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的貓：被用來暖房，入住冬宮，保衛(wèi)列寧格勒

喬遷新房后要請朋友們來暖房，匯聚人氣，喜氣洋洋。而在俄羅斯，來暖房的居然是貓！幾個世紀以來，俄羅斯人一直將貓視為吉祥物。據(jù)說，讓貓進入新家會給主人帶來好運。貓也是唯一被允許進入東正教教堂的動物。俄羅斯的冬宮博物館養(yǎng)了幾百年的貓，貓在列寧格勒圍城戰(zhàn)中立下汗馬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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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猜出在中世紀俄羅斯，一只貓值多少錢嗎？答案是，和一頭牛的價格差不多！這并不奇怪，因為貓是俄羅斯的外來動物。傳說，拜占庭公主安娜，即拜占庭皇帝巴西爾二世的妹妹，也就是弗拉基米爾大帝（Vladimir the Great）的新娘，于989年將第一只貓帶到了俄羅斯。在俄羅斯的歷史上，貓曾經(jīng)受到法律保護。據(jù)13世紀的俄羅斯法典《大都會司法》（Pravosudiye Mitropolichye），若有人殺死一只貓，他將會面臨1格里夫納（重約205克的銀條）的罰款。

貓“入住”圣彼得堡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十八世紀。十八世紀初，彼得大帝要求市民在谷倉里養(yǎng)貓，恐嚇老鼠，以保護谷物。當時，俄羅斯喀山的貓以善于狩獵聞名。彼得大帝的女兒伊莉莎白（后成為俄羅斯女皇）下令從喀山運來30只“最好、最大的適合捕鼠的貓”，以防止宮殿出現(xiàn)鼠患。后來，凱瑟琳大帝（葉卡捷琳娜二世）不喜歡貓，但她還是盡量容忍貓的存在，并養(yǎng)了很多只俄羅斯藍貓和白色的安哥拉貓，她稱這些貓是“冬宮畫廊的守護者”。后來的俄羅斯君主也都在王宮里養(yǎng)貓。

這一傳統(tǒng)一直延續(xù)至今。如今，冬宮（冬宮博物館）里依然住著幾十只貓，每只貓都有名字，如高更、梵高、海明威，甚至希拉里和特朗普！冬宮的貓就像冬宮的藏品一樣出名，冬宮博物館館長米哈伊爾·皮奧特羅夫斯基（Mikhail Piotrovsky）稱它們是“冬宮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博物館安排三人照顧這些貓咪，還為它們配備了一名新聞秘書。貓咪們的生活費主要靠慈善機構(gòu)的捐贈，一些寵物食品廠家也為它們貢獻了貓糧。

冬宮博物館的貓

從上個世紀90年代末開始，冬宮博物館開展了許多和貓有關(guān)的活動。比如2011年，博物館舉辦了“貓咪節(jié)”，包括貓咪繪畫比賽和兒童尋寶游戲等。博物館甚至每年都會舉辦 “冬宮貓日 ”活動，以表彰貓護衛(wèi)。

冬宮的貓也激發(fā)了作家、藝術(shù)家的靈感。美國作家瑪麗·安·艾林（Mary Ann Allin）是俄羅斯的?？停齽?chuàng)作了童書《安娜和冬宮貓》，美國音樂家克里斯·布魯貝克（Chris Brubeck）將其改編成兒童音樂劇《冬宮貓拯救了世界》。

《安娜和冬宮貓》書封

冬宮的貓也被畫進油畫。一組貓身著俄羅斯宮廷華麗服飾的肖像畫，出現(xiàn)在2012年的《冬宮雜志》里。這些肖像畫按照荷蘭服飾肖像畫的風(fēng)格進行描繪，貓咪們的服飾和配飾由博物館俄羅斯服飾部的一位館長精心挑選。這些畫作的創(chuàng)作者是烏茲別克斯坦藝術(shù)家埃爾達·扎基羅夫（Eldar Zakirov）。埃爾達表示，他努力畫出每只貓的氣質(zhì)。這些貓的肖像畫被制作成了明信片。我曾于2016年冬天參觀冬宮，帶回的紀念品便是這組冬宮的貓的明信片。

埃爾達·扎基羅夫畫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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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世紀之后，圣彼得堡（注：圣彼得堡數(shù)次更名，1914年改為“彼得格勒”，1924年改為“列寧格勒”，1991年蘇聯(lián)解體后又改回“圣彼得堡”）也有沒貓的時候。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為期872天的列寧格勒圍城戰(zhàn)破壞了公共設(shè)施、水和糧食供應(yīng)，導(dǎo)致列寧格勒地區(qū)空前的大饑荒。這是德國納粹對平民犯下的最殘酷的罪行之一。封鎖期間，100多萬人死于饑寒，并且，城里的貓都被吃光了，包括冬宮的貓。

“1941年12月3日，今天我們吃了一只烤貓……味道非常好。”一個十歲的俄羅斯男孩在日記中寫道。一位名叫佐婭·科爾尼列娃（Zoja Korniljeva）的女士寫道：“我們和市政公寓的其他人一起，把鄰居家的貓吃了?！币粋€女孩回憶道：“貓咪瓦斯佳是我們的心肝寶貝。1942年冬天，媽媽把它帶到一個地方，說要把它送給動物收容所，因為我們沒辦法喂養(yǎng)它了。當天晚上，我們吃了一些肉丸子。我很驚訝，問媽媽這些肉是從哪里來的……因為瓦斯佳，我們才熬過了這個冬天。”“我外婆總是說，她和我的媽媽能在納粹圍攻列寧格勒時幸存下來，多虧了她們家的貓。如果沒有那只可愛的小淘氣，她們倆很可能會像許多人一樣餓死?！?/p>

貓消失后，老鼠大量繁殖。成千上萬的老鼠在街上竄來竄去，電車有時也因為它們而不得不停運。它們掃蕩了城市的所有貯藏室。人們不得不向它們開槍，但效果甚微。封鎖結(jié)束后，人們趕緊把貓請回這個城市：5000多只貓（其中大部分來自雅羅斯拉夫爾和西伯利亞）被火車運到圣彼得堡，并被送到各個機構(gòu)和居民手中，其中一些被帶到冬宮博物館。很快，貓打敗了老鼠。

20世紀60年代，冬宮貓的數(shù)量大增，老鼠早已沒有了蹤影。人們一度認為是時候把貓送走，但把貓送走沒幾天，老鼠又開始出現(xiàn)?？磥?，沒有貓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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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俄羅斯，最著名的貓大概是普希金筆下的“有學(xué)問的貓”。1820年，普希金創(chuàng)作了一首奇幻童話長詩《魯斯蘭和柳德米拉》，這首長詩的靈感來源于古俄羅斯時期的壯士歌。故事開篇的引言描繪了一個神秘的國度——盧科莫里，據(jù)說作者從“有學(xué)問的貓”那里得知這個故事。

詩中這樣寫道：

海灣上有一棵綠橡樹，橡樹上有一條金鏈子：鏈子上有一只有學(xué)問的貓，不分黑天白日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往右一轉(zhuǎn)……唱一支歌，往左一轉(zhuǎn)……講個故事。

在海邊看到了綠橡樹；還在樹底下坐了很久，會說話的貓給我講故事，其中有一個我還記得：現(xiàn)在就給大家說一說……（余振譯）

這只貓以“講述者”身份出現(xiàn)，還“學(xué)識淵博”。雖然只有短短幾行詩句，但這只貓已經(jīng)在俄羅斯婦孺皆知。因為普希金被譽為“俄國文學(xué)之父”和“俄羅斯詩歌的太陽”，他筆下的貓自然會遠近聞名。

普希金《魯斯蘭和柳德米拉》內(nèi)頁

俄羅斯文學(xué)中的另一只名貓是貝希摩斯（Behemoth），出自小說《大師和瑪格麗特》。在《圣經(jīng)》中，貝希摩斯是一個怪物，是撒旦的跟班惡魔，有人將它描述成狼貓， “一只巨大的黑貓，留著小胡子，用兩條腿走路”，也有人描述它“戴著破帽的矮胖子”，長著一張貓臉。大多數(shù)時候他以貓的形象出現(xiàn)，卻像人那樣做事。

《大師和瑪格麗特》是前蘇聯(lián)作家米哈伊爾·布爾加科夫（Mikhail Bulgakov）于1928年至1940年間創(chuàng)作的一部小說。米哈伊爾去世后，他的遺孀伊萊娜·希洛夫斯卡亞（Elena Shilovskaya）于1966-1967年在莫斯科的雜志上發(fā)表了該小說，其中有幾章被編輯刪去。小說中，魔鬼化身為沃蘭德教授，挑戰(zhàn)公民的宗教信仰，并譴責(zé)他們的行為。貝希摩斯是沃蘭德教授的隨從之一，被描繪成一只據(jù)說像豬一樣大的黑貓：會說話，用兩條腿走路，甚至可以短暫地變成人形。它喜歡國際象棋、伏特加和手槍；它愛講笑話，一說起來就沒完沒了；哲理思辨、舉止優(yōu)雅與無賴好斗都滑稽地集于它一身。這部作品將超自然元素、黑色喜劇和宗教哲學(xué)結(jié)合在一起，既有自傳元素，也有虛構(gòu)內(nèi)容。許多評論家認為它是20世紀最優(yōu)秀的小說之一，也是蘇聯(lián)最重要的諷刺作品。

英文版《大師和瑪格麗特》書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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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羅斯聯(lián)邦儲蓄銀行（Sberbank）的高管們一定是貓奴，不然怎么會拿貓搞促銷？2014年俄羅斯爆發(fā)經(jīng)濟危機，俄羅斯央行不得不上調(diào)關(guān)鍵利率，據(jù)《莫斯科時報》報道，人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積蓄在盧布貶值和利率上升的情況下貶值”。在這種情況下，為了鼓勵大家買房，俄羅斯聯(lián)邦儲蓄銀行出了大招——請貓做幫手。購房者的房貸批準后，他可以挑選（甚至可以在網(wǎng)上挑選！）一只神奇的貓到他的新居暖房，為他帶去好運氣。不過，這位“幸運之神”只能和新主人玩兩個小時，因為之后，它要趕赴下一個工作崗位。

想要繼續(xù)和貓咪玩耍的話，可以前往圣彼得堡的貓咪共和國咖啡廳，這里是歐洲最大的貓咖啡廳。這個咖啡廳也是流浪貓收容所。這里養(yǎng)著約60只貓咪，它們都可以被領(lǐng)養(yǎng)。在這里，游客們可以抱著貓咪喝咖啡，可以邊吃蛋糕邊畫貓，也可以和貓咪一起打個盹兒……只要在“貓咪理療大廳”待一小會，所有的煩惱、焦慮煙消云散。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因為俄烏沖突，可愛的俄羅斯貓也無辜“躺槍”。2022年3月1日，“國際愛貓聯(lián)盟”（FIFe）官宣：從3月1日起到5月31日，該組織所有聯(lián)絡(luò)機構(gòu)不接受在俄羅斯繁育的貓，不為這些貓?zhí)峁┱J證。居住在俄羅斯的人繁育的貓不得參加該機構(gòu)舉辦的任何展覽。但這不妨礙貓主子們在本國舉辦的各類貓展上亮相。2024年春天，莫斯科舉行了春季貓展，喀山舉辦了慈善貓展。當老百姓被動地卷入戰(zhàn)爭時，他們能做的大概就是努力維持正常的生活。而一份安穩(wěn)的生活，大概也是貓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