之一，所以很多好的精品在歐美，我現(xiàn)在看到最好的早期浮世繪作品是在大英博物館，后期的例如國貞、國芳等人的作品則是在美國波士頓博物館；日本也有好幾個好的收藏浮世繪的美術館，例如東京的太田、東京江戶博物館等，這些博物館常常做專題展。當然，日本浮世繪藏家也有許多精品，但不會輕易拿出來。

澎湃新聞：收藏過程中有收到贗品嗎？

湯黎?。号馁u行和日本藏家的贗品比例很少。日本的藏家可能是三代、四代人一直在收藏，有傳承性。但一些海外的藏家，意大利、德國則有很多復刻版。

我自己倒是沒收到過贗品。因為不同時代的作品氣息不同，在去日本前也收藏過一些中國字畫。

澎湃新聞：目前收藏的浮世繪原版版畫有多少？

湯黎?。河薪?，都是原版。這次帶來展出的只是極少一部分，但選的都具有代表性的名家作品。

浮世繪曾經(jīng)是很簡單的東西，后來因法國、英國的萬國博覽會關注后，日本開始重視了浮世繪收藏的價值。

這次展覽是原版版畫，即江戶時期畫家畫的、雕版師雕的、拓印師拓的。國內(nèi)的很多浮世繪版畫都是以復刻版為主，非江戶時期的浮世繪版畫，可能是大正時期，昭和時期的，甚至是現(xiàn)代的。

澎湃新聞：收藏中，誰的作品占的比重較大？

湯黎?。何业氖詹刂校璐▏懙拿廊死L作品比較多。原因有二，一是以前效仿梵高，梵高喜歡收藏國貞作品；二是國貞流傳出去的作品比較多。雖然葛飾北齋藝術生涯長，產(chǎn)量也多，但因他名頭太大，導致所有人都搶著收藏他的作品，市場上很難找他的作品。例如他的《神奈川沖浪里》在當時只印了四五千張，保存到現(xiàn)在的估計也就百張。去年香港拍賣過一張《神奈川沖浪里》，成交價382萬港幣，但品相一般，估計是印次比較靠后的。相比之下，大英博物館的館藏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