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金絲雀樹》,[美]勞倫·E.奧克斯著,李可欣譯,商務印書館2021年9月出版,306頁,68.00元
2010年,我對環(huán)境書寫生發(fā)濃厚的興趣,去往美國西部的沙漠州內(nèi)華達尋訪老師,旁聽課程。老師提到隨采礦而興衰的小鎮(zhèn)弗吉尼亞城,我和同伴便去游逛。鎮(zhèn)上最受歡迎的旅游項目是一場二十五分鐘的礦井之旅,我們隨導游下到幽暗的坑道。就是在那個時候,我看到了一只籠中的金絲雀標本,a canary in a coal mine(“煤礦中的金絲雀”)!從前學過的英文諺語就這樣以實體形式出現(xiàn)在眼前。過去北美礦工會帶著金絲雀進入礦井,這小小的羽翼生靈是他們可靠的毒氣預警。與人類相比,金絲雀對空氣中無色無味的一氧化碳和其他毒氣更為敏感。因為特殊的身體結(jié)構(gòu)可讓它們在吸氣和呼氣時都能納入氧氣,假如空氣中含有毒性氣體,它們也吸入雙份,先于人類受到痛苦的折磨。
一晃八年過去,我在網(wǎng)上瀏覽書訊,發(fā)現(xiàn)美國生態(tài)學家和作家勞倫·E.奧克斯的新書In Search of the Canary Tree,便很好奇哪一種樹會被冠以此名。它是阿拉斯加原始森林中的北美金柏(Callitropsis nootkatensis),一種樹型高聳的古老樹種,與同屬柏科的巨杉(sequoia)有親緣關系。在自然文學大家約翰·繆爾的筆下,它“無疑是這片土地上最好的、也是太平洋沿岸所存價值最高的樹之一……在數(shù)百年生命的終點,當傾倒的樹干被劈開,樹心還和它生命最后一刻一樣鮮活”。但是北美金柏比其他針葉樹更敏感于氣候變化。由于靠近兩極的地域變暖的速度更快,從二十世紀中期開始,阿拉斯加的升溫幅度達到了全球平均值的兩倍,科學家的研究表明這種樹的大片死亡與氣候變暖有關。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它就是給人們發(fā)出氣候變化預警信號的“金絲雀樹”。
北美金柏
勞倫·奧克斯
勞倫·奧克斯在斯坦福大學攻讀環(huán)境與資源跨學科專業(yè)的博士,“迷人、優(yōu)美且有益人類”,但正在死亡的北美金柏是她關注的物種。為了完成論文,她和隊友從溫暖的加州出發(fā),去往阿拉斯加寒濕的原始溫帶雨林,在野外進行上千棵樹木的取樣。但這只是研究過程的第一階段。在第二階段,奧克斯關注物種的衰亡給依賴森林的阿拉斯加社區(qū)帶來怎樣的影響,對訴求不同的居民深入訪談,希望從中尋得模式和解決之道。她研究的獨特之處在于生態(tài)與社會科學的結(jié)合。前后歷經(jīng)六年,奧克斯終于完成了博士論文,她卻在答辯后深感科學方法和語言的局限:“測量2064棵成年樹與882株幼苗”,“短短一句話,兩個數(shù)字省略了我長達數(shù)月的個人經(jīng)歷”,“1500頁訪談記錄被提煉成一張簡潔的表”。奧克斯對科學理性主義之局限的自覺,對鮮活經(jīng)驗世界的珍視,讓她下定決心寫一本面向大眾的書,刻意重述科學論文中“被剝除盡凈”的人性因素,還原田野工作的現(xiàn)場和訪談對象的生動細節(jié)。坦誠的第一人稱自述賦予文字深摯的道德和情感力量,也讓這本書擁有了獨特的文體。田野實錄、訪談錄,再加上成長自傳,卻絲毫沒有違和突兀之感。2018年作品出版后深受好評,榮獲《芝加哥書評》《科學星期五》等多家報刊的年度最佳自然/科普書寫獎,并獲得2019年環(huán)境記者協(xié)會“蕾切爾·卡森環(huán)境圖書獎”的二等獎。商務印書館2020年9月出版了中譯本《尋找金絲雀樹——關于一位科學家、一株柏樹和一個不斷變化的世界的故事》,收入“自然文庫系列”。譯者李可欣是同濟大學風景園林專業(yè)出身,譯筆上佳,為這部作品增色不少。
穿越原始雨林,在枯樹和新苗間尋求啟示
“我去阿拉斯加是為著在墓場尋找希望”,奧克斯以極具張力的語句開篇,點明題旨。從小就迷戀記錄周遭變化,受環(huán)境文學激發(fā)而來到西部的她,曾是環(huán)保倡導者和紀錄片制作者,近三十歲時又開始攻讀博士。森林學家約翰·考維特是奧克斯北美金柏情結(jié)的“啟蒙者”,為她熱心引薦了北美金柏研究圈里的其他專家。比如森林病理學家保羅·埃農(nóng)博士,他和研究團隊最終鎖定了金柏死亡的主因,即氣候變化導致的雪量減少讓樹木根部失去了保暖被,無法抵御春季的驟寒。從前輩科學家那里了解的事實,讓奧克斯?jié)u漸確定了自己的研究主題:北美金柏死后的世界將會如何?氣候變化在今日的影響到底是什么?
奧克斯和三位團隊成員的野外考察在阿拉斯加最宜人的夏天開始。盡管她們年輕堅毅,戶外經(jīng)驗充足,但是野外作業(yè)的艱難困苦程度依然遠遠超出每個人的想象。東南群島深窄峽灣的風浪是第一個挑戰(zhàn),“環(huán)卡茲行船仿佛在安全和危險之間跳舞,精細而步步為營?!陂_敞和庇護的水面間,在漩渦和暫時的喘息間——這些無限長的時刻中,沉默是本能的。同樣本能的是當大洋的峰谷平復如鏡時長出的一口氣”,這是大自然深不可測和難以控制的一面。雖值夏季,太平洋西北海岸邊的原始溫帶雨林依然濕寒難熬。隊友們有鋼鐵俠般的超強體魄,能忍耐持續(xù)的雨水,但仍要提防“改變森林結(jié)構(gòu)的暴風雨”,那樣的暴風雨會“在大地上形成一片片風倒區(qū),像挑小棒游戲”。這里可謂荒野中的荒野,位于阿拉斯加最偏遠的東南岸群島。在尺度宏大到令人絕望的郁閉森林中,他們僅有兩男兩女的四人團隊,要用兩個夏天,挑選五十塊合適的樣地,給兩千多棵北美金柏編號,記錄測量數(shù)據(jù)。還要應付寒冷、饑餓、比別處都更多的棕熊,甚至是在不見天日的原始森林長期測量導致的心理問題,如幽閉恐懼。與這一赫丘利式的艱巨任務形成鮮明對比的,卻是奧克斯輕快的敘事風格和幽默的語氣。隊友間個性十足的對話,雨中高歌約翰尼·卡什“福爾松監(jiān)獄藍調(diào)”,想著自己帳篷里那唯一一套干爽的睡衣才能讓自己撐過每一天的艱難疲憊,種種鮮活的細節(jié)令人嘆服。這也是一種類型獨特的荒野敘事,以少見的真實刻畫青年科學家的田野工作現(xiàn)場,讓讀者由衷地體會到科考的艱辛與團隊合作的至關重要。在這些章節(jié)中,奧克斯也出色地達成了科普目的。她對讀者的需求有恰當好處的把握,在生動引人的敘述中穿插森林生態(tài)學的知識,讓研究方案的實地操作工序也頗具可讀性,還附有少量直觀有效的田野手繪,如北美金柏的針葉形態(tài)和樹木的五個枯朽階段。
北美金柏在奧克斯心中到底是怎樣的存在?金柏,或者說枯死的金柏,首先是她的研究對象。她的測量數(shù)據(jù)表記下的是數(shù)字:樹木編號、胸徑、樹冠高度、樹冠枯萎的比例,她重點關注的是枝干的腐朽程度,葉子的顏色,尤其是黃、橙、棕的各種銹色?!拔覀冾^頂?shù)牧止谝呀?jīng)為異葉鐵杉所重塑,一度為羽毛般的金柏葉所填滿的空間換了針狀的鐵杉葉”,寥寥一筆,呈現(xiàn)的是北美金柏的種群衰亡。金柏在她心中激起的哀傷和絕望,來自于目睹一個安然活過千百年的古老物種正在眼前消亡。站在白骨森森的巨樹下,她不可能不想到,造成它們死亡的因素還將影響下一個物種,那個物種會是什么?只是到了測量工作的最后一個環(huán)節(jié),奧克斯見到一片既有北美金柏小苗也有參天大樹的健康森林,才少有地寫下優(yōu)美的描述:“頭頂?shù)牧止谧屛蚁肫鹨蛔兄噬Aя讽數(shù)亩Y拜堂或圣殿——滿眼是深深淺淺的綠,細枝劃過著青蔥的背景,仿佛鑲嵌畫上的線條,綠葉的縫隙間露出白色的天來”。那一刻她理解了為什么某位前輩科學家對此樹充滿景仰。金柏最終成為一個隱喻,奧克斯將自己年輕渴求的心靈投射在這古老悠久的大樹上,希冀從它身上得到教誨。
傳達眾聲,發(fā)現(xiàn)解決之道
在研究初期,奧克斯結(jié)識了一位定居阿拉斯加的地質(zhì)地理學家格雷格·史翠夫勒。他在第一次會面時便提出自己關注的重點是“意義”,并尖銳地質(zhì)疑奧克斯:“即使你能回答[金柏死后世界如何]又怎么樣呢?繼續(xù)下一個項目嗎?科學家一次又一次地證明著他們這一卓越的能力:觀測一個物種,直到其滅絕?!眾W克斯仿佛被刺傷,感到必須捍衛(wèi)自己,她糾正格雷格語帶諷刺的“北美金柏是你的繆斯”的猜測,反駁說:“我想它會是望向我們未來的一扇窗?!眾W克斯天生的感性、深切的道德責任,以及對一個物種和人的關聯(lián)及這個“系統(tǒng)”共同未來的關切,注定了她會超越功利性的目的。一個具有林業(yè)價值的樹種瀕臨滅絕的地位,勢必影響與這片生境息息相關的社區(qū)居民的未來。在研究的第二階段,奧克斯以社會學的研究方法,找到和北美金柏關系密切的阿拉斯加居民,展開深度訪談。奧克斯將自己尋覓的訪談對象按照“利用森林”的方式分類,如傳統(tǒng)成俗型利用、游憩和旅游型利用、保育型利用、科學家和博物學家的利用等。核心問題是:失去這種樹對你個人有什么影響?
格雷格·史翠夫勒這位非典型科學家又接受了幾次訪談。他說自己在研究過程中漸漸對金柏產(chǎn)生友伴一般的共情,賦予其古老智者的象征意義,而對科學本身產(chǎn)生了懷疑。他在地理學和地質(zhì)學中找到寄托,后者的時空維度讓他走出痛苦,“當下人類劫掠的時刻必將過去……,某天古老的事物會再次出現(xiàn)在世界上”。格雷格對奧克斯的質(zhì)疑和提問讓她不安且耿耿于懷,促使她反思自己的局限。另一位受訪者是自然保育協(xié)會的森林保育員基思,他被阿拉斯加的荒野魅力引來此地。金柏的死亡并不困擾他,因為在他看來,環(huán)境本來就在變化,小冰期后全球開始變暖,人們不過是在加劇這一過程。而利益完全與森林捆綁的木材產(chǎn)業(yè)家韋斯·泰勒則認為沒有什么需要在情感上消化的,他更在乎找到革新方式,讓自己的生意能適應變化的森林和伐木業(yè)。對環(huán)境問題有不同程度關切或立場的讀者,似乎也可在此對號入座。
最值得注意的一位訪談對象是阿拉斯加的原住民印第安織布手工藝人歐內(nèi)斯汀,她的觀點挑戰(zhàn)了奧克斯。歐內(nèi)斯特是東南群島古老的特林吉特部族傳統(tǒng)的繼承者,依然會從適合的金柏樹上剝下金黃色的韌皮,以此為纖維原料編織。她將樹木視作靈性的存在,常常提到森林的給予,人與樹的交流。這種認知和奧克斯的科學訓練完全不同。美國國會曾于1964年通過《荒野法案》(Wilderness Act),將“荒野”定義為“土地、生態(tài)不受人類活動的限制的地區(qū),人類在該地區(qū)只作為訪客而非永久居民”,以及“受保護的未開發(fā)的聯(lián)邦土地,保有其原始的自然生態(tài)環(huán)境,人類活動在此地不會留下永久性痕跡”,在聯(lián)邦管理的荒野地區(qū)中,任何活動都受到該體系的管控。讓奧克斯震驚的是,歐內(nèi)斯汀和族人將“荒野”一詞看作罵人話,她們認為那是白人構(gòu)建的概念和體系,那種封閉的國家公園式的保護將自然和人進一步割裂。奧克斯第一次認識到,被美國國會的《荒野法案》保護起來的“荒野”,她素來信仰并為之捍衛(wèi)的“自然”,和原住民的觀念之間有巨大的鴻溝。
事實上,阿拉斯加在美國荒野保護史上的獨特地位讓問題更為復雜。在那本對后世影響巨大的環(huán)境著作《荒野與美國思想》(奧克斯也在書中提及)中,羅德里克·納什專辟一章,寫二十世紀阿拉斯加原住民如何捍衛(wèi)自己的土地權利。這不是什么無人的荒野或未知的土地,而是他們已經(jīng)定居了一萬五千年的領地家園。聯(lián)邦政府終于在阿拉斯加荒野這個問題上承認了印第安原住民的權益,于1971年12月18日頒布《阿拉斯加土著土地賠償安置法》”(見《荒野與美國思想》第十四章“阿拉斯加”,[美]羅德里克·弗雷澤·納什著,侯文蕙、侯鈞譯,中國環(huán)境科學出版社,2012)。但在此前國家公園開發(fā)的歷史上,原住民大多被從自己棲居的大地上“清除”出去,只能待在印第安保留區(qū)生活。歐內(nèi)斯汀的話令奧克斯震驚,似乎反映出后者對這部分歷史的無知。但是她很快做出反思,甚至感到自己這種“喪失了關聯(lián)的文化是有罪的”。這是奧克斯可貴的品質(zhì),正直、虛心、真誠,她將這樣的對峙變成拓展認知的契機。而她也從原住民長者的講述和后續(xù)的行動中獲得最多的激勵和信心,因為她看到一個傳統(tǒng)社區(qū)如何齊心協(xié)力,積極應對氣候變化導致的生活方式的改變,而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人對氣候科學并無了解。
對某些讀者而言,深度訪談部分的敘述比田野記錄還有價值,我想這是因為奧克斯在此仿佛變身調(diào)查記者,公允地傳達了受訪者的想法。讀者終于對這個貫穿始終的問題獲得了感性的理解,即氣候變化導致的一個樹種的衰亡,如何具體影響到現(xiàn)實中不同的利益方,而他們又將如何應對這種損失。奧克斯能以開放的心態(tài)面對價值觀迥異的個人,尊重和接納不同的立場,傳達他們各自的心聲。用她自己的比喻來表達,就像林中眾鳥齊鳴,她需要一雙極為靈敏的耳朵,能聽出每一種獨特的聲音,同時又能欣賞那美妙的合鳴。
貫穿全書始終的,是奧克斯在兩重意義上對信念和希望的求索。作為一個生態(tài)學家和環(huán)保主義者,氣候變化給物種生存帶來的巨大挑戰(zhàn)令她焦慮不已,選擇北美金柏作為研究對象足以證明這種糾結(jié)。就在研究的過程中,奧克斯還經(jīng)歷了個人生活中的喪失,先是引領她進入北美金柏研究圈的森林學家約翰·考維特的意外辭世,然后是與男友分手,接著又是父親的突然辭世。打擊接踵而至,她卻無暇消化自己的震驚、失落和哀慟,但這讓她更能體會到受訪者的喪失和傷痛。論文研究的動機和她對重建生活的努力漸漸交織在一起。奧克斯并未提到她有宗教信仰,但她在父親去世后幾次用到了“恩典”(grace,又譯天恩)一詞,譯者在后記中指出這個基督教概念的使用頗為突兀。我也注意到譯者沿用了基督教義的語境,把奧克斯用到的joy/joyful都譯為“喜樂”/“喜樂的”。聯(lián)系到奧克斯在整本書中孜孜以求的主題——尋求信念,而她本身就是執(zhí)著于追尋“意義”的人,在此借用這個詞是可以理解的。喪失和哀慟,常常會是探索靈性、拷問信仰的契機。奧克斯對死生之事的思慮,被寫進她的研究和私人生活層面的“重疊”,在死樹腳下找到新苗,呼應著后面的事實——在和哥嫂一同去整理父親遺物時,得知嫂子在父親死后兩天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是個男孩。讀到此處不能不想起在前文中奧克斯對一個森林學概念 “反J曲線”(反映了自然森林的結(jié)構(gòu))的詩意解釋:“曲線是反J形的,表明存在著年輕的一代,而它們將會成長壯大。一片健康的森林需要在那些垂死大樹的陰影間有新生的綠意,仿佛祖輩的膝下奔跑著幼童?!庇行牡淖x者也會注意到到奧克斯自己對“長者”的敬重和虛心求教——無論是前輩科學家,還是原住民中承襲傳統(tǒng)文化的老年訪談者。
“人們需要成為彼此的觸媒”,奧克斯在獲得博士學位后并未制定下一步研究計劃,她最想做的是寫作:面向大眾寫作,書寫可以“度量”與“不可度量”的世界,盡到自己身為科學家和公民的責任?!叭绾文茉谥焖僮兓氖澜缟仙娴米詈??”這本書以獨特的敘事提供了寶貴的啟示,關于如何讓人們更好地理解氣候變化的具體意義,如何針對尺度龐大的復雜問題在地方層面尋求解決方案。美國當代自然文學作家特麗·T. 威廉斯(Terry Tempest Williams,美國當代知名自然文學作家,奧克斯在書中提到她的環(huán)境著作啟發(fā)自己來到西部,其經(jīng)典作品《心靈的慰藉——一部非同尋常的地域與家族史》由三聯(lián)書店2012年推出程虹中譯本)這樣評價:“勞倫·E.奧克斯是以下一代的有利視角來寫作的。身為環(huán)境保育科學家,她書寫了一部氣候變化回憶錄;身為女兒,她記錄了愛與失去。借由北美金柏的脆弱處境,兩個故事的交叉構(gòu)成了一段深具份量和魅力的敘述。這是一個擁有信念和耐力的新晉作家,她敢于直面現(xiàn)實。這是一部充滿勇氣的作品,頌揚著共同體的堅韌力量,無論是人類還是荒野的共同體?!眾W克斯充滿信念的書寫,會給每一個關注自然與人類處境的讀者注入力量?!敖杩茖W尋找答案,借交談尋找理解,借寫作尋找意義”,這是奧克斯的選擇,也是我們努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