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摘自《嫡謀》,面北眉南,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2017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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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的病已經(jīng)全好了,卻依舊不愛出門。她每日除了給榮華院的長輩們請安,基本上是足不出戶。
這一日,任瑤期與任瑤華都在李氏的正房里跟著李氏和周嬤嬤做針線。
任瑤期與李氏等人說了個笑話,大家都樂得不行,屋子里的氣氛正歡快著,突然就聽見站在內(nèi)室通往凈房門口的丫鬟鵲兒皺著眉頭轉(zhuǎn)身往凈房那邊輕呵一聲:“誰在外頭!”
眾人都嚇了一跳,李氏還一不小心被繡花針扎了手。
“你做什么呢!一驚一乍的!”周嬤嬤立即起身走過去。
鵲兒忙道了聲罪:“奴婢剛剛聽到凈房里有動靜,好像是有人不小心踢到了凈房的木馬扎。”
李氏正房西次間的內(nèi)室里有一間小凈房。凈房開了個北門,以便從后院朝凈房里送水。
周嬤嬤忙走進凈房里去查看一番,沒有發(fā)現(xiàn)人影,只看到一個放在北門簾子旁的馬扎被踢倒了,證明剛剛確實有人進來過。
任瑤華放下手中的繡棚,也起身走過去,目光四下打量一番,最后停在那扇隔著后院的簾子上面,面色微冷,“剛剛來偷聽的是后院的人!”
喜兒氣道:“這幫人當(dāng)真是無法無天,晚上來偷聽也就罷了,白日里居然也這么明目張膽!真是可惡!”
任瑤華看向喜兒且驚且怒,“什么!她們之前也來偷聽過?你怎么沒有告訴我?”
喜兒聞言看了李氏一眼,紅著臉低下頭。
李氏嘆氣道:“是我不讓她們告訴你的,反正也沒有被她們聽去什么,還是算了吧。我也聽說了,咱們院子里后院住著的那些人都各有來頭,得罪哪個都不好?!?/P>
“娘!”任瑤華氣急。
周嬤嬤忙道:“夫人也是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三小姐別生夫人的氣。”
任瑤華自然不會生李氏的氣,只是有些不滿李氏息事寧人的態(tài)度。正是因為李氏怕這怕那的性子,那些人才會騎到她們頭上作威作福。
“這些人,你若是不給她們一些顏色瞧瞧,她們就會得寸進尺?,F(xiàn)在連偷聽主子說話的事情都能做出來,以后指不定干出些什么呢!娘您這是姑息養(yǎng)奸!”
說到這里,任瑤華轉(zhuǎn)頭看向任瑤期,帶著三分挑釁斜睨著她道:“你不是說那些人動不得,難不成我們就這樣忍著她們,什么也不做?”
任瑤期想著那幫人的大膽,心下也有些不快,聞言卻是搖頭道:“我并沒有說那些人都不能動,只是要收拾她們不能經(jīng)過你的手?!?/P>
任瑤華抬了抬下巴,冷著臉道:“這么說你要幫忙?我不管你要做什么,反正若是在過年之前你不能把她們的事情解決了,我就要用我的法子趕人!我只要想到我和娘每日都活在那些人鬼鬼祟祟的目光中,就咽不下這口氣?!?/P>
“好端端的怎么又吵起來了?”李氏在一邊急得不行,生怕兩個女兒一言不合又大打出手。這兩人的關(guān)系最近好不容易才緩和一些。
任瑤期卻沒有如同大家預(yù)料的那樣生氣,只是略微沉吟了片刻,就冷靜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會在過年之前處理掉這些人?!?/P>
眾人松了一口氣,尤其是李氏,再一次感嘆小女兒長大了。
見任瑤期態(tài)度良好,而且這件事情也不能說是任瑤期的錯,任瑤華反而沉默了。她有些不自在,又不愿放下身段為自己之前的語氣道歉,只點了點頭冷聲道:“若是需要幫忙,你就讓人去找我身邊的蕪菁,她會幫你的?!?/P>
任瑤期朝她笑了笑,“我知道了。”
這一笑又是讓眾人驚訝不已,任瑤華便沒有再說什么。
“五小姐……”
任瑤期頓住腳步,回頭看去。
周嬤嬤站在明間與左次間的門口輕聲喚住她。
看了一眼左次間的內(nèi)室,任瑤期朝著周嬤嬤打了個手勢,周嬤嬤會意,輕手輕腳地跟著任瑤期走到西次間。
“母親她向來淺眠,醒了一次就再難睡著。嬤嬤有話不妨就在這里說吧?!比维幤诘?。
周嬤嬤看著任瑤期感嘆地一笑,“五小姐,您……真的變了許多。太太很高興,奴婢也很高興?!?/P>
任瑤期笑了笑,由此可見她小時候是多么讓人頭疼的存在?幼時的記憶已經(jīng)很模糊,因為承載了太多的痛苦,她總是避免讓自己想起。
“嬤嬤可是有什么話想要與我說?”任瑤華已經(jīng)先行回去,任瑤期想著周嬤嬤可能是有什么話想要單獨與她說。這可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周嬤嬤想了想,說道:“之前奴婢去凈房查看的時候,在外頭的雪地上發(fā)現(xiàn)了幾行腳印?!?/P>
“嬤嬤能分辨出來是誰的腳???我記得中午的時候母親曾要過兩次熱水?!比维幤趩柕馈?/P>
周嬤嬤點頭,“原本是不好分辨的,后院的粗使婆子們?yōu)榱吮E┑亩际呛竦椎拿扌?,尺寸也比較大。丫鬟們大多愛好看,不喜歡那粗笨的厚底棉鞋,又常在屋里伺候,所以寧愿受一些凍穿繡花棉鞋??墒莿倓偱驹谀切┠_印中看到了一雙靴子的鞋印?!?/P>
任瑤期聞言感興趣地笑道:“嬤嬤觀察得倒是仔細。那您可知道靴子的主人是誰?”
周嬤嬤肯定地點了點頭,“管著柴火的關(guān)婆子今日穿了一雙鹿皮小靴子,因那靴子小了,不合她的腳,她走路的時候有些……丫鬟們暗地里笑話她的時候被奴婢聽見了?!?/P>
“關(guān)婆子?”任瑤期偏頭想了想,依稀記得是個長得高壯的婆子,平日里與她房里的朱嬤嬤有些往來。
“她女兒是九小姐房里的二等丫鬟?!敝軏邒呋貋硪院蠼?jīng)過任瑤期的提醒,很快就將院子里各路人馬的底細都摸清楚了。
“九妹妹嗎?”任瑤期沉吟道。
原本她就猜到今日來偷聽的人定是與方姨娘那邊脫不了干系,畢竟別的房里的人不會對她們母女之間的閑聊感興趣。只是依著她對方姨娘的了解,方姨娘應(yīng)該不會派個這么粗心的婆子過來明目張膽地聽人墻角,八成是這個婆子想要討好那邊自作主張的。
“嬤嬤之前怎么不說?”任瑤期問道。
周嬤嬤聞言猶豫了一下,繼而一嘆,“五小姐,三小姐的脾氣您是知道的。若是讓她知道偷聽的人是誰,她定會鬧出來。奴婢……奴婢還是怕她中了他人的圈套,所以想著還是暫時閉口不提。五小姐您雖然年紀小,卻是知道輕重緩急的,加上您剛剛說要動手處理那些人,奴婢就想著要告訴你這些,也方便您以后行事?!?/P>
任瑤期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那便先不說吧?!苯又謫柕溃骸皨邒呖芍肋@位關(guān)婆子平日里與誰不合?”
周嬤嬤有些驚訝地看了任瑤期一眼,見她只淡淡笑著,也看不出什么別的意味,便沒有急著多問,想了想,點頭道:“倒是有一個,就是后院管熱水的劉婆子?!?/P>
任瑤期原本只是隨便問問,畢竟周嬤嬤跟著李氏回來也沒有幾日,問她這些她不一定知曉,不過現(xiàn)在看來自己還是低估了周嬤嬤。
“是侄女在五太太那里管賬的劉婆子?”
“對,正是她。這管熱水的婆子平日里還能用熱水從大方的丫鬟手上換些錢。管柴火炭火的婆子卻因為府中對普通的柴火炭火都供應(yīng)得足,上好的銀絲炭管得極嚴,且下人房里都是禁用明火的,所以撈不到太多好處。關(guān)婆子極為不滿劉婆子這個從外院調(diào)進來的得到的差事比她的好,經(jīng)常在劉婆子找她要柴火的時候為難,兩人互相看不順眼。雖然兩人一直沒有大鬧,但是院子里的人都知道她們兩人不合?!?/P>
任瑤期沉吟片刻,對周嬤嬤點頭道:“我知道了,多謝嬤嬤告知我這些?!?/P>
見任瑤期說著話已經(jīng)站起身,周嬤嬤不由得問道:“五小姐,眼看著年關(guān)就要來了,您可有想好法子?若是到時候任三小姐鬧的話,我們紫薇院怕是會吃大虧?!敝軏邒呤冀K記得上次任瑤期分析的那些,不然她也不會任由那些人在紫薇院里杵著。
任瑤期沖周嬤嬤一笑,“嬤嬤別急,說不定很快就需要您幫忙了?!?/P>
周嬤嬤忙道:“小姐說的哪里話,有什么需要奴婢的地方,盡管吩咐一聲就是了?!?/P>
任瑤期從李氏的正房出來,路過西跨院的時候發(fā)現(xiàn)里面?zhèn)鱽砦鑴Φ钠骑L(fēng)聲,以及極有韻律的輕喝聲。
任瑤期的身子不由得一頓,在西跨院的門外立了許久,直到身后的丫鬟冷得打了一個大噴嚏才回過神來。
“我去看看爹爹。”她輕聲說了一句,似是自言自語。
一走進西跨院,任瑤期便看見任時敏手中拿了一把三尺長劍,正在庭院中的雪地里舞得劍聲如唳,宛若蛟龍。純白的寬袖袍子隨著他的劍姿颯颯翩飛,劍刃偶爾反出一道刺眼的雪光。瞧起來似乎是煞有介事。
見任瑤期走進來,任時敏挽了一個劍花收住劍勢,有些自得地沖著任瑤期道:“瑤瑤,爹爹的劍術(shù)是不是又有進步?”
若是以前,任瑤期一定會順著他的意思夸獎一番。
可是現(xiàn)在,任瑤期卻僅僅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手中的劍,輕聲道:“是很好看,可惜全是花架子。”
任時敏不以為然,“小孩子懂什么?這次進京,連那些鏢師見了我的劍術(shù)都只有夸的,與我對局了幾次,都敗在我手上。”
任瑤期看著自己的爹爹,閉了閉眼,肯定地道:“爹爹,女兒不是騙你的。你的劍術(shù)只是一個花架子罷了,到了真正會武之人面前,不堪一擊?!?/P>
任時敏臉上一僵,瞪著任瑤期。
任瑤期毫不妥協(xié)地瞪回去,父女兩人就立在寒風(fēng)中大眼瞪小眼。
……
作品簡介
《嫡謀》,面北眉南,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2017年5月
任瑤期出身富家卻不受寵,從小被族人長輩灌輸,始終把家族榮耀和利益放在首位,因此任人蒙騙、操縱,親疏不分,善惡不辨。最終導(dǎo)致父母慘死,胞姐軍營自焚。自己也飽受折磨,幸而遇到高人解救、指點,但依然抱憾終身。
重生歸來,前世經(jīng)歷的所有苦難,學(xué)會的所有謀略,都化作今生堅不可摧的意志。她要保父母晚年安康,保親姐覓得良緣。保自己不再任人擺布,重蹈覆轍。
卻不想這一世,竟也有那么一個人,在保全自家的同時也在心心念念的守護著她,讓她的捍衛(wèi)之路不再孤軍奮戰(zhàn),讓她也能卸下鎧甲,體味入骨相思,兩情相悅。終得塵埃落定,執(zhí)手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