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壁畫中的立夏

《孝經(jīng)緯》有云：“谷雨后十五日，斗指東南，維為立夏?！比f物至此皆長大，故名立夏也。在天文學上，立夏表示告別春天，由此開始進入夏天。此時氣溫明顯升高，雷雨增多，農作物生長旺盛。

一候螻蟈鳴；二候蚯蚓出；三候王瓜生。這一天，小蟲螻蟈（即蝲蝲蛄，一說為蛙）在田間鳴叫；五天之后，蚯蚓從大地里探出身子掘土； 再過五天，王瓜的藤蔓開始快速攀爬生長。

夏日到來，行走在一片蔚然的綠色中，槐香暗度、蟲聲日盛，不覺振奮起來。 日漸長，有大把時間投入工作；夜?jié)u短，需要小酌一杯安放心情。 店家把餐桌從室內挪到戶外，整條街道都熱鬧起來，空氣中彌散著佳肴美釀的香味，不妨借著習習微風來一次暢暢快快的相逢。

作為古代東西方文化交流的絲路重鎮(zhèn)，敦煌當然從不缺少醇香的美酒。在敦煌壁畫和文獻里，與愛酒的古人相遇，那酒香穿越千年飄然而至，教人舍不得醒來。

立夏釀酒  敦煌負盛名

作為河西地區(qū)的重要商貿集市，敦煌商業(yè)興盛，手工業(yè)發(fā)達，釀酒業(yè)更是歷史悠久。

早在魏晉時期，敦煌釀酒業(yè)已負盛名?！段簳ず艂鳌酚涊d：“叟少孤，每言及父母，則淚下，若孺子之號。春秋當祭之前，則先求旨酒美膳……時敦煌氾潛，家善釀酒，每節(jié)，送一壺與叟……論者以潛為君子矣?！?/p>

敦煌盛行飲酒，所以釀酒業(yè)也相對發(fā)達，高檔的是葡萄酒，流行的是青稞酒，還有粟酒，等等。釀酒專業(yè)戶中，分官酒戶、寺院酒戶以及眾多的私人酒戶。私人酒戶一般采用傳統(tǒng)的臥酒法，即將蒸煮后的麥、粟發(fā)酵，產(chǎn)生酒液，這種酒的酒精濃度較低。

敦煌壁畫中出現(xiàn)了釀酒的畫面，榆林窟第3窟的釀酒圖是目前所見最早的蒸餾法釀酒技術。在酒鍋上有一套方形套疊的蒸餾設備，從而大大提高了酒的濃度，得到較為純凈的燒酒。

釀酒圖，榆林窟第3窟，西夏

酒肆林立 飲美酒消夏

唐宋時期敦煌地區(qū)飲酒蔚然成風。

酒不僅是官府迎來送往的禮物，也是民間社團的集會必備。到了歲時節(jié)令的慶典活動或喜慶之日，更是要暢飲慶賀。在敦煌，酒還有一項特殊社會功能，即獎懲之用。

飲酒之風盛行，經(jīng)營酒肆又比務農利潤大得多，促使敦煌形成了大大小小各種私人酒店。敦煌文獻記載，吐蕃時期的敦煌僧人龍藏先前務農種田生活拮據(jù)，改行經(jīng)營酒店后便成了小康人家。在利益的驅動下，敦煌的酒肆比比皆是。

敦煌壁畫中的酒肆畫面從盛唐到五代均有繪制。露天酒肆多設在寬敞的園囿中，在花樹環(huán)抱的樹蔭下，人們坐在長形酒桌兩邊的條凳上開懷暢飲，同時還欣賞歌舞的表演。敦煌文獻中記有“南園”“北園”“東園”，為招待來客和設宴之處。在南宋耐得翁《都城紀勝》中，又名之為“花園酒店”，多設于城外，或利用城中原有的園館。雖然設施簡單，但因有花草樹木相伴，顯得頗具雅興。

帳篷酒肆以簡易的布幕帳篷搭成，更大眾化，更接地氣。百姓來此任意喝上一碗，稱作“打碗”?？梢噪S時售賣零酒，因此也叫“散酒店”。

帳篷酒肆，莫高窟第12窟，晚唐

隋唐之時，人們在迎送客人時，多挑食攜酒，在城外設宴，所謂“長亭更短亭”，后來，亭子便成了郊游設宴的處所之一。亭子酒肆檔次較高，多為仕宦階層來此消費，往往設在一間廡殿頂、帶鴟吻的亭子內，裝修豪華，亭外賓客以歌舞敬酒，亭內圍坐的酒客群中還有樂隊演奏。

亭子酒肆，莫高窟第108窟，中唐

林深樹密蟲鳴處，時有微涼不是風。

立夏之夜，坐聽蟲鳴，舉杯邀月，別有一番抒懷的風景。

相識也罷，不知也好，抹不去少年時的一場相逢。

本文摘自《敦煌歲時節(jié)令》。

《敦煌歲時節(jié)令》，敦煌研究院/編 趙聲良/主編，江蘇鳳凰美術出版社，2022年4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