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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文帝獨孤皇后教子無方與隋朝二世而亡

中國古代皇帝懷柔天下,后宮往往三宮六院,眾多妃嬪各有子嗣血脈。而隋朝開國皇帝文帝楊堅卻是個異數(shù),和獨孤皇后感情“相得”,一往情深,甚至“誓無異生之子”。文帝曾向獨孤發(fā)下重誓,保證不讓其他妃嬪侍妾雨露均

中國古代皇帝懷柔天下,后宮往往三宮六院,眾多妃嬪各有子嗣血脈。而隋朝開國皇帝文帝楊堅卻是個異數(shù),和獨孤皇后感情“相得”,一往情深,甚至“誓無異生之子”。文帝曾向獨孤發(fā)下重誓,保證不讓其他妃嬪侍妾雨露均沾,今生今世只和獨孤生兒育女。文帝終生恪守這一承諾,五個兒子即長子太子楊勇、二子晉王楊廣、三子秦王楊俊、四子蜀王楊秀、五子漢王楊諒都是獨孤一脈所生。

文帝之所以如此,除了和獨孤的感情因素外,也與他對皇家倫理的獨特看法有很大關(guān)系。隋朝建國之初,文帝曾對大臣們講,“前世皇王,溺于嬖幸,廢立之所由生”,歷代帝王家之所以紛爭不斷,雞犬不寧,經(jīng)常上演骨肉相殘的保留劇目,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皇子們同父不同母,前朝的奪嫡之爭往往和后宮的爭寵宮斗勾連在一起。文帝認為,至少在理論上,如若皇子們一母同胞,爭斗之心會相對弱化。

在這樣的理論基礎(chǔ)上,文帝對自家兒郎頗為自得,“朕傍無姬侍,五子同母,可謂真兄弟也”,朕的五個兒子全部是一母所生,一奶同胞,是同父同母的真心兄弟?!柏M若前代,多諸內(nèi)寵,孽子忿爭,為亡國之道邪”,我楊隋斷不會如前朝一樣因兄弟爭位導(dǎo)致家國衰亡,我大隋天下定能一世二世乃至萬萬世。

隋文帝楊堅

只可惜文帝的這一政治宣言僅僅停留在口頭上,由于他和獨孤皇后在子女教育問題上的失誤,不但未能將“五子同母”的血緣優(yōu)勢,轉(zhuǎn)化為兄友弟恭的政治優(yōu)勢,而且釀就兄弟相殺的家庭悲劇,更在很大程度上導(dǎo)致了新興的隋朝二世而亡。

太子被廢 晉王奪嫡

楊堅對長子楊勇本來極為看重,早在北周時期,他以隨公的身份輔政時,便按照嫡長子繼承制的原則立楊勇為世子。開皇元年(581)二月十四,楊堅接受北周靜帝禪讓,登基稱帝建立隋朝,兩天后即于二月十六立楊勇為皇太子。文帝為培養(yǎng)楊勇的行政能力,“軍國政事及尚書奏死罪已下,皆令勇參決”,讓其全面參與朝廷軍國事務(wù)的決策和死刑以下案件的核準。當(dāng)時突厥威脅京師長安,楊勇曾帶兵駐守咸陽防備。開皇四年(584)閏四月間,文帝曾派楊勇鎮(zhèn)守洛陽。開皇十六年(596)正月,文帝又冊封楊勇的七個兒子為王。

開皇年間,北齊舊境山東地區(qū)戶口檔案管理混亂,文帝有意派人去清查戶口,并遷徙山東人口到北方邊境充實邊防。當(dāng)時山東民心不穩(wěn),此舉一出,必將引發(fā)民情洶洶。楊勇及時上書勸諫文帝改弦更張,安定百姓,文帝“遂止”。此事之后,“時政不便,多所損益,帝每納之”,楊勇經(jīng)常針對朝政得失提出意見建議,文帝也都是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所有這些,顯示出無論是在朝政決策、司法審判,還是在軍隊事務(wù)上,文帝都給予了楊勇極大的信任,讓其放手去做。但隨著文帝打造出“開皇之治”,贏得前所未有的威望后,逐漸變得敏感多疑,猜忌心日益嚴重,要盡一切可能把權(quán)力牢牢掌握在手中,整天疑神疑鬼,總覺得有奸臣想害朕,任何疑似觸犯其皇權(quán)的行為都被制裁。在這樣的政治生態(tài)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太子楊勇,自然成為其壓制防范的主要對象。

有年冬至,朝廷百官按照制度慣例到東宮晉見皇太子,恭賀新節(jié)。楊勇張燈結(jié)彩,舉行禮樂儀式,接受百官祝福。文帝對這一禮節(jié)心知肚明,往年也都沒說什么,這年卻在朝會上明知故問:“近聞至節(jié),內(nèi)外百官相率朝東宮,是何禮也?”(前幾天冬至聽說你們集體去朝見太子,這是什么禮數(shù)?)

文帝此言,明顯是責(zé)備大臣只知太子不知天子。群臣面面相覷,一時之間無人敢回話。只有主管禮制祭祀事務(wù)的太常寺副長官太常少卿辛亶回道,“于東宮是賀,不得言朝”,陛下此言差矣,臣等去東宮是恭賀新節(jié),不是朝見集會。聽聞此語,文帝當(dāng)即發(fā)怒,“改節(jié)稱賀,正可三數(shù)十人,逐情各去,何因有司征召,一朝普集,太子法服設(shè)樂以待之?東宮如此,殊乖禮制”,如果是道賀,三五成群去即可,你們卻是統(tǒng)一組織,集體動作;皇太子還在那穿著朝服接待,這不是朝見是什么?東宮如此行事,不但違背禮法,更是沒把朝廷規(guī)矩放在眼里。

就在這次朝會上,文帝下詔,禁止百官冬至再赴東宮朝賀,“事非典則,宜悉停斷”。楊勇“自是恩寵始衰”,由此逐步失去圣眷恩寵父愛眷顧。文帝對其“漸生猜阻”,開始采取措施剪除太子羽翼,首當(dāng)其沖的就是楊勇掌握的東宮衛(wèi)隊。

文帝以整頓京城禁衛(wèi)軍為名,下令將東宮衛(wèi)隊中的精銳悉數(shù)調(diào)往皇宮衛(wèi)隊。開國元勛、楊勇的保護人宰相高颎勸文帝:精銳全被調(diào)走的話,那東宮防衛(wèi)力量就太薄弱,誰來保護皇太子的安全?文帝當(dāng)即“作色”,說自己經(jīng)常出宮巡視,沒有高手警衛(wèi)保護,怎么能行!“太子毓德春宮,左右何須壯士”,太子在東宮修身養(yǎng)性即可,要什么勇士保衛(wèi)!文帝直截了當(dāng)?shù)馗嬖V高颎:太子?xùn)|宮保留強大衛(wèi)隊,“此極弊法”,本身就是不合規(guī)矩的弊政,必須改革。既然你覺得太子人身安全重要,那就從朕的皇宮警衛(wèi)中抽調(diào)人馬去保護太子。以后無論是皇宮禁衛(wèi),還是東宮衛(wèi)隊,都統(tǒng)一指揮,統(tǒng)一調(diào)度。這樣,文帝就順勢剝奪了太子的軍權(quán)。不但如此,文帝還借此敲打高颎:你之所以如此替太子出頭,還不是因為你倆是兒女親家,你家兒子娶了太子女兒。朕圣明燭照,什么都看得透透的,你不要走前代權(quán)相走過的結(jié)黨亂政歪路。

文帝對長子楊勇的態(tài)度,給二子晉王楊廣提供了機會。楊廣其人,“美姿儀,性敏慧,沈深嚴重”,行事聰明,反應(yīng)敏捷,性情穩(wěn)重?!昂脤W(xué),善屬文”,喜歡讀書,寫得一手好文章。“敬接朝士,禮極卑屈”,和朝臣來往恭敬謙卑,非常擅長打造良好形象,營造聲名輿論,“由是聲名籍甚,冠于諸王”,成為太子最強有力的挑戰(zhàn)者。楊廣還取得了當(dāng)時文帝獨孤最寵幸的大臣、朝中排名僅次于高熲的楊素之支持。楊廣要奪嫡,楊素要取高熲而代之奪取宰相之位進而專擅朝政,二人一拍即合。

在楊廣、楊素的苦心經(jīng)營下,高颎被罷相,楊勇失去朝中重臣支持。在楊廣的精巧偽裝下,文帝和獨孤皇后對楊勇愈發(fā)不滿,對楊廣愈加疼愛,逐漸生出用楊廣取代楊勇之心。楊勇“頗知其謀”,雖然察覺到了楊廣的奪嫡陰謀,可“計無所出”,打不出任何有效的反擊,只有“造諸厭勝”,祈求上天保護。但日漸失去父母歡心的他,已經(jīng)無力回天。

終于,開皇二十年(600)十月初九,文帝身著戎服,在武德殿布列重兵,召集文武百官和宗室子弟議事。在這如臨大敵的緊張氣氛中,文帝宣布以奸佞亂政的罪名,廢黜楊勇太子之位,其子女封王封公主者,一律廢為庶人。

宣詔完畢,楊勇對父皇沒有一句怨憤言語,對陷害他的二弟亦無批評指責(zé),只是感謝父皇不殺之恩,“臣當(dāng)伏尸都市,為將來鑒戒;幸蒙哀憐,得全性命!”他明白,大殿之上,眾人面前,必須保全君父顏面,他只能用一人的犧牲去承受家庭的悲劇。說罷,楊勇“泣下流襟,既而舞蹈而去”,向父皇叩頭拜過。滿朝宗室文武,“莫不閔默”,只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無聲悲憫。

十一月初三,文帝立楊廣為太子,當(dāng)天“天下地震”。文帝對楊勇、楊廣的選擇中,已經(jīng)悄然埋下隋朝日后國運的伏筆。剛剛?cè)胫鳀|宮的楊廣明白,大哥被廢的重要原因就是儲君威儀過于逼近皇帝威嚴。他很乖巧地主動向文帝要求貶抑太子禮儀,“請降章服,宮官不稱臣”,將之前太子冠冕上和天子同樣顏色的白珠,改成三公諸王的青珠,其他服飾車馬器用等,也都降低一等,明確規(guī)定東宮僚屬不得對太子稱臣。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稱臣的對象只能有一個,就是天子。十二月初三,文帝下詔批準,二兒子果然比大兒子識趣,看來這個接班人是選對了。

楊廣畫像

為表示對楊廣的信任,文帝交給他的第一件重要任務(wù)就是看管廢太子楊勇。文帝此舉,只能是把楊勇往絕路上逼。被軟禁期間,楊勇“自以廢非其罪,頻請見上申冤”,多次上書請求當(dāng)面向父皇訴說冤屈,所有奏章無一例外都被楊廣扣下。楊勇走投無路,“于是升樹大叫,聲聞帝所,冀得引見”,只有爬到樹上,對著皇宮哀嚎呼叫,希望父皇能聽到自己的聲聲悲鳴。文帝心有戚戚,楊素一句話就把楊勇踹進谷底,“言勇情志昏覓,為癲鬼所著”,說楊勇這是被厲鬼纏身,神經(jīng)錯亂,“不可復(fù)收”。文帝“以為然”,竟然選擇相信了楊素的這套說辭,“卒不得見”,父子二人再也未能見上一面。

直到仁壽四年(604)七月,病榻之上的文帝在忠于楊勇的柳述、元巖等人勸說下,幡然醒悟,意欲召回楊勇,重立為太子,可惜大勢已去。楊廣楊素迅速帶兵進宮,按下文帝駕崩的快進鍵。七月十三,文帝去世。七月二十一,楊廣即位,隨即下詔讓楊勇自殺。楊勇拒絕服毒,遭“縊殺之”。

隋文帝去世后,葬于泰陵

楊勇不是文帝家庭悲劇的第一個犧牲品,在他之前,有三弟秦王楊俊;在他之后,還有四弟蜀王楊秀,五弟漢王楊諒。

秦憂蜀懼 漢王叛亂

楊俊小時候受父母影響,很是沉迷于佛教,甚至“嘗請為沙門”,要遁入空門,出家為僧,楊堅獨孤當(dāng)然“不許”。楊俊只有留在塵世建功立業(yè),先后任河南道行臺尚書令、洛州刺史、秦州總管。滅陳之戰(zhàn),他出任山南道行軍元帥,為隋朝統(tǒng)一立下大功,又先后鎮(zhèn)守揚州、并州(今天山西省太原市一帶),幫助父皇安定四方。當(dāng)然,如果楊俊能提前知道他最終的人生走向,一定會寧可忤逆父母之命,也要在佛祖前青燈黃卷,了此一生。

當(dāng)上并州總管后,楊俊“漸好奢侈,違越制度,盛治宮室”,逐漸貪圖奢侈享樂,追求超標準的生活待遇,在并州大建宮苑別墅。楊俊還頗為“好內(nèi)”,惹怒了妒忌心頗強的王妃崔氏。崔氏是隋朝著名酷吏崔弘度之妹,長安百姓有“寧飲三升酢,不見崔弘度”之說,意為寧可喝下三大升苦酒,也不愿落到崔弘度手上。其兄如此,其妹可想而知。崔氏生性極為彪悍,打翻醋壇子不算,還“于瓜中進毒”,要毒死夫君??赡苁莿┝坎粔颍瑮羁]有一命嗚呼,而是一病不起。并州醫(yī)療條件有限,楊俊就回到長安醫(yī)治,這下他在并州的那些事就紙包不住火,全都露餡了。

文帝聽說兒子生病是因為被王妃崔氏下毒后,就于開皇十七年(597)七月十三下令賜死崔氏,同時以“奢縱”的罪名,罷免楊俊所任官職。有大臣勸文帝,楊俊不過是多花了點錢,多蓋了幾間房,多納了幾個妾,不是什么大事,如此處理太過嚴酷。文帝不為所動,認為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如果對皇子網(wǎng)開一面,“何不別制天子兒律”,那還不如直接另行為皇子私人定制專門法律,自己身為天下君父,“安能虧法乎”。

平心而論,文帝此舉不能算失當(dāng),楊俊“奢縱”,必須依法處置,以儆效尤。但問題是,文帝對楊俊的后續(xù)處理過于無情。當(dāng)時楊俊還在病中,尚未痊愈,連忙上書向父皇謝罪,隱隱然有請求寬恕的意味。這本是人之常情,文帝卻派遣使者劈頭蓋臉的將其訓(xùn)斥一通,“我戮力創(chuàng)茲大業(yè),作訓(xùn)垂范庶臣下守之;汝為吾子而欲敗之,不知何以責(zé)汝”,簡直把兒子當(dāng)成了不可雕的朽木。楊俊眼看父皇要放棄自己,嚇得“凓怖,疾遂篤”,病情轉(zhuǎn)而加重,三年多都未見好轉(zhuǎn),文帝一直放任不管。

到了開皇二十年(600)六月,楊俊病勢愈發(fā)沉重,文帝這才給了他個“上柱國”的虛銜,算是部分恢復(fù)政治待遇,但為時已晚。六月二十,楊俊便在憂懼之中走到人生盡頭。文帝聽說兒子去世,絲毫沒有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悲痛,只到秦王府“哭之,數(shù)聲而止”,勉強發(fā)出幾聲哭腔,也不知有沒有幾滴眼淚。楊俊尸骨未寒,文帝就在秦王府下令將其平生所用奢侈之物全部焚毀,等于是在靈前公然羞辱剛?cè)ナ赖臈羁 ?/p>

更有甚者,秦王府僚佐請求給楊俊立碑,文帝直接否決,“欲求名,一卷史書足矣,何用碑為!若子孫不能保家,徒與人作鎮(zhèn)石耳”,表示楊俊根本沒有資格立碑,就算立,將來也是給人家做踏腳石。羞辱死去的兒子還不算,文帝還把怒氣發(fā)泄到活著的兩個孫子身上,剝奪了他們繼承王爵的權(quán)力,也不讓他們以楊俊兒子的身份主持喪禮,喪主由王府官員擔(dān)任。

三子楊俊去世后不到四個月,文帝廢黜長子楊勇的太子位。不久,蜀王楊秀又撞到了父皇的槍口上。

楊秀其人“有膽氣,容貌瑰偉,美須髯,多武藝”,性情剛猛,長期鎮(zhèn)守各地,為家國盡心盡力。但也和楊俊一樣,“漸奢侈,違犯制度,車馬被服,擬于天子”,這就給人留下了政治把柄。楊廣當(dāng)上太子后,楊秀“意甚不平”,很是看不慣。楊廣就先下手為強,“陰令楊素求其罪而譖之”,讓楊素出面羅織楊秀罪名。文帝偏聽偏信,“遂征秀”,于仁壽二年(602)征召在蜀地的楊秀回京師問話。

父子見面后,文帝一句話也不搭理楊秀,不聽其辯解,直接認定了他違法犯罪的所謂“事實”,第二天又派使者嚴加訓(xùn)斥。楊秀跪下謝罪,文帝毫不寬宥,“頃者秦王糜費財物,我以父遣訓(xùn)之。今秀蠹害生民,當(dāng)以君道繩之”,表示當(dāng)年處理楊俊時還有舐犢之心,手段還算輕的;而今對楊秀要收起父子之情,用人君之道繩治,直接將楊秀交給司法部門論罪。

文帝對親生兒子如此無情,大臣慶整都看不下去了,勸諫文帝,“庶人勇既廢,秦王已薨,陛下見子無多,何至如是!蜀王性甚耿介,今被重責(zé),恐不自全”,陛下您五個兒子,已經(jīng)病死一個,廢掉一個,只剩三個了,難道要趕盡殺絕嗎?那可是您的親骨肉!蜀王性子耿直,心理壓力過重,會把他給逼死的。文帝聽后,“大怒”,要割掉慶整的舌頭,后雖作罷,但又威脅群臣,再敢求情,“當(dāng)斬秀于市以謝百姓”。群臣噤若寒蟬,文帝遂將案件交由楊素審理。而楊廣楊素是一體的,這就等于將四兒子又交給二兒子處理。

楊廣決定徹底終結(jié)四弟的政治生命乃至自然生命,派人制作一個木偶,捆綁雙手,釘死心臟,還在上面寫上文帝和五弟漢王楊諒名字,另寫“請西岳慈父圣母收楊堅、楊諒神魂,如此形狀,勿令散蕩”字樣,等于是詛咒楊堅、楊諒早日升天,永世不得翻身。制作完畢后,楊廣派人將木偶埋到華山腳下,楊素又順理成章地挖了出來,再加上偽造的楊秀起兵造反檄文,一并呈奏給文帝。

木偶巫蠱

文帝見后,捶胸頓足,“天下寧有是邪”。十二月二十,下詔廢楊秀為庶人,幽禁在內(nèi)侍省,不準與妻子兒女見面。楊秀無罪被廢,“憤懣不知所為”,只有上書請求寬恕。文帝不聽,下詔公布楊秀謀反的十大罪狀,表示“我不知楊堅、楊諒是汝何親”,公開斷絕與楊秀的父子關(guān)系。此后楊秀長期被幽禁,直至隋朝滅亡被宇文化及殺害。

楊秀被廢后,文帝五子中,除已立為太子的楊廣外,就剩漢王楊諒一人。楊勇遭廢時,楊諒“居常怏怏”;楊秀被幽時,楊諒“尤不自安”。楊諒的這一系列表現(xiàn),都指向楊勇、楊秀兩案的始作俑者——二哥楊廣,而楊廣自然不會放過僅存的政治威脅——五弟楊諒。文帝剛駕崩,楊廣就用文帝的名義征召楊諒進京。楊諒一看詔書上沒有他事先和父皇約定的暗號,就知京中已發(fā)生不測事件,遂舉兵造反。楊廣派楊素率軍鎮(zhèn)壓,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其平定,隨后開除楊諒宗室屬籍,最后將其幽禁而死。

至此,文帝的家庭悲劇終于在小兒子身上謝幕。五個兒子,四個死于非命,只剩二子楊廣為家國送終。

而楊廣亦未逃出劫數(shù),骨肉相殘的悲劇還在他身上繼續(xù)延續(xù)。楊廣登基后,因事與二子齊王楊暕產(chǎn)生嫌隙。楊暕“素失愛于帝”,父子“恒相猜忌”,都認定對方要搞死自己。宇文化及江都弒逆時,楊廣剛開始竟然認為是楊暕發(fā)動兵變。楊暕被亂兵殺害,直到人頭落地,一直認為是父皇派人殺他。史載,“父子至死不相明”!

上梁不正 偏心驕縱

在中國古代大一統(tǒng)王朝開國皇帝的家庭內(nèi)部關(guān)系上,文帝父子之間的相怨相殺最為酷烈,骨肉相殘最為無情,所引起的后果也最為嚴重。追根溯源,這和作為父母的文帝獨孤夫婦有莫大的關(guān)系,他們難辭其咎。究其原因,無非是言傳身教、偏心不公、放縱嬌慣三個方面。

先說言傳身教,這點文帝本身就上梁不正,他對親情很淡漠,與兄弟之間的關(guān)系很不好,甚至很惡劣。

文帝也是兄弟五個,二弟蔡景王楊整、三弟滕穆王楊瓚是同母親兄弟,四弟道宣王楊嵩、五弟衛(wèi)昭王楊爽是異母兄弟。楊嵩很小就夭折,沒機會參與家族紛爭;楊爽由文帝夫婦撫養(yǎng)成人,和哥嫂關(guān)系很好。而文帝和楊整、楊瓚這兩個同胞親兄弟之間的關(guān)系簡直是勢同水火,形同仇敵。

楊整娶北周政權(quán)的奠基者太祖宇文泰外甥尉遲綱之女為妻,楊瓚娶宇文泰的女兒順陽公主為妻,二人都是宇文泰侄子、當(dāng)時執(zhí)掌北周實權(quán)的權(quán)臣宇文護的心腹,是北周政權(quán)的支持者。獨孤家族雖然也是北周高門,但楊堅迎娶獨孤不久,岳父獨孤信就被宇文護害死。因此,兄弟三人中,楊堅妻族力量最為薄弱。據(jù)楊堅自述,楊整、楊瓚“倚婦家勢,常憎疾”他,甚至“幾殺我”。

有次楊堅身體不舒服,江湖醫(yī)生說他百天之后會發(fā)展成精神病,徹底瘋掉,楊整、楊瓚聽說后“私喜”。楊堅向父母告狀,父母只是流著淚說老二老三太不像話,不知道尊重兄長,但也沒有對二人有任何懲戒。楊堅遂正言告訴父母,將來自己若得了天下,一定會給兩個弟弟改姓“悖”,以示悖逆人倫道德之意。按照楊堅的說法,父母“許我此言”,表示同意。父母去世后,楊整、楊瓚及其媳婦又經(jīng)常在宇文護那告楊堅的黑狀,想把楊堅扳倒,好奪取爵位家產(chǎn)。此舉讓楊堅大為寒心,每天下朝回家都覺得如入地獄之門。到家后也一個人默默靜坐屋中,直至開飯時才出屋。這些遭遇楊堅一直銘記在心,憤憤不平。

在楊堅奪取北周政權(quán)的關(guān)鍵時刻,想著打虎還得親兄弟,就讓長子楊勇去邀請楊瓚相助。楊瓚“素與帝不協(xié)”,不但“不從”,還說“作隋國公恐不能保,何乃更為族滅事邪”,認為楊堅當(dāng)個國公就很不錯了,想要更進一步,肯定會爬得高摔得狠,還會帶來滅族之災(zāi)。楊堅掌握北周實權(quán)后,楊瓚“恐為家禍”,害怕萬一事敗受到牽連,甚至“陰有圖帝計”,要找機會除掉楊堅。楊堅雖然“每優(yōu)容之”,還在即位后封其為滕王,但仍懷恨在心。楊瓚王妃順陽公主因妯娌間的瑣事,和獨孤皇后向來不睦,暗地里有詛咒之事,文帝命令楊瓚休妻,楊瓚不從,文帝就在家譜上抹去王妃名字。開皇十一年(591)八月,楊瓚跟隨文帝前往長安南邊的栗園,兄弟二人在樹下飲酒。楊瓚剛喝一杯,就七竅流血而死,年僅44歲。“人皆以為遇鳩”,時人都認為是被楊堅毒死。

楊整早在跟隨北周武帝東征北齊的時候就戰(zhàn)死沙場,否則下場不會比楊瓚好。開皇年間,楊整妻子去世,兒子請求下葬其母。楊堅接到有關(guān)部門的報告后,憤憤地向大臣回憶了當(dāng)年兩個弟弟對自己的羞辱陷害,公然說道,“羨人無兄弟”。

文帝對親弟弟如此做派,幾個兒子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不免有樣學(xué)樣,相互之間缺乏兄弟親情,全然沒有兄友弟恭的和諧天倫。

再說偏心不公,這點突出表現(xiàn)在文帝夫婦對楊勇和楊廣的態(tài)度上。

楊廣篡奪東宮,本來就沒有任何正義性可言,況且楊勇作為太子,并無大錯,文帝夫婦本該旗幟鮮明地支持楊勇,斷絕楊廣的覬覦之心,但卻在二人的爭斗中,明顯偏向楊廣。文帝曾讓相面大師來和給幾個兒子看相,來和言楊廣“眉上雙骨隆起,貴不可言”,文帝予以默認。文帝又問曾經(jīng)預(yù)言他必登皇位的韋鼎,“我諸兒誰得嗣位”?當(dāng)時楊勇已經(jīng)是太子儲君,文帝再問這話,明顯是在搖動?xùn)|宮,對楊勇不滿。韋鼎很是聰明,回道,“至尊、皇后所最愛者當(dāng)與之,非臣敢預(yù)知也”,文帝對此一笑了之,“卿不肯顯言邪”,亦不置可否。

獨孤甚至親自下場打擊楊勇。獨孤有次明確和高熲說,有神仙預(yù)言楊廣“必有天下”,問高熲怎么看?獨孤“決意欲廢勇立廣”后,不但自己整天在文帝身邊吹枕邊風(fēng),還“遺素金,使贊上廢立”,以皇后身份行賄大臣楊素,讓其勸文帝廢長立幼。為搜集楊勇的黑材料,獨孤乃至“遣人伺覘東宮,纖介事皆聞奏,因加誣飾以成其罪”。

文帝夫婦如此偏心不公,等于是公開鼓勵楊廣大干快上,逼兄奪嫡。尤其是獨孤的一系列動作,最終促使文帝下定用楊廣換楊勇的決心,以致文帝臨終前得知真相時,在病榻之上大叫“獨孤誤我”。

第三就是放縱嬌慣。文帝對小兒子漢王楊諒“甚寵愛之”,尤其嬌慣。開皇十七年(597),楊諒赴任并州總管,文帝親自為其送行。文帝極力擴大楊諒的地盤,把西到崤山,東至大海,南到黃河,北至塞上的五十二州全部劃為并州總管防區(qū),還“特許以便宜從事,不拘律令”,給予其臨機專斷之權(quán),不受朝廷法度約束。楊諒“自以所天下精兵處”,認為天下強兵盡在己手,又坐擁阻山帶河地利之便,遂在太子楊勇被廢后,生發(fā)出奪嫡的野心。文帝不僅不加壓制,還放任楊諒在并州“大發(fā)工役,繕治器械,招集亡命”,以致“左右私人殆將數(shù)萬”,成為后來造反的重要班底。文帝對楊諒無原則無底線的寵愛,不但把他帶上謀反叛亂不歸路,也給國家?guī)硪粓鰞?nèi)戰(zhàn)。

文帝夫婦教子如此,導(dǎo)致父子反目、兄弟陌路。而他們不僅不反思自己的錯誤,反倒把責(zé)任全部推卸到子女的不忠不孝上。斥楊勇“性識庸暗,仁孝無聞,昵近小人,委任奸佞”,罵楊廣“畜生何足付大事”,詬楊俊“不知何以責(zé)汝”,咒楊秀“必以惡終”“賊子之心”“無惡不為”“豺狼之暴”,視楊諒“如籠內(nèi)雞雛”。后人根本無法想象,這些字眼是出自父母對子女的評價之口。

中國古代政治倫理認為,齊家是治國平天下的基礎(chǔ),家是最小國,國是千萬家。父子兄弟都不能和睦相容,遑論把百姓安危冷暖系掛心上。文帝獨孤的教子無方,不僅造成家族悲劇,更把家國拖入深淵。隋朝剛剛平定江南時,“天下皆以為將太平”,初唐名相房玄齡之父房彥謙時任御史臺監(jiān)察御史,對此卻很不以為然,在隋朝剛統(tǒng)一時就認為“主上忌刻而苛酷,太子卑弱,諸王擅權(quán),天下雖安,方憂危亂”。房玄齡當(dāng)時也和父親私下分析形勢,指出文帝“諸子皆驕奢不仁,必自相誅夷,今雖承平,其亡可翹足待”。后來文帝父子的悲劇和隋朝國運的走勢,果如房彥謙、房玄齡父子所言。

房玄齡畫像

作為中國古代歷史上最為輝煌的隋唐盛世的開創(chuàng)者,隋朝全面奠定了中國古代社會轉(zhuǎn)型期的制度體系和治理模式,本應(yīng)大有作為,卻匆匆謝幕,二世而亡。世人往往只把隋亡責(zé)任記在煬帝楊廣的暴虐上,卻沒注意到這種暴虐基因,早已深刻灌注進文帝煬帝的家族內(nèi)部關(guān)系中。家不齊,國如何治,天下何以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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