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又到開學季。大學將迎來新生，照例，校長們會在開學典禮上致辭，寄語這些剛剛走進校園的大一學生。下文為耶魯大學校長蘇必德（Peter Salovey）在8月29日的開學典禮上的演講。
耶魯大學校長蘇必德在2020年開學典禮上
大家好！
所有大一新生們、轉校生、Eli Whitney項目的學生們：歡迎來到耶魯！也歡迎各位耶魯家屬和朋友的加入，與我一起見證你們?nèi)松械闹匾獣r刻。
新學年始于一個非常動蕩的時期。過去的一段時間里，社會沖突和疫情讓一切發(fā)生了改變。如今，許多人期望我們的社會實現(xiàn)進一步的變革，我們對此也不感到驚訝。
擺在我們面前的是雙重危機：新冠肺炎疫情，和種族不平等、不公正的問題。種族問題起源于美國奴隸制的歷史，卻依舊延續(xù)至今。我們所有人都受到了這些挑戰(zhàn)的影響，特別是黑色和棕色人種群體承受最多。
在這些嚴峻的社會問題面前，大學應該扮演一個什么樣的角色呢？這是我近來一直在思考的問題。雖然許多問題仍難找尋答案，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耶魯大學的核心使命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為重要。
我相信你們每一位都研讀過耶魯?shù)氖姑裕?/p>
通過卓越的研究、學術、教育、保護與實踐，耶魯致力于改善世界，為今天也為后人。耶魯以為社會各界和全球各地區(qū)培養(yǎng)領袖為己任。在一個崇尚道德、相互依存、豐富多元的集體中，教職員工、學生和校友自由交流，以踐行我們的使命。
學術研究、教育、保護與實踐的重要意義在于幫助我們理解過去，讓我們基于前人得來不易的成果，找到自己仍需要做的事，從而帶來改變。對此你其實早有了解，因為這是你之所以選擇耶魯?shù)脑颉?/p>
耶魯大學校園迎新
你們將跟隨教授學習。他們用自己的知識和專業(yè)技能改善著這個世界。耶魯教職工與政府官員和其他人緊密合作，努力遏制疫情的擴散，縮小健康衛(wèi)生方面存在的差距，改變治安執(zhí)法狀況，改革刑事司法體系。
面對諸如此類的挑戰(zhàn)，你會跟隨老師學習如何分析問題，如何批判性思考，如何清晰地表達自己的觀點。在此過程中，我們還希望你可以關注自身。無論應戰(zhàn)的是全球疫情，還是種族矛盾，是全球氣候變化，或是經(jīng)濟衰退，我們都必須坦誠對待自己的動機，開放思想，迎接改變。想要有效地解決這些緊迫的難題，就要跟隨正確的領導者，不能跟隨那些毫無慈憫之心、不懂得合作的人，也不能跟隨那些試圖通過操縱、脅迫和暴力手段實現(xiàn)變革的人。
耶魯教職工深知這一點。最近，我和社會學斯特林講席教授Elijah Anderson就“慈憫心”展開了探討。他對于種族不平等問題，尤其在城市環(huán)境領域頗有研究，同時作為白宮和國會的顧問，他也把自己的專業(yè)知識應用到實踐之中。我問他，他是如何教導那些想要改善世界的學生的。
耶魯大學社會學斯特林講席教授Elijah Anderson
他告訴我，他會教學生如何站在別人的角度看待這個世界，如何懷揣一顆同理心。這一能力能夠幫助我們成為更優(yōu)秀的學者或?qū)W生，更敏銳地觀察人類的處境，也能讓我們更有自知之明。當我們出于同理之情、慈憫之心和合作之道去做事，我們就可以連接不同、理解他人，從而帶來有意義的、可持續(xù)發(fā)展的改變。
同理心和慈憫心，指的是我們與那些素未謀面之人溝通的愿望，對那些遭遇不幸之人的擔憂，這是合作的前提條件。而合作指的是大家一起解決共同面對的問題，尤其是在一己之力難以辦到的情況下。這需要我們友好地傾聽彼此，尊重對方的見解，拋開我們一開始會認為難以共事的偏見。
慈憫與合作最大的敵人就是恐懼和憤怒。我不是說，面對這樣一種新型致命性的病毒引發(fā)的大流行病，不應該心生恐懼。我也不是說，面對George Floyd遭到明尼阿波利斯市警察的殺害，憤慨和暴怒是不對的。實際上，新冠肺炎疫情也讓我深陷焦慮，那些曾誓言要保護公眾的警察也讓我感到憤怒。這種恐懼和憤怒雖然激勵著我們采取行動，但我不能讓這些情緒阻止我與其他善良之人找尋共通之處，盡管在種種社會挑戰(zhàn)面前，我們采取的方式可能不盡相同。所以，我必須讓他們參與進來，想要實現(xiàn)一些有現(xiàn)實意義和長久影響的事情，就不能緘默別人的聲音。
我想舉個政治方面的例子。曾經(jīng)，如果女性懷孕，或者男性想要請假回家照料嬰兒，他們都面臨著被開除的風險。但是在1993年，美國參議院通過了《家庭與醫(yī)療休假法案》，從此保證了那些因為家中有新生兒要照料，有孩子要撫養(yǎng)或是有生病的家人要照看而請假的人，他們享有無薪加長假期，不用再冒著失業(yè)的風險。
這種在當時看來具有革命性的法案是如何通過的呢？其實就是因為兩位參議員的合作，一方是極具自由精神的泰德·肯尼迪（Ted Kennedy），另一方是保守派的代表奧林·哈奇（Orrin Hatch）。他們曾在許多政策的制定上意見相左，但在這項法案上，他們找到了共同的出發(fā)點——支持這些家庭成員。兩人都對可能因家中添丁而失去工作的人抱有慈憫心，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們彼此尊重，相互傾聽，將國家利益置于黨派分歧之前。他們的合作最終也為社會帶來重大變革。
奧林·哈奇（左）與泰德·肯尼迪
關于慈憫與合作的重要性，還有最后一個問題值得思考。你們中的大多數(shù)人，2024屆的同學們，是生于千禧年之后的Z世代。至于我，屬于嬰兒潮一代。也許正像你們聽到的這樣，你我全然不同。的確，你們是第一批“數(shù)字原住民”，你們的世界充斥著智能手機、短信和社交媒體，在其他很多方面也展現(xiàn)出與眾不同的一面。你們也是美國歷史上民族和種族最為多樣化的一代，并享受著最好的教育。
但有時，我們之間的不同不只是這些，還有別人口中所謂的不同。有人說我們對政治、音樂和工作有不同的看法，相信你一定對這樣的說法并不陌生?？墒沁@些刻板印象實則夸大了我們之間的差異，成為了慈憫與合作的另一個絆腳石。
比如，你們會將當今時代的問題之源歸罪于我們，而我們這一代人也缺乏對你們的了解。當我們在路上看見你們，常常搞不懂你們的新潮耳機和奇裝異服。我們告訴你們要成熟一些，遠離社交媒體，培養(yǎng)一些現(xiàn)實生活中的應對技能，別窩在家里依賴父母，趕緊去找一份工作。這時候你們會回答道：“好吧，老人家?！蔽覐摹度A爾街日報》（印刷版）上讀過一篇文章，稱其為“世代間的唇槍舌戰(zhàn)”。
耶魯大學校園迎新
盡管這些不同年代人之間的刻板成見成為網(wǎng)絡上一大熱點，涌現(xiàn)出很多表情包，讓我們之間的“不同之處”被視為“代際戰(zhàn)爭”，但是這根本不是一場戰(zhàn)爭。這些固化的想法讓你我變得疏遠，難以攜手克服前方的困難，也阻礙我們走向共同的明天。
“好吧，老人家”這句話背后的核心意思是一種成見，認為是我們這一代人給你們將要邁入和引領的世界造成了嚴峻、關乎人類存亡的問題。你們的確見證了許多挑戰(zhàn)：氣候變化、疾病、暴力執(zhí)法、貧窮。你們認識到了這些問題的緊迫性，可是我們這一代也看到了。與其不顧別人的看法，只關注我們之間種種的差異，倒不如直奔主題，尋求更好的解決方法，改變今天也造福明天。而想要做到這點，我們就要懷揣慈憫之心，懂得互助合作。
在耶魯大學，我們能夠互相學習。這就是為什么像我這樣的學者愿意在大學校園里度過一生的原因，這也是為什么你選擇來到耶魯大學的原因。將知識一代代傳承下去，用它們助力美好的事情發(fā)生，這是耶魯使命的重要組成部分。當然，實現(xiàn)它需要付出艱辛。
所以請你們務必把握好在耶魯?shù)臅r間。讓我們互相學習，在求知中完成自我蛻變。利用大學時光改變自己，成為更具慈憫心的人。讓我們攜起手來，一同應對現(xiàn)存的以及未來可能出現(xiàn)的新挑戰(zhàn)，共創(chuàng)所愿世界。
歡迎來到耶魯！
蘇必德（Peter Salovey）
耶魯大學校長、心理學Chris Argyris講席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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