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蘇州園林的前世今生與塵封千年的寶庫

吳中大地，水潤物阜，文風鼎盛，藝匠天工，孕育了蘇州古典園林這株華夏文明的風雅之花。1月17日晚，《國家寶藏》第三季繼續(xù)播出，這一期將走進蘇州。

蘇州博物館館長陳瑞近將攜手國寶守護人蔣欣 、鄧婕 、郭曉東，以及嘉賓蘇州市園林管理局原副總工程師詹永偉等多位專家和工藝傳承人，解讀真珠舍利寶幢、微縮明式家具、文徵明手植藤及蘇州園林的前世今生。

《國家寶藏》第三季

1978年4月12日，三名蘇州小學生在瑞光塔中玩耍，無意間摸到一塊松動的塔心磚，打開發(fā)現(xiàn)一個洞穴。一座塵封千年的寶庫就此打開，而無價之寶——來自北宋年間的真珠舍利寶幢也就此重見天日。

真珠舍利寶幢

安置真珠舍利寶幢的內(nèi)木函

所謂寶幢，是存放舍利的容器。真珠舍利寶幢選材名貴，還運用了十多種特種工藝技法精心制作，可以說是蘇州工藝的集大成者，具備極高的藝術(shù)價值。國寶守護人蔣欣將為觀眾帶來真珠舍利寶幢背后的守護故事。

節(jié)目除了將為觀眾介紹真珠舍利寶幢所運用的各種蘇州工藝，還邀請了多位蘇州工藝傳承人，講述他們與寶幢之間的故事，并展現(xiàn)木雕、年畫、蘇繡等蘇州工藝。

蘇繡緙絲團扇《鳳翔九天》

明式家具，一直被認為是中國古典家具的巔峰。當你徜徉在蘇州園林中，一件件線條簡潔的明式家具與園林景觀最是相得益彰。1966年，明代內(nèi)閣首輔王錫爵的夫妻合葬墓重現(xiàn)人世，墓內(nèi)發(fā)現(xiàn)五件微縮明式家具，其中包括了拔步床、小木桌、小木椅、衣架以及臉盆架。

微縮明式家具

微縮明式家具以線條為主，并以一定的比例縮小，比例十分準確，造型簡樸大方，楔榫精巧，具有較高的工藝水平，將明式家具簡約大方的風格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為我們研究明代家具提供了重要的實物史料。許多人并不了解明式家具究竟好在哪里，節(jié)目將為大家答疑解惑，東方審美是如何通過明式家具影響世界的。

1997年，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產(chǎn)委員會批準蘇州古典園林入選《世界遺產(chǎn)名錄》后，一時間掀起了蘇州園林研究的熱潮。其實自古以來，蘇州園林就不缺乏研究者。

不論是明代計成的《園冶》、文震亨的《長物志》，還是劉敦楨的《蘇州古典園林》（1979年首版）、周維權(quán)的《中國古典園林史》、陳從周的《說園》《蘇州園林》，以及彭一剛的《中國古典園林分析》等，還是蘇州本地的專家學者金學智的《中國園林美學》、曹林娣《蘇州園林匾額楹聯(lián)鑒賞》等，這些蘇州園林研究的經(jīng)典作品或多或少地刊錄了一些蘇州園林的老照片，但對于1949年之前的蘇州園林影像涉及的很少。

《遺失在西方的中國史：蘇州園林》所收錄的百余張老照片，可以讓更多人穿越回72年前欣賞它的美，下面跟隨幾位外國人的鏡頭，體會下蘇州園林如何在“咫尺之內(nèi)再造乾坤”（世界遺產(chǎn)委員會評語）。

數(shù)百年來，蘇州一直是園林愛好者的活動中心。蘇州的藝術(shù)鼎盛時期是在明朝，當時許多著名畫家和詩人在此居住。其中最有影響力的是文徵明，他后半生都居住在蘇州，時常有學生和朋友來他的畫室聆聽他的教誨。這個畫室就位于現(xiàn)在的拙政園。

《醉翁亭記》文徵明（1470－1559）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時至今日，拙政園內(nèi)依然盛開著甚為壯觀的紫藤，相傳是文徵明親手所種。文徵明還以拙政園為題材創(chuàng)作了一系列作品。蘇州其他畫家無疑也參與了園林藝術(shù)的創(chuàng)作，盡管并沒有直接的歷史證據(jù)流傳下來。

拙政園內(nèi)的紫藤

值得補充的是，明朝末期最具有創(chuàng)新精神的藝術(shù)家石濤不僅是畫家，也是園林設(shè)計者，但他的作品不是在蘇州，而是在揚州。

如前所述，蘇州的園林藝術(shù)在畫家聚居于此時發(fā)展到全盛，并一直保持到后世。在19世紀的大部分時間里，蘇州聚集了大量學者和畫家。而在現(xiàn)代，畫家們的作品呈現(xiàn)出混合形式，應用在其他事物中，如專門開設(shè)的蘇州美術(shù)專科學校，校舍為大型仿古建筑，位于滄浪亭中。建筑內(nèi)部結(jié)構(gòu)對比鮮明，部分畫家使用西方技法創(chuàng)作油畫，部分畫家則遵循中國傳統(tǒng)技法。

蘇州地圖

獅子林

獅子林可能是現(xiàn)存最古老的園林之一，它最初屬于寺廟（后來成為居所），大約1342年由高僧惟則創(chuàng)建。

相傳，惟則之前曾居于天目山的獅子巖，因此他想將新園林命名為獅子林。于是，抱著這樣的想法，惟則挑選了許多奇形怪狀的石頭，其中至少有兩塊形狀像坐著的獅子。在合適的光線下，這些石頭確實很像長著鬃毛低頭向前的獅子。一些自然形成的獅子石分布于蒼松之間的小丘上，與其他形態(tài)各異的石頭競相爭奇。另一些石頭則被置于水中，在水面上倒映出各自的形狀。

（獅子林）如同坐獅狀的巨石。攝于1918年，當時園林正在改造。

（獅子林）水塘和大假山。

（獅子林）梅花形門洞近景。

這座園林在歷史上可能經(jīng)過不止一次的改造或修葺，因為這里的石頭相比其他蘇州園林，造型更為夸張。這樣一來，整個地面就像一座小山，流水、古樹環(huán)繞，光影交織形成特殊的裝飾效果，這一特點在倪瓚的著名畫作《獅子林圖》中得以重點體現(xiàn)。

元 倪瓚（款）《獅子林圖》（畫心部分）卷  紙本水墨 縱28.3厘米 橫392.8厘米 故宮博物院藏

倪瓚的這幅畫因其中有大量題款，幾乎已經(jīng)成為歷史文獻。乾隆皇帝非常喜歡，照原樣臨摹了一款。

清 弘歷《仿倪瓚獅子林圖》（畫心部分）卷   紙本水墨 縱28.3厘米 橫392.8厘米 1772年 故宮博物院藏

從倪瓚的畫中內(nèi)容來看，這座園林最初可能還種了竹子和多種喬木，繁茂的枝葉在低矮的茅屋和靜思亭上方舒展。石頭、樹木和建筑的比例與現(xiàn)在大不相同，如今的建筑已不需要在樹下尋求保護，而是蓋起了寬大的屋頂，像大傘一樣撐在高空中。

（獅子林）花窗。圖中動物為仙鶴

（獅子林）花窗。圖中動物為鹿

（獅子林）有頂走廊的鐘形花窗

（獅子林）有頂走廊的紫藤圖案花窗

留園

留園位于閶門外，建于16世紀，后來的主人姓劉，由此而得名“劉園”。19世紀時，這座園林被一沈姓人家購得，名字卻依然保留，只是將原來的劉姓改為發(fā)音相同的“留”，這樣也更加符合園林的本意——為人們帶來平靜和愉悅。新主人做了很多擴建工作，使留園成為整個蘇州面積最大、主題最豐富的園林。

（留園）一座兩面都裝有透明玻璃窗的建筑。它在庭院的另外一側(cè)。后面墻上的四幅畫分別代表著四季，畫下方為一張榻，榻的前方放著一張寬扁的腳凳。畫面右側(cè)是大理石圓桌。

（留園）內(nèi)院一處用于品茶、彈琴的建筑。

（留園）一處休息的地方——濠濮亭。

（留園）一個院落的花壇。這個花壇厚重堅固，上面裝飾著二龍戲珠的圖案，里面種著富貴之花牡丹。這個院落的湖石比較大。

留園不遠處是西園，現(xiàn)在是寺廟園林，但最初（即明朝時）是一家貴族宅邸西邊的花園（顧名思義）。后來花園被捐給附近的寺廟，但寺廟和園林都在19世紀60年代遭到毀壞。

雖然建筑已經(jīng)重建，但園林依然不完整，光禿干涸的兩岸間有一個大湖，看起來平淡無奇。

（留園）裝飾著花窗的另外一條走廊?；ù跋碌暮?、卵石鋪就的地面與上方灰瓦屋頂?shù)纳适趾椭C。

（留園）八角形花窗，嵌入扇子的形狀。

（留園）常見的八角形窗戶。

拙政園

拙政園于16世紀初由王家所建，位于蘇州東北部的一個古寺舊址。建立之時或建成后不久，文徵明在此居住，創(chuàng)作了一系列畫作，后來被制成木版畫，但這與地形無甚關(guān)聯(lián)。清朝初期，拙政園屬于陳家，但在1679年被當?shù)卣庸?。拙政園可能也是由此而得名。

拙政園舊址八旗會館中的月洞門。

（拙政園）起伏的云墻上的月洞門。

1747年，據(jù)乾隆皇帝的翰林院編修沈德潛創(chuàng)作并刻在樹干上的題詞，蔣棨將園林修復一新，由拙政園更名為復園（修復后的園林）。當時在很大程度上保留了大量廳、廊、亭、臺、山和湖。

作者寫道：“丁卯春，以乞假南歸，復游林園，覺山增而高，水浚而深，峰岫五回，云天倒映。堂宇不改，而軒邃高朗，若有加于前；境地依然，而屈盤合沓，疑新交于目。秾柯蔽日，低枝寫境……主人舉酒酌客，詠歌談諧，蕭然泊然，禽魚翔游，物亦同趣。不離軒裳，而共履閑曠之域；不出城市，而共獲山林之性。回憶初游，心目倍適，屈指數(shù)之，蓋園之成已四五年于茲矣?！?/p>

將此園命名為復園，蔣棨希望以此表明，他不僅想恢復園林昔日的美麗，而且非常重視祖先在此遺留下來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和好的文學標準。

（拙政園）折橋。長長的折橋下原本是一片水塘，而今繁茂的植物取代了水。

（拙政園）干涸的水塘旁邊的亭臺。

然而，這座園林似乎命運多舛，原址受到侵犯，隨后逐漸衰落。19世紀時，這里成為滿族軍隊的指揮官總部。滿族實行八旗制度，因此這里被稱為八旗會館。后來，這里曾歸私人所有。再后來，這里不僅是省衙門，也是滿族的會場，其中一個最古老的亭子就是他們的會館。

園林及其中的建筑歷經(jīng)變遷，有過多種用途。

從外面穿過大門，沿一面高墻走幾步就來到了園林入口。這是一個橢圓形的門洞，門旁有株古老的紫藤，可追溯到文徵明時期。再往里才可真正稱之為園林，形態(tài)各異的石塊堆成迎客石。

從這里開始，參觀者可以沿著不同的方向繼續(xù)漫步。大塊的石頭擺成曲折的人行橋通向遠香堂。旁邊是南廊，大荷塘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一片綠色的洼地，另一邊幾座建筑的名字充滿詩意，如雪香云蔚亭（可能指的是從這里看到的獨特景象）、秫香館、梧竹幽居、荷風四面亭等，然而有一些已經(jīng)名存實亡。一個僻靜的角落里種著橘樹和枇杷樹，旁邊是以前的畫室。據(jù)蘇州地方志記載，文徵明和友人曾在此聚會，比賽書法、繪畫和詩歌。

網(wǎng)師園

蘇州南部的網(wǎng)師園規(guī)模要小得多，給人的印象也截然不同。與其他蘇州古典園林相比，網(wǎng)師園最大程度地保留了現(xiàn)代氣息，因為園林內(nèi)現(xiàn)在仍有人居住。

據(jù)記載，這里可能在宋朝時就有園林，但當時的園林與現(xiàn)在究竟有多少相似之處已無從查證。這座園林在18世紀時因其華麗的牡丹而聞名。這里的牡丹可與揚州的相媲美，而揚州正是當時中國的花園城市。

網(wǎng)師園中心部分。景物以小湖及湖岸為中心，四周建筑面向小湖，長廊依湖岸巖石曲折迂回。

（網(wǎng)師園）殿春簃的最深處后院一角。

網(wǎng)師園規(guī)模不大，但是有一種深邃、神秘和不可捉摸的神韻，特別是樹木繁茂的時候。小水塘是這里的中心，周圍有石塊、古樹、橋和長廊，就像林中的水塘一樣。這里幾乎沒有多余的空間，有些地方的樹木穿過廊頂或者石頭，伸到水中，支撐著水上的橋或亭子。湖岸是園林的構(gòu)圖中心，周圍的建筑隨湖岸的形狀錯落分布。后面主要是墻和居住區(qū)，看起來似乎并不重要，至少從美術(shù)的角度上來說是如此。然而，在空間充足的地方，這些建筑就與自然景觀相融合。

怡園

另一座現(xiàn)在仍有人居住的蘇州園林屬于顧家。這座園林相對較新，建于19世紀70年代，創(chuàng)建者顧鶴逸是現(xiàn)任主人的祖父。顧鶴逸遵照醫(yī)生的建議到蘇州休養(yǎng)，專注于園林，這座園林由此而得名“怡園”。

怡園包括幾處安靜的角落、小路，以及其他適合散步和冥想的地方。為了讓這個地方有趣而豐富，主人顯然費了不少心力和財力。對于西方的參觀者來說，設(shè)計者似乎對某些地方過多的假山和擁擠的樹木感到愧疚。在這些混雜的奇石和樹木之間很難完全看清景色，但似乎也不該完全看清。

這樣的園林應該因其豐富和變幻令人著迷，而非因其井然有序。中間的水塘是園子突出的主題，其中有魚和荷花，對面是高聳陡峭的假山和各種各樣的樹木。春季，各種花卉競相開放，非常迷人。

游人在怡園的留念照。像這樣的園林，給人留下的印象可能是令人眼花繚亂的奇石和樹木。它旨在通過豐富和變幻來吸引人，而不是任何顯而易見的設(shè)計。

（怡園）花園局部。后面為住宅。

滄浪亭

滄浪亭建于宋朝，近代經(jīng)歷了改造。它在歷史上屢次遭到摧毀。19世紀70年代，滄浪亭得以重建，1927年又在此建立蘇州美術(shù)專科學校。園林因此免于被徹底毀壞，但仍舊遭受了很大不幸，因為園林中美麗的建筑已被帶有仿古柱廊的大型宮殿所取代。這座園林的突出特點是有一條河環(huán)繞。河上有一座橋，通向拱廊，替代了普通的圍墻。

（滄浪亭）開敞的長廊?，F(xiàn)在是蘇州美術(shù)?？茖W校舊址

滄浪亭。黃仲衡攝影

八角亭

花窗與藤條

《遺失在西方的中國史：蘇州園林》內(nèi)文對頁圖：

《遺失在西方的中國史：蘇州園林》內(nèi)文

《遺失在西方的中國史：蘇州園林》內(nèi)文

《遺失在西方的中國史：蘇州園林》內(nèi)文

瑞典美術(shù)史家、西方漢學界第一代領(lǐng)軍人物喜仁龍曾說：“每座園林都有其獨特的歷史和環(huán)境，但是由于它們的基本組成元素非常相似，因此很難用寥寥數(shù)語清楚地描述其各自的特征。它們之間的差異在時光的流逝中逐漸縮小，裝飾的細節(jié)也被苔蘚覆蓋?！?/em>這本《遺失在西方的中國史：蘇州園林》內(nèi)容主要出自《中國園林》《蘇州，一座園林城市》《中國園林覽勝：留園與獅子林》等著作， 共收錄140余張圖片?！吨袊鴪@林》初版于1949年，收錄了蘇州園林的圖片20余張，被譽為海外中國園林研究的開山之作，作者為喜仁龍?！短K州，一座園林城市》初版于1936年，作者弗洛倫絲·露絲·南希曾在蘇州生活多年，對蘇州城內(nèi)外各處景致了如指掌。她的丈夫文乃史參與創(chuàng)辦了東吳大學（蘇州大學前身），并在1922至1927年間擔任該校第三任校長?！吨袊鴪@林覽勝：留園與獅子林》初版于1943年，是一本詳細的游園指南。作者包愛蘭曾在景海女子師范學校（今蘇州大學一部分）任教。

《遺失在西方的中國史：蘇州園林》邱麗媛 編譯 中國工人出版社 2021

（本文資料來源：文博圈、蘇州發(fā)布、蘇州市文廣旅局官微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