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拯救哈瓦那古城的那位古巴人走了

今年初夏，在國際旅行難以成行的時候，一曲《Mojito》開啟了公眾對色彩繽紛的古巴哈瓦那的想象和興趣，繼而發(fā)現(xiàn)，這座古城曾經(jīng)庇護過許多著名面孔，其中包括德國自然科學家亞歷山大·馮·洪堡和美國作家海明威。但就當?shù)厝硕?，古巴歷史學者、古城保護學者尤西比奧·里爾·斯賓格勒（Eusebio Leal Spengler）更被喜愛，因為他切實改變了哈瓦那舊城居民的生活。古巴總統(tǒng)米格爾·迪亞斯·卡內(nèi)爾（MiguelDíaz-Canel）曾稱他為“拯救哈瓦那的古巴人”。

當?shù)貢r間7月31日，尤西比奧·里爾·斯賓格勒因癌癥去世，享年77歲。當?shù)氐木用裨陉柵_掛上白紙，以示悼念。

里爾在哈瓦那舊城與當?shù)睾⒆咏徽?/p>

尤西比奧·里爾·斯賓格勒的一生與哈瓦那相系，他1942年9月11日出生于哈瓦那，1967年成為城市歷史學家，也是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產(chǎn)的修復計劃的負責人，并首先意識到歷史悠久地區(qū)的復蘇可以獲得經(jīng)濟收益。在他的倡導下，哈瓦那舊城從一個布滿破舊不堪、岌岌可危建筑的地方，恢復原狀成為旅游勝地。而他對哈瓦那舊城的保護由一條老總督府外的鵝卵石街道免于被瀝青永久覆蓋開始。1982年，在里爾等人的努力下，哈瓦那舊城整體被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世界遺產(chǎn)名錄。

哈瓦那古城

里爾喜歡穿著灰色瓜亞貝拉襯衫，走上鵝卵石鋪就的街道，在水果小販、街頭藝人的面前經(jīng)過，看似漫不經(jīng)心、輕描淡寫，但卻樂于與其眼神接觸的居民交談，并善于解決人們的問題。正是因為修復工作，使他在該國無人不知。古巴總統(tǒng)米格爾·迪亞斯·卡內(nèi)爾（MiguelDíaz-Canel）曾稱他為“拯救哈瓦那的古巴人”。

“將一些看似死亡和應該被埋葬的東西重建，可能會引起人們的不滿，并被調(diào)侃為一場‘浪漫的十字軍東征’?！?010年，里爾在一份城市規(guī)劃報告中寫道，“但在這個幻滅的時代，我們不會因為被視為‘浪漫主義者’而感到尷尬?！?/p>

里爾因恢復哈瓦那舊城悠久的歷史而著稱

從1519年西班牙建立了哈瓦那城，到1607年成為當時屬西班牙殖民地的古巴的首都，哈瓦那是西班牙在新世界殖民地里的重要港口。建市的傳說稱，城市最初用木頭鋪成道路，這樣做的原因是不方便馬車行走，從而讓總督可以不被打擾地午休。而后時代變遷，1762年，英國以戰(zhàn)爭奪取哈瓦那，實行港口自由貿(mào)易。戰(zhàn)后，英國和西班牙對換古巴與佛羅里達，哈瓦那又歸西班牙管制。

近一個世紀以來，這座城市幾乎收藏了每個時期的建筑杰作，無論是巴洛克、裝飾藝術(art deco)、新藝術(art nouveau)，還是蘇聯(lián)現(xiàn)實主義(Soviet realism)的建筑風格在這里都能找到。

然而，哈瓦那舊城在過去很長時間并沒有被重視，變得年久失修。里爾提醒政府正視舊城的問題，在其成為世界遺產(chǎn)后，籌集了足夠的資金，開始修復原有建筑物，并重新規(guī)劃城市。

在1990年代，里爾說服當時的古巴領導人成立了一家營利性旅游公司，并將該公司獲得的收益投入到修復工作中。

2017年，古巴人在老爺車中遠眺一艘即將駛入哈瓦那港口的游輪。

哈瓦那大教堂?

在經(jīng)歷了一系列經(jīng)濟改革后，2014年12月，古巴與美國宣布實現(xiàn)外交與經(jīng)濟關系的正?；?，從而結束了兩國間超過半個世紀的緊張狀態(tài)。在古巴政府的推動下，由里爾規(guī)劃的哈瓦那舊城修復工作也如火如荼地進行著，里爾和他的工作團隊翻新了哈瓦那舊城的300多棟建筑，哈瓦那街頭出現(xiàn)了優(yōu)雅的餐廳和美術館，以及還有來自全球的游客。

然而，古巴僑民或與外國資本有聯(lián)系的古巴人收購當?shù)鼐用穹课?，將其變?yōu)闋I業(yè)場所，這些國際資金雖然對振興該地區(qū)有所幫助，但也引發(fā)了當?shù)鼐用駥Φ貐^(qū)“士紳化”的擔憂。為了緩和這一矛盾，當?shù)卣o了里爾空前的“自治權”，他被允許在舊城征收部分稅款，并保留其項目產(chǎn)生的利潤，用于投資新的修復重建工作。

里爾曾是古巴議會成員，參與公共政治、文化活動，且對城市歷史有著專業(yè)的研究，他本有很多晉升的機會，但里爾卻選擇留在了哈瓦那舊城。

“街中小酒館”中海明威留下的字跡

在哈瓦那，里爾重建了一些游客感興趣的景點，比如埃爾弗洛里迪塔（El Floridita），據(jù)說海明威曾幫助研制了德貴麗類（daiquir）雞尾酒，此外著名“街中小酒館”（La Bodeguita del Medio）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是文人墨客聚集的地方，海明威還留下題字，并認為“最好喝的Mojito就在‘La Bodeguita del Medio’”。里爾還負責監(jiān)督該市著名的防波堤馬雷貢大道 (Malecón)的外墻和哈瓦那港口西班牙堡壘的修復工作。此外，修復圓頂?shù)膰鴷髲B、將其復原到1959年古巴大革命之前的樣子，這也是里爾最重要的修復項目之一，但在修復時，里爾備受癌癥困擾，最終他的團隊完成了國會大廈的重建工作。

哈瓦那港口的西班牙時期的堡壘

如今這座緊靠海灣的舊城，在對西班牙掠奪美洲期間的歷史挖掘后，重新規(guī)劃了迷宮般的精致建筑，其狹窄的街道也讓位于包括巴洛克式大教堂的廣場。

但是，里爾的修復工作也引發(fā)了一些爭議，比如表面的魅力是否掩蓋了生活在遠離旅游區(qū)的、貧困地帶的古巴人的真正問題。2007年，《紐約時報》發(fā)表過一篇文章，探討里爾對舊城的修復對當?shù)鼐用穸裕遣皇菍徝纼r值遠大于其實際價值？當時里爾還就文中觀點予以了反駁，并反問，“古巴文化的現(xiàn)狀不是積極的嗎？”

哈瓦那國會大廈

對照哈瓦那的城市更新與觀光的關系，也提醒其他地區(qū)的老城、古城的修復與改造。城市本身是一個生命體，生命要往前走，一方面要保持它的基因，另一方面會有新陳代謝?！案隆比绻皇菗Q換外表就大錯特錯了。城市包括人物、場景、活動、生活、生產(chǎn)等要素，只有簡單的“更新”是遠遠不夠的?？偟膩碚f，要站在生命的角度看待城市建設的主題。

注：本文編譯自《衛(wèi)報》“向拯救哈瓦那的古巴人尤西比奧·里爾·斯賓格勒告別”；美聯(lián)社“古巴歷史學家、哈瓦那舊城修復者尤西比奧·里爾·斯賓格勒去世，享年77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