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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要再道數(shù)學難煞女性:美國數(shù)學會的首位女會長

在對青年人的一次講話中,朱麗亞談道:數(shù)學家應該是這樣一個團體,不分地域、種族、信仰、性別、年齡甚至時代,將自己的一切奉獻給藝術和科學中最美麗的部分數(shù)學。

莫要再道數(shù)學難煞女性:美國數(shù)學會的首位女會長

朱麗亞·羅賓遜

導 言:

她關心周圍所有的事務,小至如何可以幫助同事的孩子愉快而又快速地掌握英語,大至加利福尼亞大學、民主黨、美國乃至世界。

她是朱麗亞·羅賓遜,為數(shù)不多的世界著名的女數(shù)學家之一,美國數(shù)學會的首位女會長。她的生平和卓越的數(shù)學成就,她不凡的人格魅力,以及為更多女性能進入數(shù)學領域而做出的不懈努力,永為世人銘記。

在人類幾千年文明的長河中,數(shù)學,作為科學與藝術最完美的結合,始終在人的思維中占有極為重要的位置。然而我們也不無遺憾地看到,能夠在數(shù)學家的稱謂后冠以自己姓氏的女性,是多么的稀少。即使歷史的年輪已駛入現(xiàn)代,這種狀況依舊沒有得到多大的改善。

在這種逆境中,仍有一些杰出的女性掙脫世俗的桎梏,在數(shù)學天地中一展才華。朱麗亞·羅賓遜就是其中的一位。她不僅由于數(shù)學上的出色成就而當選為美國科學院院士、美國數(shù)學會首位女主席,向人們證實了婦女在數(shù)學研究中的能力,而且致力于向正徘徊于數(shù)學邊緣的婦女伸出援助之手,幫助她們找到正確的方向,向人們展示了女性在社會活動中同樣影響重大。

01

少女時代

朱麗亞·羅賓遜 1919 年 12 月 8 日出生于密蘇里州的圣路易斯一個普通的商人家庭,是家中的第二個女兒,姐姐康斯坦絲·里德(Constance Reid)比她年長 2 歲,她的父親拉爾夫·鮑曼(RalphBowes Bowman)是一位機械器具經(jīng)銷商,母親海倫·鮑曼(Helen Hall Bowrnan)在朱麗亞 2 歲的時候不幸去世。喪妻的巨大悲痛幾乎徹底擊垮了她們的父親,他對一切都失去了興趣,無力照料兩個年幼的女兒,將原有的生意草草結束后便將姐妹倆送到了亞利桑那州的菲尼克斯,和祖母住在一起。直到與埃迪尼亞·克里德鮑夫(Edenia Kridelbaugh)結婚后,這對夫婦才搬到亞利桑那州與女兒們團聚。

幼時的朱麗亞瘦弱多病。9 歲時,一場猩紅熱使她不得不和家人隔離了一個月。第 2 年,嚴重的風濕痛再次侵襲了這個羸弱的女孩,并且對她的一生造成了難以挽回的傷害。由于反復發(fā)作,朱麗亞不得不在護理站中臥床修養(yǎng)一年。那時,治療這種病的唯一方法是日光浴,而且必須將患者完全隔離。這一年,朱麗亞生活在孤獨中,連姐妹也不能見。過早地失去母愛無疑給朱麗亞的生活造成了無可彌補的創(chuàng)傷,而她原本內向的性格在長期疾病的困擾下愈發(fā)深沉內斂并且不善言辭。她經(jīng)常靜悄悄地待在角落里,很難引起他人的注意,但不經(jīng)意中展現(xiàn)出對數(shù)學的濃厚興趣著實令她的家庭教師大為驚嘆,這位在朱麗亞病愈后輔導她學習五到八年級課程的教師提到,2 的平方根是一個無限不循環(huán)小數(shù)——曾經(jīng)令朱麗亞苦思冥想,神魂顛倒。

重返學校就讀于 9 年級時,數(shù)學已讓朱麗亞深深著迷。其他的女孩們早在低年級時就已經(jīng)逃離了數(shù)學課堂,因此,朱麗亞成為了數(shù)學及物理課堂上唯一的女生。盡管在學校成績出眾,但由于孤僻少言,她缺乏自信,也很難克服強烈的不安全感。事實上,很多時候,她不得不依賴康斯坦絲代替她當眾發(fā)言。1936 年,她順利畢業(yè),而且取得了數(shù)學與科學課程中許多榮譽。同時,由于在科學學科中涉獵廣泛且成績突出,榮獲了 Bausch-lomb 獎章。此時的朱麗亞已是全家人的驕傲,這個沉默寡言的女孩兒在令大多數(shù)男生都感到頭疼的數(shù)學上傾注了那樣多的心血和熱情。這讓她的父母感到既驚奇又自豪。

1936 年,16 歲的朱麗亞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入了圣迭戈州立學院(即現(xiàn)今的圣迭戈州立大學)。毫無意外地,她選擇了數(shù)學作為主修專業(yè),并開始為未來的從教生涯做準備(當時的學院側重于師資力量培養(yǎng))。那時,她還不知道學習數(shù)學可以從事其他的職業(yè)。朱麗亞在圣迭戈度過了一年平靜的時光,她的羞澀內向的性格并沒有隨著年輕的增大而有所長改變,相反,在數(shù)學系這個充滿男性氣息的環(huán)境中,一個相貌平凡、個性沉靜卻對數(shù)學充滿激情與憧憬的女孩和周圍的一切顯得那樣格格不入。朱麗亞努力嘗試著接受一切 : 公平與歧視,欣賞與不屑,快樂與失落,……原本她以為大學時光就會這樣度過,直到突如其來的噩耗打破了平靜的生活。

20 世紀 30 年代是一個動蕩不安的時代,前所未有的經(jīng)濟大蕭條迅速席卷了整個資本主義世界,幾乎無人幸免。對于鮑曼一家而言,身陷其中無疑令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境雪上加霜。全家賴以維生的多年積蓄在無可抑制的通貨膨脹下喪失殆盡,這樣殘酷的現(xiàn)實讓朱麗亞的父親陷入了無法自拔的絕望中,最終他選擇了結束生命來逃避,那時,朱麗亞剛上大學二年級。盡管父親的去世帶來了沉重的打擊,但并未遏制她對數(shù)學的熱愛,她設法籌措到了每學期 12 美元的學費,在圣迭戈學院繼續(xù)讀書。日子是艱難的,但對朱麗亞來說,最難忍受的并不是物質上的匱乏,而是心靈上的寂寞——一種缺少知音的孤獨,直到她來到了伯克利。

 

莫要再道數(shù)學難煞女性:美國數(shù)學會的首位女會長

年輕時的朱麗亞·羅賓遜

02

在伯克利

在姑姑和姐姐的幫助下,18 歲的朱麗亞轉到加利福尼亞大學伯克利分校讀高年級。我們可以看出,這段歲月在她心中留下了多么美好的回憶,因為她樂于以那樣深情的筆觸描繪那些難忘的日子 :

在伯克利,我很快活,那是一種充滿喜悅的幸福。因為,在圣迭戈,根本沒人和我志趣相投。如果真如布魯諾·貝特爾海姆所說,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童話,那么從前的我無疑是羞怯的丑小鴨。然而,在伯克利,突然間,我發(fā)覺自己竟也變成了白天鵝。這里有那么多的人,無論是教師還是學生,對數(shù)學都和我一樣興奮癡迷。我不僅被選為數(shù)學聯(lián)誼會的榮譽會員,而且還可以參加許多系里的社會活動。最重要的,在這兒,我遇到了拉斐爾。

拉斐爾·羅賓遜在朱麗亞的生活中無疑扮演了極其重要的角色,對于朱麗亞來說,他不僅是伴侶,更是保護者與引路人。在進入伯克利的第一年,朱麗亞正是隨著當時已是副教授的拉斐爾學習數(shù)論課程。這個班只有 4 名學生,因此邊散步邊討論數(shù)學問題變成為了他們最喜歡的上課方式。這種輕松融洽的氛圍使朱麗亞在學業(yè)上收獲頗豐,而拉斐爾真摯深厚的情感逐步溫暖了她那敏感而孤獨的心。1941 年 10 月,在讀完研究生二年級第一個學期的課程后,朱麗亞成為了羅賓遜太太。

40 年代的伯克利規(guī)定,同一家庭中的成員不能在同一系中授課,因此結婚后,朱麗亞不得不放棄了在數(shù)學系中的助教工作。所幸 1940 年前后,朱麗亞參加了著名的統(tǒng)計學家喬治·奈曼的討論班,對數(shù)理統(tǒng)計進行了廣泛研究,這幫助她在伯克利的統(tǒng)計實驗室取得了一個職位。二戰(zhàn)時期,她還加入了大名鼎鼎的蘭德公司,參與了某些秘密軍事項目的研究。她巧妙地利用球帶面積可由其高度決定的阿基米德原理解決了某個軍事戰(zhàn)略的對策問題,令人大為驚嘆。在她唯一地一篇關于對策論的論文中,她解答了博弈論中的一個收斂問題,其結論迄今仍是這一理論的基本結果之一。

朱麗亞出色的工作贏得了奈曼的青睞,這位世界統(tǒng)計學界的權威曾希望她能夠專注于該領域的研究,并專門為她安排好了職位。但是,對數(shù)理邏輯的熱愛最終讓朱麗亞婉言謝絕了他的好意。

結婚以后,朱麗亞將大量心思投入到新建的小家庭中,滿懷欣喜地布置新居,享受著新婚的幸福與快樂。不久,懷孕的喜悅又將她整個占據(jù),她熱切地期待著這個孩子的降生。然而,風濕痛遺留下的心臟組織創(chuàng)傷,使她失去了孩子。當醫(yī)生告誡她絕不能再冒險懷孕時,她被擊垮了。長久以來對于完美家庭的渴望,對于成為母親的憧憬,令年輕的她難以面對如此沉重的打擊,而不能在數(shù)學系中求得一席之地,研究心愛的數(shù)學問題,無疑更是雪上加霜。朱麗亞陷入了深深的痛苦與迷茫中,曾一度想放棄自己的追求。

在她情緒最低落的時候,拉斐爾的支持和鼓勵成為了她堅強的依靠,在度過了一段相當艱難的低潮之后,對數(shù)學強烈的興趣戰(zhàn)勝了她的脆弱與茫然,朱麗亞終于從厚重的陰霾中掙脫出來。

1948 年,朱麗亞獲得了加利福尼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博士學位,攀上了人生新的高峰。她的導師是著名的波蘭邏輯學家、數(shù)學家阿爾弗雷德·塔斯基(Alfred Tarski,1902—1983),他是波蘭華沙邏輯學派的代表人物,也是數(shù)理邏輯中模型論的奠基人,與被譽為“亞里士多德和萊布尼茲以來最偉大的邏輯學家”的哥德爾的交往密切。1946 年,由于戰(zhàn)爭的原因,他來到了普林斯頓大學,與正在那里訪學的朱麗亞相識。他關于數(shù)理邏輯的高深見解讓原本就癡迷于數(shù)理研究的朱麗亞如魚得水,在他的指導下,朱麗亞完成博士論文《代數(shù)中的定義和決策問題》(“Definability and decision problems in arithmetic”),并證明了比例數(shù)域中算法的不可解性定理。也是在這一年,她開始了對于希爾伯特第十問題的研究。

03

第十問題

1900年,第二屆國際數(shù)學家大會在法國舉行。當時,各國數(shù)學精英云集巴黎,交流學術思想,報告研究成果,一時之間,巴黎的空氣中似乎都彌漫著數(shù)學的氣息。

38 歲的德國著名數(shù)學家大衛(wèi)·希爾伯特(David Hilbert)教授在大會上做了發(fā)言。有些出人意料地是,他的演講題目叫作《數(shù)學問題》。然后他提出并討論了 23 個重要的數(shù)學問題,他相信,這些問題的解決,必將大大推動 20 世紀數(shù)學的發(fā)展。事實證明,他的想法是完全正確的?!蹲匀弧冯s志評論道,20 世紀的數(shù)學家中,幾乎沒有誰的工作不是從這些問題中拓展出來的。的確,從發(fā)表之日起,這23 個問題就成為了數(shù)學家力圖攻克的難關,人們把解決希爾伯特問題,哪怕是其中的一部分都看成是至高的榮譽。

希爾伯特第十問題是 23 個問題中最古老的,它的起源可以上溯至 2000 多年前的希臘數(shù)學時代。希爾伯特將歷史遺留題目加以總結和拓展,提出上述命題。在希爾伯特第十問題提出后的前 30 年,數(shù)學家們按照傳統(tǒng)的方法加以研究,但始終沒有取得明顯的進展,直到 30 年代后期,數(shù)理邏輯發(fā)展成為一門成熟的數(shù)學學科后,一批邏輯學家和數(shù)學家的杰出工作,直接影響第十問題的最終解決。

這個問題牢牢地吸引住了朱麗亞的目光,并積極地投入到研究工作中。她認為,想要證明一個無從定義的東西無論如何太困難,因此,選擇了從另外一個角度著手。

1950 年,國際數(shù)學家大會在美國的坎布里奇召開,朱麗亞在會議上做了 10 分鐘報告,宣讀了自己的研究成果。同在會議上發(fā)言的數(shù)學家馬丁·戴維斯的演講內容也是關于第十問題的,但朱麗亞解決該問題的方法與戴維斯剛好相反。朱麗亞回憶道:“在此之前,阿爾弗雷德和我都疏漏了戴維斯關于體系存在性的證明。會后,戴維斯告訴我,他看不出有什么希望能將我所列舉的例子推廣到一般情況—我說我做了我能做的一切,并想‘你又怎樣才能去掉那些一般性的量詞呢?’我猜我們都在正確的道路上前進,但認為對方是錯誤的?!?/p>

朱麗亞沿著認定的方向繼續(xù)前進,她敏銳地察覺到貝爾方程對于沖擊第十問題具有舉足重輕的作用,并從 1952 年開始,進行系統(tǒng)而深入地研究。貝爾方程豐富的性質使得朱麗亞幾乎證明了冪函數(shù)可以表示成為若干個丟番圖方程組。成功似乎近在咫尺,但又仿佛遙不可及。

04

真誠合作

重大的突破發(fā)生在 1960 年。馬丁·戴維斯和希拉里·普特南共同證明了每個可計算的不可列謂詞 R(bl,...,bm)都可以用以下的公式表示 :

 

莫要再道數(shù)學難煞女性:美國數(shù)學會的首位女會長

但他們的證明中用到了一個還未被證明的系數(shù)猜想,這點缺陷在尤為強調邏輯嚴密性的數(shù)論領域,是無法被忽略的。于是,他們將證明寄給了朱麗亞,希望得到幫助。朱麗亞立即回信向他們展示如何避免煩瑣分析的方法。幾周之后,她又告訴他們如何用已知的素數(shù)原理來代替他們在計算過程中所使用的還未被證明的素數(shù)猜想。而后,她又竭力簡化了復雜難懂的證明。使得公開發(fā)行的版本中的定理證明既通俗易懂,又優(yōu)雅簡潔。

最終,三人聯(lián)名的文章《含冪的丟番圖方程的決定問題》(“The Decision Problem for Exponential Diophantine Equations”)發(fā)表于 1961 年。這一定理是一項杰出的成果,它成功地證明了含冪的丟番圖方程的不可解性,但是它仍然不能去除對于全體謂詞的疑慮。

1970 年,蘇聯(lián)科學院院報發(fā)表了一篇題為《可枚舉集是丟番圖的》的文章,作者是年僅 22 歲的數(shù)學家馬吉亞塞維奇(Yuri Matiyasevich),他最終判定了希爾伯特第十問題是遞歸不可解的。

這篇文章的發(fā)表立刻成為數(shù)學界轟動一時的新聞,馬吉亞塞維奇是那樣年輕,剛剛取得了碩士學位,在國際數(shù)學界還未有知名度,研究這個問題的時間也并不很長。人們在驚訝贊嘆的同時也不禁將惋惜的目光投向了朱麗亞,那時,她研究希爾伯特第十問題已經(jīng)超過了 20 年。

出于對榮譽的渴望,數(shù)學家的心中不免會存在這樣的顧慮:當自己已經(jīng)完成了證明的主要部分,但仍然未找到最后部分的演算。而就在這個時候,如果他的突破性的工作泄漏出去,那就無法阻止別人在此基礎上繼續(xù)前進,完成證明。

但這樣的想法在朱麗亞身上似乎從未出現(xiàn)過,她誠懇地向馬吉亞塞維奇表示祝賀,并給予他熱情洋溢的肯定。沒有人會懷疑她的真誠,因為熟悉朱麗亞的人都知道,對于她而言,能夠將問題解決是比什么都重要的。她曾說,她并不在意這個問題是不是由自己解決的,只是她一定要知道答案,她不想帶著遺憾離開人世。其實在世人知曉馬吉亞塞維奇的名字之前,朱麗亞就已經(jīng)和他有了交流。馬吉亞塞維奇一再提到,朱麗亞的成果距最后的證明極為接近,而且她的工作對他有著至關重要的影響,為他提供了堅實的基礎并且觸動了他的靈感。

1969 年,馬吉亞塞維奇第一次給朱麗亞寫信,請求朱麗亞將約翰·麥卡錫的備忘錄郵寄給他。馬吉亞塞維奇收到的,是一份經(jīng)過朱麗亞推敲整理后的復件,其中包含了最主要的公式和輔助定理。他后來寫道 :“我相信只有像朱麗亞那樣,在這一思維方向上已經(jīng)花費了大量的時間,經(jīng)過嚴密的考慮,才能從這些備忘錄中得到啟示,重新構建整個證明。

這樣友好的開始奠定了他們之間良好的合作關系。在宣布希爾伯特第十問題已經(jīng)解決之后,對于數(shù)學的癡迷的熱情與孜孜以求的態(tài)度使得朱麗亞與她的合作者繼續(xù)并肩前行,盡管條件不便(由于當時沒有電子郵件,書信來往需要大量的時間),但是他們之間共同的追求與合作的默契使得一切困難都迎刃而解。當然,這其中也并不是一帆風順的。有時,他們似乎竭盡所能也不能前進,而其他的數(shù)學家又隨時都可能用更新鮮的想法來改進他們的結論,這種緊迫感讓馬吉亞塞維奇時時感到壓力,朱麗亞時常勸慰她年輕的伙伴 :

當然,其他人取得突破,超越我們的論文是完全有可能的,但是我們應該想到,這對于數(shù)學而言,是很有好處的。

1975 年,他們聯(lián)名發(fā)表了論文《可將任意丟番圖方程的未知量化簡為 13》(Reduction of An Arbitrary Diophantineequation To One in 13 unknowns),這是一個非常美妙的證明,它標志著對于丟番圖方程不可解性的證明簡化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在這之后,馬吉亞塞維奇又將未知量的數(shù)目化為 9 個,但這一次,朱麗亞卻堅決拒絕署名。

朱麗亞與馬吉亞塞維奇的成功合作一直持續(xù)到她的身體出現(xiàn)問題后才不得不終止,但是他們之間忘年交往令雙方著實受益匪淺,朱麗亞寫道 :“我真的很高興能夠合作(盡管相隔萬里),我們取得的進步明顯要比任何一方單獨工作所能取得的要大?!?/p>

05

政治熱情

多數(shù)數(shù)學家在他們的研究和教學工作之外,幾乎沒有其他的社會活動,與頻繁的會議、選舉相比,他們更愿意待在象牙塔中,與世無爭。何況在半個世紀前,婦女的地位不高,婦女的意見經(jīng)常被忽視,從政的女性屈指可數(shù)。然而,朱麗亞卻一舉打破了兩樁世俗的樊籬。沉默少言的性格并沒有壓抑她對于政治的敏感與熱情,相反,她用女性獨有的細膩敏銳的視角觀察并思索著這個紛亂復雜的世界。

她關心周圍所有的事物,小至如何可以幫助同事的孩子愉快而又快速地掌握英語(她的方法是讓孩子讀南希·德魯?shù)墓适拢?,大至加利福尼亞大學(那個時代,學校的確存在大量的問題)、民主黨、美國乃至世界。

1952 年,民主黨候選人阿德萊·史蒂文森在總統(tǒng)競選中失利,導致整個民主黨面臨分崩離析的厄運。朱麗亞意識到了這場危機,并請姐姐康斯坦絲寫信給《新共和黨》的編輯,闡明自己的觀點。這封信恰好發(fā)表于民主黨高層會議召開前夕,引起了很大的震動。

盡管朱麗亞的政治生涯由于健康原因僅僅持續(xù)了 6 年,但她所展現(xiàn)出的堅定的信仰、昂揚的熱情與親力親為的積極態(tài)度卻給曾與她共事的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人們至今仍然記得,在那個多事的 50 年代,在臭名昭著的麥卡錫主義統(tǒng)治時期,她挺身而出,與所有堅守正義的人們并肩戰(zhàn)斗,反對學校實行種族隔離,抵制反共宣誓,并公開在法庭上為拒絕宣誓而被開除的人們進行辯護。

 

莫要再道數(shù)學難煞女性:美國數(shù)學會的首位女會長

朱麗亞夫婦

06

崇高榮譽

1970 年前后,朱麗亞已經(jīng)很有名氣了,但她似乎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名字因和多篇著名的論文相連而早已蜚聲國際。她只是數(shù)學家拉斐爾·羅賓遜的妻子,一位平凡的家庭主婦。

1975 年,她被提名為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士。這項提名讓她身邊的朋友和同事備受鼓舞,因為他們最了解朱麗亞的勤奮與成就,在她過去的同事提供的一份工作紀要中,我們可以看到她生活的側影:

“星期一,證明定理;星期二,證明定理;星期三,證明定理;星期四,證明定理;星期五,那定理是錯的?!?/p>

那時,盡管阿爾弗雷德·塔斯基和喬治·奈曼都已年邁體衰,他們還是專程趕回華盛頓,向委員會解釋朱麗亞的工作的重要性。

1976 年,朱麗亞順利當選。這是一項很高的榮譽,至1985年,美國有1442名院士,其中婦女寥寥可數(shù),而在數(shù)學方面,她更是唯一的女性。同年,伯克利終于授予她全職教授的職位,這在當時的伯克利,是一個空前的決定。因為由于健康狀況的限制,朱麗亞只能承擔四分之一課時的工作量。

朱麗亞接受了這個職位,但出乎她意料的是這僅僅接踵而來的各種榮譽的開始。各種授獎與采訪的電話接連不斷,一時之間,平靜的生活被攪亂了。朱麗亞開始感覺到苦惱。在她看來,作為數(shù)學家是她的工作,而受到過度的關注令她緊張而尷尬,她寫道 :

事實上,我只不過是一名數(shù)學家,并不想被人看成是開創(chuàng)了這個或那個記錄的第一位婦女。我寧可作為數(shù)學家被人們記得,僅僅是因為我證明過的那些定理和解決過的那些問題。

1982年,朱麗亞以絕對的優(yōu)勢當選為美國數(shù)學會的第一位女主席,并獲得了為期五年的共計 6000 美元的麥克阿瑟基礎獎金。這是繼她成為數(shù)學會首位女官員四年后得到認可的體現(xiàn)。雖然她一向注重隱私,不愿意成為公眾的焦點,但是這次,她覺得無法拒絕。她堅信沒有任何理由可以阻止女性成為數(shù)學家,同時確信要改變目前的狀況,必須積極行動起來,幫助更多女性在大學中謀得職位。她說 :“如果我們不試著改變些什么,那么永遠都不會有變化?!八e極參加數(shù)學婦女學會的工作,討論如何鼓勵年輕女性進入數(shù)學領域以及如何支持女數(shù)學家的研究工作。她到女教師俱樂部去,強烈呼吁應當創(chuàng)造機會讓所有人自由地邁進通向數(shù)學的道路。

在對青年人的一次講話中,朱麗亞談道:

數(shù)學家應該是這樣一個團體,不分地域、種族、信仰、性別、年齡甚至時代,將自己的一切奉獻給藝術和科學中最美麗的部分--數(shù)學。

07

終曲

1984 年夏天,朱麗亞就已經(jīng)得知自己患上了白血球過多癥,在與病魔抗爭的日子里,她始終堅強樂觀,從未放棄過希望。彌留之際,她向對她一生中起到重要影響的人們致謝,除去父母之外,還有她在圣迭戈學院念書時一位副教授,是他建議朱麗亞到伯克利深造;她的丈夫拉斐爾·羅賓遜,如果沒有他,她無法想象自己會成為一名數(shù)學家;她的導師阿爾弗雷德·塔斯基,他的數(shù)學研究恰好適合朱麗亞,假如沒有他,她的數(shù)學生涯或許會有很大不同;喬治·奈曼,是他無私的資助讓朱麗亞得以深造研究生課程;還有馬吉亞塞維奇, 他對于希爾伯特第十問題的最終證明了卻了朱麗亞的一大心愿,而且他們之間跨越了年齡、性別和地域的友誼與合作,令她愉快而滿足。

1985 年 7 月30 日,朱麗亞·褒曼·羅賓遜與世長辭。遵照她的遺愿,沒有舉行葬禮,為了寄托深深的哀思,人們將捐款送到她生前建立的用以紀念她的導師阿爾弗雷德·塔斯基的基金會,以助有志投身于數(shù)學研究的莘莘學子一臂之力。妻子逝世后,拉斐爾·羅賓遜教授以朱麗亞的名字建立了紀念基金,這項基金的收入用來支持學習數(shù)學的學生完成課程,以及為研究生繼續(xù)攻讀博士學位提供經(jīng)濟援助。

朱麗亞受到人們的尊敬與愛戴,不但因為她得到了很高的榮譽,更是因為她溫和的舉止,內斂的幽默,睿智的思想與高尚的人格,她對數(shù)學無與倫比的熱愛為她贏得了廣泛的朋友,遍及全球。她是一位真正的數(shù)學家,一位開創(chuàng)時代的偉大女性,她不平凡的一生將永遠為人們所牢記,所懷念。

參考文獻:

[1] CarolAveLsgaard, Women In Mathematics: The Silent Minority, The Mathematicallntelligencer, Vol.10, No.4, 32—34.

[2]JulieBricker, Julia Boumtan Robinson, Class of 2000, Agnes Scott College.

[3]康斯坦絲·里德 :《奈曼:來自生活的統(tǒng)計學家》,姚慕生,陳克艱,王順義譯,上海 : 上??茖W技術出版社,2001,252—253。

[4] 李美霞、余美榮:《當代杰出的女數(shù)學家——朱·羅賓遜》,百科知識 3(1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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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梁宗巨主編 :《數(shù)學家傳略辭典》,濟南 : 山東教育出版社,1989,197—198,5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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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Smorynski,Julia Robinson, In Memoriam Mathematical Intelligencer, Vol.8, No.2, 1986,77—79.

[8]Hilbert's10th Problem-Diophantine Equation, http://logic.pdmi.ras.ru/Hilbert10/stat/stat.html.

[9] 西蒙·辛格 :《費馬大定理——一個困惑了世間智者 358 年的謎》,薛密譯,上海 : 上海譯文出版社,1998 年,191。

[10]ConstanceReid, Being Julia Robinson's Sister Notices of The AMS, Vol.43, No.12, 1486—1492.

(選自《自然辯證法通訊》2004 年第 5 期,《朱麗亞·羅賓遜——數(shù)學界的杰出女性》,作者武修文,時為遼寧師范大學數(shù)學學院研究生。王青建,遼寧師范大學數(shù)學系教授,研究方向為數(shù)學史。內容有刪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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