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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后,阿蘭達蒂洛伊出版了第二部小說《極樂部門》

1997年,印度作家阿蘭達蒂洛伊發(fā)表處女作《微物之神》(The God of Small Things),一鳴驚人,榮獲當年布克圖書獎。

【編者按】1997年,印度作家阿蘭達蒂·洛伊發(fā)表處女作《微物之神》(The God of Small Things),一鳴驚人,榮獲當年布克圖書獎。時隔二十年后,今年六月,她終于出版了第二部小說《極樂部門》(The Ministry of Utmost Happiness)。這二十年,洛伊主要以公共知識份子和抗議份子的形象出現在印度和西方媒體上,所以她實現承諾完成新長篇,讓熱愛她的讀者感到意外和驚喜。英國《衛(wèi)報》日前刊發(fā)了對洛伊的一篇專訪。

20年后,阿蘭達蒂·洛伊出版了第二部小說《極樂部門》

阿蘭達蒂·洛伊

當阿蘭達蒂·洛伊完成她的新小說、她久違二十年的新作時,她對她的文學代理人說,“我不想搞投標競價這種庸俗的東西,你明白的吧?!彼M信d趣的出版社向她寫一封信,描述“他們是怎么理解”她的作品的。然后她要和他們開一次會。

“好的,”她的代理人之后說?!澳阒浪麄冊趺聪氲牧?。你已經見過他們了。做決定吧?!?/p>

“哦不,”她對他說?!斑€不行。首先我要找人商量?!?/p>

他很疑惑。“你要找我商量,對吧?”

“不,我得和這些人商量。你知道的,我書里的那些人?!?/p>

于是作家和她的代理人沉默地坐在一起,她詢問小說中的人物最喜歡哪個出版商。當洛伊宣布他們的決定時,代理人指出這家的出價只有其他出版社的一半。

“沒錯,”她聳聳肩?!暗麄兿矚g它。”

看見我在聽過她描述后的表情,洛伊微笑了?!八腥硕家詾槲要氉陨?,但其實不是。我的人物和我生活在一起?!?/p>

他們無時不刻和她在一起?

“哦沒錯。只要我關上門,就變成,‘你怎么看剛才那人?笨蛋似的,對吧?’”

她會在我離開后詢問他們對這次采訪印象如何嗎?

她看上去好像驚訝我居然需要問?!皩Π?,當然?!?/p>

對洛伊的眾多書迷來說,她在過去二十年里的作品就像一個謎。她真的是一個文學奇才嗎?還是說她的第一部小說只是一個僥幸?洛伊三十五歲時發(fā)表處女作《微物之神》,獲得如潮好評。這部半自傳體的小說講述了一個充斥著悲劇和丑聞的印度家庭日漸衰落。這本書獲得了布克文學獎,譯入四十二種語言,售出共計八百萬冊,將一位名不見經傳的編劇變成一位全球知名作家,被譽為一代人的全新文學之聲。自那之后二十年里,洛伊發(fā)表了數十篇散文和若干非虛構作品,拍攝紀錄片,抗議政府腐敗、印度教民族主義、環(huán)境惡化和不平等問題,發(fā)起支持克什米爾獨立和原住民土地權利運動,被《時代》雜志選為全球最具影響力的一百人之一。對她的政治崇拜者來說,她是一個激進的左派,有原則地進行抗爭;對她的批評家來說,她是最糟糕的那種青春期理想主義者:不切實際、隨心所欲。她曾被指控藐視法庭罪和煽動罪,被關押過,去年因生命受到威脅曾短暫逃離印度。然而,此間直到現在,她再未發(fā)表過第二本小說。

2011年,她曾暗示正在創(chuàng)作第二本小說,但時間流逝,依然沒有作品。對某些人來說,他們越來越難以將洛伊視作一位文學作家?!段⑽镏瘛防锏穆曇裘翡J而含蓄;而她的非虛構作品和政治激進主義常被批判為語氣強硬、過分簡單化了。當我們在倫敦一家酒店碰面談論她的新作《極樂部門》時,我還不確定會遇到她的哪種聲音。

20年后,阿蘭達蒂·洛伊出版了第二部小說《極樂部門》

洛伊裹一身淺粉色棉麻衣服,它搭在她上身,宛如南亞傳統(tǒng)服飾沙麗,下身穿牛仔褲,露趾涼鞋,指甲涂著大紅色蔻丹。她的行為舉止帶著讓人難以抗拒的優(yōu)雅,談吐輕柔。盡管今年已經五十五歲,她仍然保留著天真少女的頑皮情態(tài),她微笑里透著淘氣,表明她相當享受給自己帶來麻煩的率真?zhèn)€性。她說話晦澀,句子常常以優(yōu)雅的手勢或者半開玩笑的會意神情收尾。被問及她是否是一個文學作家,她回答,“對我來說,沒有什么比小說創(chuàng)作更重要。沒有。從根本上來說它是我的全部。我是一個講故事的人。對我來說,它是我用來理解世界的唯一方式,用講故事伴隨的所有舞步?!?/p>

她認為,她是在十年前開始創(chuàng)作第二部小說的,但她也不確定(“我不太記得了;我是說,它太模糊了?!保⑶也蝗ハ胨鼤ǘ嚅L時間完成。她的文學代理人太了解她了——她咧嘴一笑——他懶得花時間催她。她的隨筆和文章都是隨著突發(fā)事件趕著截稿日期寫的——軍事行動、法庭判決等等——而“小說的生長則需要自己的時間。急不得。我沒法寫得更快或更慢;就好像你是一塊沉積巖,積累了一層又一層,四處游動。虛構和非虛構之間的區(qū)別只在于一個緊急,一個永恒。”

她知道她不想寫“《微物之神2》”;她的處女作的靈感來自于她家庭童年的故事,第二部作品則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自傳,這一次捕捉的是她成年生活的感知和習慣?!拔蚁胍獙憣懳矣喂涞牡胤剑以诘吕锒冗^的日子,在清真寺和稀奇古怪的地方,一直以來的我的生活。單單是享受這一切瘋狂和甜蜜、在最悲傷的地方隱藏的快樂,還有事物之不可預測?!睕]有誰太低賤,不值得她關心和陪伴;“我從不想和任何人擦肩而過;我想要坐下來,抽支煙,說,‘嘿伙計,過得怎么樣了?’我想,這就是,我的這本書?!?/p>

《極樂部門》正是如此,它四處蔓延、充滿個性人物的故事圍繞著一個變性女人安尤姆(Anjum),在印度這樣的人被稱為海吉拉(hijra),她還是孩子時就離家出走,來到德里搖搖欲墜的舊城里一個海吉拉聚集區(qū)生活。她們既像女歌手又像同志,既桀驁又脆弱,這個聚集區(qū)的居民既是被放逐的流亡者也是魅力四射、引人好奇的怪人。四十六歲時,安尤姆被卷入古吉拉特地區(qū)發(fā)生的一場大屠殺中,自那之后她決定離開海吉拉社區(qū),重新進入世界。盡管承受著心靈創(chuàng)傷,她仍然一心一意地在一個墳地建起家園,一點點在墳墓之上建起客房,最后她的天堂旅館變成一群稀奇古怪的被驅逐者的家,他們包括種姓制度下地位最低的賤民、穆斯林信徒、海吉拉、癮君子,甚至還有一個名叫扎伊納布(Zainab)的棄嬰,安尤姆收養(yǎng)了他。

并行的另一條精密主線設定在克什米爾。我個人更希望克什米爾的故事能整個寫成另一部小說,但對洛伊來說不同的線頭其實是同樣的主題,因為這是一本關于邊界的書?!暗乩砩蟻碚f,克什米爾被邊界劃得四分五裂,而這本書里的每個人身上都有邊界劃過。因此這本書其實是講你該如何理解這些邊界,以及你如何向每個人招呼,‘來加納特旅館吧’,來者不拒!”

《極樂部門》是一場熱鬧的嘉年華,和它的作者一樣譏諷又詼諧,帶著大不敬的精神。怪人們無窮無盡的登場會讓人略為疲憊,就像一場新客人源源不斷地到來的派對,但洛伊這種一視同仁的接納不僅僅是一種編輯上的抉擇;它同時也是“團結”的一種文學表達,是洛伊的政治觀點和這本書的根本主題。

“種姓制度就是講把人們分裂開來,杜絕任何形式的團結。哪怕在最底層的種姓之間仍有分裂和次種姓,每個人都自覺加入到這個等級森嚴的社會。這種政治試圖畫出階級、種姓、民族、宗教的網格,然后把網格做得更細,這基本上就是他們統(tǒng)治的手段,宣稱,“你是穆斯林,你是印度教信徒,你是什葉派,你是遜尼派,你是巴雷利(印度伊斯蘭遜尼派分支),你是婆羅門,你是賤民,你是同性戀,你是異性戀,你是變性人——只有你能為自己發(fā)言,不允許任何形式的團結。’就這樣,人們自以為的自由其實是一種奴役?!?/p>

她說,哪怕在“現代化”的當代印度,仍然只有不到1%的人跨種姓通婚。“我愛安尤姆的地方就是當她被卷入(古吉拉特的大屠殺)時,她因為是海吉拉而幸免于難。”曾經將她放逐的身份如今救了她一命,這“讓她感覺到團結,并且想要明白在她之外的世界正在發(fā)生什么。當她成為扎伊納布的母親后她想要為扎伊納布了解這個世界。她不接受這張網格。她打破它,然后掙脫?!甭逡帘懦鲆粋€快樂的微笑?!岸@,對我來說,美好極了?!?/p>

20年后,阿蘭達蒂·洛伊出版了第二部小說《極樂部門》

洛伊畢生生活在“網格”之外。1961年,她出生于印度梅加拉亞邦(印度東北部),母親是上層的敘利亞猶太基督徒,父親是比母親地位更低的孟加拉印度教教徒,這場婚姻略微有些駭人聽聞。她兩歲時父母離婚,她跟隨母親和兄弟搬到喀拉拉邦(印度西南部),在那里她母親建起一座女校,成為一名人權人士。她具備領袖氣質、意志堅定、略為專橫,“我的母親就像從費里尼電影里逃出來的一個人物,”洛伊過去曾開過玩笑。盡管她母親是她的楷模,洛伊還開過玩笑說當她母親和她在一起,“我感覺我們就像兩個擁有核武器的國家。我們必須得小心一點。”

她在德里學習建筑,嫁給了獨立電影制作人普拉迪普·克里什納,但她無意遵循好妻子或好母親的舊習。她總說她的童年花了太多時間幫母親照顧女校的孩子,“到我十六歲時,我再也不想看到孩子了?!彼恼问聵I(yè)帶著她去叢林里和印度毛澤東主義者同住,去莫斯科拜訪愛德華·斯諾登,組織活動抗議美國在阿富汗的外交政策,抗議印度的核試驗計劃,支持反全球化進程運動,為克什米爾獨立運動代言——這一切都斷然讓她和印度主流現代化觀點格格不入。

如今,洛伊和印度教民族主義者總理納倫德拉·莫迪引領的政府更加格格不入:“人們談起美國選出特朗普,同時又談起印度的莫迪。但莫迪和特朗普不一樣,因為,你知道的,特朗普就像一家有毒工廠排出的廢棄物,而莫迪是加工出來的產品。他是所謂RSS組織產出的產品,”RSS是一個右翼印度教民族主義準軍事組織,支持執(zhí)政的印度人民黨。

去年早些時候,印度各大高校爆發(fā)學生抗議,反對對一名支持克什米爾獨立的人士施以絞刑,洛伊也曾撰文支持這位分離主義者?!熬靵砹耍▽W生們)被逮捕,被關押,然后上庭。惡棍沖進法庭,毆打在場所有人。人們遭私刑處死,被拳打腳踢。突然間一個晚上,主流新聞頻道的主播說,'沒錯,這些人是學生,可他們背后的主謀是誰?是誰在寫這寫那的?是阿蘭達蒂·洛伊。'橫行于法庭之上的暴民說:'就是她寫了這些東西。'因為我正在創(chuàng)作這本書,我知道我馬上就能結尾了,我買了張飛機票離開印度,去了倫敦。我為自己感到非常非常愧疚?!?/p>

因為她逃走了?

“是的。我來到這里,是因為我有一件一直在保護的東西。我正在創(chuàng)作這本書,還差一點點就收尾了。所以我走了。當時我在這里陷入了強烈的絕望、恐懼和羞愧?!?/p>

洛伊入住了一家倫敦的酒店。這是她第一次從政治暴力中抽身逃往國外,但她在印度法庭的戰(zhàn)斗已經持續(xù)了二十年,成為她生命的某種不懈不饒的司法配樂。她提起它們,臉上帶著翻白眼的無可奈何?!段⑽镏瘛分饕鑼懥穗p胞胎之間的性行為,當它第一次發(fā)表時,“有五位律師一齊上訴,聲稱我在污染公眾道德,犯下罪行,之類的?!?002年,洛伊反對在古吉拉特建立薩達爾納·薩諾瓦水壩項目,被判刑事藐視罪,被“象征性地”關押了一天。在過去,她還被控訴煽動言論罪,因為批評了印度對克什米爾的政策?,F在她因為撰文為一名因“反國家活動”被判終身監(jiān)禁的教授辯護,正面臨藐視法庭罪的控訴。印度法庭正以單調冗長的手續(xù)辦理著這個案子。

“啊,藐視法庭?!彼缌藗€鬼臉?!澳闱?,關于這個案子的問題是這不是懲罰;辦案程序才是懲罰。有一種騷擾人的標準做法就是在一百個城鎮(zhèn)起訴某人,于是那個人就得在這兒出庭,在那兒出庭,雇個律師,簽宣誓書了沒?這是他們對每個(國家想要封口的)人使用的策略。每一處都有作家被暴民懲罰,被種姓團體懲罰——對下水的船來說,這是動蕩的時節(jié)。”

我問她是否擔憂新小說可能招來法律訴訟麻煩。畢竟莫迪總理或許會在其中一個人物身上看到自己,一場訴訟或許不會特別意外。

“哦,天曉得。如果一個人物說了什么,他們會說,‘是她說的!’就好像,你怎么能……?”話尾落入沉默?!拔也⒉幌胝務撨@個因為我不想自我……”她再一次語塞?!盎蛟S什么都不會發(fā)生,你知道吧?;蛟S他們不會理它?!彼D一頓,然后似笑非笑地說:“還有一件事,或許它和什么都沒什么關系,但人們會想,‘如果我對她干點什么事,我的名字就會出現在報紙上。”

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就是說,如果街上隨便哪個傻蛋起訴我,他就會變成一個名人?!庇幸淮嗡豢孛暌暦ㄍィ坏貌蝗ヒ粋€城鎮(zhèn)出庭,“那些組織起訴的人來了,給我送花。他們特別高興,就好像,‘瞧!我們可逮住她了!’這種事無窮無盡。”洛伊的律師不肯收她錢,“因為他們愛我。但想象一下如果我很窮:你會怎么辦?你怎么去這個鎮(zhèn),那個鎮(zhèn),去出庭?你沒法寫作。你只能這樣。”

從這些來自政治和司法的敵意,我感覺洛伊在印度肯定是個不受歡迎的人。但她說事實截然相反。在日常生活中,她從未遇到誰認為她不愛國。“不!絕對不會。恰恰相反?!边@一聲明既難證實又難反駁。全球各地都有上千名崇拜者來聽她演講,但當我問她,她在哪里感受到志同道合的支持時,她毫不猶豫地回答:“哦,印度。毫無疑問。我不是孤身一人。我在一條巨河之中,一條向上奔騰的團結之巨流當中?!?/p>

盡管如此,曾有人被派去襲擊她的住所。但她咯咯笑道,“他們去了,然后砸錯了屋子。是的,這發(fā)生過很多回。”她并沒有某種正兒八經的安保,因為“我覺得那樣反而帶來威脅。對我來說,每個人——出租車司機、香煙小販、流浪狗——他們是我的保安。有很多野狗睡在我的臺階上”——她又咯咯一笑——“它們看起來很嚇人,盡管它們并不兇?!?/p>

20年后,阿蘭達蒂·洛伊出版了第二部小說《極樂部門》

《極樂部門》

第一本小說帶來的成功讓洛伊猝不及防?!坝泻艽蟮呢撁嬗绊憽N矣幸豢躺踔料耄何艺娴囊蠡趯懴履潜緯鴨??我從來不是那種會想,現在我有名了,我要住在倫敦或者紐約然后美夢成真的那種人。”她笑道?!拔沂且粋€雞尾酒派對上的社交瘸子。我的噩夢就是人們穿著優(yōu)雅地站在房間里,手里舉著喝的。我就覺得,呃!”

問起《微物之神》賺了多少錢,她答得很模糊?!拔也恢馈Yu了就是賣了,你知道的。我不知道具體數字。但一開始錢對我來說是個大問題?!弊孕≌f發(fā)表以來她一直靠版稅生活,但將其中很大部分都捐了。她從未想過當一名慈善家,并且不習慣承擔這個角色,她“想了個辦法”,把任務指派給別人,讓他們來管理版稅的分發(fā)?!皼]錯,捐錢也需要一個全職的人來做,如果你不僅僅是為了感覺自己像個圣人才捐的話?!彼辉赣懻摷毠?jié),但說她設計了一個體系,錢甚至打一開始就不是她的?!拔也粫f,‘把我的錢捐出去’,你知道吧。我們設計的是它甚至都不再是我的錢,當它被捐出去了,它是作為一個集體捐出的?!?/p>

她的謙遜或節(jié)約在我看來并沒有任何虛偽之處,但這并不是說洛伊就沒有自負的時候。她講了一件軼事,看似自謙其實略略有些自夸;她去喀拉拉邦拍乳腺X光片,后來接到醫(yī)院電話,讓她去一趟。她嚇壞了,“我當時,糟糕透了。然后,當我到了醫(yī)院,大家卻問‘我能要個你的簽名嗎?’看上去整家醫(yī)院的人都聚在一起。太詭異了?!?/p>

她明顯也很喜歡自己作為一個不太受管束的怪人的形象。“我的有些朋友知道,當我在寫作時,有好幾次我的房子差點著火,因為我對自己說,‘我不會做飯,我沒法出門……好吧,讓我來煮個蛋’,然后我忘記了,整個鍋都著起火來,雞蛋變成了一個小黑塊。于是他們會說,‘好吧,我們給你送點吃的過來?!彼θ轁M面。

洛伊數年前和丈夫分居,但二人并未離婚,她說她將他和他的兩個已成人的女兒視作“家人”,哪怕她一個人住在德里。他們二人沒有孩子,她從未后悔過這個決定?!拔也⒉粚⒆约阂曌髌拮?,但理論上我是已婚?!彼D住,咧嘴一笑?!暗悄呐略谖乙鸦闀r,我也不把自己當做妻子。一切都挺隨性的?!?/p>

我剛到時,我對她的第一印象是,一個性情上如此文學的人,居然休筆二十年,太令人疑惑不解了。正如洛伊描述自己,“我認為我的腦子純粹是一個小說家的腦子。”

但當我離開時,我開始猜測,洛伊的作品中有多少成分是虛構的。《極樂部門》的人物或許比絕大多數小說角色都要極端,但洛伊的巨大天賦不是將他們虛構出來,而是花費心力去凝視她周圍的人們。

“當有人說什么‘她是那些沒有聲音的人的聲音’,我簡直快被弄瘋了,”洛伊從鼻子里噴氣?!拔艺f,‘沒有誰是沒有聲音的,只是有的人被蒙住了嘴,你知道嗎,或者我們對某些人充耳不聞?!被蛟S她之所以能這么久以來不寫小說是因為她的生活就像小說那樣天馬行空、豐富多彩。洛伊或許不是一個住在墓地里的海吉拉,但安尤姆的聲音毫無疑問是她的。

“是的,”她滿意地點點頭,“我的人生的確很不循規(guī)蹈矩。”

是安尤姆那種級別的“不循規(guī)蹈矩”么?

“好吧,是的,我是說,我有來自各個地方的朋友。認為自己是男人的女人們,同性戀男孩。有一天我一個朋友在德里一輛公交車上聽到一對年輕情侶交談,”洛伊對我說著,嘴角開始微笑。朋友如實地向洛伊轉述,那個男孩正在對女孩坦白:“我唯一想做的就是成為阿蘭達蒂·洛伊的妻子?!甭逡恋哪橂S著喜悅亮起來,她笑道?!拔揖褪菒圻@種可愛的混亂?!保ㄎ?鐘娜 譯)

(本文原文刊登于5月27日《衛(wèi)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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