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和畫像：吳爾夫散文精選》，涵蓋了從英國女作家維吉尼亞·吳爾夫的文學(xué)評論集《普通讀者》及其續(xù)編當(dāng)中選譯出的二十篇文章。維吉尼亞·吳爾夫1882年生于倫敦的一個書香之家。她的父親萊斯利·斯蒂芬是英國19世紀(jì)后半期“維多利亞時代”的一位著名的評論家和傳記家，曾主編《國家名人傳記大辭典》。維吉尼亞姊妹兄弟四人。他們長到應(yīng)該上學(xué)的年齡，她父親囿于重男輕女的俗見，只把她的兩個兄弟送到公立學(xué)校讀書，然后進(jìn)入劍橋大學(xué)深造，而維吉尼亞和她姐姐范尼薩只能留在家里由父母教讀。
在小說領(lǐng)域，伍爾夫以其非線性敘事手法產(chǎn)生了重大影響。伍爾夫以小說創(chuàng)作最為人知，其中尤以《黛洛維夫人》（1925）、《到燈塔去》（1927）兩篇為甚。小說創(chuàng)作之余，她還就藝術(shù)理論、文學(xué)史、女性寫作、權(quán)力政治等主題提筆書寫，拓展文脈。作為一名優(yōu)秀的文學(xué)批評家，伍爾夫嘗試過多種形式的自傳體創(chuàng)作形式，以繪畫手法構(gòu)思短篇虛構(gòu)作品，并且，終其一生與親友往來通信，才情卓然?！?/strong>
記不清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讀弗吉尼亞·伍爾夫的了。只記得當(dāng)年，在淮海路上的滬港三聯(lián)書店看到海天出版社的那本《伍爾夫隨筆》，喜歡得很，可是看看定價，還是放下了。多年之后，一直惦記著這本書的我，到底還是從一家舊書店淘到了它，售價居然比十幾、二十年前的定價還便宜，真是令人又歡喜又感傷。
順便說一句，淮海路上的滬港三聯(lián)書店，就開在上海社科院所在的弄堂隔壁。當(dāng)年每次路過，不論白天晚上，所見都是人頭攢動的景象，所以也就好書不斷。這家書店一直到今天還在營業(yè)，雖然不出意料地早已不復(fù)往日風(fēng)采，但也許是托了市口好的福，也許是別有原因，總之還在。如今偶爾路過那里，雖然不再進(jìn)去翻書買書，可總會憶起從前寒暑假，到那里站著蹭書，間或買回一兩冊的少年時光?，F(xiàn)如今雖然書價飛漲，但買書這件事，于我再也不是什么負(fù)擔(dān)，可也正因此，不免少了很多樂趣，想來這大概也是我不愿再跨進(jìn)那家書店的原因吧。
回過頭來說這伍爾夫的作品。在錯過這本隨筆之后，我又幾次見到伍爾夫的作品集，比如那套《伍爾芙隨筆全集》。很想買下全套，但猶豫再三，最終仍是失之交臂。直到多年后下載到完整的電子版，讀起來雖然很舒服，但心里總有那么一絲遺憾。寫到這里，我突然就想彌補(bǔ)這層缺憾，還是從網(wǎng)上買了一套紙質(zhì)版。一邊下單，心里一邊安慰自己：不管會不會再去細(xì)讀，喜歡的書，還是存一套的好。
之后，當(dāng)我再一次在書店“遇到”伍爾夫的時候，終于下定決心收了一冊。那本書是《伍爾夫散文》。我清楚地記得，那是一本綠皮封面的書，39塊錢，在我買來以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它都是我的枕邊書，每天晚上臨睡前讀，還不舍得讀得太快。這本書的譯者，是著名翻譯家、外國文學(xué)批評家劉炳善教授。后來我知道，在伍爾夫的中文譯者里，這位的譯文是最為靠譜的之一。
這本書其實是從伍爾夫大量的散文隨筆里精選出來的一部分，一共24篇，主要是評論在她之前的那些英國文學(xué)大師的作品。這個主題聽起來好像很嚴(yán)肅，但其實讀起來一點(diǎn)兒也不累。每個文章的篇幅都不長，短的一頁多，長的也不過就十來頁，幾分鐘就能讀完。而且最關(guān)鍵的是，讀這個書里頭的每一篇文章，都好像是在聽作者本人講話，很生動，還時不時流露出一些英式幽默，那種感覺，讓人很舒服。我自己的一個感受是，讀英國散文，就像是在喝英式下午茶，從容，愉悅，回味無窮。
說起來，英國散文，可以說是歷史悠久，自成一體。幾個世紀(jì)以來，幾乎每個時代都會出現(xiàn)幾位知名的散文家，比如說像最早的斯威夫特、后來的蘭姆、夏洛蒂·勃朗特、斯蒂文森，還有像赫茲里特、德·昆西之類，可以說是代有傳人。而到了20世紀(jì)初，就輪到伍爾夫這一輩人了?？梢哉f伍爾夫是英國散文發(fā)展到她那個階段的集大成者，而且自她謝世之后，英國散文的傳統(tǒng)，也隨著老英國那種貴族生活方式的逐漸式微而衰落下去了。至少不像過去那樣，能出那么多名家、大家了。這樣看起來，弗吉尼亞·伍爾夫的作品，完全可以說是英式散文最后的輝煌。
其實，在伍爾夫?qū)戇@些散文之前，她就對自己提出了一個要求，減少那些散文里經(jīng)?？梢钥吹降睦淦г~匯，加進(jìn)各種趣聞。她有一個著名的說法，那就是散文是寫給“普通讀者”看的，得要輕松自如才行?，F(xiàn)在人們從她已經(jīng)出版的日記里，就可以讀到她對自己的這些要求。那么她做到自己想要的沒有呢？
讓我們看看一篇文章的開頭。這篇文章的題目是：《簡·奧斯丁》，開頭是這樣寫的：“如果卡桑德拉奧斯丁小姐，也就是簡奧斯丁的姐姐任著性子一意孤行的話，簡奧斯丁縮寫的東西，除了她那幾本小說以外，我們怕是什么都看不到了?！蹦憧纯?，一個不大不小的鉤子就掛在那里，等著你去上鉤呢。誰說以前的那些大師，寫起東西來都只顧自娛自樂，不懂吊讀者胃口？說這話的人，分明是讀得太少。
凱恩斯
除了這些表達(dá)上的藝術(shù)，散文其實不論寫什么，都脫不了背后的那個人。寫不好散文，往往是因為對生活的理解不到位，而那些文學(xué)大師，至少都是些很懂生活的人。在這本書里，關(guān)于對生活的理解，作者寫到了很多。讓我們試著讀一下這一段：“看起來，我們都想尋找一種平民式的樸素。在高樓上自己的房間里，墻壁粉刷一新，書櫥寬寬大大，自然樂在其中；可是，在樓下的庭院里，有一個掘土的漢子，這天早晨剛剛埋葬了他的父親——他，以及他這樣的人，過的才是真正的生活?！?/p>
現(xiàn)在的很多人，人們一提起弗吉尼亞·伍爾夫，一提起她的那個圈子，也就是有名的布魯姆斯伯里圈子，馬上就會想到圈里人之間的那些奇聞異事，好像除此以外，這些人身上就再沒有別的了?？梢悄阏婺艹料滦膩恚x一讀這些人寫的東西，比如經(jīng)濟(jì)學(xué)家凱恩斯的隨筆集《精英的聚會》，你就會發(fā)現(xiàn)，這些人，從羅素到曼斯菲爾德，從美學(xué)家羅杰·弗賴到小說家E. M.福斯特真的是精英，他們的眼光，真的就比一般人要敏銳得多。所以說，真想要和精英對話，還是要靠讀書。而在這一點(diǎn)上，像劉炳善老師這樣的翻譯家們所做的工作，可以說是善莫大焉。
其實這本《書和畫像》，不過是《劉炳善譯文集》這套叢書里的一種。除此之外，這套書里還收入了蘭姆的《伊利亞隨筆》、莎士比亞的幾部戲劇，還有一本隨筆集，叫做《倫敦的叫賣聲》，其中的文章都出自前文提到的那些英國散文大師之手，很值得一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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