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便是你。
火便是我。
火便是他。
火便是火。
翱翔!翱翔!
歡唱!歡唱!
——郭沫若《鳳凰涅槃》
2016年7月9日,在中國國家博物館展出的郭沫若蠟像
11月16日是郭沫若誕辰124周年的日子。從最初的五四時代充滿反抗、叛逆的作品,成就時代之標桿,到建國后,在全國文學藝術(shù)會、中國文聯(lián)擔任要職,再到逝世后,各界對他在“文革”前后表現(xiàn)的爭論,直至今天,人們對郭沫若的評價仍尚存爭議。如果不談其人,只看作品的話,就會發(fā)現(xiàn)學界對他傳世的作品也有許多爭議,一些學者肯定他的反抗與劃時代意義,另外一些學者提出猛烈的批評。
對郭沫若作品的褒揚
1921年,郭沫若的第一本詩集《女神》出版,褒貶不一。在褒揚的一方中,最多的是對其自由詩體裁、白話詩風格的肯定。例如,朱自清在《中國新文學大系·詩集·導(dǎo)言》中寫道:“詩的本職專在抒情,在自我表現(xiàn),詩人的利器只有純粹的直觀;他(郭沫若)最厭惡形式,而以自然流露為上乘?!甭勔欢嘁苍鷦有稳荩骸昂龅匾粋€人用海濤底音調(diào),雷霆底聲響替他們?nèi)P唱出來了。這個人便是郭沫若,他所唱的就是《女神》?!?/p>
1921年版《女神》。
在《女神》首版后第二天,創(chuàng)造社作家鄭伯奇便對其思想內(nèi)核進行分析。他認為《女神》是個性解放的產(chǎn)物,郭沫若通過大量直接的情感表達和宣泄,向讀者展現(xiàn)出自己心中的理想、矛盾、掙扎,也展示出渴望通過毀滅獲得新生的涅槃精神。隨后,學者們圍繞郭沫若詩中的表達技巧、思想內(nèi)涵、社會心理等方面作了深入的研討。這些褒獎最后都指向其浪漫主義精神和對自由的不懈追尋。
學術(shù)研究要有新拓展,需要有新解讀,新時期以來,郭沫若作品研究者試圖從文化品格、文化傳統(tǒng)上去理解他的作品。早期郭沫若研究者黃侯興認為郭沫若的詩歌創(chuàng)作具有鮮明的“青春型”文化品格,“作為一個詩人、學者,郭沫若的一生,便是在精神、氣質(zhì)、性格、情緒上始終屬于‘青年’的印記。”
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孫玉石也曾撰文《郭沫若浪漫主義新詩本體觀探論》,提出“郭沫若浪漫主義新詩本體論”。他認為詩人的情緒、生命的情緒就是郭沫若浪漫主義新詩本體的核心,情緒是郭沫若“詩歌生命的源泉”。
除了詩作,郭沫若的話劇,特別是歷史劇也常常受到贊揚。他一生總共創(chuàng)作過11部歷史劇,全都是托古喻今的風格?!肚房梢运愕蒙鲜撬拇碜鳎趧”就瓿珊蟛痪?,散文作家孫伏園就撰文贊揚該劇實在是一篇“新正氣歌”,認為劇本表現(xiàn)的“是中國精神,殺身成仁的精神,犧牲了生命以換取精神的獨立自由的精神”。劉遽然則評價《屈原》的根本價值是“從屈原那種愛國舍身的高尚思想和堅毅不拔的卓越人格上,給予目前在為復(fù)興抗戰(zhàn)而奮斗的中華兒女,一番寶貴的教訓(xùn)和楷?!?。
1942年話劇《屈原》劇照,金山飾演屈原,張瑞芳飾演嬋娟。
對郭沫若作品的批評
對郭沫若作品的批評幾乎是伴隨著郭沫若本人的跌宕而成的。早期,學界亦不乏對他作品的批評,建國以后的很長一段時間,尤其是郭沫若出任中國文聯(lián)要職的時間里,鮮少有批評之聲,直至郭沫若逝世,陸續(xù)有重新商榷、評估的文章出現(xiàn)。
不可否認,郭沫若并非一位篇篇精品的作者,在他平生的大量作品里,也有不少“粗劣“之作。另外,誠如俗語“一千個讀者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對郭沫若的作品,換一個角度讀,也能讀出不少問題。在前文中提到聞一多曾贊許過《女神》,隨后也提出對該作的批評,“詩中夾用可以不用的西洋文字”、“《女神》底作者既這樣富于西方的激動底精神,他對于東方的恬靜底美當然不大能領(lǐng)略……”
除此之外,目前對郭沫若作品的批評大多集中在他建國之后的作品。有學者指出,建國以后,他的作品是典型的政治化文學作品,例如他在后期常常提及“東風”這一意象。這與毛澤東提出的“東風壓倒西風”的基調(diào)是一致的。從1962年5月對《憶秦娥·婁山關(guān)》中“西風”做政治化寓意的解讀之后,郭沫若便沒有停下對此的附和。政治第一、政治正確幾乎成為后期郭沫若創(chuàng)作的核心觀念。
同時,他后期的詩作里還充滿著口號和標語,從早先追求自由解放,突然帶頭推崇偶像崇拜,甚至失去理性判斷地對各項政策加以歌頌,今天看來實在是巨大的諷刺。例如,1974年,郭沫若寫作《春雷》一詩:
春雷動地布昭蘇,滄海群龍競吐珠。
肯定秦皇功百代,判宣孔二有余辜。
十批大錯明如火,柳論高瞻燦若朱。
愿與工農(nóng)齊步伐,滌除污濁繪新圖。
除了詩歌,學者對郭沫若歷史劇的批評,主要集中在他對傳統(tǒng)史實、傳說相去甚遠的改變和再創(chuàng)造。例如,早期的《王昭君》,他為了表達情感和彰顯主旨的需要,進行明顯地篡改杜撰。對此,當時的劇作家顧仲彝、作家向培良等人都提出過尖銳的批評。再加上其早期的歷史劇作品中,確實存在著思想過于直接明顯、藝術(shù)表現(xiàn)過于簡單化的問題,更令學者聚焦了這些不足,從而得出作品藝術(shù)性不足的結(jié)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