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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情歸私情,公事歸公事:這一點宋朝官員分得清

像鄭戩與范仲淹、王拱辰與歐陽修這類私人關系密切、公共立場各異的情況,放在北宋歷史中,其實是十分常見的,甚至構成了一道特別的政治風景。

私情歸私情,公事歸公事:這一點宋朝官員分得清

北宋慶歷三年(1043)九月,那個后來重修了岳陽樓的滕子京,被同僚鄭戩檢控“枉費公用錢十六萬緡”。所謂“公用錢”,相當于今日臺灣地區(qū)實行的“特別費”,主要用于出于公務需要的宴請、招待、饋贈、捐贈、補助,但每一筆支出都要在賬籍上登記清楚,并接受審計。

經(jīng)調查,滕子京確實有濫用公用錢的行為,只不過沒有將公款納入私囊,而是大手大腳用于“饋遺游士故人”。那么應該如何處分滕子京呢?朝廷出現(xiàn)了兩種對立的意見。時任樞密使的杜衍力主從嚴處罰;參知政事范仲淹、諫官歐陽修則替滕子京辯解,“力爭而寬之”。范仲淹說,他以前在涇州為官時,也是這么使用公用錢的,如果這么做有罪,那么請將我一并治罪。

宋仁宗權衡再三,聽從范仲淹之言,對滕子京從輕發(fā)落,奪一官(降一級官階),徒知虢州(今河南靈寶)。但是,仁宗的這個處分決定,立即受到御史中丞王拱辰的強烈反對。王拱辰說,如果不從重處分滕子京,他就辭職不了。

在御史官的壓力下,皇帝只得又將滕子京徒到岳州。北宋時,岳州差不多就是一個蠻荒之地。不過,滕子京是豪爽之人,不會太計較窮山惡水,上任不久,就重修了岳陽樓,請范仲淹寫了一篇《岳陽樓記》;又請大書法家蘇舜欽手書《岳陽樓記》,刻于石碑。

蘇舜欽手書《岳陽樓記》時,剛被朝廷罷官未久。他是進奏院的長官,慶歷四年九月,正值秋季賽神會,按宋人慣例,這一天,京師各機關單位都會準備酒饌,“吏史列坐,合樂終日”。蘇舜欽也將進奏院的舊報紙賣了,換了幾貫錢,邀請進奏院的同僚以及幾位有交情的文友,到酒樓喝酒聯(lián)歡,還叫了幾名官妓歌舞彈奏,陪飲助興。

結果,這件事被御史中丞王拱辰獲知,發(fā)起猛烈的彈劾,稱蘇舜欽挪用公款喝花酒,必須嚴肅處理。最后,蘇舜欽因盜用進奏院的舊紙賣錢喝花酒,被認定為“監(jiān)主自盜”,開除公職;其他參加喝花酒的官員,也都分別受到不同程度的處分。對蘇舜欽的這個遭遇,歐陽修非常同情,寫了文章替他打抱不平。

公用錢案與進奏院案,相隔一年發(fā)生,其間正好是范仲淹領導的“慶歷新政”展開之際,而且滕子京與蘇舜欽都與范仲淹關系密切,因此,修史的人多將這兩段公案說成是北宋黨爭的體現(xiàn),是王拱辰等保守勢力拿滕子京與蘇舜欽開刀,劍指主持新政的杜衍、范仲淹。如《宋史?蘇舜欽傳》稱,“(杜)衍時與仲淹、富弼在政府,多引用一時聞人,欲更張庶事。御史中丞王拱辰等不便其所為”。

我們并不排除公用錢案與進奏院案背后有著黨爭的暗流。不過,單純一個黨爭的視角也會遮蔽歷史的復雜性,比如最早揭發(fā)滕子京“枉費公用錢”一事的鄭戩,并不完全反對新政,力主從重治罪滕子京的杜衍,更是新政的領袖之一。

那么公用錢案與進奏院案是不是出于私人關系的官場傾軋呢?我覺得,蘇舜欽、滕子京被臺諫官嚴厲彈奏,跟私人恩怨也是關系不大。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一個有趣的現(xiàn)象:第一個檢舉滕子京的鄭戩,與極力保護滕子京的范仲淹,是一對連襟(都是李昌齡的女婿),也一直保持著友誼;嚴辭彈劾滕子京與蘇舜欽的王拱辰,與對滕子京與蘇舜欽十分同情的歐陽修,也是一對連襟(都是薛奎的女婿),又是同門、同年,王拱辰中狀元后致皇帝的謝表,還是歐陽修代寫的。

顯然,圍繞公用錢案與進奏院案展開的意見分歧,跟私人關系并無明顯的關聯(lián)。甚至王拱辰本人還是蘇舜欽的舉主,最先舉薦蘇舜欽充館職,我們看不出王拱辰對蘇舜欽有什么私怨。

像鄭戩與范仲淹、王拱辰與歐陽修這類私人關系密切、公共立場各異的情況,放在北宋歷史中,其實是十分常見的,甚至構成了一道特別的政治風景。

比如富弼,是晏殊女婿,但在慶歷黨爭中,富弼站在新政派一邊,晏殊則頗維護保守派領袖呂夷簡,富弼一次當著仁宗面大罵老丈人:“晏殊奸,黨夷簡以欺陛下?!边€有歐陽修,他第一位妻子胥氏(新婚未久便病逝了)的父親胥偃,為糾察在京刑獄司的長官,曾經(jīng)“數(shù)糾(范)仲淹立異不循法”,而歐陽修卻是范仲淹的堅決支持者,為此與岳父胥偃頗合不來。

宋神宗熙寧—元豐變法之時,吳充與王安石是姻親,但吳充并不支持王安石的新法;文彥博與蔡確也是親家,蔡確為變法陣營之中堅,文彥博卻反對新法,“極論市易司監(jiān)賣果實,損國體,斂民怨”;蔡確與馮京也有姻親關系,但馮京卻是新法的反對者,曾上疏萬言,批駁王安石變法;韓絳與韓維是兄弟,韓絳支持王安石變法,韓維卻反對;曾鞏與曾布也是兄弟,曾鞏對變法頗多異議,曾布卻是新黨的一員驍將;還有,王安石之弟王安國,也反對兄長主持的變法,“常非其兄所為”,神宗曾問他,你兄長秉政,外間物論如何?王安國實話實說:“但恨聚斂太急,知人不明耳?!蓖醢彩切曼h領袖,司馬光是舊黨領袖,倆人政見幾乎完全對立,朝堂上吵得不可開交,但私下大家還是好朋友。神宗朝老臣趙抃與范鎮(zhèn)有私怨,但兩人卻是反對王安石新法的同盟。

私人關系是私人關系,政治立場是政治立場,私歸私,公歸公,宋人似乎分得很清楚。私誼不影響公事,公事也不影響私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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