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上海書展·上海國際文學周的主題是“科幻”,受邀來華的國外科幻作家中,瑞薩·沃克是其中的一位。瑞薩·沃克是美國科幻女作家,她創(chuàng)作的“柯羅諾斯系列”(The Chronos Files)是頗為暢銷的科幻作品。該系列第一部《穿梭時間的女孩》日前由浙江文藝出版社出版,該小說獲得2013年亞馬遜突破大獎及青少年小說大獎。
瑞薩·沃克是一個學院派,之前曾在大學中教授歷史和政治學課程,目前她全職寫作,正在創(chuàng)作下一個系列“德爾菲三部曲”(The Delphi Trilogy)。
《穿梭時間的女孩》融合了科幻、青少年文學和歷史三種類型小說元素,講的是16歲的少女凱特有一天收到外婆送給她的藍光掛件,并被告知家族擁有穿越時空的遺傳基因,凱特陰差陽錯地陷入到了一起一個多世紀前發(fā)生的秘密謀殺案。
在上海書展期間,澎湃新聞記者對瑞薩·沃克進行了專訪。
【對話】
澎湃新聞:在《穿梭時間的女孩》里,女主角凱特回到了1893年,為什么你選的是這一年?
沃克:主要是因為那一年芝加哥搞了世界博覽會,這屆世博會給美國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我覺得那個階段有點像過去的十五年,技術(shù)革新非???,有非常多的新事物層出不窮。那是第一屆完全有電的世博會。那屆世博會還有一個標志性的建筑,就是那個世界上第一座現(xiàn)代摩天輪,這也給了迪士尼創(chuàng)始人沃爾特·迪士尼靈感,他就是從這屆世博會上獲得了啟發(fā),然后開創(chuàng)出了游樂園。如果我有一把柯羅諾斯鑰匙,我也想去那一年的博覽會。
澎湃新聞:如果你可以見到你筆下的人物,你最想見到誰?
沃克:我可能會想坐下來和卡瑟琳,就是柯羅諾斯系列中的外婆聊聊天吧。
澎湃新聞:如果你可以回到任何一個歷史階段,你想回到什么時候?
沃克:我最想回到美國內(nèi)戰(zhàn)之后那段時間,也就是所謂的進步主義時期的早期階段;我想回到1893年芝加哥的世博會,我可能會想回到那一年的五月中旬,因為那段時間有一個很大的女性權(quán)利會議在進行,我可以見到蘇珊·安東尼、珍妮·亞當斯等女權(quán)主義運動家。因為我的博士論文就是關(guān)于女性選舉權(quán)運動的,所以我可以問她們很多問題。
澎湃新聞:所以你的作品中有女權(quán)主義的色彩是嗎?
沃克:是的。這個確實和我的學術(shù)背景有關(guān),我的論文不僅是寫女性選舉權(quán)運動,也是想表達1970年代的平權(quán)運動本來可以從當年的女性選舉權(quán)運動中學習什么。1970年代的平權(quán)運動失敗了,因為它忽略了很重要的一點,就是沒有將很多保守的女性納入進來。今天很多美國女性還是認為女權(quán)主義是一個有點負面的詞,比如我姐姐就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女權(quán)主義者,雖然她念的是法學院,她也認同男女平等,但她覺得如果稱自己是女權(quán)主義者,人家會覺得你這個人對男人不夠友好。我也在我的歷史課和政治課上發(fā)現(xiàn),我班上的女生更拒絕用女權(quán)主義這個詞,我認為這種趨勢是從1960年代早期、1970年代初期開始的,因為當時我們沒有作出努力,讓那些保守的女性知道,平權(quán)運動是重要的。
澎湃新聞:你有政治學的背景,我們知道很多重要的科幻作品其實都投射了另類的政治想象或政治圖景,你覺得你有在自己的作品里投射這樣的政治想象嗎?
沃克:“柯羅諾斯系列”中所描述的世界在很大程度上是被宗教塑造的。我生活在一個原教旨主義的天主教家庭,非常反女權(quán),這種原教旨主義對今天的美國政治有很大的影響,我覺得這蠻可怕的。我的小說里的世界也是這樣,我寫到了一個叫Cyrists的邪惡宗教組織,這個組織非常受歡迎。
而且我覺得在美國這樣一個深受宗教影響的社會,宗教這一力量,你是拿不掉的,它會一直在,一旦像小說里那樣擁有那么邪惡的力量的話,就會很可怕。
澎湃新聞:為什么科幻小說這么喜歡寫時間旅行的主題?
沃克:三個原因。首先是因為我們想知道過去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第二個是因為我們都會好奇,如果我們做了不同的選擇,事情是否就會不同。第三原因是我們都是會死的,沒有人是不朽的,但我們想知道故事會怎么終結(jié),或者說當我們不在這個世界上的時候,這個世界會發(fā)生什么變化。
澎湃新聞:在中國,如果一個作家被定義為科幻作家,就很難拿獎,或很難被認為是嚴肅文學,在美國也是這樣嗎?
沃克:是的,的確是這樣。一般來說,只有那些很有突破性的作品會被視作嚴肅文學,對大部分作品來說,如果你被定義成科幻文學,就會被說成是所謂的類型小說。但對我來說,這幾乎對我沒有產(chǎn)生什么影響,因為我一直就喜歡讀科幻類的、幻想類的作品,我寫的是我喜歡讀的,我第一本小說還是自費出版的,后來被亞馬遜選中了,被評為亞馬遜突破大獎及青少年小說大獎,那也就是個獎,對吧?因為亞馬遜一直注重讀者喜歡讀什么,這個獎是由讀者來評選的,而不是出版人、機構(gòu)、評委選出來的,所以我猜圍繞在科幻小說身上的那個污名不會一直持續(xù)下去,但即便一直這樣,我也不會在意。而且其實這不是科幻小說會遇到這樣的情況,青少年文學也是這樣,我前段時間就在《紐約時報》上讀到一篇文章,說為什么成年人會喜歡讀青少年文學,但實際上成年人一直以來都是喜歡讀那些以青少年為主角的小說的,只是以前沒有YA(young adults)這種說法而已。而一旦有了這種分類,有人就會說,你應該讀一些嚴肅文學,是的,你確實是需要讀嚴肅文學,但有的時候你就是想讀著開心,讀著好玩。
我一直對那種一定要鼓勵你讀嚴肅文學的想法感到困惑,我覺得那會抹殺閱讀的樂趣。我們從小就會被教育說這是本偉大的小說,你要去讀,然后去分析,你要告訴我這本小說為什么偉大,但我為什么要因為它很偉大我就一定要去讀呢?我覺得不要強迫孩子去過度闡釋一個文本,就讓他們根據(jù)自己的興趣去閱讀就好了。
澎湃新聞:你從來沒有想過去像別的作家那樣去教創(chuàng)意寫作嗎?
沃克:不,因為我從來都不喜歡我念書時上過的創(chuàng)意寫作課,可能我沒有遇到對的寫作老師吧?;旧衔沂峭ㄟ^閱讀來學習如何寫作的,我會不斷地重讀某些經(jīng)典作品,通過這樣的重讀,我學會了怎么去寫結(jié)構(gòu),怎么設計情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