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政權(quán)中的蘭陵蕭氏

前言

蘭陵蕭氏是南朝重要僑姓之一，齊梁房是帝室，即梁武帝之后裔。梁武帝在位有四十八年之久（天監(jiān)元年至太清三年，502-549），長子統(tǒng)，即昭明太子，中大通三年（531）卒，僅三十一歲。據(jù)《梁書》卷八《昭明太子傳》載（《南史》卷五三《昭明太子統(tǒng)傳》略同）：

太子自加元服，高祖便使省萬機，內(nèi)外百司奏事者填塞于前。太子明于庶事，纖毫必曉，每所奏有謬誤及巧妄，皆即就辯析，示其可否，徐令改正，未嘗彈糾一人。平斷法獄，多所全宥，天下皆稱仁。性寬和容眾，喜慍不形于色。引納才學(xué)之士，賞愛無倦。恒自討論篇籍，或與學(xué)士商榷古今；閑則繼以文章著述，率以為常。于時東宮有書幾三萬卷，名才并集，文學(xué)之盛，晉、宋以來未之有也。

武帝卒后，第三子綱繼位，是為簡文帝，昭明太子之子未能入繼大統(tǒng)，此事對于梁朝政局之發(fā)展，以及蘭陵蕭氏在隋唐政權(quán)中之地位有深遠(yuǎn)影響。

西魏北周集團(tuán)與后梁政權(quán)

昭明太子有五子：歡、譽、詧、敕、鑒?！赌鲜贰肪砦迦读何涞壑T子傳》：

（昭明太子）薨后，長子?xùn)|中郎將南徐州刺史華容公歡封豫章郡王，次子枝江公譽封河?xùn)|郡王，曲江公詧封岳陽郡王，敕封武昌郡王，鑒封義陽郡王，各二千戶。女悉同正主。蔡妃供侍一同常儀，唯別立金華宮為異。帝既廢嫡立庶，海內(nèi)噂沓，故各封諸子大郡以慰其心。岳陽王詧流涕受拜，累日不食?！瓪g字孟孫，位云麾將軍、江州刺史。薨，謚安王。子棟嗣。棟字元吉。及簡文見廢，侯景奉以為主?！瓧濗@不知所為，泣而升輦?！皵∽摺ㄔ┑蹌e敕宣猛將軍朱買臣使行忍酷……沉于水。

次子蕭譽改封河?xùn)|郡王，出為南中郎將、湘州刺史，在荊湘一帶與梁世祖元帝爭奪勢力，元帝命領(lǐng)軍將軍王僧辯圍殺蕭譽，事見《梁書》卷五五《河?xùn)|王譽傳》（《南史》卷五三《梁武帝諸子傳》略同）。

三子蕭詧當(dāng)時在襄陽，為拯救乃兄蕭譽而與梁元帝沖突，昭明太子子孫遂與梁中央政府產(chǎn)生裂痕?！吨軙肪硭陌恕妒捲埩袀鳌酚性敿?xì)記載：

歷官宣惠將軍，知石頭戍事，瑯邪、彭城二郡太守，東揚州刺史。初，昭明卒，梁武帝舍詧兄弟而立簡文，內(nèi)常愧之，寵亞諸子，以會稽人物殷阜，一都之會，故有此授，以慰其心。詧既以其昆弟不得為嗣，常懷不平?！煨罹圬涁?，交通賓客，招募輕俠，折節(jié)下之。其勇敢者多歸附，左右遂至數(shù)千人，皆厚加資給。中大同元年，除持節(jié)，都督雍梁東益南北秦五州、郢州之竟陵、司州之隨郡諸軍事，西中郎將，領(lǐng)寧蠻校尉，雍州刺史。詧以襄陽形勝之地，又是梁武創(chuàng)基之所，時平足以樹根本，世亂可以圖霸功，遂克己勵節(jié)，樹恩于百姓，務(wù)修刑政，志存綏養(yǎng)?！谑蔷硟?nèi)稱治。……梁元帝時鎮(zhèn)江陵，與（張）纘有舊，纘將因之以斃詧兄弟?！垥r以譽危急，乃留諮議參軍蔡大寶守襄陽，率眾二萬、騎千匹伐江陵以救之。……元帝大懼，乃遣參軍庾?謂詧曰：“正德肆亂，天下崩離。汝復(fù)效尤，將欲何謂？吾蒙先宮愛顧，以汝兄弟見屬。今以侄伐叔，逆順安在？”詧謂?曰：“家兄無罪，累被攻圍。同氣之情，豈可坐觀成敗。七父若顧先恩，豈應(yīng)若是。如能退兵湘水，吾便旋旆襄陽?！痹埣裙挪豢?，退而筑城。

蕭詧面臨梁中央強大壓力，因地接西魏，不得不稱藩北朝，時西魏宇文泰當(dāng)政。從此蕭詧一系與關(guān)中人物發(fā)生關(guān)系，前引書同卷繼載：

詧既與江陵構(gòu)隙，恐不能自固，大統(tǒng)十五年，乃遣使稱藩，請為附庸。太祖（宇文泰）令丞相府東閣祭酒榮權(quán)使焉。詧大悅。是歲，梁元帝令柳仲禮率眾進(jìn)圖襄陽。詧懼，乃遣其妻王氏及世子嶛為質(zhì)以請救。太祖又令榮權(quán)報命，仍遣開府楊忠率兵援之。十六年，楊忠擒仲禮，平漢東，詧乃獲安。……太祖遂令假散騎常侍鄭穆及榮權(quán)持節(jié)策命詧為梁王。詧乃于襄陽置百官，承制封拜?！汗У墼?，太祖令柱國于謹(jǐn)伐江陵，詧以兵會之。及江陵平，太祖立詧為梁主，居江陵東城，資以江陵一州之地。其襄陽所統(tǒng)，盡歸于我。詧乃稱皇帝于其國，年號大定。追尊其父統(tǒng)為昭明皇帝。

由上文觀之，蕭詧之能幸存，完全得力于宇文泰之庇護(hù)，宇文泰先后派遣楊忠、于謹(jǐn)領(lǐng)兵，實皆西魏北周集團(tuán)之主力，可見對于此役非常重視。宇文泰之所以順利南侵，固然因該集團(tuán)兵力強盛，也因蕭詧?zhí)峁┲匾?，才得飲馬長江。蕭詧除了聯(lián)軍作戰(zhàn)以外，長兄蕭歡、次兄蕭譽卒后，蕭詧儼然是昭明太子之嫡系，不僅在襄陽、荊州一帶有影響力，在梁政權(quán)軍民心中也有某些程度的影響，其尊蕭統(tǒng)為昭明皇帝一事是滿足部分人心之反映。蕭詧將尹德毅曾建議襲殺于謹(jǐn)，收攬人心，建立獨立的梁國，此議極不實際，蕭詧當(dāng)然不會同意，然亦反映蕭詧是一塊值得利用的金字招牌，對梁中央而言，這是奪嫡事件的后遺癥。宇文泰移蕭詧于江陵，收襄陽之地，蕭詧更無力反抗，這個附庸國被并吞是時間問題。宇文氏通過蕭詧獲得重大利益，關(guān)中集團(tuán)人物對這一系亦相當(dāng)禮遇。蕭詧卒，周高祖命其太子蕭巋嗣位，年號天保，《周書》卷四八《蕭詧傳·附蕭巋傳》載：

及隋文帝執(zhí)政，尉遲迥、王謙、司馬消難等各起兵。時巋將帥皆密請興師，與迥等為連衡之勢，進(jìn)可以盡節(jié)于周氏，退可以席卷山南。巋固以為不可。俄而消難奔陳，迥等相次破滅。隋文帝既踐極，恩禮彌厚。遣使賜金三百兩、銀一千兩、布帛萬段、馬五百匹。開皇二年，隋文帝備禮納巋女為晉王妃。又欲以其子玚尚蘭陵公主。由是罷江陵總管，巋專制其國。四年，巋來朝長安，隋文帝甚敬待之。詔巋位在王公之上。

蕭巋卒后，子蕭琮繼位?！扮?，隋文帝又征琮入朝。琮率其臣下二百余人朝于長安”，于是廢梁國，曲赦江陵死罪，給民復(fù)十年，梁二主各給守墓十戶，尋拜蕭琮為柱國，封莒國公。自蕭詧即位至此凡三十三年。

楊隋政權(quán)中的蕭氏

按蕭詧一系與楊隋頗有淵源。蕭詧受梁元帝攻擊時，宇文泰派楊忠解救，而隋文帝納蕭巋女為晉王妃關(guān)系尤大，晉王后為隋煬帝，蕭氏成為蕭皇后?！端鍟肪砥呔拧锻馄萘袀鳌な拵h傳·附蕭琮傳》載：

煬帝嗣位，以皇后之故，（琮）甚見親重。拜內(nèi)史令，改封梁公。琮之宗族，緦麻以上，并隨才擢用，于是諸蕭昆弟布列朝廷。

永嘉亂后，中國實際上出現(xiàn)南北兩大政治系統(tǒng)，北朝日益強大，蠶食南域，最后統(tǒng)一中國，但數(shù)百年之分裂，雖可憑借武力平伏，但若要順利安穩(wěn)統(tǒng)治，自應(yīng)結(jié)合人心。陳霸先乘侯景之亂而得建國，但陳氏并非豪門大族，遠(yuǎn)不及蘭陵蕭氏既是僑姓大族，又兼兩朝帝室，陳氏最后歸降，又不及荊州后梁與西魏北周關(guān)系密切，如果關(guān)中集團(tuán)想拉攏南方人心，后梁蕭詧一系最為恰當(dāng)。蕭氏在南方一直具有潛在影響力?！吨軙肪硭陌恕妒捲垈鳌じ绞拵r傳》載（《北史》卷九三略同）：

巖字義遠(yuǎn)，詧第五子也。性仁厚，善于撫接。歷侍中、荊州刺史、尚書令、太尉、太傅。入陳，授平東將軍、東揚州刺史。及陳亡，百姓推巖為主，以御隋師。為總管宇文述所破，伏法于長安。

《北史》卷九三《梁帝蕭詧傳·附蕭瓛傳》載（《周書》卷四八、《隋書》卷七九略同）：

瓛字欽文，巋第三子也。幼有令譽，能屬文。位荊州刺史，頗有能名。崔弘度兵至鄀州，瓛懼，與其叔父巖奔陳。陳主以為侍中、吳州刺史，甚得物情。三吳父老皆曰：“吾君之子?！标愅?，吳人推之為主。……宇文述討之。……被執(zhí)，述送長安斬之。

《舊唐書》卷五六《蕭銑傳》：

蕭銑，后梁宣帝曾孫也。祖巖，隋開皇初叛隋降于陳，陳亡，為文帝所誅。銑少孤貧，傭書自給，事母以孝聞。煬帝時，以外戚擢授羅川令。大業(yè)十三年，岳州校尉董景珍、雷世猛，旅帥鄭文秀、許玄徹、萬瓚、徐德基、郭華，沔州人張繡等同謀叛隋?？たh官屬眾欲推景珍為主，景珍曰：“吾素寒賤，雖假名號，眾必不從。今若推主，當(dāng)從眾望。羅川令蕭銑，梁氏之后，寬仁大度，有武皇之風(fēng)。吾又聞帝王膺箓，必有符命，而隋氏冠帶，盡號‘起梁’，斯乃蕭家中興之兆。今請以為主，不亦應(yīng)天順人乎？”眾乃遣人諭意，銑大悅，報景珍書曰：“我之本國，昔在有隋，以小事大，朝貢無闕。乃貪我土宇，滅我宗祊?！岙?dāng)糾率士庶，敬從來請。”即日集得數(shù)千人，揚言討賊而實欲相應(yīng)。遇潁川賊帥沈柳生來寇羅川縣，銑擊之，不利，因謂其眾曰：“岳州豪杰首謀起義，請我為主。今隋政不行，天下皆叛，吾雖欲獨守，力不自全。且吾先人昔都此地，若從其請，必復(fù)梁祚，遣召柳生，亦當(dāng)從我?！北娊源髳偅慈兆苑Q梁公，改隋服色，建梁旗幟。柳生以眾歸之，拜為車騎大將軍，率眾往巴陵。自起軍五日，遠(yuǎn)近投附者數(shù)萬人?！x寧二年，僭稱皇帝，署置百官，一準(zhǔn)梁故事。偽謚其從父琮為孝靖帝，祖巖為河間忠烈王，父璿為文憲王?！瓥|至三硤，南盡交阯，北拒漢川，皆附之，勝兵四十余萬。武德元年，遷都江陵，修復(fù)園廟，引岑文本為中書侍郎，令掌機密?！哪辏咦婷w郡王孝恭及李靖……以圖銑。……銑……率官屬緦缞布幘而詣軍門?！⒐糁?，送于京師。銑降后數(shù)日，江南救兵十余萬一時大至，知銑降，皆送款于孝恭。

昭明太子蕭統(tǒng)之子孫在南方有相當(dāng)程度的影響力，其子蕭詧與關(guān)中集團(tuán)有密切關(guān)系，已如上文所述。但后梁蕭詧之子孫有的頗想自立，力圖擺脫關(guān)中集團(tuán)之控制，恢復(fù)蕭梁當(dāng)年獨霸南方的地位，如詧子巖、巋子瓛、詧曾孫銑（璿之子）等。雖然他們被北朝軍力撲滅，但顯示出蕭氏在南方的影響力甚大，尤其是蕭銑，在短期間聚集四十萬眾，響應(yīng)地區(qū)甚廣，時已在隋唐之交，可見蕭氏比陳氏還得南方人心。后梁的大多數(shù)蕭氏以及其主要人物如蕭詧、蕭巋、蕭琮等，皆有見于勢力懸殊，與關(guān)中集團(tuán)頗為合作，所以隋朝撤梁藩之時，蕭氏君臣充斥隋廷。其中如蕭巋之子瑀，《舊唐書》卷六三《蕭瑀傳》載：

蕭瑀字時文。高祖梁武帝。曾祖昭明太子。祖詧，后梁宣帝。父巋，明帝?，r年九歲，封新安郡王，幼以孝行聞。姊為隋晉王妃，從入長安。……煬帝為太子也，授太子右千牛。及踐祚，遷尚衣奉御，檢校左翊衛(wèi)鷹揚郎將。……累加銀青光祿大夫、內(nèi)史侍郎。既以后弟之親，委之機務(wù)。

查《新唐書·宰相世系表》蕭氏條，入唐以后，以蕭巋之子瑀之子孫及瑀兄珣之子孫最為興旺，瑀與珣之姊乃隋煬帝后，瑀妻獨孤氏，瑀子尚唐太宗女襄城公主。獨孤氏與北周、楊隋、李唐諸族之間的婚姻關(guān)系至為重要，按獨孤信乃關(guān)中集團(tuán)肇創(chuàng)時期的八大柱國之一，官銜為“使持節(jié)、柱國大將軍、大都督、大司馬、河內(nèi)郡開國公”。《周書》卷一六《獨孤信傳》末載：

信長女，周明敬后；第四女，元貞皇后；第七女，隋文獻(xiàn)后。周隋及皇家，三代皆為外戚，自古以來，未之有也。

關(guān)中集團(tuán)人物以種種方式結(jié)合在一起，婚姻當(dāng)然是重要方法之一，而獨孤信之女適巧是典型例子，茲總于圖1，以便說明。

圖1 獨孤信家族婚姻關(guān)系圖

以圖1來看，后梁蕭氏實已擠入關(guān)中集團(tuán)婚姻圈之核心部分，蕭瑀妻獨孤氏，不知其世系為何。然《舊唐書》卷六三《蕭瑀傳》載：“高祖（李淵）每臨軒聽政，必賜升御榻，瑀既獨孤氏之婿，與語呼之為蕭郎?！痹跍卮笱拧洞筇苿?chuàng)業(yè)起居注》中，李淵屢屢呼乃子李建成、李世民為大郎、二郎，按李淵母為獨孤信第四女，李淵因蕭瑀為獨孤氏之婿而呼其為蕭郎，當(dāng)是親昵的稱呼，似乎蕭瑀妻獨孤氏應(yīng)與獨孤信有所關(guān)聯(lián)。按后梁蕭氏一系歸附北朝以后，為求與北朝人物結(jié)合，無法像南朝士大夫那樣自我標(biāo)榜，其廣結(jié)人緣有時做得過分，已經(jīng)不像僑姓大族的姿態(tài)，甚至連北朝弘農(nóng)楊素亦深為奇怪。《北史》卷九三《梁帝蕭詧傳·附蕭琮傳》載：

素時為尚書令，見琮嫁從父妹于鉗耳氏，謂曰：“公帝王之族，何乃適妹鉗耳氏？”琮曰：“前已嫁妹于侯莫陳氏，此復(fù)何疑？”素曰：“鉗耳，羌也；侯莫陳，虜也。何得相比？”琮曰：“以羌異虜，未之前聞。”素慚而止。

后梁蕭氏一系投身關(guān)中集團(tuán)雖頗有成效，然該集團(tuán)內(nèi)部亦有權(quán)力斗爭，稍一不慎，亦可能卷入，前引書同卷繼載：

（蕭琮）常與賀若弼深友，弼既誅，復(fù)有童謠曰：“蕭蕭亦復(fù)起?！钡塾墒羌芍鞆U于家。

李唐政權(quán)中的蕭氏

蕭琮之弟蕭瑀在隋末率先歸附李淵，是奠定其在唐政權(quán)中地位的另一項重要因素。《舊唐書》卷六三《蕭瑀傳》載：

累加銀青光祿大夫、內(nèi)史侍郎。既以后弟之親，委之機務(wù)，后數(shù)以言忤旨，漸見疏斥?！瓱塾謱⒎ミ|東，謂群臣曰：“突厥狂悖為寇，勢何能為。以其少時未散，蕭瑀遂相恐動，情不可恕?！币虺鰹楹映乜な兀慈涨仓?。既至郡，有山賊萬余人寇暴縱橫，瑀潛募勇敢之士，設(shè)奇而擊之，當(dāng)陣而降其眾。所獲財畜，咸賞有功，由是人竭其力。薛舉遣眾數(shù)萬侵掠郡境，瑀要擊之，自后諸賊莫敢進(jìn)，郡中復(fù)安。高祖定京城，遣書招之?，r以郡歸國，授光祿大夫，封宋國公，拜民部尚書。太宗為右元帥，攻洛陽，以瑀為府司馬。武德元年，遷內(nèi)史令。時軍國草創(chuàng)，方隅未寧，高祖乃委以心腹，凡諸政務(wù)，莫不關(guān)掌。

蕭琮之另一弟蕭珣（蕭瑀之兄），當(dāng)隋廢梁國之前受封為南海王（《北史》卷九三、《周書》卷四八、《新唐書》卷七一下《宰相世系表一下》蕭氏條，俱載蕭珣為南海王），唯《舊唐書》卷六三《蕭瑀傳·附蕭鈞傳》有言：“瑀兄子鈞，隋遷州刺史、梁國公珣之子也?！笔莿t蕭珣在唐初應(yīng)為梁國公。按隋廢梁國之時，蕭琮賜爵莒國公，煬帝時改封為梁公，蕭琮卒，“復(fù)以琮弟子巨為梁公。巨小名曰藏，煬帝甚昵之，以為千牛。與宇文皛出入宮掖，伺察內(nèi)外。帝每有游宴，巨未嘗不從。遂于宮中，多行淫穢。江都之變，為宇文化及所殺”。蕭巨父即蕭珣，《舊唐書》既載有梁國公珣字樣，則唐朝可能以蕭珣作為后梁蕭氏一系的嫡系代表人。

蕭珣長子巨，巨子嗣德、嗣業(yè)?！缎绿茣ぴ紫嗍老当怼份d嗣德官銀州刺史?！缎绿茣肪硪哗栆弧妒挰r傳·附蕭嗣業(yè)傳》（《舊唐書》卷六三略同）：“少從煬帝后入突厥，貞觀九年歸，以其知虜曲折，詔領(lǐng)突厥眾。擢累鴻臚卿，兼單于都護(hù)府長史。調(diào)露中，突厥叛，嗣業(yè)與戰(zhàn)，敗績。……乃流桂州?！薄缎绿茣ぴ紫嗍老当怼份d嗣業(yè)孫希諒官至黔州都督，巨房其后不載人物。

蕭珣次子鈞人物最盛。《舊唐書》卷六三《蕭瑀傳·附蕭鈞傳》載（《新唐書》卷一〇一略同）：“博學(xué)有才望。貞觀中累除中書舍人……歷遷諫議大夫，兼弘文館學(xué)士?！瓕樘勇矢?，兼崇賢館學(xué)士。顯慶中卒。所撰《韻旨》二十卷，有集三十卷行于代。子瓘，官至渝州長史?！卑础缎绿茣ぴ紫嗍老当怼份d蕭瓘長子仲豫，此系雖有人物，但大都為刺史官階。蕭瓘次子嵩一系極為興盛。

蕭嵩載于《舊唐書》卷九九《蕭嵩傳》（《新唐書》卷一〇一略同）：

貞觀初左仆射、宋國公瑀之曾侄孫。祖鈞，中書舍人，有名于時。嵩美須髯，儀形偉麗。初，娶會稽賀晦女，與吳郡陸象先為僚婿?！颀堅?，嵩調(diào)補洺州參軍?！霸圃?，為醴泉尉。時陸象先已為中書侍郎，引為監(jiān)察御史。及象先知政事，嵩又驟遷殿中侍御史。開元初，為中書舍人。……歷宋州刺史，三遷為尚書左丞、兵部侍郎?！艘葬詾楸可袝?、河西節(jié)度使?！ù笃仆罗恫贾?，玄宗大悅，乃加嵩同中書門下三品，恩顧莫比?！俞约嬷袝?。……子衡，尚新昌公主。

蕭嵩及其子孫在唐代拜相者共有七人，如圖2。

圖2 蕭嵩世襲圖

蕭嵩除自身房支門望甚高以外，對吐蕃之功績更加強了其政治地位，乃子衡尚公主更表示其與李唐皇室關(guān)系密切。從蕭嵩娶會稽賀晦女、僚婿陸象先等婚姻關(guān)系而言，他仍然與南朝士大夫有密切關(guān)系，仍然繼承后梁昭明太子后裔的人望。

蕭嵩子華，據(jù)《新唐書》卷一〇一《蕭瑀傳·附蕭華傳》載：“謹(jǐn)重方雅，有家法，嗣爵?！显酰灾袝汤赏袝T下平章事?！笔且蚤T望居高官者。蕭華二子恒、悟并不太特殊，但二人各有一子拜相。蕭恒子俛載于《舊唐書》卷一七二《蕭俛傳》（《新唐書》卷一〇一略同）：

俛，貞元七年進(jìn)士擢第。元和初，復(fù)登賢良方正制科?！伦诩次恢隆葜袝汤?、平章事。

蕭俛是一位平流進(jìn)取者，嘗詔任命他為吏部尚書，這個職位乃六部尚書之首，地位甚為重要，但他“以選曹簿書煩雜，非攝生之道，乞換散秩。其年十月，改兵部尚書”（《舊唐書》卷一七二《蕭俛傳》）。但蕭俛以進(jìn)士及第，并登制科，頗有文學(xué)，這也是繼承蘭陵蕭氏家學(xué)者之一。蕭俛弟杰亦以進(jìn)士及第，但在鳳翔隴觀察判官任上被人所害，未達(dá)高官。蕭俛另弟俶以蔭授官，官至太子少保。

蕭悟之子仿“大和元年登進(jìn)士第?！掏?，復(fù)為兵部尚書、判度支，尋以本官同平章事”（《舊唐書》卷一七二《蕭俛傳·附蕭仿傳》）。他頗有吏干，最后拜司空、弘文館大學(xué)士，封蘭陵郡開國侯。蕭仿登進(jìn)士第，乃子廩亦登進(jìn)士第，乃孫頎亦登進(jìn)士第，可見這一支文學(xué)傳統(tǒng)未衰?！皬[貞退寡合，綽有家法。初從父南海，地多榖紙，仿敕子弟繕寫缺落文史，廩白曰：‘家書缺者，誠宜補葺……’”（《舊唐書》卷一七二《蕭俛傳·附蕭廩傳》）蕭廩曾官中書舍人、京兆尹。蕭頎僅載官位顯達(dá)，不知何職，時已至晚唐，或已入五代。

蕭嵩次子衡尚公主，衡子復(fù)?！杜f唐書》卷一二五《蕭復(fù)傳》載：

蕭復(fù)字履初，太子太師嵩之孫，新昌公主之子。父衡，太仆卿、駙馬都尉。少秉清操，其群從兄弟，競飾輿馬，以侈靡相尚，復(fù)衣浣濯之衣，獨居一室，習(xí)學(xué)不倦，非詞人儒士不與之游。伯華每嘆異之。以主蔭，初為宮門郎?！ㄖ心桉{奉天，拜吏部尚書、平章事?！瓘?fù)門望高華，志礪名節(jié)，與流俗不甚通狎。

《新唐書》卷一〇一《蕭瑀傳·附蕭復(fù)傳》末載：

復(fù)子湛。湛子寘，咸通中位宰相，無顯功，史逸其傳。

《舊唐書》卷一七九《蕭遘傳》載：

蕭遘，蘭陵人，開元朝宰相太師徐國公嵩之四代孫。嵩生衡。衡生復(fù)，德宗朝宰相。復(fù)生湛。湛生寘，咸通中宰相。寘生遘，以咸通五年登進(jìn)士第，釋褐秘書省校書郎、太原從事。……遘形神秀偉，志操不群。……中和元年……以本官同平章事。……僖宗再還京，宰相孔緯與遘不協(xié)，以其受偽命，奏貶官，尋賜死于永樂?！転榇蟪?，士行無缺。逢時不幸，為偽煴（嗣襄王）所污，不以令終，人士惜之。弟蘧，時為永樂令。

蕭嵩次子衡子孫拜相者有復(fù)、寘、遘，才華不及華之子孫拜相者，衡以駙馬身份，復(fù)等以門望平流進(jìn)取，實無功績。衡次子升亦尚公主，升早卒。

蘭陵蕭氏后梁一系，自唐初至唐末皆極貴盛。《新唐書》卷一〇一《蕭瑀傳》末贊曰：

梁蕭氏興江左，實有功在民，厥終無大惡，以寖微而亡，故余祉及其后裔。自瑀逮遘，凡八葉宰相，名德相望，與唐盛衰。世家之盛，古未有也。

蕭統(tǒng)（昭明太子）世系補

昭明太子子孫仕隋唐政權(quán)者，除載于《新唐書·宰相世系表》及兩《唐書》列傳以外，還可從墓志銘中獲得一些資料，以補正史之不足。如下：

《隋故秘書監(jiān)左光祿大夫陶丘簡侯蕭君墓志銘并序》（《芒洛冢墓遺文》卷上）（01248，05473）：

君諱玚，字同文，蘭陵蘭陵人。……高祖梁武皇帝；曾祖昭明皇帝；王父宣皇帝；顯考孝明皇帝?！昃艢q本朝封義安郡王，食邑二千戶，開皇七年從梁主入朝京師，九年授開府儀同三司，封陶丘郡開國公，邑二千戶，仁壽二年授太子洗馬，大業(yè)元年授東京衛(wèi)尉少卿，二年授上開府儀同三司，三年朝旨以近代官號隨時變改，雖取舊名，不存事實，改上開府授銀青光祿大夫，陶丘封爵從例除罷，四年守秘書監(jiān)，五年即真秘書監(jiān)，六年封陶丘侯，七年行幸幽燕，有事遼碣，詔檢校左驍衛(wèi)將軍，余并如故，以其年十二月十七日遘疾，薨于涿郡薊縣之燕夏鄉(xiāng)歸善里，春秋三十有九?；浺园四晏珰q壬申八月戊申朔十三日庚申永窆于河南郡河南縣千金鄉(xiāng)靈淵里之塋。

《大唐故滄州景城縣令蕭公及夫人杜氏墓志》（《芒洛冢墓遺文四編》卷三）（05567，17128）：

公諱瑤，字達(dá)文，東海蘭陵人?！咦媪何浠实?；曾祖太宗昭明皇帝；祖中宗宣皇帝；父巖，梁尚書令、太尉、安平王。隋大業(yè)十一年，以后堂弟詔除公荊州曲江縣令，公以家國喪于隋季，荊楚又是先王舊都，遂以疾辭，竟不就職。大唐武德元年，特敕授吏部宣德郎，六年授亳州城父縣令，貞觀七年加通直郎、授滄州景城縣令，至十二□秩滿，未及還車，以其年遘疾，八月十四日卒于□之私第，春秋五十?！允隀?quán)殯于洛陽之邙山。夫人杜氏，京兆人也；祖慶，梁直閣將軍；父寵，隋同昌郡怙夷縣長。以乾封元年八月一日卒于南服，春秋七十，以儀鳳元年歲次景子十一月二十日葬于河南縣平樂鄉(xiāng)安善里杜郭村西南一里北邙之原；又以永隆二年太歲辛巳二月辛丑朔二十日庚申遷公神柩合葬于夫人之塋。

《大隋故滎陽郡新鄭縣令蕭明府墓志銘并序》（《芒洛冢墓遺文續(xù)補》）（01313，05475，05497，05498，18702）：

公諱瑾，字昞文，蘭陵郡蘭陵縣人也。……公即梁宣帝詧之孫，吳郡王岑之第三子也?！海┬⒚鞯劢氮q子之愛，以公為永修縣侯……拜中書侍郎……遷大將軍?！皝沓蠂ㄋ澹裆稀怨鼘倜苡H，乃加旌命，除滎陽郡新鄭縣令?！呵镂迨源髽I(yè)九年十一月二十四日薨于東都溫柔里第?！云淠晔赂缢范巳斩∮显嵊诤幽峡h靈淵鄉(xiāng)安川里北邙山之陽。

《隋故上黨郡司功書佐蕭君墓志銘并序》（01330）：

君諱氿，字德泉，蘭陵郡蘭陵縣人。……君……吳郡王岑之孫，梁大將軍、永修侯、皇朝新鄭縣令瑾之第七子也。君以大業(yè)八年授恒山郡主簿，九年改授上黨郡司功書佐，十一年七月十一日卒于郡，春秋廿有九，其年十一月十四日遷葬于河南郡之北邙山。

《大隋金紫光祿大夫蕭岑孫內(nèi)宮堂侄故蕭濱之銘》（01299）：

大業(yè)十一年歲次乙亥四月癸亥朔廿一日乙酉。君諱濱……蘭陵郡蘭陵縣人也。曾祖梁宣皇帝；祖吳郡吳王；父故永縣開國侯瑾之第十一子。亡于河南郡河南縣隆化里第，春秋廿有二，且以其月廿三日殯于河南縣靈泉鄉(xiāng)龍淵里北邙山之陽。

《□故太原府太原縣丞蕭府君墓志銘并序》（《芒洛冢墓遺文》卷中）（05862，05863）：

公諱令臣，字禎之，蘭陵人也。……曾祖岑，梁吳王；祖瑾，永修侯，隋親衛(wèi)大將軍；父凝，趙州司功，左授雅州廬山令。公……解褐荊州當(dāng)陽丞……改授汾州介休尉……以公判入第二等，超授北都太原尉……累遷太原丞?！靡曉暾戮湃沼黾?，啟足于太原之官舍，春秋五十六?！蛉四详枏埵希i州刺史偉度之孫，洺州長史越石之女?！蚤_元八年六月十三日終于河南縣政俗里之私第，春秋六十四，以開元二十三年二月十日遷祔于清風(fēng)鄉(xiāng)安樂里之舊塋，禮也。

《隋深澤縣令蕭球墓志》（01327）：

君諱球，字文預(yù)，南蘭陵蘭陵人?！咦媪何浠实?；曾祖昭明皇太子；祖梁孝宣皇帝；父梁太宰、吳郡王，入朝授大將軍、懷義公。君……解褐給事中、仁化縣開國侯……入朝授博陵所部深澤縣令?！源髽I(yè)八年七月十六日卒于縣舍，春秋四十矣，九年二月十六日窆邙山之北原。君隋內(nèi)官堂弟，準(zhǔn)從三品，贈束帛一百段，粟麥三百碩。儀仗鼓吹，車輅營墳，夫六百人。

《□□蕭公墓志銘》（13199，14439，16974）：

君姓蕭氏，蘭陵蘭陵人也。曾祖岑，梁吳王；祖球，隋秘書監(jiān)、□化侯?！缚?，銀青光祿大夫、衢州刺史、蘭陵縣開國男?！M思一，則蘭陵公之第六子也?！鸺覈訉W(xué)士……授珍州錄事參軍。……以圣歷二年十月十六日發(fā)故而就大塋。

《衢州蕭使君男墓志并序》（13022，14440）：

君姓蕭氏，蘭陵蘭陵人也。曾祖岑，梁吳王；祖球，隋秘書監(jiān)；父繕，皇朝衢州刺史?！M言思，則使君之第八子也?！绞v二年十月十六日發(fā)故改葬于大塋，禮也。

《大唐故上護(hù)軍朝議郎行邛州蒲江縣令蕭府君墓志銘并序》（13729）：

君諱慎……蘭陵郡蘭陵縣人也。……曾祖中宗宣皇帝……祖吳郡王、隋大將軍……父武定侯、太子洗馬?！鸺覞?jì)陰郡主簿……秩滿轉(zhuǎn)□州錄事參軍……又轉(zhuǎn)鴻臚寺主簿……又轉(zhuǎn)臨州豐都縣令……又轉(zhuǎn)隆州奉國縣令……轉(zhuǎn)紀(jì)王府錄事參軍……又轉(zhuǎn)豫州裒信縣令……又轉(zhuǎn)邛州蒲江縣令?！燥@慶五年歲次庚申八月廿二日歸葬于洛州河南縣北邙山之陽。

以上諸墓志銘所記人物中，蕭玚乃后梁孝明帝巋之子，在隋代官至秘書監(jiān)，第三品，玚之兄弟琮、璟、琢、珣、瑀等子孫在隋唐政權(quán)中甚多官居高品者。而蕭瑤、蕭銑乃蕭巖之子孫，在隋僅為縣令，蕭巖、蕭銑先后敗亡，這一支以后未見記載。蕭瑾、蕭球等子孫，乃蕭岑之后，最高官職為刺史，以低品為常態(tài)，還有未仕者。參照前文蕭珣、蕭瑀子孫之分析，很明顯地發(fā)現(xiàn)蘭陵蕭氏在隋唐政權(quán)中的盛支為：

齊梁房：梁武帝衍—昭明太子統(tǒng)—后梁宣帝詧—后梁明帝巋—珣、瑀子孫

以上諸墓志銘所記人物的共同特點為皆葬于洛陽附近。

圖3 昭明太子蕭統(tǒng)世襲圖

蘭陵蕭氏其他房支之人物

蘭陵蕭氏齊梁房長沙宣武王蕭懿（梁武帝蕭衍之長兄）之子孫，在隋唐略有人物，大率居官四五品級，載于《新唐書·宰相世系表》中，有傳者僅得隋之蕭吉、唐之蕭鄴，蕭鄴且拜相。

《隋書》卷七八《藝術(shù)列傳·蕭吉傳》載：

蕭吉字文休，梁武帝兄長沙宣武王懿之孫也。博學(xué)多通，尤精陰陽算術(shù)。江陵陷，遂歸于周，為儀同。……及隋受禪，進(jìn)上儀同，以本官太常考定古今陰陽書。……及煬帝嗣位，拜太府少卿，加位開府?！涔佟Ｖ督鸷！啡怼ⅰ断嘟?jīng)要錄》一卷、《宅經(jīng)》八卷、《葬經(jīng)》六卷、《樂譜》二十卷及《帝王養(yǎng)生方》二卷、《相手版要決》一卷、《太一立成》一卷，并行于世。……以陰陽術(shù)數(shù)知名。

《新唐書》卷一八二《蕭鄴傳》載：

蕭鄴字啟之，梁長沙宣王懿九世孫。及進(jìn)士第?！笾兄小w戶部侍郎，判本司，以工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又蘭陵蕭氏齊梁房鄱陽王蕭恢（梁武帝蕭衍之少弟）之子孫，在隋唐正史中有三傳。

《隋書》卷七五《儒林列傳·蕭該傳》：

蘭陵蕭該者，梁鄱陽王恢之孫也。少封攸侯。梁荊州陷，與何妥同至長安。性篤學(xué)，《詩》《書》《春秋》《禮記》并通大義，尤精《漢書》，甚為貴游所禮。開皇初，賜爵山陰縣公，拜國子博士。奉詔書與妥正定經(jīng)史?！摵笞稘h書》及《文選音義》，咸為當(dāng)時所貴。

《新唐書》卷二〇二《文藝傳·蕭穎士傳》（《舊唐書》卷一九〇下《文苑傳·蕭穎士傳》略同）：

蕭穎士字茂挺，梁鄱陽王恢七世孫。祖晶，賢而有謀，任雅相伐高麗，表為記室?！f士四歲屬文，十歲補太學(xué)生。觀書一覽即誦，通百家譜系、書籀學(xué)。開元二十三年，舉進(jìn)士，對策第一。父旻，以莒丞抵罪?！鞂毘?，穎士補秘書正字。……授揚州功曹參軍?！殻ɡ睿┤A與齊名，世號“蕭、李”。……子存，字伯誠，亮直有父風(fēng)。能文辭。……作書數(shù)百篇。建中初，由殿中侍御史四遷比部郎中?！n愈少為存所知，自袁州還，過存廬山故居，而諸子前死，唯一女在，為經(jīng)贍其家。

《新唐書》卷一五九《蕭昕傳》（《舊唐書》卷一四六《蕭昕傳》互有詳略）：

蕭昕字中明，梁鄱陽王恢七世孫，世居河南，再中博學(xué)宏辭科。……肅宗立，奉誥冊見行在。歷中書舍人、禮部侍郎。代宗狩陜，昕由武關(guān)從帝，擢國子祭酒?！伦诔龇钐臁w太子少傅，爵郡公，兼禮部尚書，知貢舉?！蕴由賻熤率恕?/p>

蘭陵蕭氏又有皇舅房，在隋唐政權(quán)中略有人物，載于《新唐書·宰相世系表》中，有傳者有蕭德言、蕭至忠。蕭至忠且相中宗、睿宗。兩人事跡如下?！杜f唐書》卷一八九上《儒學(xué)傳·蕭德言傳》（《新唐書》卷一九八《儒學(xué)傳·蕭德言傳》略同）：

蕭德言，雍州長安人，齊尚書左仆射思話玄孫也。本蘭陵人，陳亡，徙關(guān)中。祖介，梁侍中、都官尚書；父引，陳吏部侍郎，并有名于時。德言博涉經(jīng)史，尤精《春秋左氏傳》，好屬文。貞觀中除著作郎，兼弘文館學(xué)士。……尋賜爵封陽縣侯。十七年，拜秘書少監(jiān)。……文集三十卷。

《舊唐書》卷九二《蕭至忠傳》（《新唐書》卷一二三《蕭至忠傳》互有詳略）：

蕭至忠，秘書少監(jiān)德言曾孫也。少仕為畿尉，以清謹(jǐn)稱?！颀埑?，武三思擅權(quán)，至忠附之，自吏部員外擢拜御史中丞。遷吏部侍郎，仍兼御史中丞?！瓕みw中書侍郎，兼中書令……尋轉(zhuǎn)黃門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Ｗ诩次?，景云初，出為晉州刺史，甚有能名。時太平公主用事，至忠潛遣間使申意，求入為京職?！焦髦\逆事泄，至忠遽遁入山寺，數(shù)日，捕而伏誅，籍沒其家?！?/p>

弟元嘉，工部侍郎；廣微，工部員外。

《新唐書·宰相世系表》載皇舅房蕭氏自蕭至忠以下，無人為官。

從上述蘭陵蕭氏齊梁房懿支、恢支，及皇舅房等人物而觀之，必有特殊才能方可晉身隋唐政權(quán)，如蕭吉之通陰陽，蕭該精于文史，蕭德言博涉經(jīng)史文，蕭鄴、蕭穎士進(jìn)士第出身，蕭昕再中博學(xué)宏辭科，只有蕭至忠以清謹(jǐn)稱，似乎沾了曾祖蕭德言之光，鉆營本事極大，官位最高，但結(jié)局最慘。

結(jié)語

綜合而論，蘭陵蕭氏齊梁房昭明太子后梁一系在隋唐政權(quán)中人物鼎盛，門望甚高，而其他房支子弟在隋唐政權(quán)中則需憑才華或特殊機緣方得入仕，人物較少，世系不貫。

蘭陵蕭氏房支失載者，正史中有蕭祐?！杜f唐書》卷一六八《蕭祐傳》（《新唐書》卷一六九《蕭祐傳》略同）：

蕭祐者，蘭陵人。少孤貧，耿介苦學(xué)，事親以孝聞。自處士征拜左拾遺?！v博雅好古，尤喜圖畫。前代鐘、王遺法，蕭、張筆勢，編序真?zhèn)?，為二十卷，元和末進(jìn)御，優(yōu)詔嘉之，授兵部郎中?！瓰楣鹬荽淌?、御史中丞、桂管防御觀察使。

又有墓志銘如下：

《大周故光祿大夫檢校司徒行右金吾衛(wèi)將軍兼御史大夫上柱國蘭陵縣開國男食邑三百戶贈漢州防御使蕭公墓志銘并序》，從侄前鄉(xiāng)貢進(jìn)士士明撰（《芒洛冢墓遺文三編》）（01643，08400，19640）：

公諱處仁，字正己，蘭陵人也?！嬷M濬，唐饒州刺史，祖諱元，蘇州別駕；父諱符，歷仕唐梁二朝，自河北道招討判官，累遷右威衛(wèi)大將軍、左藏庫使，因家于洛陽，終于所任?！脯樼鹜跏稀！缺愎R，雅好詩書，十七蔭千牛備身，二十授四門博士?！云淠辏ㄖ茱@德三年）七月二十四日奉神柩歸葬于洛京河南縣平樂鄉(xiāng)樂善里之原。

《大唐故游擊將軍上柱國蕭府君墓志銘并序》（《芒洛冢墓遺文續(xù)編》卷下）（17701，23874，24174）：

公諱貞亮，蘭陵郡人也。……玉葉金柯，分輝帝族，祖，本郡守，隋任將作監(jiān)少匠；父善，唐任汾州司馬。……公……早見兵書，竹林逢猿，遍知劍術(shù)，故得勇爵登朝，材官入選。起家授尚藥奉御，轉(zhuǎn)遷左衛(wèi)翊一府翊衛(wèi)、游擊將軍。……春秋五十有八，以延和元年歲次壬子七月七日終于洛州河南縣福善坊之私第也?！凶幼笮l(wèi)翊一府翊衛(wèi)安東道立殊功第一等、兵部別敕選、上柱國元珪等?！浺匝雍驮隁q次壬子七月戊辰朔十八日乙酉權(quán)殯于河南縣都會鄉(xiāng)王趙村原之禮也。

蘭陵蕭氏除皇舅房新貫長安外，似乎皆葬于洛陽附近。

（本文摘自毛漢光著《中國中古社會史論》，北京科學(xué)技術(shù)出版社，2024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