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盡天下鳥:父與子的觀鳥人生》,[美] 丹·科佩爾著,秦穎譯,山東科學(xué)技術(shù)出版社,2022年5月版
讀美國戶外運動、自然荒野和探險活動作家、《國家地理探險》雜志特約編輯丹·科佩爾(Dan Koeppel)的《看盡天下鳥:父與子的觀鳥人生》(To See Every Bird on Earth: A Father,a Son,and a Life Long Obsession,2005),感受很深的首先是一種激情燃燒的觀鳥者人生和貫穿其中的父子情深,其次是在觀鳥者科佩爾家族背后的猶太民族歷程中的那種極具個人性的精神經(jīng)歷。
作者的父親理查德·科佩爾作為一位超級“鳥人”——Birder,觀鳥者(bird watcher)的簡稱——在美國觀鳥界大名鼎鼎,他的觀鳥數(shù)超過了七千種。他的一生經(jīng)歷過顛沛流離、起伏波折的生活,卻始終保持著從少年起就自然萌發(fā)的觀鳥“初心”,懷著“看盡天下鳥”的理想,執(zhí)著嚴謹?shù)赜涗洝⒕幠?、分類和書寫整理觀鳥清單,成就了一段人與自然緊密結(jié)合的觀鳥者傳奇。即使對于尚未加入“鳥人”隊伍的普通讀者而言,那種在獨特的癡迷與執(zhí)著中回歸自然、挑戰(zhàn)困難的樂趣與燃燒的激情也同樣引人入勝,會對熱愛自然與尊重生命產(chǎn)生更深的體悟。
作者丹·科佩爾通過與父親的對話、閱讀和整理父親的觀鳥筆記、學(xué)習(xí)和閱讀美國觀鳥文化與歷史的眾多著述,生動地探尋和展示了父親一生對觀鳥的癡迷、在理想與生活之間的掙扎和矛盾,在這過程中的父子情深尤為感人。作者在“致謝”中說自己的好奇心、原則性和自強自立的勇氣都來自父親,這是當(dāng)父親的最大成就。在書中作者也剖析了父子之間的親近、疏離,最終理解了父親。寫在“序”中的這段話是對父子之愛的深刻表述:“我知道父親不會贊同我書里的所有內(nèi)容,也不會贊同我總結(jié)出來的驅(qū)動他瘋狂追鳥的許多結(jié)論,我所披露的一些事情他也可能會不高興。但這就是愛的本質(zhì),尤其是父子之愛。在經(jīng)歷了如此之多困難、痛苦,終于成功之后,父親留給我了豐厚的遺產(chǎn)。我并不想抬高它,將之理想化。父親的故事是有苦有樂的真實人生,唯其如此才更美麗?!保ǖ?頁)
值得一提的是,兩位譯者也是觀鳥愛好者。作為資深出版人的秦穎先生在翻譯過程中聯(lián)想和重溫的著作是《第三帝國的興亡》《耶路撒冷三千年》《光榮與夢想——1932-1972年美國社會實錄》《伊甸園之門——20世紀美國文化》等,他認為這不僅是一本觀鳥的故事,同時也是一個人尋找生活的目的、發(fā)現(xiàn)生命的意義的敘事,折射出近80年美國社會的歷史。(譯后記)我認為這的確是閱讀這本觀鳥人故事的時候不應(yīng)遺忘的重要方面,尤其是在今天……作為猶太移民的理查德·科佩爾的家族故事也是一部二十世紀猶太移民精神史的真實切片。
我相信在生活中大部分人都喜歡看到鳥兒,在文藝作品中的鳥兒往往是自由、活力、生命、春天的最富美感的象征符號。但是在普通人對鳥兒的喜歡與真正的觀鳥人之間,還是有著知識上和體驗上的重要差別。對于像我這樣雖然從心底里極喜歡鳥兒卻從未真正有過追鳥、觀鳥體驗的讀者來說,這本《看盡天下鳥》是了解“鳥人”事業(yè)的很好的入門讀物。
像理查德·科佩爾這樣的“鳥人”(他們喜歡這個稱呼)都是心無旁騖、爭強好勝的觀鳥者,以“超級記錄者”聞名。全球已知鳥種大概九千六百種 ,約有兩百五十人見過五千種;一百人見過六千種;見過七千種的那十二人,正在向八千種沖刺;八千種這個成績,只有兩位“鳥人”問鼎,目前僅一人健在。這應(yīng)該是到2005年該書出版之前的記錄。譯者在注釋中補充說,關(guān)于全球鳥類的數(shù)量,一般來說約有一萬種;目前世界上目擊鳥種最多的人為英國的喬恩·霍恩巴克(Jon Hornbuckle),已達九千六百種(序,第2頁)。要知道的是,觀鳥超過七千種意味著什么——美國和加拿大的鳥類只有區(qū)區(qū)九百來種,因此你要遠涉重洋到這個星球最僻遠的角落尋找;你得具備非凡的素質(zhì)——專注執(zhí)著、特立獨行、著道入魔,甚至拋棄一切羈絆——家庭、事業(yè)以及其他愛好(同上)。說實在的,“鳥人”真的不容易當(dāng):“這需要策略、金錢和時間,有時候還很悶、很危險,常有荒唐可笑的事情發(fā)生。觀鳥活動潛藏的‘游戲’里包含了錯綜復(fù)雜的方法、規(guī)則和競爭。曾有‘鳥人’因為作弊而被踢出圈外,有的為目擊記錄的標準之爭而兩敗俱傷?,F(xiàn)代的觀鳥,看見并不是獲得認可的唯一方式,如今多數(shù)‘鳥人’已經(jīng)將聽到叫聲列入記錄當(dāng)中?!B人’自己的清單也在不斷變化,會經(jīng)常更新和分類:流水賬似的記錄,會按照年份、區(qū)域、類群、科屬以及所有可能想到的標準進行分類組合?!保ㄐ?,第4頁)在這里需要的不僅僅是熱愛,更需要有在一生中始終燃燒的激情。
應(yīng)該說,在每一位超級“鳥人”的身上燃燒起來的激情都有各自的精神驅(qū)動力,這也是丹·科佩爾在書中思考和論述的關(guān)鍵問題?!拔以噲D去理解父親不斷燃燒的激情:為什么?為什么要計算觀鳥種數(shù)?接下來的十年間,我一直想找出答案。這追問又引出了更多的問題,涉及科學(xué)、個性和欲望。父親頗有才華,縱觀他的一生,卻多不能如其所愿。他唯有通過觀鳥、整理記錄和清單,就像園丁養(yǎng)護花草來擺脫內(nèi)心的失望和憂傷?!^鳥清單數(shù)字每一次的增加,都是那顆深藏不露的心靈的凱旋,因為,它不僅僅見證了‘魔怔’的正當(dāng),也見證了優(yōu)雅和榮耀?!保ㄐ?,第3頁)同時他也意識到在觀鳥行為背后潛藏著一種“清點”與“清單記錄”的心理追求:“若要將超級記錄者的追獵行為歸入某種行為方式,那就是要清點一切的強迫癥。父親會清點他讀過的書和品嘗過的奶酪。我還碰到過這樣的清單記錄者,他們統(tǒng)計坐過的飛機、喝過星巴克咖啡的州郡以及各種奇遇??幢M天下鳥,是一種古怪,甚至可能是悲劇性的追求。”(序,第2頁)說到“強迫癥”,聽起來有點殘酷,其實只是對追求實現(xiàn)理想的執(zhí)念的一種心理性格的描述。準確來說,“父親和超級記錄者們不只是在追求數(shù)字,他們也是在追求生命本身的意義”(序,第3頁)。這才是超級“鳥人”的激情在其一生始終燃燒的根本答案。
從人類與自然的關(guān)系來看,觀鳥也有著非凡的意義。
英國作家、外交大臣愛德華·格雷(Edward Grey,1862-1933)是一位在一戰(zhàn)時期的歐洲政壇上受到信任和尊敬的政治家,同時也是熱愛自然、喜愛觀鳥的“鄉(xiāng)野之人”,寫過《鳥的魅力》(The Charm of Birds,1927)。他對觀鳥的樂趣有過十分動情、同時也頗具專業(yè)性的描述。他說鳥兒天生具有吸引力和不同尋常的品質(zhì):首先,會飛本身就是一件很值得欣賞的事情。不同種類的鳥兒有不同的飛行姿勢,一個鳥類專家僅憑鳥飛行的姿勢就能說出它屬于哪一類,他談到海鷗那種輕快的、長距離的飛行和啄木鳥那種忽高忽低的笨拙的飛行;其次是鳥兒的羽毛顏色絢麗多彩的,為什么不同種類的鳥兒其羽毛的顏色會有多種不同的變化,就是很迷人的問題;另外就是鳥兒能產(chǎn)下色彩各異的蛋,能利用不同的材料筑出造型各異的巢,他說長尾山雀應(yīng)該獲頒一枚筑巢獎?wù)拢◥鄣氯A·格雷《自然的快樂》,姜智芹譯,中國人民大學(xué)出版社,2007年,11-13頁)。還有更重要也可能是最吸引人的品質(zhì)是一些鳥兒有歌唱的天賦,能聽懂鳥兒的歌唱的人會無比快樂?!懊磕甏禾?,我們不僅可以從它們的第一次歌唱中得到快樂,而且一想到它們在我們聽到其歌聲之前完成了不同凡響的旅程,多少會讓人感到有些羅曼蒂克的浪漫色彩?!保?1頁)格雷認為,“在很大程度上,鳥兒具有其他生物所無法比擬的表達自己愉悅心情的能力,當(dāng)然,人類除外?!蠹乙欢ㄊ煜ぴ迫傅娘w翔和歌聲,而這正是一個明顯的鳥兒表達快樂的例子”(27頁)。更有意思和更為感人的是,格雷對于人類與鳥類的關(guān)系有一種深切的倫理關(guān)懷。他認為觀鳥的人應(yīng)該要讓鳥兒對人類有信心和有信任感,“因為野生鳥類極為靦腆,有害怕人類的天性,使我們不可能完全自由地觀察它們,除非你以一種或多種方式向它們證明人類并不是它們的敵人。只有這樣,你才可以享受近距離地觀察它們的樂趣,觀察它們羽毛的顏色、它們的遷徙活動、它們的求偶方式、它們的騰飛高翔,以及所有使它們美麗而有趣的事情”(139 頁)。會飛、會筑巢、能展示絢麗的色彩變化、會動情地歌唱快樂——格雷說出了鳥兒非常貼近人類情感的那些重要特征。丹·科佩爾在他的書中也說過,“達爾文用雀類來演示他的理論,因為它們活潑好動、絢麗多彩、鳴唱婉轉(zhuǎn),演化特征不容易辨識。這也是鳥類廣受喜愛的原因。人們?yōu)檫@種飛翔、歌唱、筑巢和打斗的生物著迷,就一點也不奇怪了?!保ㄐ?,第4頁)
或許正是與跨越遠距離的飛翔、帶來春天信息的歌唱等特征引起的情感和想象有關(guān),以鳥類圖像為主題的郵票同樣成為備受關(guān)注的鳥文化現(xiàn)象。丹·科佩爾在《看盡天下鳥》的目錄頁之后首先就是“鳥類郵票說明”:“只有當(dāng)鳥出現(xiàn)在你的郵件上時,你才會留意它們。鳥類是全球最受歡迎的郵票主題,而克里斯·吉賓斯在集郵界的地位, 相當(dāng)于觀鳥界的頂級記錄者。自1970年起,他收集了超過12140張鳥類郵票,包括2950個種類,并根據(jù)理查德·霍華德和阿利克·穆爾的《世界鳥類名錄大全》對收藏進行分類編排?!痹谖业挠洃浿校?jīng)收到的貼著鳥類主題郵票的郵件都是來自國外的,可惜的是沒有好好保存起來。收集和整理鳥類主題郵票的達人同樣也是“鳥人”,同樣需要有燃燒的激情。
說到郵票上的鳥類主題,順帶可以談?wù)動^鳥者繪制的鳥類圖像。十九世紀美國最重要的鳥類學(xué)家丹尼爾·吉勞德·愛略特(Daniel Giraud Elliot,1835-1915)于1873年在倫敦出版的《極樂鳥志》(A monograph of the Paradiseidae,or birds of paradise)有三十七幅手工著色插圖,這些華美的鳥類水彩畫由約瑟夫·沃爾夫(1820-1899)繪制,后被美國自然歷史博物館收藏。丹·科佩爾在他的書中提到從法國移民到美國的讓·雅克·富爾熱·奧杜邦繪制的鳥類圖像受到亞歷山大·威爾森(Alexander Wilson , 1766-1813)的贊揚,威爾森的九卷本《美洲鳥類學(xué)》(American ornithology, or the natural history of the birds of the United States)于1808年開始陸續(xù)出版,“這夸贊讓奧杜邦很受用,可他私下里還是嘲笑威爾森的畫作呆板、不自然”(32頁)。作者沒有寫出奧杜邦為什么嘲笑威爾森,實際上其原因是“威爾森繪制的往往是鳥類的側(cè)面,極少或根本不畫背面,這是19世紀早期的典型畫法”(拜恩[Baione,T.]編著《自然的歷史》,傅臨春譯,重慶大學(xué)出版社,2014年,127頁)。奧杜邦后來出版的《美洲鳥類》中的圖像都是根據(jù)實物寫生,為野生動物的繪畫確立了標準。
從觀看與記錄的行為來看,這是人類與自然發(fā)生關(guān)系的基礎(chǔ),既是最古老的同時也是延續(xù)到當(dāng)下的文化行為。丹·科佩爾從生態(tài)系統(tǒng)不停地漲落變化的角度談到編寫觀鳥清單的樂趣與意義:“無論對象是鳥、蝴蝶、蘭花還是蜘蛛,任何新發(fā)現(xiàn)或剛滅絕的物種都必須寫下名、記下數(shù)。此外還有一個較隱晦的樂趣,那便是這如潮汐般的變化——物種的盛衰與遷徙——酷似我們?nèi)祟愖顬檎湟暤臇|西,即構(gòu)成我們生活(乃至命運)的主旋律?!保?8頁)但是許多觀鳥人的起步并非由于先有這種理性的認識,而更多是由于與鳥兒的某一次相遇、親近,就不自覺地迷戀上了。就像理查德·科佩爾的觀鳥事業(yè)始于1947年紐約周邊的沼澤、森林和濕地,那是因為在紐約市皇后區(qū)邱園山周邊的灌木叢中發(fā)現(xiàn)了幾處褐彎嘴嘲鶇的窩,這就成了他觀鳥的起點。
其實紐約地區(qū)的觀鳥活動早在1920年代就由于四個住在布朗克斯的觀鳥野孩子發(fā)展出一個觀鳥精英團體,成為一項可以展示趣味、知識、勇氣、毅力、競爭能力和榮譽的都市亞文化運動。他們會對自己的隊友和其他團隊的競爭對手互相拷問:看到了什么鳥、在哪里看到、關(guān)鍵特征是什么、飛行姿勢怎樣、如何鳴唱、體型多大……?假如有人敢于撒謊、造假,一旦被識破就會被列進黑名單,永遠被排除在這項活動之外。勒德洛·格里斯科姆也是來自布朗克斯,他成了紐約觀鳥精英們的精神導(dǎo)師、美國自然歷史博物館的助理管理員、1923年出版的《紐約地區(qū)鳥類》的作者。他不斷刷新了大都市區(qū)域年度觀鳥最高紀錄,仍然總是試圖超越自己,他的努力一直持續(xù)到了1950年代。
但是理查德·科佩爾的觀鳥人生卻無法任由自己的愛好一路發(fā)展,而是充滿了更多情感與理性的折磨。他的父母希望他成為一名醫(yī)生,能夠過上正常的也較為體面的生活,因此他只能在家庭責(zé)任與個人熱愛之間不斷尋求兼顧。在成為醫(yī)生和娶妻生子的人生旅途上,他一直無法割舍對觀鳥事業(yè)的熱愛與激情。似乎是時代的變化有意成全他的心愿,六十年代美國文化潮流的變化、在越南戰(zhàn)爭期間入伍的經(jīng)歷、反戰(zhàn)運動、甚至是甲殼蟲樂隊發(fā)行的專輯等等,都給理查德·科佩爾夫婦的生活帶來關(guān)系緊張的變化。離婚之后的理查德·科佩爾一邊投入那些觀鳥者人群之中,一邊還要應(yīng)付離婚后仍在延續(xù)的法律訴訟,在作者的敘述中也同時記錄了他在青春成長期所受到的情感傷害。很顯然,超級“鳥人”理查德·科佩爾在成就夢想的同時付出了太多的代價?;蛟S當(dāng)他兒子問他為什么沒有成為了鳥類學(xué)家的時候,更觸動了他內(nèi)心的痛:“他對這個想法的迅速反駁表明,這個想法曾經(jīng)占據(jù)了他心靈的很大一部分,但已經(jīng)封閉了。他將成為的樣子,一切注定都要發(fā)生?!保?70-171頁)這時他快五十歲了。看來,即便是超級“鳥人”,也仍然只是在野地中的“民科”。其實,“鳥人”都知道“追逐鳥種不是鳥類學(xué)”,嘲笑“鳥人”的英國鳥類學(xué)家也知道這點。“鳥人”仍然激情燃燒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真愛。在作者對他父親的觀察、思考中,時時流露出感人至深的愛與理解,他終于明白父親走過的路多么艱難,以及他和弟弟對于父親具有何等重要的意義(231頁)。
作者的祖父摩西·科佩爾是出生在奧匈帝國的東歐猶太人,曾在一戰(zhàn)中為奧匈帝國而戰(zhàn),1917年左右來到了維也納。由于意識到維也納即將不再善待猶太人,他在1920年登上了移民美國的輪船。到美國后他改名為莫里斯·科佩爾,1924年與羅絲結(jié)婚。夫婦倆的追求首先就是生活的安全感,莫里斯在大都會人壽賣保險。莫里斯夫婦非常強烈地期待日后兒子能成為一名醫(yī)生——這是傳統(tǒng)的可以追溯到中世紀的猶太文化觀念。在一些地方,猶太醫(yī)生甚至被賦予免受迫害的權(quán)利。奧地利復(fù)興時期的維也納有近百分之六十的醫(yī)生是猶太人,前十五位諾貝爾醫(yī)學(xué)獎的獲得者中,有四位是奧地利猶太社團的成員。但是日后當(dāng)他們發(fā)現(xiàn)這個兒子對觀鳥有強烈興趣之后,非常擔(dān)憂的是無法實現(xiàn)讓他當(dāng)醫(yī)生的理想規(guī)劃,由此也可以理解理查德·科佩爾的觀鳥人生承受著很大的家庭責(zé)任的壓力。在丹·科佩爾對于祖父母的猶太移民身份及其活動的記述中,可以從一個家庭史的側(cè)面看到二十世紀早期東歐猶太人移民的心靈創(chuàng)傷與信念形成的過程,也有助于思考今天美國政治中的猶太人問題的歷史由來。
最后回到作者和他的父親念茲在茲的觀鳥清單吧?!八胱屛铱赐晁目偳鍐?,也想把清單傳給我。只有當(dāng)我正式擁有這份清單,我才確切知道,我得到的是什么。也只有當(dāng)我開始閱讀這份枯燥而條理分明的清單后,我才意識到,這計數(shù)的人生中包含了怎樣的不同尋常的生活。在造物之中去尋找自身的位置,一念執(zhí)著,不斷追尋,惟有人類如此?!保ㄐ颍?頁)
在天下所有有著相同熱愛的父子之間,總有各種各樣的“清單”飽含著熱情、智慧和最深沉的父子之愛。能夠讓燃燒的激情傳遞給下一代,還有什么比這更迷人的事業(yè)和更感人的父子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