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婦女從軍之例,明末清初學(xué)者魏禧作了下面簡單的概括:“烏馬寡婦佐胡宗憲平倭,石柱司女官秦良玉勤王殲亂,俺答三娘子哈屯比妓練兵附明,八百媳婦土酋之妻各領(lǐng)一寨?!边@是明代婦女從軍的真實例子。此外,魏禧在其所著《兵經(jīng)》一書中,已經(jīng)考察了自古以來名將利用婦女參與軍事活動的史跡。至于婦女如何“助戰(zhàn)”,亦即如何發(fā)揮婦女在軍事活動中的作用,魏禧進而作了如下詳細(xì)闡述:
但欲為誘襲,當(dāng)以女前而隱其兵,或廁少年之軍于婦人內(nèi),一如彼地裝飾,從中猝發(fā)?;蛞詪D人男服,持竿乘城,搬運瓦礫?;颢@彼婦人列之于前,彼軍顧惜,則令其運土填濠,我軍后發(fā);彼不顧惜,則迫其點放銃炮,擊打其軍。或縱婦人使彼獲而迷淫,俟其陰氣耗奪,軍氣不揚,乘怠擊之。又淮、鳳流民能走馬踏繩、飛刀擲標(biāo),百不爽一,以為戲者,亦可助戰(zhàn)。
誠乎古人所言,兵為詭道。為了取得軍事勝利,甚至可以借助婦人之力。魏禧此說,顯然對古代兵家之說作了更為詳盡的發(fā)揮。至于上面提及的“淮、鳳流民”,其實是指那些專門從事雜技一類表演的江湖女藝人。
明禹之鼎《女樂圖》
在說到婦女從軍之前,先引明末風(fēng)行于妓女中的“尚武”之例,加以簡單闡述。據(jù)史料記載,明代南京秦淮的名妓,有時喜歡身著戎裝,與士大夫一起打獵。關(guān)于此,張岱有下面的記載:
戊寅冬,余在留都,同族人隆平侯與其弟勛衛(wèi)、甥趙忻城,貴州楊愛生,揚州顧不盈,余友呂吉士、姚簡叔,姬侍王月生、顧眉、董白、李十、楊能,取戎衣衣客,并衣姬侍。姬侍服大紅錦狐嵌箭衣、昭君套,乘款段馬?!瞿祥T校獵于牛首山前后,極馳驟縱送之樂?!喜粫垣C較為何事,余見之圖畫戲劇。今身親為之,果稱雄快,然自須勛戚豪右為之,寒酸不辦也。
這是模仿宋代梁紅玉故事,當(dāng)然不能說是婦女從軍之例,但至少說明在士大夫的眼里,女子穿上戎裝,也不失為一件風(fēng)雅之事。對那些名妓而言,除了為了迎合士人的這種風(fēng)尚之外,內(nèi)心深處顯然也不免有一種從軍的念頭。從明代的史料來看,妓女確實有從戎入幕之例。如明末南京珠市之妓郝文姝,字昭文。史稱其人談吐慷慨風(fēng)生,下筆亦可成琬琰。后寧遠(yuǎn)大將李如松“物色之,載媵車中”。后遼東戰(zhàn)事時,郝文姝承擔(dān)掌記之職,稱為“內(nèi)記室”,凡所有奏牘,均由其負(fù)責(zé)。
婦女從軍典范,前有花木蘭,后有梁紅玉。明代婦女女扮男裝從軍,一如花木蘭之行,當(dāng)以明初韓氏女最為著名。據(jù)記載,明初四川有一韓氏女,在遭受明玉珍之亂后,改穿男子服飾,從征云南,其間長達七年,根本無人知曉。后遇到她的叔父,才回到鄉(xiāng)里成都,改穿女裝,與她一起從軍者,無不感到驚異。至洪武四年(1371),嫁給尹氏為妻。成都人以“韓貞女”相稱。
明代邊政大患,分別為“北虜”與“南倭”。自明代中期以后,“盜賊”四起。每當(dāng)遇到社會動蕩,或者兩朝鼎革之際,均有婦女投身軍伍的記載。
明代婦女參與軍事活動,除了從軍這一直接參軍之外,一些武將的妻子在軍情緊急的情況下,挺身而出,助丈夫守城,保全邊城,也可以算是婦女間接參與軍事行動。關(guān)于此,在明代流傳著“二婦全邊城”之說,這兩位婦女堪稱代表性的人物,一個是遼東廣寧衛(wèi)指揮僉事趙忠之妻左氏,另一位則是參將蕭如薰之妻楊氏。
正統(tǒng)十四年(1449),趙忠守備鎮(zhèn)靜堡,正好趕上蒙古部落入侵。趙忠力戰(zhàn)不勝,攻圍甚急。正當(dāng)此時,其妻左氏說:“此堡破在旦夕,吾寧死不受辱,君其勉之!”說畢,與母及其三個女兒一同自縊身亡。趙忠經(jīng)其鼓勵,頗為感憤,拒守愈堅,此城得以保全。這件事上報到朝廷以后,皇帝下令贈左氏為“淑人”,下諭祭祀賜葬,并旌其門曰“貞烈”。
萬歷三十年(1602),蕭如薰以參將之職守御寧夏平虜堡。當(dāng)時正值哱劉勾結(jié)蒙古部落,以數(shù)萬之眾圍困此堡。守御的軍隊勢單力弱,人心惶惶。正在此時,其妻楊氏專門拿出自己的首飾用來犒勞手下軍士,并且親自率領(lǐng)一些健壯的婦女登上城墻,命蕭如薰出戰(zhàn),晝夜苦斗,致使敵人退卻。
又有一位劉夫人,名淑,江西吉州人,嫁給王巡撫之子王次諧為妻。其父劉鐸曾任揚州知府,天啟年間為魏忠賢所殺。劉夫人幼年聰穎,能作小詩。崇禎十七年(1644)有兩朝鼎革之變,劉夫人嘆道:“先忠烈與撫軍兩姓皆世祿,吾恨非男子,不能東見滄海君借椎報韓。然愿與一旅,從諸侯擊楚之弒義帝者?!庇谑桥e起義旗。當(dāng)時云南統(tǒng)兵官所率“蠻兵”,“精悍冠諸軍”。這位統(tǒng)兵官聽說劉夫人之名,請求謁見。夫人開壁門見之。云南統(tǒng)兵官“具牛酒于軍中,高宴極歡”。然而這位云南統(tǒng)兵官,不過是一介武夫,而且陰持兩端。一次,酒醉之后,與劉夫人爭長短,語出不遜。劉夫人大怒,即于筵前按劍欲斬其首。統(tǒng)兵官“環(huán)柱走,一軍皆挽甲”。劉夫人擲劍笑道:“殺一女子何怯也?!彼骷埞P,從容賦詩一首,辭旨壯激。統(tǒng)兵官又悔又懼。劉夫人道:“妾不幸為國難以至于此。然妾婦人也,愿將軍好為之?!庇谑强珩R馳去。劉夫人作為一個女子,曾一時統(tǒng)率云南“蠻兵”,而且極具豪氣。
明末還有一個婦女統(tǒng)兵的例子。王氏,為劉孔和之妻。劉孔和,長山人,為內(nèi)閣大學(xué)士劉鴻訓(xùn)的次子。讀書懷大略,慕陸游之為人,所著有《日損堂詩》數(shù)百首,盡學(xué)陸游。明末棄諸生從戎,隸屬劉澤清麾下。他的妻子鄒平人王氏,亦擅長騎射。弘光朝時,劉孔和與其妻王氏各率一軍,王氏號令之嚴(yán),甚至超過孔和。后孔和為劉澤清所殺,王氏間關(guān)北歸,出家為尼。
明陳洪綬《斗草圖》局部
東南沿海地區(qū)出現(xiàn)的“倭寇”問題,同樣使婦女投身抗倭的行伍之中。這一類活動,在文學(xué)上的典型反映,就是徐渭所作的《雌木蘭替父從軍》北曲雜劇。徐渭為何要將古樂府詩改編成戲曲作品?究其原因,有下面兩個:
其一,自己的切膚之痛。有一件事使徐渭相當(dāng)痛悔,就是湖州歸安雙林鎮(zhèn)的嚴(yán)家曾約他訂婚,他當(dāng)時拒絕了。但在倭寇侵掠雙林時,嚴(yán)家被搶劫,嚴(yán)翁被倭寇砍斷一臂而死,嚴(yán)氏二女被擄。消息傳到紹興(今屬浙江)時,徐渭相當(dāng)激動,他寫下了《宛轉(zhuǎn)詞》詩:
宛轉(zhuǎn)一臂斷,流落二喬輕。覆水已無及,通家如有情。歸來妝粉暗,啼罷淚痕清。莫道紅裙怯,官家盛甲兵。
作詩后不久,他又聽到確實消息,嚴(yán)家長女在被擄后投河自殺,二女放還亦死,于是又寫了《宛轉(zhuǎn)詞》的第二首:
訝道自愆盟,天成烈女名,生前既無分,死后空余情。粉化應(yīng)成碧,神塞儼若生,試看橋上月,幾夜下波明?
徐渭在《嚴(yán)烈女傳》中說:“事聞,渭痛之如室焉,且悔!以為當(dāng)其時,茍成之,或得免。然天欲成斯人名,渭獨且奈何!”他既痛恨倭寇的殘暴,又埋怨官兵的腐敗,發(fā)出“莫道紅裙怯,官家盛甲兵”的悲憤。
其二,婦女抗倭事實的激發(fā)。一方面,徐渭在抗倭戰(zhàn)爭中痛切感到的是婦女被擄掠的悲慘,特別是嚴(yán)烈女的犧牲給他的刺激最為深刻。另一方面,當(dāng)時廣西少數(shù)民族參與抗倭的軍隊中,有田州瓦氏,完全是女土司統(tǒng)率軍隊,在松江作戰(zhàn),顯得相當(dāng)勇敢,曾在俞大猷的指揮下獲得金山之捷。后又受趙文華督促,在漕河涇血戰(zhàn)中付出巨大犧牲。朱察卿描寫瓦氏兵初到上海,當(dāng)?shù)厝嗣癫渡卟敦堃怨┸娦瑁小督细惺略姟罚?/p>
萬里迢遙征戍士,虎符星發(fā)路何遙?帳前豎子金刀薄,閫外將軍寶髻斜。田父誅茅因縛犬,乞兒眠草為尋蛇。軍儲不惜人間供,愿斬鯨鯢凈海沙。
基于上面兩個原因,徐渭后來就以古樂府《木蘭辭》為基礎(chǔ),編寫了《雌木蘭替父從軍》的北曲雜劇。
《雌木蘭替父從軍》雜劇,其主題是歌頌?zāi)咎m參軍保家衛(wèi)國的愛國精神?!赌咎m辭》的故事比較簡單,經(jīng)過徐渭的編寫,添上木蘭的父親花弧以及回鄉(xiāng)以后嫁王郎的情節(jié)。全劇有兩折:第一折描寫花木蘭喬裝替父出征,從換鞋、更衣、試刀、練槍、拉弓、跨馬直到離家后的征途情景,都寫得相當(dāng)生動。第二折寫花木蘭征戰(zhàn)十二年,凱旋還家,在路上與同行的軍士談話,故意說些隱語,以便回家后改為女裝。徐渭塑造的花木蘭,成為愛國婦女的典型,受到人民的喜愛,一直流傳下來成為傳統(tǒng)的優(yōu)秀劇目。從昆曲到京劇以至各種地方戲,演花木蘭的劇目始終盛行。其實,它是抗倭戰(zhàn)爭的思想反映,并且對后來的愛國戰(zhàn)爭仍然起著積極的作用。
明代婦女在“賊”亂中也有不俗的表現(xiàn),有些甚至投身軍伍,且舉下面幾個例子加以說明:
如正德年間,劉六等剽掠山東。一日,路過東平州,當(dāng)時有姑嫂三人,正好躲避戰(zhàn)亂回家。途中有一賊見到她們頗有姿色,就將她們趕入林莽之中,將大姑與嫂強奸后,正要將小妹強奸。小妹一等此賊上身,就兩手交按賊頸,隨之大喊,于是其嫂踞坐在賊背上,而大姑則抽出賊人之刀,將其砍死。報官之后,得到了賞格。嘉靖二十一年(1542),北方蒙古部落入侵山西汶水。其中兩賊到了一座村莊,正好遇到姑嫂二人躲避,其中之姑躲到一口枯井中,而嫂卻為賊所擒。賊問:“剛才還有一女,去了什么地方?”其嫂答:“在井中?!眱晌毁\人,一在上,一下到井中。姑嫂一同用力,將上面一賊也推入井中,二賊一同死于井中。這兩件事,可見婦女在戰(zhàn)亂時期所表現(xiàn)出來的勇敢。
云南景東府治東有邦泰山,土官陶姓,世居其麓。正統(tǒng)年間,土知府陶瓚襲職,正好趕上麓川“叛寇”入境,陶瓚的祖母阿曩率所部御賊,斬首頗多,得保一方平安,朝廷下令進封阿曩為太淑人。
至于“女子軍”與“夫人城”之名的出現(xiàn),更可證明婦女同樣可以成為防御“寇賊”的中堅力量。如香山指揮林興,其妻蘇氏。正統(tǒng)年間,粵寇黃肅養(yǎng)突然進攻廣州城。當(dāng)時林興正好帶兵外出,城上已是無人防守。蘇氏率領(lǐng)一些軍士之妻,“援兵登城,貫甲若男子”。“粵寇”退兵,使全城安然無恙。為此,廣東人稱她們?yōu)椤芭榆姟?。沁水縣東北有一個竇莊,是張銓的故居。先前,張銓的父親尚書張五典認(rèn)為海內(nèi)將亂,所以筑墻為堡,相當(dāng)堅固。崇禎年間,“賊”進犯竇莊,當(dāng)時張五典已死,張銓也已經(jīng)盡節(jié),而張銓之子又在北京做官,只有夫人霍氏守家。眾人一致建議棄堡而去,夫人對她的小兒子道澄曰:“避賊而去,家不保,出而遇賊,身亦不保,等死耳,死于家不愈死于野乎!”于是,親自率領(lǐng)童仆,嚴(yán)加守御?!百\”至,圍而攻之,堡中矢石并發(fā),“賊”傷甚眾。一連進攻四天,還是沒有將竇莊攻破,于是只好退去。當(dāng)時那些出莊到山谷躲避者,則大多被淫殺,只有張氏宗族得以保全。兵備王肇生對此加以表彰,題此堡為“夫人城”。崇禎十六年(1643),“賊”兵賀錦等攻保定。當(dāng)時舉人張國纮與守城者商議,丁壯登城而守,而女子則運石。張國纮妾楊氏率先倡導(dǎo),城中女子無不響應(yīng)。不久城陷,楊氏死于譙樓之旁。
在崇禎年間,更是出了一位天下聞名的女英雄,她就是秦良玉。董說有一首《秦良玉詞》,專門描寫了秦良玉的颯爽英姿:“追奔一點繡紅旗,夜響刀環(huán)匹馬馳。制得鐃歌編樂府,姓名肯入玉臺詩?!毕旅娓鶕?jù)史料記載,對秦良玉之事稍作介紹。
天啟元年(1621),宣撫使奢崇明反叛朝廷,于是石砫宣撫使掌印女官秦良玉就前來“勤王”。秦氏世代出任宣撫司,秦良玉之兄邦屏、邦翰,曾援遼力戰(zhàn)而死,弟秦民屏重傷,突圍而出,才得以回到家鄉(xiāng)。奢崇明“厚遺”秦氏,請求她助一臂之力。秦良玉斬來使首級,留下銀子,率領(lǐng)所部精兵萬余,同弟民屏及侄翼明,卷甲疾趨,偷渡重慶,扎營在南平關(guān),扼奢崇明歸路,遣兵夜襲兩河,燒其船以阻其東下,自率大兵沿江而上,水陸并進。此外,秦良玉又留兵一千守護忠州,以為犄角,移文夔州,設(shè)兵防御瞿塘,以為上下聲援。
其后,秦良玉又大破“流寇”。女將掌兵,一時無兩。崇禎末年,秦良玉親自率領(lǐng)三萬精兵支援夔城。過夔州一步,即為石砫司,防守夔州,其實就是守家。當(dāng)時綿州知州陸遜之罷官歸鄉(xiāng),巡撫邵提春派遣陸遜之到秦良玉軍中視察。陸遜之到了軍中,秦良玉“冠帶佩刀出見,左右男妾十余人,然能制度其下,視他將加肅”。秦良玉為陸遜之設(shè)宴接風(fēng),嘆道:“邵公不知兵,吾一婦人,受國恩應(yīng)死,所恨與邵公同死耳?!辈痪茫百\”大至,張令被射死,秦良玉所率石砫土司兵亦全軍覆沒。秦良玉單騎去見巡撫邵提春,道:“事急矣,盡發(fā)吾溪洞之卒,可二萬,我自廩其半,半餼之官,足破賊土?!鄙厶岽喊l(fā)覺楊嗣昌與自己有矛盾,而四川又無現(xiàn)糧。此外,他對秦良玉這一“峒寨之人”還是持懷疑的態(tài)度,于是謝絕秦良玉之計。
石砫女帥秦良玉,率師勤王,深得崇禎皇帝器重。崇禎帝曾“召具賜彩幣羊酒”,并親自寫詩一首,加以表彰,詩云:“蜀錦征袍手制成,桃花馬上請長纓。世間不少奇男子,誰肯沙場萬里行?”
上面所列,均屬正面的婦女從軍典型。她們從軍的目的,或為“保家”,或為“勤王”“衛(wèi)國”。當(dāng)然,在明代,也有婦女從軍的另外一種典型,因為生活所迫,投身綠林?!澳复笙x”就是典型一例。
小說《水滸傳》中,眾盜賊中有“母夜叉”孫二娘。揆之明代史實,也有一位“母大蟲”,成為道路上的劫匪。萬歷二十三、二十四年(1595-1596)之間,畿南霸州、文安一帶,有一健婦剽掠,諢名“母大蟲”。其人年約30歲。貌亦不陋,雙趺甚纖,能在馬上施展長槍。在地上放一顆豆子,她在馬上迅速馳過,用槍將豆子一剖為二,回頭騎馬過來,又能將豆子剖為四份,其槍術(shù)相當(dāng)精通。道上與她相遇者,不知她的能耐,與她格斗,必為她所殺。這位“母大蟲”在當(dāng)?shù)貦M行了三四年,前后有丈夫數(shù)人,稍不當(dāng)意,就親手將其殺死。當(dāng)時有一位徽州人王了塵,善用鐵鞭,聽說了此婦的絕藝之后,拼命與她角斗,半日未分勝負(fù)。兩人講和,相見恨晚,并結(jié)為夫婦。王了塵后來發(fā)覺她殺人太多,逐漸為官兵所搜捕,恐連累自己,就偷逃入京。此婦恨極,率精兵數(shù)人一直追到京城。京城守軍發(fā)現(xiàn)其人,就急忙聚集選鋒軍前去搜捕,卻被她逃出城,直至郊外才捕獲,磔于市。明末史家談遷筆下的女響馬,大抵與上述“母大蟲”可歸于一類。據(jù)談遷記載,有嘉興人某擅長射箭。路過山東時,遇到一位女子“單騎行劫,接其矢反射之者三”。于是女子叫道:“君無相苦,當(dāng)下馬少有所語?!彪S后對其說道:“吾閱人多矣,愿事君奉箕帚?!边@位嘉興人從其言,帶她回到家鄉(xiāng),結(jié)為夫妻,“作孟子湖暴客”,亦即夫妻一同做土匪。這則史料記載的女主人公盡管已佚其名,而且其事跡與“母大蟲”多有相似之處,在史源上是否同出一處,亦有待進一步考證,但她們所從事的是劫掠生涯,則是毫無疑問的。
(本文摘自陳寶良著《明代婦女生活》,中國工人出版社,2023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