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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反骨”:拜倫在科佩莊園

科佩莊園(Chateau de Coppet)是斯塔爾夫人流亡期間(1806-1816年)的寄居地。

科佩莊園(Chateau de Coppet)是斯塔爾夫人流亡期間(1806-1816年)的寄居地。據小說家司湯達日后回憶:1816年夏季是科佩莊園的“高光時刻”——當時,“日內瓦湖畔舉辦了一場令人瞠目結舌的晚會。這是歐洲文化界的一次大型聚會,甚至對歐洲政局都大有影響?,F場約六百人,歐洲最著名的學者、富商以及政壇名流無不歡聚于此,在斯塔爾夫人這位杰出女性的沙龍里樂以忘憂”。在滿座高朋中,既有文學家大施萊格爾和夏多布里昂,也有思想家西斯蒙第和貢斯當,而座中光環(huán)最為閃耀的則非詩人拜倫莫屬。

科佩莊園坐落于瑞法邊境名城洛桑,鄰近日內瓦湖,湖光山色,美不勝收。其屋舍外部用樸實無華的磚瓦砌成,內部裝飾則十分華美。據斯塔爾夫人閨蜜雷卡米埃夫人(Madame Récamier)描述:“窗簾及掛毯美輪美奐;四處陳列的家具精雕細刻……大理石桌子上擺放著主人的半身像,對面墻上懸掛著她的畫作——是她扮演科琳娜的劇照。圖書館和工作室的書柜里擺滿她本人的作品,以及古今名家名作,而且多為珍稀版本?!绷畎輦悺耙灰钩擅钡摹肚柕隆す_德游記》(以下簡稱《游記》)是其中一種,后來又加上《錫雍的囚徒》——斯塔爾夫人對拜倫詩作中的反叛精神“尤為欽佩”。

與《游記》(第一、二章)發(fā)表時志得意滿的狀態(tài)相比,此際的拜倫可謂落魄失意。情場緋聞對這位貴族浪子而言不過是爾爾等閑,但拜倫夫人攜幼女離家出走卻令他名譽掃地。政敵和情敵借機對他的人品及政治激進主義大肆攻訐,一時謠言四起。孤傲的詩人不屑自辯:“倘若謠言是真,是我配不上古老的英國;倘若謠言是假,則是這個國家配不上我?!薄谑菓嵍x擇自我流放,終生不再重返故國。

拜倫抵達瑞士后,最初下榻頗有氣派的“英國旅館”,不但價格昂貴,而且人多眼雜——刺探者絡繹不絕。詩人被迫遷居,搬至日內瓦湖畔一處幽僻之所——迪奧達蒂別墅(Villa Diodati),與科佩莊園隔湖相望。拜倫此時內心其實頗為忐忑:一方面他的確仰慕斯塔爾夫人沙龍的“啟蒙之光”,但另一方面又擔心未必能如愿受到禮遇——畢竟,當年斯塔爾夫人旅居倫敦之時,雙方的會面并不愉快。

1813年6月,斯塔爾夫人應出版商邀請訪問英國,拜倫與她在不同場合多次碰面,但印象不佳。他認為斯塔爾夫人滔滔不絕的演說“極具壓迫性,讓人心生郁悶”——正如他向好友布萊辛頓夫人(Lady Blessington)抱怨的那樣,斯塔爾夫人“對你慷慨陳詞,而不是與你交談……除了呼吸之外,從不停頓”。某次晤談后,他在日記中調侃,斯塔爾夫人“寫的是八開本,講的卻是對開本”(writes octavos, and talks folios)——言下之意,其語言表達勝過寫作能力;并形容她的氣場強大——“讓人透不過氣……如同雪崩一般要把人埋葬?!彼较吕铮鴮Α熬p聞女友”墨爾本子爵夫人(Viscountess Melbourne)聲稱,他時常試圖避開斯塔爾夫人,因為“我看到的只是一個非常普通的女人賣弄學識,強迫別人聽她談話”——根據傳記作家克萊龍(Louise de Cléron,斯塔爾夫人的孫女)的解讀,這里的“普通”主要意指“長相平平”——即便年輕時代,斯塔爾夫人也并非以美貌著稱;中年以后,斯塔爾夫人容貌更難稱昳麗,由此引發(fā)拜倫的“厭惡感”。不僅如此,他對斯塔爾夫人的反感,還要再加上一層“羨慕嫉妒”——因為“他從夢中驚醒,發(fā)現一位和他同樣有名之人”。

1814年6月,斯塔爾夫人離開英國。拜倫在致一位女友信中,告誡她不要像斯塔爾夫人那樣“懸崖壁立,令人望而生畏”(frightful as a precipice)。事實上,令拜倫“生畏”的并非外表,而是斯塔爾夫人在文壇的聲望:1807年,小說《科琳娜,或意大利》一鳴驚人,暢銷整個歐洲(簡·奧斯丁訂購一冊,在家庭內部傳閱,讀罷愛不釋手)。1810年,《論德意志》發(fā)表,這部研究德國文學和政治的學術著作被拿破侖下令查封并銷毀后,反而益發(fā)有助于海外推廣——1813年,該書英譯本由默里(John Murray)出版,當年在倫敦售出兩千兩百五十冊。同年,在寫給出版商默里的一封信中,拜倫將斯塔爾夫人與著名小說家瑪麗亞·埃奇沃斯(Maria Edgeworth)進行對比,宣稱前者“以女作家的身份擊敗了所有本地(英國)人”,顯然并非溢美之辭,而是基于事實的一種“承認”(acknowledgement)。

除了同行之間的競爭和嫉妒,拜倫對斯塔爾夫人缺乏好感很大程度上乃是出于性別的偏見。在兩人初次會面之前,拜倫對斯塔爾夫人私生活的種種傳說早有耳聞——“據說她確實嫁給羅卡(John Rocca)/并且有過兩次流產/后悄然育有一子……”盡管在文學作品中詩人痛斥英國性道德的保守和虛偽:“在古老的英國,要是一個少婦/越了軌,她可比夏娃的放逐更悲催”,但在現實生活中拜倫奉持的卻是“雙標”,因為男女有別——“男人門路很多,但女人只有一法:/那就是愛了再愛,然后再受懲罰?!痹陂喿x《黛爾菲娜》《科琳娜》等小說后,拜倫對斯塔爾夫人的才情欽佩不已,同時又慨嘆“她竟然不是一個男作家!”隨后,在1813年11月一則日記中,拜倫寫道:“她是一個女人,比其他人聰明得多。她應該是個男人?!?/p>

對于斯塔爾夫人借《黛爾菲娜》中人物之口表達的觀點——“不幸的婚姻不準離異,會使人一輩子處于絕望的境地”,以及“人性還有不完美之處,這才使離婚成為必要”,拜倫感同身受,但對于科琳娜式女性追求獨立自由的“自我意識”卻大加排斥?!啊犊屏漳取?,放在年輕女性手中是非常危險的作品”,拜倫后來對布萊辛頓夫人宣稱,它“即使不被付諸實際,也會被所有想象力豐富的年輕女士當作抒發(fā)狂熱激情的借口”。而女性的“激情”在拜倫眼里“非常危險”——男人可以不斷更新他們的感情,而女人既不懂得如何放棄冷卻的愛情,也不曉得如何開啟一段新的感情,因此極有可能像小說女主科琳娜一樣鋌而走險,粉骨碎身。斯塔爾夫人相信愛情具有治愈功能,能夠驅除自我質疑的折磨,幫助人們擺脫困境:“帶我走出我自己。”對于這樣的理想主義,拜倫嗤之以鼻:“愛情可能是青春的狂熱,但它的治療方法更為糟糕?!?/p>

出乎拜倫的意料,他在科佩莊園受到女主人熱忱的歡迎——斯塔爾夫人似乎早已忘懷當年的芥蒂,拜倫之前的疑慮由此也一掃而光。與在倫敦社交場合咄咄逼人的氣勢相比,拜倫更贊賞此刻“她在更親密的關系中不經意流露出的優(yōu)雅”:無論是作為一位溫柔、慈愛的母親、慷慨無私的朋友,還是作為“擁有豪宅的和藹女主人,以及各色各樣的公眾角色”,她“所扮演的角色總是恰到好處,讓人挑不出一絲毛病”。

作為到訪嘉賓,拜倫可以自由使用居停主人的圖書館及其藏書,這對于流放之人簡直是莫大的精神慰藉。根據拜倫書信集記載,這一階段他和斯塔爾夫人通信一半內容都是談論借還書籍(另一半談論各自著作)。如1816年7月,拜倫從斯塔爾夫人處借得一冊《英格蘭詩人及蘇格蘭評論家》——這是詩人當年與《愛丁堡評論》論戰(zhàn)的長篇諷刺詩文,用作《錫庸的囚徒》之參考書。8月25日,他借閱大施萊格爾關于浪漫主義文學的一部演講集,深受啟發(fā),并就此特意寫信向斯塔爾夫人道謝。8月底,斯塔爾夫人回復拜倫,宣稱“迫不及待想要讀到你的新詩”。9月,斯塔爾夫人拜讀《錫庸的囚徒》,認為詩作開頭“遠勝過但丁”,并在信末贊嘆:“這是何等的天才!”

斯塔爾夫人曾在多個場合向拜倫致謝——讓她在詩人不朽的作品中占有一席之地。在描述《阿比多斯的新娘》(The Bride of Abydos)中的女主祖萊卡(Zuleika)時,詩人驚嘆:“心靈——宛如她臉龐的音樂流淌!”并在腳注中提請讀者注意斯塔爾夫人在“繪畫和音樂”以及文學藝術方面“無與倫比”的造詣。對此,后者不無夸張地聲言,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實實在在的名望”——似乎與得到拜倫的夸贊相比,其他都不值一提。

這當然是斯塔爾夫人的自謙:二人年齡相差二十余歲,作為年輕一輩作家,拜倫在交往中無疑從前者身上獲益更多。比如當拜倫詩劇《該隱》(主題包含褻瀆宗教、反抗暴政等內容)飽受爭議之時,他告訴友人金奈爾德(Douglas Kinnaird),自己義無反顧,要“痛斥那些踐踏人類思想的暴君——他們的寶座會被連根拔起”,隨后引用斯塔爾夫人《論文學》中的名言,“所有的天才都具有攻擊強權的傾向”,因為“只有在攻擊強權時,思想的力量才能充分發(fā)揮出來”。

在《論文學》和《論德意志》等文藝理論著作中,斯塔爾夫人強調文學作品激勵人心的偉大力量,認為一部嚴肅的作品必將產生有益的社會和政治影響,并且宣稱,如果一位作家充滿崇高的思想和使命感,那么在與暴政的對抗中,“寫作藝術也將是一種武器”。在小說《科琳娜》中,她通過回憶文藝復興時代偉大的意大利作家——如塔索、但丁和彼得拉克,喚起現代意大利人追求獨立自由的政治熱情。同樣對意大利滿懷深情的拜倫在《但丁的預言》和《塔索的哀歌》等詩作中,也將上述文學英雄視為鼓舞人心的典范。

斯塔爾夫人在她的意大利旅行日記中曾寫道,一個流放之人被剝奪了國籍,但“沒有國籍往往意味著不受限制”,可以四處旅行,成為一名“世界公民”(a Citizen of the World)——因為身處一國之人視野局限,未必能發(fā)現他者之美。由此,斯塔爾夫人斷言,“你需要幾個國籍才能成為一個完整之人?!闭绶▏R克思主義文論家皮埃爾·馬舍雷(Pierre Macherey)在《文學如何思考?》(1990)一書中所言,斯塔爾夫人贊頌“世界性的文化,讓集眾多情感于一體的價值觀穿越國界”,因為“這些價值不僅可以互補,合而不混;還可以讓其最真實的一面投射、超越這些價值觀自身”。如此一來,它“既不用放棄其獨有的組成部分,又不會對它的本體造成破壞”。

廣泛的閱歷和恢弘的視野造就斯塔爾夫人在文學批評領域“慧眼獨具”。她稱贊拜倫引領了英國詩歌“新潮流”——其特點是想象力豐富、情感充沛并富于理想主義熱忱。正如她在此前探討地中海國家(包括古希臘和羅馬)文學與北歐文學之異同后得出的結論:這就是古典文學和浪漫主義文學區(qū)別之所在——日后拜倫在《但丁的預言》“序言”部分論述“古典主義和浪漫主義之戰(zhàn)”無疑受到斯塔爾夫人的啟發(fā)。從這個意義上看,勃蘭兌斯在《十九世紀文學主流》關于“流亡文學”的敘述中,以相當篇幅介紹這位“盧梭女弟子”,推許她為“浪漫主義先驅”(伊瓦肖娃在《十九世紀外國文學史》中進而言之:“夏多布里昂是法國年輕浪漫主義的教父,而斯塔爾夫人是它的接生婆”)——可謂實至名歸。

照文學史家肯尼思·G.丘吉爾(Kenneth G. Churchill)的看法,上述文學“世界主義”(Cosmopolitanism)即為拜倫與斯塔爾夫人共享的價值觀和人生理想。拜倫在流放之初致友人書信中曾說,“宇宙是一本書,當你只看到自己的國家時,你只讀了第一頁?!倍救说睦硐胧牵熬拖裎覟橄ED人甘愿失去財富和生命一樣——我要成為世界公民。”在這一理想信念鼓舞之下,他才“能夠接受生活中遇見的各種冒犯和挫折。如果這是我從旅行中得到的唯一好處,我不后悔自己的付出,也不在乎旅途的疲憊”。唯其如此,斯塔爾夫人生前最后一部巨著《十年流亡記》最能引起拜倫的共鳴。在書中,她回顧了自己的文學生涯,并將其和對“自由”終生不懈的追求聯(lián)系在一起——盡管她一生歷經苦難:早年遭逢家庭變故,中年遭受政治迫害,晚年仍不免顛沛流離,幾乎遭遇了她所處時代女性可能遭遇的一切困難——但寫作使她信心倍增,并使她的身心得到平衡和慰藉。誠如茱莉亞·克里斯蒂娃在《榮耀、哀傷與寫作》一文中所說,“……是孤獨的寫作減輕了她的痛苦。斯塔爾夫人會堅持不懈地尋找文學所帶來的榮耀,永遠不滿足于現狀,永遠散發(fā)光芒……恐懼,死亡,生命的虛空:隨它去吧,通過寫作,它將得以永存?!?/p>

值得注意的是,盡管拜倫在科佩莊園停留不過數月時間,但這段經歷對他的文學創(chuàng)作乃至人生道路皆產生了重大影響——此后的他的一系列詩作及詩劇反專制暴君傾向日益顯著。根據文學評論家威爾克斯(Joanne Wilkes)在《拜倫勛爵和斯塔爾夫人:天生反骨》(Lord Byron and Madame de Sta?l:Born for Opposition,2020)一書中的考證,就文學創(chuàng)作而言,斯塔爾夫人對拜倫最直接的影響體現在后者對前者的“挪用/借用”——早在1821年,英國作家瓦茨(Alaric Alexander Watts)便在報刊著文,指摘拜倫《唐璜》中的名句“愛情對男人不過是身外之物,對女人卻是整個生命”涉嫌剽竊——原句為斯塔爾夫人《關于激情的影響》(1796)中的名言:“愛是女人的整個生命,但只是男人生命的一段插曲?!?/p>

斯塔爾夫人鐘愛十七世紀意大利詩人菲利卡亞(Vincenzo da Filicaia),曾將他一首著名的十四行詩——哀嘆意大利面對強敵進攻時脆弱不堪,最終飽受蹂躪——譯成法語,打算收錄在《科琳娜》中,但考慮到巴黎書報檢查官審核嚴苛,最終不得不忍痛割愛。不久,這首十四行詩被拜倫譯成英語,收錄在他的《游記》終章(第四章),“意大利!哦!意大利!/美麗是你的災難之源”——十八至十九世紀,意大利半島曾先后遭受拿破侖遠征軍劫掠和奧地利暴力統(tǒng)治。根據傳記作家馬錢德(Leslie A. Marchand)的看法,拜倫將《游記》第四章場景設定在意大利,很大程度上是借此向斯塔爾夫人致敬:從時代背景、故事情節(jié)到人物性格,“《游記》絕大多數時候可視為廣為傳閱的《科琳娜》之延伸——少數時候則為批判性的回應”。

在一次談話中,斯塔爾夫人曾對拜倫表示她非常想去希臘——在此之前,即1816年5月,她曾對貢斯當坦言,去希臘是“為了能夠在死前寫出最后一部作品,而這部作品會呈現出新的想象力所帶給我的一切”。據她的首位傳記作者內克爾·德·索緒爾(Necker de Saussure)考證,這一創(chuàng)作沖動(以金雀花王朝的“獅心王理查”為主題)極有可能受到拜倫以中世紀為背景的“東方敘事詩”名作《萊拉》的影響??上?,談話后不久,斯塔爾夫人舊疾發(fā)作,不得不重返巴黎就醫(yī),希臘之行也成為夢幻泡影。1823年,拜倫棄筆從戎,從意大利奔赴希臘獨立戰(zhàn)爭最前線,擔任前敵總指揮,直至次年感染風寒而逝——在這一系列壯舉背后,似乎不難發(fā)現斯塔爾夫人柔弱的身影。

1816年9月,拜倫向斯塔爾夫人辭別之前,在致同父異母之姊奧古斯塔·利(Augusta Leigh)的一封信中寫道,“在科佩,斯塔爾夫人對我特別友好——我聽說她為我微不足道的小事(夫妻分居)四下奔走,甚至與人爭論交鋒?!彪S后,他在致默里信中更是感慨,斯塔爾夫人“讓科佩成為世上任何地方的社會和人才所能創(chuàng)造的最令人愉快的地方”。

離開科佩莊園后,拜倫并未停止對斯塔爾夫人的懷念與關注。在1816年底出版的一首十四行詩中,他將斯塔爾夫人名列日內瓦湖畔的“智者俱樂部”,認為其才智與聲望足以與歐洲文化名人伏爾泰、吉本和盧梭(三人皆曾在當地生活)相頡頏。1817年初,當拜倫聽聞斯塔爾夫人為她的《法國大革命斷想》尋找出版商時,他敦促在威尼斯洽談商務的默里立即和她聯(lián)系,聲稱“這將是她最好的作品,值得永載史冊”。

1817年7月14日(法國大革命紀念日),斯塔爾夫人在巴黎病逝——此前她高傲地拒絕了拿破侖提出的“和解方案”。拜倫在回復默里信中寫道:“聽到斯塔爾夫人的死訊,我感到非常難過。不僅因為她在科佩對我很好——而且因為現在我再也無法報答她了?!焙翢o疑問,她的逝去將在社會和文學領域留下一個“難以彌補的巨大缺口”。但與此同時,拜倫也不無自豪地預言:“她將過上這樣一種生活:無論任何時代,無論任何國家,所有偉大作家都將生活在一個屬于他們自己的世界中,并對人類未來崇高的事業(yè)產生永恒的影響?!?/p>

1832年9月,斯塔爾夫人的好友夏多布里昂和雷卡米埃夫人重回科佩,探訪昔日游蹤。就像當年拜倫悼念科佩莊園隕逝的女主人一樣,夏多布里昂將兩位以反抗暴政而著稱的作家聯(lián)系在一起,斷言二人將一道被寫入世界“文學流亡史”——“我有時會凝視勃朗峰的山頂,有時會注視日內瓦湖。金色的浮云遮沒侏羅山(Jura)遠方的天際線,就像長長的棺槨上方升起的一道光環(huán)。我能察覺到,拜倫在湖畔另一端的房頂能觸摸到初升的第一縷陽光……他們(盧梭、伏爾泰)似乎是來尋找自己的同儕(their equal),打算和斯塔爾夫人一同飛向天堂,并為她送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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