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香港作家曹聚仁在一系列文章中追憶了20世紀20—40年代他在上海的生活過往。他在一篇文章中寫道,“初到上海,我對這個城市的第一印象是,滿大街的警察都是頭纏紅巾、面容黝黑的錫克人”。曹聚仁對錫克警察的描述頗能引起許多當代中國人的共鳴。一位作家曾這樣描寫20世紀上海灘的街頭風景,“裹著紅頭巾的錫克警察是上海灘的權威。他們指揮當地交通,維持當地社會秩序”。上海作家對于錫克警察早已見怪不怪,他們在文藝作品中經常有這方面的記敘。比如,張愛玲在小說《連環(huán)套》中寫道,有些錫克警察把他們纏頭發(fā)的紅頭巾掛在外面晾曬。還有一位上海作家劉吶鷗,講述了一位年輕的中國女子在午夜時分被一個面目可憎的錫克警察追捕的故事。
這些錫克人是誰?他們?yōu)槭裁磥淼搅松虾#可虾9沧饨绻げ烤郑⊿MC,下文簡稱“上海工部局”)為什么雇用這些遠隔千山萬水、對上海風土人情一無所知的錫克人,并將他們納入警察隊伍?新近出版的《錫克警察》(曹寅著,薛朝鳳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23年8月)一書開篇即回答了這個問題。從一開始效法香港招募英國警察,到組建華人警察隊伍,上海工部局總有問題待解決,進退兩難——如果大規(guī)模地招聘歐洲人勢必加大開支,承擔不起;如果招聘更多的華人,情況無疑會雪上加霜更加惡化。為了解決這個跋前疐后的疑難雜癥,監(jiān)察委員會決定將目光投向他鄉(xiāng)尋求秘方。再次求助香港經驗,在上海引入錫克警察成了一個可供解決問題的方案,然而,方案落地也是一波三折。
“他們不適合上?!保壕芙^錫克警察方案
在雇用錫克警察方面,上海租界是香港的另一名“學生”。上海警察局監(jiān)察委員會于1883年開始尋求改革上海警察局的時候,在上海公共租界外國僑民眼里一直是“優(yōu)等生”的香港,立即吸引了委員們的注意力。由于上海警察局監(jiān)察委員會主任查爾斯·J.霍利迪在香港也有生意,有關香港警察局的第一手資訊很快便由他在香港的生意伙伴搜集整理報備。根據這些最新獲得的資訊,上海警察局監(jiān)察委員會為他們的改革梳理出了切實可行的方案。
位于租界的上海警察局監(jiān)察委員會得出了好幾個結論。
首先,上海警察局的歐洲籍員工領到的薪水要比香港警察局同行高出兩倍多。換句話說,用同樣多的錢,香港警察局比上海警察局可以雇用到多得多的歐洲人。其次,即便香港警察局的歐洲籍員工比上海同行的薪水要低得多,他們所提供的服務據報道反而更加專業(yè)。的確,在香港的歐洲籍警察們幾乎都在英國工作過,都受到了專業(yè)的警務工作培訓。為了獲得這些合格人選,香港警察局甚至在倫敦設立代辦,幫忙挑選合適的警官。相比之下,上海警察局的歐洲籍警察差不多都是被解雇的水手。再次,香港警察局施行的養(yǎng)老金制度,也是吸引有才干的人到這塊殖民統(tǒng)治地區(qū)工作的一個決定性因素。歐洲籍警察在香港警察局工作滿15年之后,就可以領取一筆相當于其工資15%的養(yǎng)老金,而上海的同行們卻根本沒有養(yǎng)老金。不管怎樣,養(yǎng)老金制度代價高昂,這也限制了香港的歐洲籍警察的規(guī)模。因此,錫克人作為第三支隊被引入香港警隊。據報道,錫克人干凈整潔,謙虛禮貌,作風正派,這些優(yōu)點使得他們當警察十分稱職,而且他們能夠執(zhí)行幾乎所有的警務工作。
在香港,歐洲籍警察專業(yè)素養(yǎng)高,錫克警察執(zhí)行力強大,這引起了上海警察局監(jiān)察委員會的極大興趣。1883年3月,一項全面整改上海警察局的計劃開始起草了。今后,歐洲籍警察將直接從英國招募。為了落實該項提議,上海警察局監(jiān)察委員會獲取了香港警察局的同意,請他們在英國的代辦幫助物色人選。同時,上海警察局監(jiān)察委員會還建議引入第三支隊,以制衡華人警察在上海警察局的力量。由于錫克警察在香港工作十分出色備受歡迎,所以,錫克人也被列入整改計劃當中。后來,《上海工部局年度報告》表明,在突發(fā)緊急情況時,錫克人適合組成一支互補的軍事力量。
上海警察局監(jiān)察委員會在1883年7月給上海工部局遞交了一份《新警察方案》,該方案的關鍵部分是有關上海警察局的整改,上海警察局監(jiān)察委員會建議成立一個上海警察局錫克警察分隊。根據該方案,新的警察隊伍將由81名歐洲人、65名錫克人和120名華人組成。為了更好地推進落實香港經驗,香港警察局前副警司麥克尤恩(J. P. McEuen)被上海警察局監(jiān)察委員會提名為上海警察局司長,接替即將在1884年1月離任的彭福德。
雖然這個方案總體上受到了上海工部局的歡迎,但是,上海工部局同時明確表達了對雇用錫克人的顧慮。上海警察局監(jiān)察委員會原本提議派錫克警察去負責監(jiān)管交通。然而,由于錫克警察對于漢語和英語一竅不通,于是對他們的質疑之聲鵲起,人們懷疑錫克警察能否有效地執(zhí)行長官指令,能否有效地跟當地民眾互動溝通。盡管上海工部局有人極力反對,霍利迪卻堅持認為,錫克警察是監(jiān)督交通的完美人選。倘若對這些錫克警察加以正規(guī)訓練并且教會他們使用武器,錫克警察還可以組成一支互補的防御力量。
上海工部局內部對于《新警察方案》不能達成一致意見,因而就將該方案提呈給納稅人,由他們來評估并最終決定。1883年10月5日,納稅人特別公眾會議召開了,會議商討了上海警察局的整改方案。反對該方案的一方,首先發(fā)聲。反對方的一個主要觀點是上海警察局監(jiān)察委員會是在全部抄襲香港警察局的做法。反對派指出,上海警察局新任領導的頭銜“督察長”是直接借用香港的,而且養(yǎng)老金制度跟香港的幾乎一模一樣。更重要的是,組建錫克警察隊、對錫克人培訓和演練的方法,以及給錫克人配備來福槍,根本就是不顧實際情況而一味地模仿香港,這樣的模仿毫無用處??偟膩碚f,該方案過于香港化了,不適合上海租界的社會現實,難以實施。
在回應這些反對觀點時,霍利迪聲稱,養(yǎng)老金制度和職務頭銜這兩者都不只是單純模仿香港的做法。的確,這類做法基本上整個英帝國都在采用。即使《新警察方案》中部分提議跟香港的做法相類似,它們也都是精心挑選出來為了租界的福祉,而不是未加審視的魯莽想法。至于為什么要招募錫克人,霍利迪反問那些反對者們,能否找到比錫克人更好的其他人選:該假定人選的招募背景需要比錫克人更接近上海租界,比錫克人更熟悉歐洲人的習慣,比錫克人更可靠更廉價,霍利迪說,如果找不到該假定人選,那么選擇錫克人就應該被接受。
無論霍利迪如何分析辯解,對于錫克人的更多顧慮仍不絕于耳。第一,語言障礙仍然是最大的問題,既然錫克人不懂英語和漢語,如果他們在街上執(zhí)勤,那么工部局勢必要給每個錫克人配備一名翻譯助手,這簡直就是異想天開,因為由此導致的開支必然讓工部局難以承受。第二,在香港,經常聽聞錫克人毆打華人,錫克警察對香港本地人比較兇殘,因此,人們擔心錫克人來上海租界也會如此行事,這就可能惹怒上海本地人,導致更多騷亂。第三,還有一個顧慮,華人很難輕易接受這些黑皮膚、大胡子、穿著奇裝異服的錫克人來做他們的警察,那么租界原本和諧的中外居民關系可能因此遭到破壞而壽終正寢。
為了反駁這些批評意見,霍利迪再次援引香港的例子以正視聽?;衾险f,錫克人語言能力強,學習外語很快便能上手。在香港,據說錫克警察在一兩年內就學會了本地話,比其歐洲同行們要快得多。因此,假如經常給錫克人提供語言培訓,他們很快就能掌握漢語和英語。而且,他們的具體工作,比如指揮交通,也不需要多么高深的語言水平。如果說華人一點也不懂英文卻能很好地執(zhí)行歐洲長官的指令,那么就沒有理由懷疑錫克人做不到這一點。
至于錫克人對當地人態(tài)度嚴厲,霍利迪認為這是因為他們在香港的工作環(huán)境比較特殊。在香港,錫克警察不僅經常被指派到市中心巡邏,而且還被指派到鄉(xiāng)郊野外進行夜間巡邏。他們荷槍實彈手持警棍就是沖著那些掠奪成性的黑幫和土匪,準備隨時與之戰(zhàn)斗。在執(zhí)行此類危險任務時,他們的好斗性也是可以理解的。然而,在上海,錫克人只會被安排去租界指揮市內交通,執(zhí)行這樣的任務無需武裝?;衾线€辯解,假如定下規(guī)矩禁止對上海居民使用任何暴力手段,而且跟錫克警察講清楚,任何違反對市民使用暴力禁令的人,將會立即被開除,那么錫克警察當然會順從指令控制自己的沖動。
至于錫克警察出現在上海租界街頭可能引發(fā)的好奇和憤慨這一擔憂,霍利迪提醒大家不要忽視這樣一個事實,即上海本地人對外國人面孔比如非洲人和菲律賓人早已見怪不怪了,所以,錫克人不會在華人群體中引起多大的轟動。上海警察局監(jiān)察委員會同時做了一份問卷調查,該調查表明,如果華人警察人數減少的話,在租界生活的華人居民,對于上海警察局的內部整改也是舉雙手贊成的。
1908年,上海公共租界內的印度巡查。
既然雇用歐洲人成本太高,大規(guī)模雇用他們也不太現實,那么華人也沒有理由反對雇用錫克人來當警察。最后,霍利迪還警告,租界也不是他們那些納稅人所想象的那樣安全。來自租界內外的威脅隨時都可能突然出現,一旦爆發(fā)危機,上海公共租界外國僑民的財產安全就會首當其沖地遭受損害。一支訓練有素、長于戰(zhàn)斗的80名錫克警察分隊,在緊急情況下可以迅速武裝起來,確保租界歐洲人的人身和財產安全。
針對霍利迪的辯解,上海租界納稅人的一個頭面人物莫里森(G. J. Morrison)提出了自己的擔憂。莫里森恰巧在此之前一直居住在香港,而且對香港的錫克警察也做過調查。莫里森承認,在香港這樣魚龍混雜、動蕩不安、錯綜復雜的社會中,錫克人或許特別有用,可是,在上海這樣相對和平的城市,錫克人對華人過于兇惡,過于軍事化,不適宜駐扎在上海。莫里森還反駁,霍利迪調查發(fā)現華人居民積極歡迎這些錫克人的到來這一結論未免過于草率,未必可信,相反,莫里森卻認為,霍利迪他們盲目樂觀是出于對錫克人好斗本性的無知。
既然此次納稅人特別公眾會議對立雙方互不妥協(xié),莫里森于是提出了《新警察方案》的修正案,刪除了雇用錫克人的提議,保留了原方案的其余部分,呼吁納稅人對此投票表決。納稅人中,艾利克斯·邁博格(Alex Myburgh)既是納稅大戶又是上海工部局董事會董事長,而他這樣的納稅大戶并不支持招募錫克人的計劃。投票結果很快公之于眾,《新警察方案》修正案迅即得以通過。首次嘗試在上海雇用錫克警察的計劃流產了。
新瓶裝舊酒:錫克人招募計劃死灰復燃
雖然招募錫克人的方案失敗了,但是華人和西人居民似乎都十分青睞該方案。有歐洲人撰文表示,拒絕引進錫克警察是納稅人犯下的一個重大過錯,批評內容主要集中在三個方面。第一,這篇文章的作者指出,某些納稅人對于錫克人行為魯莽的指責是毫無根據的,因為事實上在香港從來沒有報道過華人和錫克警察之間發(fā)生了什么嚴重沖突。第二,至于語言問題,作者認為,警察在上海的工作對象主要是華人,所以,大多數警察只要掌握漢語就夠了,這個要求對于錫克警察來說不難做到,而且比在香港要簡單多了。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上海警察局為了維持其規(guī)模,如果不招募錫克人,就必須招募更多華人,可是華人警察在租界早已臭名昭著,倘若對是否雇用錫克警察支隊仍舊喋喋不休地爭論下去,后果是災難性的,將會不堪設想。
這一判斷也得到了其他人的一些支持。一位華人寫信說,華人警察對于西方人的犯罪行為無動于衷,可是卻抓住一切機會欺負華人同胞,他對雇用錫克人計劃的流產表示遺憾。在這位華人居民看來,沒有誰比華人警察對本地人更粗暴的了,雇用一支紀律嚴明的錫克警察隊將會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公眾對于舍棄錫克人計劃深感失望,鑒于此,當地主流媒體《北華捷報》(North China Herald)于1883年12月特意派遣記者去香港密切查看錫克警察的行為。為了獲得有關錫克警察的全面客觀準確的信息,這位特派記者到訪了許多擁擠不堪、聲名狼藉的街道。出人意料的是,他發(fā)現錫克警察和當地華人相處十分融洽,而且當地人也不認為他們粗暴兇狠,香港那里的錫克人會講英語,也會講一點漢語。據報道,錫克人學起外語來比歐洲同事要快得多。在采訪香港當地的一些鄉(xiāng)紳時,這位記者還發(fā)現,鄉(xiāng)紳們說起錫克警察時嘖嘖稱贊??偟膩碚f,該記者得出結論,香港警察局比上海警察局優(yōu)秀得多,因此希望新任命的督察長麥克尤恩可以把他在香港的工作經驗帶到上海租界,以此改進頹敗的上海警察局。那么,實現此目標的一個戰(zhàn)略措施就是,組建一支錫克警察支隊。
麥克尤恩在1884年3月來到上海警察局就職,麥氏上任伊始發(fā)表講話,將租界日益惡化的治安狀況歸咎于中法兩國之間越來越緊張的沖突關系。法國軍隊在1883年和1884年入侵越南的北部,這極度刺激了中國政府,因為當時中國對越南擁有宗主權。中法兩國沖突在1884年進一步惡化,兩國之間劍拔弩張的公開戰(zhàn)爭一觸即發(fā),上海英租界也隨之受到影響,當地民眾排外情緒急劇高漲,華人伺機攻擊鄰近的法租界。中國政府派兵駐扎上海加強防務,這也引起了民眾的惶恐不安。據說,這些駐兵士氣低落毫無斗志,從外形上看,他們就像是一幫土匪,一點也不像是軍人。他們時不時地出現在租界的大街小巷,言行粗鄙,造成了極大的不安和惶恐。為了以防不測,上海警察局格外小心謹慎,密切監(jiān)視華人“鬧事者”,禁止華人群體公開集會,同時,要求加強上海警察局實力的呼聲,愈發(fā)不絕于耳。
既然《新警察方案》滿足不了上海公共租界外國僑民的期望,那么上海警察局不得不另做打算,尋求一種新的解決方法來應對新形勢。在1883年召開的納稅人特別公眾會議中,大多數納稅人都承認錫克人是優(yōu)秀的士兵,他們在動蕩不安的地方維持社會秩序非常有成效。然而,一些納稅大人物拒絕錫克人方案,主要理由是好戰(zhàn)尚武的錫克人不適合像上海這樣的和平租界。可是,當租界開始遭遇暴亂成災、犯罪肆虐甚至戰(zhàn)爭一觸即發(fā)的時候,雇用錫克人當警察的方案又重新浮出了水面。
中國士兵駐扎在靜安寺(上海最早的一條越界筑路),一夜之間,當地居民群情激昂。靜安寺的居民們向上海工部局請愿,他們愿意為自己社區(qū)自費支付3個月的額外巡邏費用。靜安寺并不在租界范圍之內,更有可能遭受騷亂之苦,所以上海工部局立即批準了這項請求。既然該巡邏費用是由居民們支付,不占用工部局自己的預算,所以上海工部局選中了錫克人。
靜安寺街道委員會(管理越界筑路街區(qū)的一個組織)原計劃每個月支付200塊錢請警察來社區(qū)巡邏三個月。上海工部局打算從香港雇用18名錫克警察來完成此項任務。然而,聘用這支巡邏隊的費用,每個月接近2000塊錢,遠遠超出那些居民所能承擔的支出。于是,上海工部局開會討論是否還要堅持原來的計劃。工部局大部分委員們都堅持認為,既然靜安寺在租界的西外圍,那么加強該地的治安巡邏,不僅可以保護那里民眾的財產安全,而且還可以同時有效地保護租界的安全。雖然如此,有人認為,從香港招聘錫克人來此巡邏三個月后就解散,這樣做很不劃算。工部局董事會主席透露,他在將來很可能會把這些錫克人匯編到上海警察局的正式隊伍中。因此,上海工部局通過了一項決議,由工部局來支付雇用這18名錫克警察的全部費用,聘請錫克警察從1884年9月至12月巡邏看守靜安寺街區(qū)。
接下來,上海警察局司長麥克尤恩被授權利用他在香港的人脈,落實聘用錫克警察的具體事項。然而,當時在香港找不到合適的人選。麥克尤恩轉而從上海本地尋找恰當的人手。于是,在那些流浪到上海的錫克人中挑選了6人,每人每月給付15塊錢的工資。工作滿5年后,上海警察局會給他們每人一筆45塊錢的獎金,以及公費送他們回一趟印度老家的賞賜。這6位錫克人被安插到由4名歐洲人和4名華人組成的警隊,他們的警長是歐洲人。該警隊的巡捕房安置在卡德路(即今石門二路)上,按照指令,他們將在靜安寺街區(qū)定期巡邏。 靜安寺的實驗操作事實證明大獲成功,錫克人跟同事交流起來也不費勁,錫克人也不像某些工部局委員先前所擔憂的那樣具有攻擊性。于是,上海工部局授權麥克尤恩再從香港招募五六位錫克警察,工資待遇跟之前為了加強靜安寺巡捕房力量而雇用的錫克人一樣。
由于麥克尤恩先前在香港警察局工作過一段時間,人脈廣泛,八面來風,很快在10月份成功地聘請到了6名錫克警察來上海租界。他還游說了一位已經在香港工作了十年之久、會說一口流利的英語的錫克人警長來到上海。上海工部局接受了麥克尤恩的舉薦,雇用了這位錫克人警長,給他開出了25塊錢的月工資。這些錫克人給靜安寺社區(qū)提供了有效的保護,還幫助穩(wěn)定了租界的局勢,工部局目睹這一切之后,一致同意讓這支警隊繼續(xù)工作下去,直到中法戰(zhàn)爭結束。
隨著1885年早期上海治安狀況的好轉,是否在租界繼續(xù)保留這支錫克警隊的爭端,又開始甚囂塵上。上海警察局監(jiān)察委員會提議,這支隊伍應該正式編入上海警察局,而且還應該允許他們跟警察司其他成員享有同等的績效薪酬。由于納稅人代表大會實際上并沒有授權同意將這些錫克人正式編入警隊,所以上海警察局拒絕了該項提議。然而,工部局的倡議者們在1885年納稅人年度大會上,將這個議題提交給大會審議,他們聲稱,1883年納稅人代表大會否決了錫克人方案,已經讓社會大眾深感失望,而今,錫克人在保護靜安寺社區(qū)所作的積極貢獻,世人有目共睹,也沒有什么理由不讓他們繼續(xù)提供服務。這次代表大會上,多數納稅人投了贊成票,批準引進錫克人來上海租界做警察維護社會秩序。自此,上海警察局錫克警察分隊正式確立,錫克警隊在上海租界一直工作了50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