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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僑居瑣記》:一個不尋常的旅英家庭面面觀

《僑居瑣記——〈海外花實〉附散文及書信選》,蔡岱梅著,傅一民編,商務印書館(香港)有限公司,2024年12月出版,432頁,168.00港元

《僑居瑣記——〈海外花實〉附散文及書信選》,蔡岱梅著,傅一民編,商務印書館(香港)有限公司,2024年12月出版,432頁,168.00港元



熊式一是中國二十世紀三十年代著名作家,他譯的《富蘭克林自傳》曾被教育部指定為大學國文補充讀本。除了從事翻譯,他也寫小說,創(chuàng)作戲劇。熊式一三十歲到倫敦讀博士,兩年內便把王寶釧的故事改編成英語話劇。該劇在英國連演三年,英王后瑪麗就看了六次,繼而到美國巡回演出,并譯成各國文字在歐洲各地上演。《紐約時報》稱他為“中國的莎士比亞”。

施蘊珍(駐美大使施肇基女兒,Mai-Mai Sze)、熊式一夫婦、羅斯??偨y(tǒng)夫人、監(jiān)制莫里斯·格斯特(Morris Gest),《王寶川》(Lady Precious Stream)紐約演出時的戲院后臺,1936年,紐約市公共圖書館館藏



然而自五十年代起,便很少人知道熊式一的下落,直到2010年陳子善把他在香港寫的回憶文章結集成《八十回憶》(海豚出版社),他才又重現(xiàn)于中文讀者視野中。接著國內有不少研討《王寶川》的碩博士論文出現(xiàn)。專著更有葉樹芳的《快樂的熊家》(The Happy Hsiungs:Performing China and the Struggle for Modernity,香港大學出版社,2014年),聚焦于熊家在中西文化間的掙扎與取舍;陳曉婷的《被遺忘的一代香港文人——雙語作家熊式一》(香港商務印書館,2023年),聚焦于他的文學作品;以及鄭達寫的傳《熊式一:消失的“中國莎士比亞”》(香港中文大學出版社,2022年;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23年)。

熊式一著、陳子善編《八十回憶》


鄭達著《熊式一:消失的“中國莎士比亞”》


陳曉婷著《被遺忘的一代香港文人——雙語作家熊式一》



其實熊式一的妻子蔡岱梅也寫了一本自傳體小說《海外花實》(Flowering Exile, Peter Davies, 1952),主要講熊家在英國戰(zhàn)時的經歷。小說先用中文寫成,由熊式一譯成英文,當時銷路還不錯。小說里的羅先生和羅太太1937年帶了三個子女乘輪船從中國到倫敦,安頓下來不久,倫敦即受德國空軍猛烈轟炸。孩子們都須按政令疏散到鄉(xiāng)下,羅家的孩子便被派往一對老夫婦家住。羅先生為了讓家人團聚,在鎮(zhèn)上租了一間小房子,將全家搬進去,幺女在該地出生。時至1943年,德軍忙于進攻莫斯科,已兩年沒轟炸倫敦,羅家面臨是否要搬回倫敦的抉擇。羅先生則看中牛津一所占地兩英畝的大宅院,因當?shù)赜泻脤W校,有利于孩子將來升學,不久后,這所宅院成了旅英中國知識分子的活動中心。羅家三個孩子果然都考入牛津大學,小說以他們畢業(yè)后回中國服務結尾。故事平鋪直述,談的都是日?,嵤隆?/p>

熊式一的輝煌歲月并不長,花錢卻大方慣了,家里早就入不敷出。熊家實際上不只小說里寫到的四個孩子,還有兩個留在了江西蔡岱梅父母家。戰(zhàn)后老大德蘭、老二德威、老三德輗都相繼回國就業(yè),只有在英國出生的幺女德荑留在牛津。他們借錢把老四德海和老五德達接到英國讀書,更因此欠了一筆債。蔡岱梅寫小說動機之一是要賺點稿費還債。

《海外花實》封底作者玉照——三十年代的蔡岱梅



時隔七十多年,《海外花實》中文原稿終于和讀者見面了。蔡岱梅的外孫女傅一民搜索到不少與該小說有關的文件與照片,把它連同小說原稿一起編入《僑居瑣記》(香港商務印書館,2025年)。該書分三輯。第一輯除小說外,附錄了羅家原型——熊夫婦與其子女的生平供讀者參考;第二、第三輯收錄了熊家三代人的家書和隨筆,以及熊氏夫婦與許多友人的來往書信。這些原汁原味的資料對小說中的故事有所補充,偶爾也與之抵觸,讓我們對其中的人物有更深的認識,將故事置放在中國百年來的歷史語境中。

譬如蔡岱梅在小說里把熊家戰(zhàn)時在英國的生活描述得很寫意,尤其在牛津那段日子,常常賓客盈門,高朋滿座。我們讀了《僑居瑣記》里所收《寄將出國的太太們》和《鄉(xiāng)居瑣記》兩篇文章,才知道她這段日子是怎么捱過的。光是一日三餐就夠忙,要提籃子到市場上排隊買菜。戰(zhàn)時許多東西短缺,按家里人口限額分配,有時排隊還沒排到前面,東西就已經賣光,只好另想辦法,所以熊家種菜養(yǎng)雞。食品湊齊了,自然還要燒煮,蔡岱梅來自富裕家庭,父親是南昌有名的教育家、藏書家,她在國內從來不用下廚,現(xiàn)在樣樣都須自己做??上攵?,熊家留客吃飯絕非易事。有時她正忙得不可開交,突然來了不速之客,喝杯水的時間都沒有,這導致她“精神常常疲乏不堪,白日過勞,晚上常失眠”。我們看熊家友人的來信,有的拜托代為尋找住處,有的請幫忙訂制衣服,有的托運雜物,有的請求管教子女,有的請代購儀器,還有的托買書籍,替學生介紹要人,甚至有人要他們?yōu)榕笥训呐笥褖|付學費。真是煩不勝煩,完全無視于他們的生活已夠忙碌艱辛了。小說里蔡岱梅對丈夫沒有什么批評,《我的丈夫》那篇文章仍揀好的說,只提到他喜好古玩,為怕坐失良機不惜透支銀行賬戶,有一次買了昂貴的家具,竟騙她說是朋友繼承了不要送給他的。但在一封寄給丈夫的信中她卻忍不住抱怨:“我還有點不懂得你的,你是苦兒出身,但特別喜歡和吃家產的少年做朋友……”正如為《僑居瑣記》作序的沈雙指出:《海外花實》的故事主要講那旅英家庭是怎樣“營造”出來的,而“營造”需要人做出犧牲,蔡岱梅的犧牲不但體現(xiàn)在現(xiàn)實生活里,還體現(xiàn)在她對自己著墨甚少的小說敘述上。她的種種犧牲,沒有在小說中透露。

《僑居瑣記》的編者傅一民是熊家老四德海的女兒,她出生在東北,小時只知道外公外婆以及小舅小姨在國外,沒看過他們的照片,連名字都不知道。她記得七十年代末改革開放后,有個海員到訪說,他將會隨船在英國靠岸,母親把外婆的地址給了他,那海員果然登門造訪,回來帶了本英譯《紅樓夢》,是熊家好友大衛(wèi)·霍克思(David Hawkes)譯的。另有一次聽人對她二舅說,某電臺訪問了“老太爺”,稱贊他英語還是那么棒,二舅哼哼哈哈沒接話的意思,她本能地意識到“老太爺”即指她外公,卻不敢多問。直到1986年,小姨德荑到中國旅游探親,與正在北京讀大學的她一見如故,并資助她赴美攻讀研究生,她這才開始對外公外婆的生平有所了解。

傅一民讀外婆寫的《海外花實》時,感到小說中的人物與現(xiàn)實中的原型十分神似。那做什么事都胸有成竹的羅玲,豈不是在外交學院教英語的大姨?那勤勞肯干、熱衷種菜的羅平,豈不是空軍大院的大舅?那喜歡在哥哥姐姐頭上拍拍打打的羅定,不正是總對侄甥輩拍頭捏臉的二舅?至于那聰明活潑、出生于英國的老幺羅瓏,當然是小姨德荑。至于小說里羅家的那些朋友們,也都能在他們當年的社交圈里找到對應人物:那風風火火、口舌犀利的“杜姑姑”,無疑就是熊家大小都熟悉的“小伯母”——曾主編《京報副刊·婦女周刊》和《世界日報·薔薇周刊》的陸晶清。那多愁善感、最終在英國病逝的“宋叔叔”,則是曾用英文撰寫《中國史綱》并翻譯謝冰瑩《女兵自傳》的崔驥。

蔡岱梅、熊式一、熊德威、蕭淑芳(吳作人妻)、熊德蘭、熊德輗、崔驥,后面的男士姓名待查,倫敦,約1938年。


熊德輗、熊德海、熊德荑、熊德達,牛津,約1950年。



《僑居瑣記》里收錄的友人信件中,以“杜姑姑”陸晶清的信最多。陸晶清的丈夫王禮錫曾任國民黨江西省農民部長,后來脫離國民黨,是抗日期間國共合作中的關鍵人物。他出版過多本詩集,曾與陸晶清合編《讀書雜志》,并與友人創(chuàng)辦了神州國光社?!秲S居瑣記》收錄了陸晶清致熊家的十二封信,時間跨度逾半個世紀,第一封1938年發(fā)自回國的船上,最后一封1986年發(fā)自上海。其間,她有數(shù)年以特派記者身份赴歐洲。陸晶清的信上提到的人物眾多,包括“宋叔叔”崔驥、蔣彝、張似旅、黃少谷與侯淑芳夫婦、程希孟與彭道真夫婦、歐陽予倩、林崇墉夫婦、傅筑夫、郭有守與楊云慧夫婦、劉蘅靜、謝冰瑩、胡秋原與敬幼如夫婦、儲安平、端木露西、老舍、王向辰、顧維鈞、彭信威、彭學沛、袁子英、曹未風、徐訏、趙清閣、封季壬、孫毓棠、熊淑忱、袁敦禮、焦菊隱、吳國楨、程希孟、高君珊、朱撫松與徐鐘珮夫婦、趙清閣、王右家、唐季珊、楊敬年、徐誠斌、陳占祥、陳堯圣、胡適、陳源與凌叔華夫婦以及其女陳小瑩、張安治、費成武、張蒨英、陳曉南、曹靜淵、傅種孫、余上沅等。信上談論的多是身邊瑣事——時尚、餐飲、物價、匯率、旅途勞頓、職場挫折、親戚疾病、兒女婚事、朋友間的流言等。這些內容雖輕描淡寫,但都是肺腑之言。因信中常涉及大時局——戰(zhàn)爭與和平、改朝換代,讀來令人驚心動魄。

熊式一、梅蘭芳、好萊塢華裔明星黃柳霜(Anna May Wong)、余上沅,倫敦,1935年。



蔡岱梅致友人的信中有兩封抬頭為“Dear Susan”,是寫給我的。新冠疫情期間,我終于開始整理車庫里十來紙箱大半生積累的文件,其中絕大多數(shù)被當作垃圾扔掉了。對于特別有意義的來信,我盡可能歸還原主。當時,我把幾封熊伯母的信寄給了德荑留念,沒想到傅一民在編《僑居瑣記》時竟然采用了。

我與熊家的緣分,最初是通過認識熊伯伯開始的。當年他與在臺灣師范大學教哲學的張起鈞教授同時到夏威夷大學訪問,成了朋友,他到臺北總在張府下榻。我曾替張教授英譯了一些道家的文章,被收為干女兒,所以常常見到他。熊伯伯聽說我即將前往美國念書時,特地告訴我:“我在美國有個女兒,你一定要去找她?!彪S后寫下了德荑的電話和地址遞給我。我看了地址后說:“我去的是西雅圖,她住在東岸,恐怕不會有機會見面?!笨墒切懿畧猿肿屛冶A舻刂罚f以后或許會有機會。沒想到,兩年后,我隨著到哈佛念研究生的丈夫移居東岸,竟真的與熊德荑成了莫逆之交。

熊德荑畢業(yè)于牛津大學數(shù)學系,后來又在麻省理工學院取得企管碩士學位,從事高科技行業(yè)。她是我認識的人中第一個獨自住兩臥室公寓的單身女子。她繼承了父母的好客傳統(tǒng),每周五都會準備點心,招待自帶酒水的朋友。她的公寓總是擠滿了形形色色的人,熱鬧非凡。我來自菲律賓的華人家庭,那時還沒去過歐洲;而她來自英國的華人家庭,也還未踏足亞洲。我們都有一個賢妻良母型的母親和一個特立獨行的父親,因此兩人都有些叛逆,覺得絕對不能像母親那樣一味委曲求全。我仍保留亞洲人說話婉轉的習慣,德荑則直言不諱。朋友們都知道她完全沒惡意,也不以為忤。不少事經她講明白反而就好辦了,這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后來,我知曉住在倫敦的熊伯母是靠她贍養(yǎng)的,對她更欽佩了。五十多年來,無論我們住得多遠,總是至少兩三年見一次,哪怕只是路過。每次見面都如同從未分開過。我曾在倫敦拜望過熊伯母,在北京拜望過德蘭,在香港往九龍界限街拜望過熊伯伯。熊家的故事我聽過不少,但每次見到德荑,總能聽到一些令我驚嘆的新發(fā)展。

蔡岱梅,后面墻上掛著德荑的畫像,倫敦,1976年。



忘了是哪一年,德荑還未搬離麻州,熊伯伯來看她時,朗諾邀請他到哈佛講《王寶川》。熊伯伯到場時,穿的居然還是一身米色絲綢長衫,手握折扇,手腕上兩個玉環(huán)叮叮當當作響。這身打扮在六十年代的臺北已顯得相當搶眼,而在七十年代的美國更是令人瞠目,但他一開口便是娓娓動聽、優(yōu)雅流暢的英語。第二天我問德荑,熊伯伯是不是累壞了?她說沒事,昨晚父親還跟她的朋友一起到哈佛廣場逛夜店。

熊伯伯身上有一種老謀深算中帶著童真的特質,跟他在一起,總感覺隨時可能發(fā)生令人意想不到的驚喜,這也是他人格魅力的一部分??催^他早年的照片,再讀《僑居瑣記》里熊伯母談丈夫的文章,才知道他并不是一直穿中式長衫的。文章提到他曾在倫敦最貴的店鋪一口氣定做了十套西裝,可見他的中式打扮無非是一種策略。他五短身材,容易被忽視,而通過這樣的裝扮,他成功吸引了目光,再以優(yōu)雅的舉止和談吐讓人印象深刻,達到一種戲劇化的效果。然而這也須有他那過人的自信才能想到并做到。我想,他成名太早太快,曾經滄海難為水,終其一生不斷試圖把生命再推向高潮,無奈形勢比人強,時局變了,大眾的口味也變了。況且,戲劇的娛樂功能在很大程度上被電視和電影取代了,而影視并非他之所長。鄭達的熊式一傳,英文版書名是:Shih-I Hsiung: A Glorious Showman(Fairleigh Dickinson University Press, 2020),實在恰如其分——他確實是不折不扣的“令人嘆為觀止的演藝人”。

鄭達著熊式一傳記的英文版



鄭達的傳記附錄了熊德荑和傅一民合寫的后記:熊式一1991年到北京探望子孫時突然去世。他在北京的兒女——德蘭、德威、德輗——一時不知如何處理他的骨灰。后來,德威的長子杰某次回北京時,便將骨灰盒帶回了自己位于紐約上州的家。然而,經德荑和在倫敦的德達反復商討后,決定還是將他葬在英國為好。于是,德荑又把骨灰盒帶到了倫敦。但接下來的難題是:葬在什么地方呢?熊伯母生病時曾毅然拒絕丈夫探望,把他們葬在一起似乎不妥。直到2009年,單身的德蘭去世,在八寶山下葬,熊家成員才達成共識——將熊式一的骨灰送回北京。這樣一來,他骨灰繞地球一圈后,終于在2011年安葬于八寶山公墓,長眠在他最疼愛的女兒身邊。

鄭達因寫蔣彝傳記而結識熊德荑,德荑鼓勵他在完成蔣彝的傳記后寫她父親的傳記,并表示她有大量資料可以毫無保留地提供給他參考。他大概未曾料到,這會演變成一個長達十年的工程。浩如煙海的中英文書刊、信件、文稿、剪報都需要鄭達仔細評估。此外,分散在美、歐、亞三洲的熊家親友也需要他追蹤訪談。完成一部貫穿熊式一一生,且經得起檢驗的傳實屬不易??梢哉f,如果不是鄭達已將熊式一撲朔迷離而又跌宕起伏的生平事跡梳理得如此清晰,《僑居瑣記》很難編得這樣完整。

重讀《海外花實》,讓我想起另一部小說——弗吉尼亞·伍爾夫于1927年出版的《到燈塔去》。蔡岱梅和熊式一很可能讀過此書,或至少對其情節(jié)輪廓有所了解。這是一部主要描寫日?,嵤碌男≌f,卻曾引發(fā)極大轟動,難免或多或少地影響了蔡岱梅的寫作。兩部小說的主要人物十分相似:一位認為營造溫馨家庭是女人天職的家庭主婦、她特立獨行的丈夫,以及一群活潑的子女;還有一位性情與主婦迥異的單身女友、一位總令人尷尬的男士,以及一位喜歡興風作浪的友人之女。甚至一些情節(jié)也隱隱呼應。例如,在《到燈塔去》中,一位單身男客因小女孩拒絕給他一朵花而感到自慚形穢;而《海外花實》第九章中,宋叔叔聽到羅瓏說他是“壞人”后也顯得怏怏不樂。再如,《到燈塔去》中,一位年輕男子向女友求婚成功后,第一次向人提到“我們”時,難掩得意洋洋的心情;而《海外花實》第十五章,羅瓏第一次用“我”字時顯得有點害羞。

《到燈塔去》初版本



蔡岱梅寫的是她自己的家庭,伍爾夫則追憶的是她的父母。伍爾夫的母親是聞名遐邇的美女,年輕時守寡,后來再嫁給一位喪妻的學者,兩人共有八個子女。母親積勞成疾早逝時,排行老七的伍爾夫才十三歲。《到燈塔去》的故事背景設在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前后,地點是英國一個島上的陳舊避暑別墅。小說分上、中、下三段:上段描述戰(zhàn)前一個夜晚發(fā)生的事,下段描述戰(zhàn)后一個清晨發(fā)生的事,隔以短短的中段,形容戰(zhàn)時空宅如何受風雨侵蝕,女主人與其長女、長子相繼去世。和《海外花實》一樣,這部小說寫的盡是瑣碎小事和轉瞬即逝的思緒,用碎片拼湊出人物的內心世界。

然而,蔡岱梅畢竟不是弗吉尼亞·伍爾夫。《海外花實》和《到燈塔去》相比,人物趨于平扁化。伍爾夫的小說通過遞次切換不同人物的視角,展現(xiàn)事情的進展,《海外花實》則始終從女主人的角度出發(fā)。值得慶幸的是,《僑居瑣記》中收錄的隨筆和書信披露了小說背后的大量信息,也讓其他人物有了發(fā)聲的機會,表達他們自己的觀感,從而無形中增添了小說的縱深度?!兜綗羲ァ贩从车氖堑谝淮问澜绱髴?zhàn)前后英國一個知識分子家庭及其友人的生活,《海外花實》講述的是二戰(zhàn)前后一個旅英中國知識分子家庭及其友人的故事。與前者相比,《海外花實》或許缺少對人生意義的深刻詰問,以及對心理細節(jié)的細膩剖析,但同《僑居瑣記》對讀,其故事呈現(xiàn)出的是近百年來中英兩國社會、政治、文化的變遷,內容更加豐富多樣。

《僑居瑣記》的出版,為了解熊式一這位傳奇人物及其不尋常的家庭,提供了一個獨特的女性視角,也讓我們對他那一代的知識分子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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