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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隨園詩話》漫談

《隨園詩話》袁枚著作豐富,詩文俱佳,尤以其廣泛傳閱的《隨園詩話》著稱。我多年前撰寫論述古代詩文的文章,曾查閱引述過書內(nèi)有關(guān)片段,但從未通讀全書。最近數(shù)月來避疫家內(nèi),閉門謝客,有太多空閑隨意翻閱,遂通讀


《隨園詩話》

《隨園詩話》

袁枚著作豐富,詩文俱佳,尤以其廣泛傳閱的《隨園詩話》著稱。我多年前撰寫論述古代詩文的文章,曾查閱引述過書內(nèi)有關(guān)片段,但從未通讀全書。最近數(shù)月來避疫家內(nèi),閉門謝客,有太多空閑隨意翻閱,遂通讀了袁枚這部引用同代人詩作特別豐富的詩話巨著。此書問世至今,有譽有毀,最遭論者指責(zé)的就是收詩龐雜,稱引太濫,錢鍾書在其《談藝錄》中對此譏彈尤甚。讀完全書,論及此為世詬病之“雜”和“濫”,若換個角度來看,我反倒覺得不妨視其為該書值得關(guān)注的獨特之處。

袁枚晚年編寫這部詩話,意在推廣他的性靈說及其性靈派詩歌寫作群的名篇佳句,因此他收詩論詩,并不在意名家名篇,反而更加關(guān)注不同層次的普通作者及其可傳閱的零篇斷句。從達(dá)官貴人到布衣文人,乃至三教九流中人物,特別是他所偏愛的女性作者,凡屬他覺得靈動、新奇、有情趣的詩作,均標(biāo)舉其作者的姓名出身,插入相關(guān)的軼事,陸續(xù)收入他號稱為“發(fā)潛德之幽光”的詩話,包括他出游途中,都會四處留意,搜集此類“有才未遇者”的詩作。提及自己從事的這項詩作救亡工程,他甚至將其提升到作文字功德的高度,并稱引李穆堂的一段話來定性他的善舉說:“凡拾人遺編斷句,而代為存之者,比葬暴露之白骨,哺路棄之嬰兒,功德更大?!保ㄔ叮骸峨S園詩話》,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60,卷十三/一,頁429)因此,采納無名者未發(fā)表的詩作,使其得以傳世揚名,便成為《隨園詩話》收詩的首選。針對所謂“濫”,他解釋說:“采詩如散賑也,寧濫毋遺。然其詩未刻稿者,寧失之濫。已刻稿者,不妨于遺?!保ㄑa遺卷八/二五,頁773)此外,有鑒于“詩家紅袖多,青衣少”,他在《詩話》中還特意錄入幾位身為奴仆者的詩作,而且特別強調(diào)說,這些詩作若“出于士大夫之手,而不出于奴星,則余反不采錄矣”(補遺卷九/二二,頁801)。這一針對無名者的“寧濫毋遺”取向廣開了征詩的大門,結(jié)果也給他招致了應(yīng)接不暇的冗務(wù)。正如《詩話》中所述:“自余作《詩話》,而四方以詩來求入者,如云而至。殊不知詩話,非詩選也。選、則詩之佳者,選之而已;詩話必先有話,而后有詩。以詩來者千人萬人,而加話者,惟我一人。搜索枯腸,不太苦耶?”(補遺卷五/三八,頁691)然而面對眾多可取的佳作,他總是因難以割舍而盡量采用收錄,以致其詩話的編寫連篇累牘,在出版初編十六卷之后,又接著出了補遺十卷。

在出版業(yè)遠(yuǎn)不如今日發(fā)達(dá)的袁枚時代,《隨園詩話》的編寫在某種程度上可謂起到了類似于今日微信公眾號即時發(fā)表的作用。很多熱心寫詩的無名之輩如蠅附驥尾,均通過袁枚隨收隨錄,大包大攬,廣泛傳播了他們的作品,從此留下微末的詩名。才女夏伊蘭有詩曰:“勿謂好名心,名媛亦不免。”所強調(diào)的就是這一播揚詩名的心愿。與此同時,袁枚也因提攜后進(jìn),熱心接納,一時間成就了他詩壇領(lǐng)袖的大名。但盛名之下也難免引起非議,在《批本隨園詩話》中就有一條譏諷袁枚接受酬金,濫收平庸之作的批語說:“一部《詩話》,助刻資者,豈但畢秋帆、孫稆田二人?有替人求入選者,或十金或三五金不等,雖門生寒士,亦不免有飲食細(xì)微之敬。皇皇巨帙,可擇而存者,十不及一。然子才已致富矣?!痹稉?jù)說是清代最有商業(yè)經(jīng)營頭腦的文人,他的生財之道其實大多來自為人寫墓志和序跋所得的潤筆,銷售隨園內(nèi)自行刻印發(fā)行的書籍也頗有豐厚的收入,相比之下,袁枚恐不至于僅為收取乞求入選者的少量酬謝便濫收不夠格的劣作吧。關(guān)于袁枚自費出版書籍的收入到底如何,他的《隨園詩話》中倒是有一則說明。他說:“余刻《詩話》《尺牘》二書,被人翻版,一時風(fēng)行,賣者得價故也。近聞又有翻刻《隨園全集》者。劉霞裳在九江寄懷云:‘年來詩價春潮長,一日春深一日高。’余戲答云:‘左思悔作三都賦,枉是便宜賣紙人。’”(補遺卷三/一六,頁631)由此可見,當(dāng)時的書籍市場并無保護(hù)版權(quán)的通行法規(guī),即使像袁枚這樣巧于經(jīng)營的人也不具備明確的版權(quán)意識,以至眼看著投機(jī)書商盜版贏利而無可奈何。

明清以降,隨著識字讀書者較前代增多,詩詞作者群日益擴(kuò)大,作品數(shù)量劇增,《隨園詩話》的編寫正好迎合了普通的詩詞愛好者展示才華的需求,從而應(yīng)時展現(xiàn)了詩歌大眾化的面貌。袁枚為人通達(dá)諧俗,興趣廣泛,他不只在自己的詩作中津津樂道瑣碎的日常見聞,也敏于在普通作者某些看似平庸的詩句中發(fā)現(xiàn)新奇的意味,進(jìn)而即興選評,錄入《詩話》,賞析其特有的機(jī)趣。此類詩作往往不避庸俗,平鋪直述,以質(zhì)白的文字道出日常生活中某些陌生的個人經(jīng)驗和特殊感受。比如論及治學(xué)與詩興的沖突,他特拈出以下詩句,稍加按語曰:“黃允修云:‘無詩轉(zhuǎn)為讀書忙?!阶釉圃疲骸畬W(xué)荒轉(zhuǎn)得性靈詩?!瘎⑾荚疲骸x書久覺詩思澀?!嘀^此數(shù)言,非真讀書、真作詩者,不能道?!保ň砣?四六,頁87)性靈說特別關(guān)注詩歌興發(fā)感動的功能,即興而發(fā)的詩句敏于確切呈現(xiàn)個人的特殊經(jīng)驗,因而易產(chǎn)生張戒所謂“道得人心中事”效果。另有一則詩話談到了人在早年與晚年對空間與時間的感受差異。他說:“余居杭州葵巷,十七歲而遷居。五十六歲從白下歸舊廬。記幼時游躍之場,極為寬展,而此時觀之,則湫隘已甚,不知曩者何以居之恬然也?偶讀陳處士古漁詩曰:‘老經(jīng)舊地都嫌小,晝憶兒時似覺長?!藢崼@我心矣。”(卷十/七八,頁359)這種在不同年齡段對時空的不同感受屬于常見的心理學(xué)現(xiàn)象,我相信很多人讀后,都會有“實獲我心”的反應(yīng)。一聯(lián)平淡的詩句點明了回顧視覺與展望視覺的不同感受,反映了我們?nèi)粘=?jīng)驗中對時間的比例感知與其絕對值的差異。

袁枚年幼時家貧,他在《對書嘆》一詩中自述:“我年十二三,愛書如愛命。每過書肆中,兩腳先立定??酂o買書錢,夢中猶買歸。至今所摘記,多半兒時為?!背鲇谛市氏嘞У母杏|,有位窮書生的經(jīng)驗和詩作因而被他一眼看中,特意錄入《詩話》:

昆山徐懶云秀才買書無錢,而書賈頻至,乃自嘲云:“生成書癖更成貧,賈客徒勞過我頻。聊借讀時佯問價,知非售處已回身。乞兒眼里來鸮炙,病叟床前對美人。始嘆百城難坐擁,從今先要拜錢神?!庇嘤讜r,有“家貧夢買書”之句,蓋實事也。今見徐生此詩,觸起貧時心事,為之慨然。(補遺卷八/一七,頁770)

筆者小時候也有過在書店內(nèi)站著幾小時讀書的經(jīng)歷,古今中外嗜讀者可謂人同此心。魏禮(Arthur Waley)所謂“欲觀惡詩,須閱《隨園詩話》”,想必就是指此類格調(diào)不夠高,意境也不深遠(yuǎn),僅速寫了普通人日常境遇的大白話詩句吧。錢鍾書于是援引其說,特別唾棄袁枚所錄青田才女柯錦機(jī)《調(diào)郎》五絕,斥其“極糞土之污。子才不惜筆墨,一至于此”。這首小詩到底有多么粗鄙,可一閱如下:

午夜剔銀燈,蘭房私事急。熏蕕郎不知,故故偎儂立。

不要說在袁枚的時代,就是在筆者小時候所住的大雜院內(nèi),因根本不具備今日公寓內(nèi)設(shè)有抽水馬桶的衛(wèi)生間,半夜里忽然內(nèi)急,無論陰晴寒暑,都得急奔戶外,去蹲茅坑。那臭茅坑的氣味自然是不好聞的,只因蹲茅坑者常入其中,久而久之,也就不覺其臭。茅廁通常多設(shè)于后院,不只遠(yuǎn)離臥室,甚至地處荒僻,深夜獨自入內(nèi),難免令膽小者心生恐懼。所謂“薰蕕郎不知,故故偎儂立”者,戲言郎君體貼愛妻,不避惡臭,陪她入廁壯膽之謂也。參照柯錦機(jī)其他詩作,這位才女平日似乎性喜撒嬌,她那知趣的郎君也總是樂意配合。細(xì)玩《詩話》所錄的另外兩聯(lián)——“合線煩君申十指,拾釵為我屈儒躬?!?“焚香合受檀郎拜,一幅盤陀水月身?!保ň戆?六八,頁272)——即可想見,夫婦倆的確琴瑟和諧,日常的親昵關(guān)系正如張敞所云,“閨房之內(nèi),夫婦之私,有過于畫眉者”也。李商隱服通便藥上茅廁,也曾寫過一首《藥轉(zhuǎn)》。由于辭藻華美,再加上用典深奧,被某些望文生義的注家詮釋得離題甚遠(yuǎn)。梅堯臣上廁所目睹烏鴉啄食蛆蟲,即興賦詩一首,也被錄到網(wǎng)上奇文共賞。與兩位大詩人的入廁詩相比,柯錦機(jī)爽快的短詩要顯得風(fēng)趣多了。

從以上所引的零篇斷句可以看出,《詩話》中被認(rèn)為濫收的雜亂詩篇即使談不上多么典雅優(yōu)美,至少也足以表明,隨著后典范時代的作者群擴(kuò)及民間,對此類不同層次的作者來說,要表述他們各自的日常感受,可供選擇的文體,也只有格式固定的五、七言詩句便捷湊手,最適合應(yīng)用了。其實直至今日,舊體詩仍是喜好吟詠者慣于采用的和較易操作的書寫方式。特別是近幾十年來,發(fā)表舊體詩詞不再是某些中央首長以及郭沫若、趙樸初之流的特權(quán),縱觀已出版的和網(wǎng)絡(luò)上發(fā)表的作品,舊體詩詞的創(chuàng)作已呈現(xiàn)一片文藝復(fù)興景象。袁枚這部收詩龐雜的詩話不只為后世保留下不少用語尖新,可供鑒賞的大白話詩篇,更展現(xiàn)了詩歌寫作群擴(kuò)大化和作品通俗化的濫觴。例如幕僚馬蘇臣奉上司之招,即興所賦的第一首詠棉花短詩即純?nèi)豢谡Z,卻饒有回味。其詞曰:“五月棉花秀,八月棉花干。花開天下暖,花落天下寒?!保ň砥?七九,頁238)另有馬相如《漁父》,瀟灑超逸,渾然一派真漁父情調(diào):“自把長竿后,生涯即水涯。尺鱗堪易酒,一葉便為家。曬網(wǎng)炊煙起,停舟月影斜。不爭魚得失,只愛傍桃花?!保ň硎?二〇,頁473)

翻檢這部卷帙浩繁的詩話,計有三首壓卷之作特別值得在此高光標(biāo)榜。三詩均出于閨秀之手,并附有相關(guān)的本事。第一位作者是袁枚的姑母。這位袁氏早年喪夫后回娘家守寡終生,她博通文史,富有詩才,更為可嘉的是見識非凡,論及古人,竟與魯迅英雄所見略同。兩者一前一后,都是最不喜歡二十四孝故事中的郭巨。袁枚小時候深受姑母教養(yǎng),正是在姑母的輔導(dǎo)下,他年方十四,竟寫出一篇可傳世的短文《郭巨埋兒論》,對郭巨毫無人性的行為以及史書有關(guān)其事的謬傳,作出了行文簡潔和措辭思辨的批判。《詩話》中錄有袁氏斥責(zé)郭巨之流的一首七律:

孝子虛傳郭巨名,承歡不辨重和輕。無端枉殺嬌兒命,有食徒傷老母情。伯道沉宗因縛樹,樂羊罷相為嘗羹。忍心自古遭嚴(yán)譴,天賜黃金事不平。

我祖父在我小時候常告誡我說:凡不近人情者莫不為大奸大惡。郭巨埋兒傳說最悖理的就是贊賞和宣揚不近人情的孝道。在這首詩中,袁氏不只指斥了郭巨埋兒傳說的荒謬,同時巧于用典,進(jìn)而列舉了兩個與郭巨同樣殘忍的父親。一個是中山國的將軍樂羊。樂羊叛逃到魏國為魏文侯服務(wù),中山人為報復(fù)樂羊,殺死他兒子,煮成肉湯送給他喝。樂羊為向魏文侯表忠心,竟不動聲色喝下了送來的肉湯。一個“其子之肉尚食之,其誰不食”的人自然令人發(fā)指,難以取信魏文侯了。從此此后,他再沒有得到魏國重用。另一個是晉朝人鄧攸,字伯道。時逢永嘉之亂,他與妻子、弟媳連帶各自的兒子逃離戰(zhàn)亂。因旅途帶著兩個小孩子跋涉艱難,考慮到他弟弟已經(jīng)去世,只剩下這個遺孤,鄧攸于是忍痛割愛,決定拋棄親子,以保侄兒活命。他最殘忍的做法是,為阻止他兒子呼天搶地,追趕他們,竟忍心把兒子活活綁在樹上,自奔前程。后來他們平安逃出兵亂,但鄧攸的妻子再也沒能懷孕生子。史書上貶斥他說,“卒以絕嗣,宜哉!勿謂天道無知,此乃有知矣”。袁氏的見識和勇氣的確難能可貴,就筆者有限的閱讀所見,在整個帝制時代,尚無第二人像袁氏這樣勇于控訴偽孝子郭巨,寫出了如此富于母性的詩篇。

第二位作者是個有勇氣維護(hù)個人尊嚴(yán)的才女,她即興賦詩,以其不甘示弱的抗辯回敬癖小腳的趙某人,給了那廝一記響亮的耳光?!对娫挕分袀魇銎浔臼氯缦拢?/p>

杭州趙鈞臺買妾蘇州,有李姓女,貌佳而足欠裹。 趙曰:“似此風(fēng)姿,可惜土重。”——土重者、杭州諺語,腳大也。 媒嫗曰:“李女能詩,可以面試。”趙欲戲之,即以弓鞋命題。 女即書云:“三寸弓鞋自古無,觀音大士赤雙趺。 不知裹足從何起,起自人間賤丈夫?!壁w悚然而退。(卷四/三七,頁115 )

在婦女群體以三寸金蓮為美的明清時代,這位李姓女子的詩句產(chǎn)生了擲地有聲,發(fā)語驚聽的效應(yīng)。面對趙某的調(diào)戲,她毅然以觀音菩薩為楷模,以巧妙的措辭捍衛(wèi)了女子的天足,堪稱超前的思想解放者。

第三位作者的詩作緣于一起殉情事件?,F(xiàn)照錄其本事如下:

仁和高氏女,與其鄰何某私通。女已許配某家,迎娶有日,乃誘何外出,而自懸于梁。何歸見之大慟,即以其繩自縊。兩家父母惡其子女之不肖,不肯收斂。邑宰唐公柘田,風(fēng)雅士也,為捐貲買棺而雙瘞之;自作四六判詞,哀其越禮之無知,取其從一之可憫。城中紳士,均為賦詩。余按此題著筆,褒貶兩難。獨女弟子孫云鶴詩最佳。詞曰:“由來情種是情癡,匪石堅心兩不移。倘使化魚應(yīng)比目,就令成樹也連枝。紅綃已結(jié)千秋恨,青史難教后代知。賴有神君解憐惜,為營鴛冢播風(fēng)詩?!焙笏木浒嗣婢愕?,尤為得體。(卷十四/一〇〇,頁503)

袁枚與《西青散記》作者史震林相識,兩人曾有過關(guān)于佛教的交談?!对娫挕分卸啻翁峒笆氛鹆旨捌溆讶瞬軐W(xué)詩,言談中對他兩人似有不以為然之意。袁枚和史震林的著作均以表彰才女著稱,但兩人的才女觀分歧顯然很大。袁枚深懷慈悲心,尤珍重以詩存人。提及他所表彰的才女,既賞其佳作,更贊其出格的言行。他同情高氏女與何某越禮的殉情悲劇,但在蓋棺論定的措辭上尚有所犯難。最后還是他的女弟子孫云鶴表態(tài)直爽,敢于突破連袁枚也頗感躊躇的“褒貶兩難”,寫出了一首獨占鰲頭的悲憫佳作,可謂代替她老師表達(dá)了得體的哀悼。相比之下,“談道學(xué)于風(fēng)流”的史震林就顯得保守而酸腐了??v觀他的《西青散記》,其中那些受到贊許的才女均被描述為甘心受苦受難,絕不違犯禮教。袁史二人的交往關(guān)系難免引起人一個疑問。隨園所在的小倉山離金壇并不太遠(yuǎn),像袁枚這樣四處搜羅才女佳作的熱心人,對于金壇的才女,應(yīng)該不會陌生?!对娫挕分屑热荒茕浻檬氛鹆?、曹學(xué)詩和趙闇?zhǔn)瀣F(xiàn)存于《西青散記》的詩作,何以并無一字提到史震林在該書中大肆張揚的雙卿?是史震林從未向袁枚推薦雙卿的詩詞,還是袁枚對那些作者身份并不明確的詩詞不予錄用?僅此一點,就不能不讓人懷疑雙卿其人的子虛烏有及其現(xiàn)存詩詞的無根無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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